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崢,我不在的時候,你會想我嗎?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啊?」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再次結束了瘋狂的律動,倪曉詡有些不滿的嘟噥著。除開了最初的那一個月,之後的這段日子,他和李冠崢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麼進展。
象野獸一樣的交媾,沒有話題,也沒有體貼,李冠崢滿足後留下的冰冷床鋪,每一次只留給了倪曉詡越來越多的焦躁,和越來越多的惶恐。
他並不是只想做個地下情人,這種不談感情不談未來的情事,和他當初在李家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硬要說出有什麼區別的話,那也只是當初他是迫於無奈,而現在他是自動上門。
更或許,在李冠崢的眼裡,這些根本就稱不上是什麼區別,他由始至終都是個不請自來,自覺自願被他上的男人。
每當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倪曉詡的心就好像被踏碎般的疼痛著。所以今天,忍無可忍的他,終於問了出來。
「冠崢?你回答我呀,在家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看不到我有沒有覺得很難過?」
看到他身上的男人,馬上就變得陰霾下來,並抽身離開,倪曉詡焦急地拉住了對方的手臂。
「你說這個幹嗎?別忘了,我們之間是不許談這個的。」
「什麼叫不許談這個?我們現在已經不在你家了,你看看這裡,這裡是賓館,而且我們也見面認識了,不是嗎?冠崢?!!」
大概是他的說法起了點作用,也或許是他的手掌阻止了他的離開,稍稍地頓了一頓以後,李冠崢才又甩開他的鉗制,直接向浴室走去。
「是在哪裡都一樣,你當初來找我的時候就應該明白的,我媽是不可能容得下你的,不是嗎?給我你的卡號,我明天就匯款給你。」
「我、我不是賣的!!」
他居然還當他是男妓,他居然還想用錢來打發他。
明白到自己在男人的眼裡,始終都是那麼不堪的形象,也顧不得酸軟的腰肢,根本就經不起折騰,倪曉詡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又跪立不穩地滾到了地上。
「你……呃……你給我站住!」
本想順勢拉住李冠崢的身體,但是,還沒等他撲上前去,那個男人卻向前挪了一挪。
「可你也沒少賺到錢,不是嗎?我前些日子看了看我媽的帳,給你的是最多的,我討厭用金錢換來的東西,也討厭別人把我看成是會走路的提款機。」
什麼會走路的提款機?!他會去賺那些錢,完全是出於無奈。而且,就算伺候他這個少爺是用肉體交換了金錢,那麼照顧寧寧呢?他對寧寧的愛呢?為什麼這一切到了李冠崢的眼裡,就變得那麼廉價和卑鄙了呢?
真想對著李冠崢大叫一番,澄清自己的立場,可是才剛剛說出了個「你」字,背對著他的李冠崢就逃也似的走進了浴室,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緊接著響起的嘩嘩的水聲,將他想說的所有言語,全都堵在了喉嚨口。
如果這時的倪曉詡,有半點冷靜的話,他就應該能夠看出,在李冠崢的行為中,其實充滿了虛張聲勢的成分:李冠崢想和他繼續保持關係,但李冠崢又不想和母親衝突。
只可惜正在氣頭上的倪曉詡,哪能洞察到李冠崢的心思。跑到浴室的門口,狠狠地踹了幾腳,越想越是氣憤,越想越是委屈的他,轉而穿起了衣服,惱火地跑出了賓館。
講錢是吧!要講錢的話,他倪曉詡也不是沒有!這還說不定是誰買誰呢!
