熱鬧不凡、人來人往的靈曜國裡,有著各式各樣不同類型的人。
不過,最惹人注意的當然還是靈曜國當地的人,他們美麗姣好的臉蛋與身材是舉世有名的,常常有許多外地來的人,總要傻愣愣地盯著靈曜國當地的人好一會兒後,才能夠回神過來。
不過,就這樣傻傻地跟著回家的人也不在少數,等到回神後,才發現那美麗的人兒站在他家門口,用著溫柔地聲音問道——「你要找誰嗎?」此時一般人多半會羞愧地趕緊離去。
然,今日的靈曜國市集中卻有些不同;一位俊雅的公子,帶了個小廝正悠哉游哉地逛著市集。對於妖媚的男女,靈曜國的人是見多了,但如此俊雅非凡的男人就讓他們感到稀奇了,所以在他們逛市集時,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們拋過媚眼,投以感興趣的眼光。
說這裡是市集倒也不完全正確,正確地來說這裡應該是靈曜國裡販賣人口的市集。在靈曜國裡,販賣人口不是罪,因為他們國裡的人美如天仙,又帶著濃濃的妖媚之氣,使得其他兩國的人民往往趨之若鶩。既然有人買,當然就有人賣了,所以在靈曜國裡販賣人口的風氣極盛,他們也對此習以為常,其中又以玉樓傾最為有名,不過若沒能耐到玉樓傾這種高貴的地方,只要運氣好、眼光獨到,即使是普通的市集也能大有斬獲。
「公、公子,我們一定要杵在這兒嗎?」習澄瀾的貼身僕人晏唐,極不自在地站在市集中央,他不停地扭動著身軀,好像身上有什麼小蟲在鑽一樣。
「你怎麼扭來扭去的?身子癢嗎?」習澄瀾一身紫羅長衫,腰上掛著吉祥龍形玉珮,笑笑地調侃他,但心裡卻清楚這小廝只是因為不習慣眾人的目光全放到他身上來罷了。
「公、公子!您不要胡說!才不是呢!」他因為生氣而鼓起來的臉頰很可愛,讓人更想要捉弄他。
習澄瀾看見他這氣急敗壞的模樣,笑出了聲,只見他優雅的以紙扇往旁邊的攤位一指,「那好,你去幫我跟那個小販講一聲,我要他左手邊數來的第二個少年。」
聽了這話,晏唐整張臉倏地變色,連腳都差點站不穩,他戰戰兢兢地問:「公、公子,您是開玩笑的吧?您真的要買個男人回去?」
他斯文俊秀的公子要來靈曜國時已經引起國內很多人的議論了,若是公子真買個男了回去,他一定會被數不清的人給「關照」的。
「快呀!我正等著呢!」習澄瀾笑笑地催促他,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晏唐一臉難,苦著一張小臉說道:「公子,我們換個地方如何?我覺得這裡的人都長得挺普通的,說不準您再繞繞能遇見更好的人。」
晏唐口是心非地講,其實他覺得靈曜國的人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都美麗得讓他瞠目結舌,不過他可不敢這麼講,不然公子真的買了回去,他可就後患無窮。
「你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習澄瀾看似認真地聽著他的建議,「我聽人家說靈曜國裡最有名的就是玉樓傾了,那我們不如去那裡看看好了。」
「這、這樣呀。」晏唐變得更垂頭喪氣。不知道公子原來這麼聽他的話,早知如此,他就勸公子回去了。
正想著的晏唐一抬起頭來,哪裡有見到公子的身影?他嚇白了一張臉,趕緊拔腿尋找公子。
才花點心思就甩掉身邊那老跟著他的晏唐,習澄瀾的心情顯得很好,他悠哉地往市集人多的地方逛去。其實說他來這裡漫無目的也不正確,不過他真正的想法卻從來沒有人摸得清。
雖然有許多人說他野心很大,城府極深,才會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其實他是個很簡單的人,他想要的東西從以前到現在也都只有一樣,好不容易他終於有這個機會去見那「東西」時……
他露出難得的苦笑,他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膽小,連去見他一面都躊躇不前的。
就在他心中思緒紛亂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匆匆忙忙地從他身旁快速穿過,把他狠狠地撞了一下,讓他突然間胸口一窒,撫著胸口的他,正好看見那人剛剛掉落在地上的錢袋。
「等等,你的東西掉了!」習澄瀾撿起錢袋又費了好些工夫才追上那道冒失的身影,只見那人頭上戴著一頂黑紗帽,似乎是有意不讓人看見他的容貌。
「你想做什麼?」
他的聲音極為沙啞低沉,聽起來好似粗魯的男人,但習澄瀾一聽就知道這是那人有意裝出來的。
有了這想法之後,他對這人感到更好奇了,他笑道:「公子,在下好像撿到了你的錢袋,敢問這東西你覺得眼熟嗎?」
看見習澄瀾手上的東西,那人驚呼一聲,手趕緊探向腰際,果然發現空空如也,立刻粗魯地動手想搶回來。
