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東市,人人都腳步匆忙地穿梭著,卻偏偏有人緩慢地踏著步伐,閒適地逛著。
「啊!這個好、這個好!」郡宇愷指著攤販兜售的小玩意。
一旁比較粗壯的大男人馬上掏出銀兩買下它,小心翼翼地收人懷中。
「記得要收好,別弄壞了。」叫作殷歙的男人不放心地交代他。
「我知道。」粗壯男子老實地搔搔頭,但他帶著困子惑的眼神望著郡宇愷,不解地問:「這東西真的能賣錢嗎?」
這兩人正是那天架走郡宇愷的人,但現在他們卻對郡宇愷恭敬有加,生怕有個不尊重。「當然,這東西在中原的小姑娘眼裡是多麼的珍貴。」
「這樣就好。」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笑,放下心來。
說起來也真慚愧,他們本來是要好好地顧著郡宇愷,等著買家來贖,可是這嬌小的男子可不簡單,他隨口一猜就知道是誰指使他們來綁他的。雖然這也沒什麼,畢竟一個人總會知道自己得罪了誰,但這男子卻知道買家要他們好好地照顧他,絕對不能怠慢。
從那一刻起,他們的噩運就開始個不停,郡宇愷每次都說要吃什麼貴死人的菜餚,要不就是要喝山上的山泉水,弄得他們疲 憊不堪,差點想要放他回去。就在這時,郡宇愷笑了笑指著自己身上的一塊破玉珮,逕自走進一家當鋪,沒多久他口袋滿滿地走了出來,笑容滿面的把錢交給他們,然後開口道——「今天我要吃粼冰樓的酒菜。」
看見他有這本事,他們兩兄弟再也不敢低估他了。只要他想要什麼,他們就買什麼,而郭宇皚也會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指點了幾項值得買下來轉賣到外地去的東西,好讓他們能賺一筆。
「我累了,想要去吃點東西。」郡宇愷懶懶地道,兀自走向豆花攤子,點了碗豆花吃了起來。
而那兩個人則是像木頭人般地杵在他面前,連動也不動。
「你們不會自己坐下來吃嗎?」郡宇愷啖了一口豆花,心滿意足地看著兩個大男人,雖然他們想這樣子
、幫他擋陽光是很好啦,可是卻讓他看不到對面正在賣畫的美麗的男子,實在可惜。
「噢。」二人乖乖地坐下,點了豆花吃了起來。
瞧他們倆這麼聽話的行為,讓郡宇愷想到那個大蠻牛。
不知道那頭大蠻牛這幾天有沒有緊張到吃不下飯?有沒有到處亂竄地找他?一想到這,他露出了笑意。說實在話,前幾天的氣到現在是消了不少,也開始有點想念他了。他當然不會相信他跟蕭翩翩那女人會有什麼關係,但是那女人畢竟是踏人他房裡,這就讓他有得氣了。他明明一開始就說過他討厭女人的,看到冰旭日似乎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才會讓他這麼生氣。
至於他們兩人躺在床上這個事實……
他相信冰旭日再笨,也會懂得偷吃要擦嘴巴,更何況是跑到他的床楊上呢?他之所以這麼生氣,還煞有其事地打了他一頓,這是因為……
他高興!他想打人!不成嗎?反正冰旭日皮這麼厚,多打幾下也不會怎樣!就在他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時,突然覺得頭頂黑壓壓的一片,他抬起頭來,看見冰旭日一張著急的臉。
「宇愷!我終於找到你了。」冰旭日的口氣帶著興奮,他看者跟郡宇愷一起吃豆花的兩名男子,不客氣地下令道:「把這兩個人給我帶回去。」
聞言,二人嚇得跳了起來,想要逃跑。
「放了他們。」郡宇愷不在意地道,慢吞吞的低下頭來吃幾口豆花之後,才繼續遭:「他們又沒對我怎樣。」
「宇愷『冰旭日氣得跳腳,「這樣子放虎歸山,說不定他們……」
「我說放了就放了、」郡宇愷的日氣不容置喙。
放虎歸山?那兩個人哪稱得上是虎,依他看來,說是放生小蝦米還來得正確。
他的話說得斬釘截鐵,讓冰旭日雖不甘心,但還是依言放了他們。
他們二人則是樂得趕緊離去。
「宇愷,我……」冰旭日急著想要解釋。
「坐下吧,這裡的豆花還真不錯,吃一碗吧,我請客。」他笑瞇瞇地說。
「我來這裡不是要……」
「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一旁跟著來的宇文天雅
與未言相繼坐了下來,不客氣的一人點了三碗豆花。
「難得宇愷要請客,這可是干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話讓郡宇愷抿了下唇,誰說過要請他呀?真是厚臉皮。
見宇文天雅與末言已經啖起豆花,冰旭日也不得不坐下來,乖乖地點了一碗豆花吃,但才吃個幾日,他就不放心地道:「宇愷,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我跟翩翩是清白的……」
「我知道。」郡宇愷懶懶地回道,又點了第三碗豆花。
「所以你要相信……」本來還想要繼續解釋的冰旭日聽到這話,卻呆愣住了,他一副虛心求教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相信你。」看見豆花送來,郡宇愷漾開笑容接過,動作迅速地吃了起來。