一口氣跑進了對面的銀行,取了一大迭錢出來,倪曉詡馬上又跑回了房間裡面。
「你要算錢?!那好,那我們就算算清楚!」
大概沒料到他會回來吧,光著身體坐在床沿上的李冠崢,看起來十分的呆滯。
「這裡一晚要××××元,我們一共來了十四次,這些是房錢。還有這些……」
把手中點出來的一打鈔票丟到了李冠崢的臉上,倪曉詡緊接著又把剩下來的錢丟了出去。
「這些是付給你的度夜費,謝謝你為我服務,我覺得很滿足!」
大叫著把屈辱連同那些紙鈔全都拋向了空中,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的倪曉詡,轉身跑出了賓館。
那些都是他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可也是李冠崢口中所說的賣身錢。這些年來,除了妹妹的醫藥費、將來的手術費,以及他們兄妹的學費,李家另外給他的錢也的確是為數不少。
好吧,就算是自我安慰吧,就算是對寧寧的歉意吧,這一次,他至少把他們給的保姆費還給了他。對於寧寧,他至少可以問心無愧了,因為他不是為了錢才照顧他的。
一口氣跑出了有一百來米,傷心加重了疲憊,疲憊也令傷心更加滿溢,倪曉詡幾乎是一瘸一拐地向前面走去。當他走過街角的時候,他曾經忍耐不住地回過頭來。乾淨整潔的大街上,不乏人來人往,可是在他的身後,卻沒有他最想見到的男人,李冠崢果然沒有追出來,他果然是那麼的看不起他。
明白到這幾個月來的努力,非但沒有換來他想要的真心,反而只令人產生了懷疑和鄙視,除了委屈和傷心以外,倪曉詡的心裡又增加了許多挫敗感。
還是不行,他果然還是失敗了。
本來以為,經歷了那麼多年,他的耐受能力早已突破人類的極限。他不是早就習慣了嗎?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李冠崢對他的辱罵和折磨,都遠遠惡劣過今天,可是為什麼這一次,一聽到那些貶低和誤會,他就會這樣勃然大怒,甚至衝動到了,做了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這麼多年都沒有踩到的底線,終於要來臨了嗎?
不過,不管這麼做了以後,會引來什麼後果,目前的倪曉詡,都暫時不想去考慮那麼多。
報復也好,冷淡也好,就算長期以來的處心積慮都會化為烏有,只要一想到他付出的努力,在李冠崢眼裡的一文不值,一種比尊嚴更加強烈的委屈感,立刻就佔滿倪曉詡的心扉。
他沒有做錯,這一次,就算是任性也好,就算為過去的歲月出口氣也好,至少也應該要讓自己放縱一下了。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又一個星期過去了……。
因為這次的翻臉,倪曉詡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裡,都是辦完了公事,就直接回到了分公司,沒有再去過那個賓館。其實,更確切的來說,第一個星期他是仍然賭氣著不想見他,第二個星期,則是想見,又不知道怎麼去見。
李冠崢是不是同樣也在生氣,他會不會已經不再預定那個房間了。
隨著頭腦的逐漸冷靜,那些執著了那麼久的執念,就想雨後春筍一般,迅速地冒了出來。而且這一次,非常奇怪的,除了思念寧寧以外,他似乎還思念起了那個男人,思念著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也思念著他大掌撫過身體的時候,給他帶來的戰慄感覺。
難道他真的那麼慾求不滿嗎?還是經過了這些年的改造,他的身體已經完全離不開那個男人了?為什麼他總是要想起這個本應該憎恨的人。
對於自己的這種改變,倪曉詡與其說是百思不得其解,還不如說是因為長期積累的偏見,讓他丟失了深思的機會。
反正,他的目的是圈住李冠崢的心,進而報復老夫人,回到寧寧身邊。只要能夠達成這個目的,性慾的問題,順帶著就能解決,根本不足為慮。
把這種改變,完全當成了在肉體上的依戀,重新考慮原有計劃的倪曉詡,很快就把它拋諸了腦後。
然而,就在倪曉詡苦於如何收場的時候,他不就山,山卻來就他了。
到了第三個星期五的上午,有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突然就出現在了營業總部裡。
「李總!」「李總好!」「李總!」「李總!」
在看到李冠崢的那一霎那,倪曉詡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裡呆了那麼久,作為一個集團的總裁,李冠崢會出現在離總裁辦公室有十幾層樓的營業課裡,可真是鮮而有之的事情。