但反應快的習澄瀾立即抽回手,錢袋還是好好的握在他的手上。
「你幹嘛?你不是特地把東西拿來還我的嗎?拿來!」那人不客氣地道,手又伸過去想搶,但無論他怎麼蹬腳,就是構不著習澄瀾故意抬高的手,而在爭鬧中的習澄瀾反倒因此而聞到他身上隱隱散發的幽香。
「你快還我!」怎麼搶都搶不到,那人脾氣也上來了,「你這個無恥之徒!」
他開始氣憤地大叫,甚至忘了要壓低嗓音。
「你似乎忘了在下是好心拿錢袋來還你的吧?」習澄瀾一派優閒地笑笑說道;他手往上一挑,那人黑紗帽隨之落下,露出來的是一張他怎麼也想不到的容顏。
他原本以為能有這樣美麗嗓音的人,必是一位女子,然在黑紗帽之下的人兒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雖然他看過無數的美人,但他卻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人的美麗,他一直以為就算是美男子,比起真正美的女人時,還是會差一大截,但從他踏進靈曜國這一路上,他便推翻這個想法了,然而他雖然見過了許多妖艷美麗的男子,卻沒一個人能比得上眼前的人,他雖有女人般幽柔的氣息,卻又有一種女人怎麼也無法比擬的雍容,若說他是自己國裡那些粗俗強裝高雅的男子,又褻瀆了他自然流露的尊貴,他簡直就像是身為男兒身,卻有女兒心的人。
「啊!你這個混蛋!」
發現自己的黑紗帽被人揭開,那男人氣極地一腳踢向習澄瀾,趁著他痛彎腰,一把奪下他手中的錢袋,然後忿忿地撂下狠話——「你這個混蛋男人,下次就不要在路上被我遇到,再讓我遇到我就揍得讓你不能傳宗接代!」
說完這句話,他快速地撿起黑紗帽戴上,離開前,還不忘對那痛得縮在角落的人補上幾腳,然後才消氣地離去。
良久之後,滿是無辜的習澄瀾終於狼狽地站起來,正好看見晏唐朝他跑了過來。
「主、主子,您怎麼會變成這樣?是誰……」晏唐一臉的憤恨,小心翼翼地扶起主子,打從他服待這個主子之後,他就被人千交代萬交代,就是主子的身子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與平常人無異,但壞的時候要是不好好地照顧,隨時都可能駕鶴西歸,而主子今日竟然……
「我沒事,是我自作自受……咳!咳!」習澄瀾苦笑,咳了幾聲,從沒想到原來靈曜國的人也會這麼的野蠻,即使那張臉孔美麗得像個仙人。
習澄瀾看著晏唐一副自責的模樣,安慰地道:「好了,不就說沒事了嗎?我們還要到玉樓傾去呢!那裡可是靈曜國最有名的青樓。」
一聽到主子連受了傷心裡都還念念不忘要到青樓的事,晏唐的臉色一沉,氣憤地放開扶著他的手,「你這個色胚,愛去就去!最好痛死你算了!」
丟下這話後他就氣沖沖地離去,留下一臉莫名的習澄瀾,他搖搖頭,看來他今日真是諸事不順,連晏唐都棄他這主子離去。
他歎了口氣,只能趕緊追上去。
在靈曜國裡,若要問最熱鬧的地方在哪兒,莫過於位於城中心的玉樓傾了,玉樓傾之所以命名為玉樓傾,看似源於上品名酒之名,但實則暗喻玉樓傾裡儘是比名酒玉樓傾還要容易醉人的美人們。
玉樓傾為靈曜國裡最大的人口販賣點,但除此之外,也經營一般青樓的生意,只是在這裡接客的清一色都是男子,切莫以為他們生意不好,他們的門口可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因為能在玉樓傾裡接生意的,絕對是上上之選。
因此有句話這麼流傳著……
沒到靈曜國,不知自己定力不好,沒到玉樓傾,不知何謂人間絕色。
所以,至今玉樓傾的生意仍是好得嚇人,自傍晚開門做生意起,玉樓傾裡的陶心舞就從沒停下腳步過,忙到連喝杯茶水的時間都沒有,一會兒是這個客人指名要誰,一會兒又是哪桌客人為了個男子乎風吃醋;不過再怎麼不識相的人也不敢在玉樓傾裡鬧事,畢竟玉樓傾的後台可不知有多少財大勢大的皇親貴族。
然,忙到無暇**的她,眼神還是被門外那兩個顯眼的人影給吸引住。
「主子,您真的要進去嗎?」晏唐這句話沒有了平常與主子嬉笑的語氣,只是臉部僵硬地看著這所謂的青樓,雖然從小到大,他還沒踏進過青樓,但……
他嚥了口口水,這裡似乎是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要說他沒見過世面也好,沒見識也罷,他從不知道青樓也能雕飾像王府那般華美,縱然玉樓傾沒有王府的威嚴,但那屋簷的雕刻彩繪,實在不是平民能住得起的,且由玉樓傾穿著人身上的那些火裳的布料看來,絕對是王親貴族等不得了的人才能穿得起的,要他這樣身份的人跟著主子進去……
「怎麼?怕裡頭的人吃了你嗎?放心,他們對你這生嫩的小鬼,恐怕還不感興趣吧。」習澄瀾笑笑地道。