「你都相信他了幹嘛還踢他?」字文天雅不可置信地問,他還以為跟著來能夠看見郡宇愷潑婦罵街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是這情況。
「我高興。」郡宇愷愉悅地道,「我高興打旭日、罵旭日、踢旭日,這又與你何干?」
這個答案真的很可惡勺至少字文天雅是這麼認為,他望向呆成木頭人的冰旭日,對他念道:「你還不好好地教訓他?」
哪有人說話這麼囂張的,情人是拿來憐愛、疼惜的,就像是他對未言一樣,怎麼可以這麼粗暴!雖然未言也常常說要殺了他,可未言至少還沒付諸行動。
「教訓?」冰旭日終於回過神來,但他的反應卻出乎宇文天雅的意料,他搔搔頭,放下心地道:「沒關係,只要宇愷高興就好,反正我皮厚也打不痛。」
好險,字愷相信他,要不他還真難辯贏能言善道的宇愷,至於那些皮肉痛,對他而言根本不要緊,只怪他一時不察,才會讓翩翩有機可乘,也才會害宇愷生氣、被人抓走,所以他受點痛是應該的。
「我真是不敢相信。」宇文天雅搖搖頭,歎了日氣。
「你不相信的事還多著呢!」郡宇愷涼涼地道。
「是呀,包括你故意讓那兩個人給帶走!」宇文天雅立刻將他一軍。
此話一出,讓兩個人登時變了臉,一為郡宇愷、一為冰旭日。
原本還笑得很囂張的郡宇愷揣緊身上的銀子,準備逃跑:但冰旭日的動作可不會輸他,他一把拉住郡宇愷的衣袖,冷颼颼地問話。
「你是故意讓他們抓的?」他這會兒的表情可比夜叉了。
「我、我……」郡宇愷乾笑,決定苟延殘喘一陣子,所以他陪笑道:「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會讓你擔心得吃不下飯的事來?」
「別人是不可能,但你可不一定。」冰旭日不相信。
「我哪有,我沒那麼壞!」郡宇愷急著辯解,冷汗涔涔流下,他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敢啦!至少一個月內不敢。
「那你為什麼要急著讓剛剛那兩人離開?」冰旭日,愈想愈不對勁,要是依郡宇愷有仇報仇,沒仇也可以結仇的頑皮個性,沒道理會這麼乾脆地放人,除了一個可能性——他想要湮滅證據!
「因為他們真的沒對我怎樣嘛!」他知道這次絕對逃不掉了,只要一牽扯到他的安全,冰旭日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的,所以這次得要以智取勝。
他透過冰旭日兇惡的臉蛋,突然大叫道:「冰霧!」
這話果然引起冰旭日的注意力,他頭一轉往身後看去,但哪有他皇兄的身影呀?等到他回過頭來,郡宇愷早已跑得不見人影。
「你給我站住!」冰旭日馬上氣沖沖地追了上去。
這景象讓宇文天雅笑了出來,他低頭對著他沉默的小愛人道:「他們兩人還真是絕配,是吧?」
他前些日子已經捎了書信回凌門,叫了個重要的人來大理一趟,只是那人絕對不會是冰霧,因為他躲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來自投羅網?至於是誰呢?他包準郡宇愷會很「感動」的。
末言靜望了他一眼,良久才道:「天雅,他們人都走了。」
「是呀。」宇文天雅理所當然地道:「我有眼睛,我當然看得見。」
「那……末言睇了一眼方桌上的十碗豆花,眼神帶著深意地望著宇文天雅。
末言這深情的注視讓字文天雅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順著他的目光來到十碗未付帳的豆花上,突然間大叫——「郡宇愷!你給我回來!」
那個可惡的人,竟然留他下來付賬!、
宇文天雅這麼一叫,讓末言不禁露出了點笑容。
沒想到天雅也這麼輕易地就被人給欺騙,看來他也挺好玩的。
事實證明,蒼天是有眼的,郡宇愷再怎麼會跑,也逃不過一步可以抵他二步的冰旭日。只見他可憐兮兮地被冰旭日給抓了個正著,帶回王府算總帳。
就在冰旭日抓著郡宇愷直往房裡沖時,下人卻傳報有人來訪,讓他再怎麼不滿,也得先去看看:而他因為怕郡宇愷畏罪潛逃,也帶著他一起去。
這一去可不得了,至少郡宇愷是這麼認為,因為他看見一個十分不想看到的人。「宇愷,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喲!」
那人用著他特有的呢噥軟音,企圖讓郡宇愷露出久違故人的微笑出來。
「少主,你怎麼會在這裡?」郡宇愷悠悠地歎了口氣,識相地離他遠遠的。
「你怎麼這麼冷漠!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嗎?」凌雲可憐兮兮地指控,「你說過你不會不要我的,還說過會一輩子陪著我的·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這麼冷情,把之前說過的話全都忘光了,在大理玩得樂不思蜀。這樣,你對得起我嗎?」
「是,我是對不起你。」一向最討厭別人對他說廢話的郡宇愷,送次破天荒地沒打斷凌雲的廢話,理由很簡單——他不敢!