「李總。」
隨著大家的潮流,等到李冠崢走到面前的時候,倪曉詡同樣立正低頭,用十分敬畏的姿態,向著他行了個禮。而令他覺得心跳如狂的是,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居然看到李冠崢正用一種寓意不明的複雜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既惱又怒,卻有又帶點貪戀的視線,一瞬間滑過倪曉詡的臉龐,同時也滑過了倪曉詡的心坎。好像是被孩童的小手,在胸口撓了一撓,那一瞬間,倪曉詡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臟,正用用從未有過的力度,砰砰地撞擊著。
李冠崢並沒有真的生氣,即便他上次的態度那麼惡劣,李冠崢也沒有想要就此分手。至少,一個想要斷絕關係的人,是不會藉機來給他這麼怨怒的一瞪的。
到了這時,倪曉詡幾乎可以肯定。什麼視察啦,看看員工的工作情況啦,今天的李冠崢之所以會來到這個部門,分明就是來看他的。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轉了一圈的李冠崢,一邊聽著經理的匯報,一邊又轉回到了倪曉詡的身邊。
又是那種恨恨的眼神,不過,在瞪一瞪之後,李冠崢忽然又非常曖昧的掃了掃倪曉詡的全身,然後用他們倆才能察覺到的程度,對著倪曉詡稍稍地頷了頷首。
他在向他致意,也就是說,李冠崢正在向他提出邀約,要他今天下午,繼續那個中斷了幾個星期的約會。
可是,他究竟要不要去赴約呢。
怔忡之間,李冠崢的視察隊,就已經走出了他們所在的辦公室。
「呼∼!真是令人振奮呢,李總居然會到這裡來視察,看來我們部門雖然辛苦,但也蠻值得奮鬥的,連李總也這麼重視呢。」
「當然了,我們可是出業績的部門。但是在年會以外的時間,接近我們這些業務員,這還真是少見呢。」
的確如此,天子腳下,卻反而不容易見到老總的面,李冠崢的確很少到營業課來,特別是這個設在總部的營業課。這也難怪啦,不同於其它公司,業績完全是由業務部門打造出來的局面,天德股份不管是在化妝品行業,還是在化工行業,都是以尖端和品質聞名的。大量的科技人員,在總裁的帶領下,不斷推陳出新,開發出領域中最最高新的產品,使得天德這個品牌,成為卓著和信譽的體現,所以別人才戲稱,在天德做業務員,只要翹著腿等客戶上門就行,更本不需要什麼攻關手段。
因此,這也就造成了,在天德內部,研發部才是最最當紅而且重要的部門,營業部卻反而退到了次要的位置。
「啊,別管他了,快點工作工作,想讓李總重視我們,可不是光說就行,要出業績,知道嗎?業績!!」
儘管在外人眼裡,他們公司的營業課不挑大任,但是就他們每個業務人員來說,壓力卻遠遠不止如此。每年不斷攀升的營業指標,因為不甘於人後,營業經理再另行增加的業績,每一個月,就僅僅是到分銷和零售那裡收款及核對單據,都夠他們這些人忙的。
唉∼!真是一個不公平的體制啊∼!
「李總真是好帥啊,聽說是被前妻拋棄了,只有一個兒子,是黃金單身漢呢。」
「還有,他的聲音也那麼好聽,就只是聽他在那裡說話,我就渾身都酸軟了,你們說,他有沒有可能會看中了我們裡面的哪位?」
「你們這些年輕人,發什麼花癡?!還不快去工作!」
會不會看中了這裡的哪位?當然這麼回事了!
不管同事們怎麼興奮,怎麼議論,倪曉詡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李冠崢的到來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這諸多的猜測裡面,也只有女職員們說的最為貼近了,李冠崢的確是看中了他們裡面的一位,而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一想到一通發作,加上三個星期的分離,居然能讓李冠崢屈尊降貴,跑來營業課找他,一股從未有過的優越感和滿足感,頓時溢滿了倪曉詡的胸口。
他成功了,他的心血終於能夠得到回報了。至少,對於李冠崢來說,他已經不再是說丟就丟的匆匆過客,他終於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不能抹去的印記。
因為太過激動,根本沒辦法工作下去的倪曉詡,趁著混亂的時候,悄悄地走到了吸煙區。在售貨機裡買了一罐咖啡,他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怎麼一個人在這?看到李總,是不是很激動啊?」