「公子!」晏唐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一抬起頭來便看見一名女子言笑晏晏地從裡頭走了出來。
「兩位公子,怎麼只在門口觀望而不進來呢?莫非是我們玉樓傾留不住兩位公子?」
陶心舞穿著桃紅色的粉裝,聯珠紋線的半袖露出白皙的玉臂,而她肩上還加了件輕薄紗羅的披帛,纏繞著雙臂似兩個飄帶若隱若現。
「姑娘你真愛說笑,誰不知道你們玉樓傾的大名。」習澄瀾優雅地一笑。
經過他剛剛努力地把身上的腳印給拍乾淨後,他又是一身潔白的翩翩公子,他一把摟過身邊的晏唐道:「我們現在不就要進去了,你說是吧?晏、唐、公子。」
「是、是呀。」晏唐強裝出個笑臉,跟著公子踏進這鼎鼎有名的玉樓傾,但一進去,他就後侮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看的,可是裡頭的人全都用熱烈的眼光看著他,讓他全身發麻。
「公子,你……」
「我這朋友很害羞,你找個熟練的人,好好地侍奉他一下。」習澄瀾不懷好意地向剛剛接待他們的女子吩咐。
「這自然,我們玉樓傾裡要什麼有什麼,不過這兩位公,不知你們二位怎麼稱呼呢?」陶心舞巧笑地看著他們。
習澄瀾打躬作揖地道:「在下習澄瀾。」然後順手指了指正惡狠狠瞪著他的晏唐,故意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他則是姓晏,單名唐。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呢?」
陶心舞柳眉一挑,立刻笑了起來,「小女子姓陶名心舞,不過煙花之地的女子沒什麼矜持,您直接喚我心舞即可。」
「那我就逾禮了,心舞姑娘。」習澄瀾微微一笑,掃了下四周才又道:「聽人說這裡是靈曜國裡最富盛名的地方,在下今日才會特地來見識見識。」
「習公子您可真是有眼光,放眼靈曜國裡,有哪一家的美人比得過我們家的美麗妖艷呢!來我們這裡包準讓您滿意。」
陶心舞眼裡帶笑,說著門面上的客套話,不過她眼底看見的是白花花的銀兩即將進帳。
「呃……我畢竟是個煙花女子,不懂什麼禮數,也就有話直說了,不知您要怎樣條件的人來相陪呢?」
陶心舞這話說得直截了當,會來這玉樓傾的人,大伙心裡都有數,也就可以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客套話。聽了這話,晏唐驚疑地抬起頭來,一直到現在他的內心還是相信公子只是在跟他開玩笑的,畢竟他高貴斯文的主子,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尋歡呢?就在他樂觀的這麼認為時,習澄瀾卻出乎他意料之外打醒了他的美夢。
「我聽人說你們這兒有朵深谷幽蘭,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見到他?」習澄瀾感興趣地問,他的目光直視著陶心舞,但他依然敏銳的感覺到身旁的晏唐似是受到很大的震撼,他一定不能相信自己的主子是有備而來的吧?
「你說的是琉璃?」陶心舞驚訝地挑起眉,第一次來玉樓傾就敢指名要找琉璃的人可不多,而且還是這麼特殊的人……
因為心中有所顧慮,陶心舞因此遲疑了一會兒。
「我不夠資格嗎?」習澄瀾輕笑。
「當然不是,只是……因為您是第一次來,所以我要提醒您,我們家的琉璃他生性害羞,最多也只能跟您談談心、唱唱小曲,這也是我們這裡的規矩。」
「這我知道,我絕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那好,我立刻就讓琉璃好好準備準備,那另一位公子……」
「我誰都不要!」晏唐一反剛剛的羞澀模樣,大聲吼道:「我要自個兒留在門外等著公子出來!」
他真不敢相信,公子竟然……
其實公子根本就是早有預謀,打從他一出門就想要來玉樓傾了,那他剛剛為什麼還在市集裡戲弄他?戲弄他很好玩嗎?他根本不希望公子來這種地方!
「真是孩子氣。」習澄瀾無奈地搖搖頭,「你要等就等吧,隨你。」
說完這話他就隨著丫鬟瀟灑地離開,而被留下的晏唐則是難以置信地瞪視他的背影,眼中的淚水在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滴滴答答地掉下來。
一旁的陶心舞同情地望著他,這小子也許到現在都還沒發現他對他主子的感情已經超過了一般主僕之間的情誼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他的遭遇就像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