「我就知道你對不起我。」凌雲可憐地埋進身旁愛人梵裴空溫暖的懷中,衷注地說:「我就知道你是個薄情寡意的人。」
「是、是。」除了這話,郡宇愷不敢回答其他任何的字。
「不過雖然你這麼薄情,但我可不是寡意的人,所以我千里迢迢地到大理來看你。」凌雲滿臉哀怨地依靠著自己的愛人。
而摟著他的梵裴空則是一臉無奈。
其實他們來大理只是為了遊玩,據凌雲對冰霧的說法是,他們要進行一趟增進感情的遊歷。當然冰霧一開始也是滿臉的不願意.因為他可不願意接下暫管凌門帳目的無趣任務,但是就在凌雲漾著無辜的笑臉恐嚇道——「我們要去大理,要不你也帶著子夜一同了。」
此話一出,冰霧就像是換了張臉,毫無異議地答應會好好管理凌門,並答應要奪得明年一整年的長江水運權時,凌雲這才放過他,而他們也才會出現在這裡。
「是的,我偉大、高貴、可愛、純潔的少主,請問小的可以問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嗎?」郡宇愷假笑,態度必恭必敬。
「當然是為了你的身世來的。」凌雲總算是說出來達裡的目的。
「是嗎?」少主不提醒他,他還真忘了那通風報信的人是誰了。他笑得更假了,還帶了些怨氣,「敢問少主,為什麼高明如您,要把我的下落告訴襲家的人?」|
「你不喜歡嗎?」凌雲佯裝吃驚地問,眼底迅速起了一層薄霧。」沒想到你竟然會不喜歡,還怪我自作主張,我真的好難過喲!難怪你都不肯回凌門……」
「凌少主,你可不可以講重點?」不知死活的冰旭日插嘴道,換來他愛人戚激與憐憫的眼神。
成激的是終於有人出來打斷少主的廢話,而憐憫的是有人要遭殃了;雖然冰旭日是自己的愛人,但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也無法保全他了。
-「王爺,我們倒是好久不見了,想必你最近是過得春風得意廣凌雲笑容滿面,彷彿剛剛的悲苦表情全是幻覺。
「是許久不見了。」冰旭日回答著,不知為何↓看著凌雲的笑容讓他有種危險逼近的感覺。
「可不是嗎?最近我聽你皇兄在講,他說他想要玩玩碑位的遊戲,他還說他最屬意的就是你了,我看我等會兒修書回去,要他別考慮,就你了。」
「少主,您別開玩笑了,我自個兒有幾兩重!我自個兒清楚,您可別鬧我。」
冰旭日乾笑,敬畏辭立刻升了一級,由你變成「您」。
「原來旭日這麼謙遜呢,果然是個好榜樣。」凌雲滿意地笑了笑,對著在一旁看好戲的郡宇愷說道:「我已經約了你奶奶到大理來一趟,我看約莫過幾天就會到了。」
「什麼?」郡宇愷驚訝得大叫,口氣不悅地道:「這種事你怎麼可以擅自替我決定!」
「怎麼?你有意見?」凌雲挑起眉,佯裝好意拙問著他。
「當然沒有。」郡宇愷馬上呵呵地笑著,他一向知道什麼時候該答什麼話,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要不,他也枉為能察言觀色的好商了。
「好了,那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凌雲打了個呵欠說道,人也懶懶地順勢靠在梵裴全身上,快要瞇起的眼往冰旭日身上一溜轉,冰旭日就知道什麼意思了。
他趕緊要卞人帶凌雲等人去上好的客房休息,而他自己則是與郡宇愷面面相望,而後歎了口氣。·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作「請神容易送神難」了,尤其、這神還是不請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