唉?就當他一口口喝著咖啡的時候,一道久違的嗓音,突然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池碟健,那個一直跟隨著李冠崢的特別助理,李老夫人的外甥加眼線。
「池特助,好久不見。」
「是啊,是好久不見。」
不動聲色的,倪曉詡悠悠地岔開了話題,可那個池碟健也沒有那麼好糊弄,寒暄了幾句之後,他隨即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
「自從你離開李家以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本人吧?怎麼樣?有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他是來看你的?」
「呵呵,池特助說笑了,李總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來看我?」
多麼辛辣的言詞,好像要戳穿倪曉詡般,這時的池碟健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弄得這邊的倪曉詡,也不得不擺出一副自嘲又無奈的模樣,來配合他的心情。
「說老實話,咋一看到他出現在這裡,而且離得我這麼近,的確是讓我衝擊不小。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兒的時間。現在的我,已經有了新的工作環境,新的人際關係,以後也會有新的人生,對於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記起了。所以,請池特助忘了我這個人吧,請不要做出讓人猜忌的事了,拜託你了!」
就好像這些年來的諸多傷害一樣,這種作假掩飾的本事,也早就成為倪曉詡的本能之一。前一刻剛剛恩愛纏綿過,後一刻就給自己狠狠掐幾個指印,以示李冠崢對他的怨恨,像這種明顯的栽贓陷害,他都一再重複著維持了很多年,更別說是撒個小小的謊言了。
「哦?你難道真的這麼想得開?你就不想寧寧了嗎?記得半年以前,你還信誓旦旦地和我姨媽說,要回去接寧寧的。」
「那只是氣氛使然,一時衝動罷了。寧寧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有什麼資格接他。再說,我以後還是要結婚生子的,想要照顧小孩的話,不是自己的孩子比較好嗎?」
「嗯,但願如此,但願你能緊尊你今天說過的話!這樣對你和你的家人都好,知道了嗎?」
問了半天,也問不出有什麼漏洞,又打量了他一番,池碟健才有所不甘地退了出去。
真不小心,明知道有人在監視著他,居然還這樣跑來找他。這下到好,引起別人的警覺了吧。
一會的功夫,倪曉詡不僅又吐糟起了李冠崢的不謹慎。
因為他的低調和忍耐,才使人放鬆了警惕,現在又因為李冠崢的衝動,而引起了他們的懷疑。意識到目前的情況可大可小,思考良久,這天下午的倪曉詡並沒有依照心情,去賓館和李冠崢約會,而是象前兩個星期那樣,先到客戶那裡報到,然後直接回去了宿舍。
先忍一忍吧,只要李冠崢有意思,他要找機會和他約會,應該是很容易的,這也不用急於一時。
知道了李冠崢的想法,這時的倪曉詡反而到是平靜下來,耐心地等待著下一個機會。
然則,令倪曉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所期待的機會,來臨得竟然會是那麼的快。星期六一早,還在睡懶覺的倪曉詡,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給吵醒的。
「誰呀?!」
開門一看,居然就是一身便裝的李冠崢,正扳著臉站在那裡。
「哎?你?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因為太過驚訝,語無倫次之間,忘了起碼的禮貌,倪曉詡就這樣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望著他不發一言,直接走到裡面,找了一張凳子坐下,然後再用冷然到不能再冷然的目光,對著他冷哼了一聲。
「我手下的員工,我還能不知道你們的住處?現在是信息時代!」
想想也對,掌握有最高權限的老總,要從網路上調出員工的資料,應該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麼,既然早知道他的這裡,為什麼沒有早點來找他?!
再反過來一想,又覺得氣往上湧的倪曉詡,隨即砰的一聲甩上了房門,大搖大擺的晃進了浴室梳洗去了。
「哼∼!」
李冠崢能哼,他也能哼,現在都到了他的盤上了,還拽什麼拽啊。
擺出了一副愛理不理的姿態,從浴室出來,扒著凌亂的頭髮,倪曉詡又想往臥室裡去。不曾想,在經過李冠崢身邊的時候,卻被對方一下子拉進了懷裡。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進我們李家?不稀罕錢的話,為什麼又要賣身,告訴我,曉詡!」
溫暖堅實的胸膛,令人沉醉的聲音,感受著屬於李冠崢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眉宇之間,隨著暖洋洋的感覺被注入了心田,以往承受過的所有委屈和悲傷,頓時全都湧了出來。
「別哭,曉詡,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要瞭解你,曉詡。」
這是李冠崢第一次想要知道他的事,也是李冠崢第一次想要瞭解他這個人,就好像深宮怨婦,終於等到臨幸的那一刻,這叫倪曉詡怎麼能不激動。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本待開口說話,不料滾滾而下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讓他泣不成聲。
「別哭了,別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告訴我吧,別哭了……」
好半天,借由李冠崢的愛撫和安慰,倪曉詡漸漸地收住了失控的情緒。又在那裡抽泣了一會,他才慢慢地把自己的遭遇全都說了出來。
曾經幸福和睦的家庭,那場可怕的車禍,親戚們的勢利,債主們的尖刻,妹妹的雙腿,以及他會進入李家的契機。說著說著,他不由得就說起了李冠崢的殘酷。
「……什麼男妓不男妓的,在你之前,我根本都沒有任何經驗。那些技巧什麼的,都是老夫人叫我去學的,我只是不想受傷而已,為什麼你會那麼殘忍,弄得我好痛,幾天都下不來床,還發了高燒,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不好!」
「是、是、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不敢在李冠崢面前數落老夫人的不是,倪曉詡只能把怨氣都撒在了李冠崢的身上。一邊怒斥著他的惡行,一邊扭動著身子,不斷地敲打著男人的胸膛,不曾想,卻聽到了這句從未有過的道歉。
「……嗯,還有啊,那時候走了個什麼繆的情人,你就把氣全都出在我的身上,打得我死去活來,渾身沒一塊好肉,還用那種東西、那種東西硬塞到我體內,我……」
說起當時那可怕的一幕,記憶深處的恐懼,就好像全被激活般的湧了上來,令他不由得渾身打顫。
「……我我好痛啊,嗚嗚,我痛得都昏了過去。瓊姨說,那時我一直昏睡了一天一夜,害得寧寧也哭得瘦了一圈。」
「對不起,是我不好,現在還痛嗎?」
「現在當然是不痛了!」沒好氣地拍開了股縫上的手掌,倪曉詡隨即把它移到了胸口,「但是現在換成了這裡痛,你說我是男妓的話,說我在賣身的話,讓我的這裡一直痛到了現在。就算我的確是在賣身,但我絕對不是為了享受才會去賣身的,我不是那樣的,我……」
正要繼續解釋下去,李冠崢皺緊了眉頭的臉龐,突然就貼到了倪曉詡的面前,深深地吻住了他。
幾度糾纏,又蜻蜓點水般的輕啄了幾下之後,才重新把他擁進了懷裡。
「我知道,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對不起,委屈你了。」
早就沒有了一貫的冷列態度,這時的李冠崢完全化成了一個溫柔的情人,輕輕地安撫著懷裡的情人。他大掌的每一次觸摸,都讓已經二十六歲的倪曉詡,像個孩子般地悸動著。
好半天,把怨氣都出得差不多了,不知不覺間,倪曉詡又談起了那個孩子。
「寧寧他怎麼樣了,九個月不見,他應該上小學了吧。」
「是啊,他秋天入的學,聽說那間學校的入學考試是出了名的難。」
「是嗎?那他和同學相處得還好吧,有沒有打架?有沒有受傷?」
談起這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孩子,倪曉詡的淚水不禁又湧了出來。不知是因為遺傳的關係,還是因為家庭扭曲的關係,近年來寧寧的脾氣變得很壞,幼稚園的老師不止一次告訴他,只要別人一嘲笑他的家庭,寧寧就會對人拳打腳踢。
『我不喜歡他們笑我沒有媽媽,就算我沒有媽媽,可是我有哥哥在啊。但是他們就是不能理解我,還說哥哥不是我的親人,所以我才要教訓他們。』
那時候的寧寧,是因為保護他才會和人爭執的。那麼現在,隨著他的消失,是不是寧寧就不會再打架了,也或者,適應了新的生活,寧寧已經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想著自己日夜思念的孩子,可能會不再記得他,倪曉詡忽然緊緊地抱住了李冠崢的脖子。
「我想他,我想寧寧,請讓我見見他,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對不起,硬生生地分開了你們兩個,對不起,我會讓你們見面的。」
追問之下,原來自從他走了以後,寧寧就病了好長一段時間,每日裡都吵著鬧著要哥哥回來。後來,等到終於病好,明白到哥哥怎麼都不可能回來了,寧寧到是安靜下來。不吵不鬧,也沒有笑容,每日裡回到家就指揮著傭人們和他遊戲,贏了就嘲弄別人沒用。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就這樣變得如同成年人一般,久經世故又捉摸不透,別說是老夫人覺得不舒服了,就是從來不管事的李冠崢也覺得十分反常,所以那個時候,他才會頂著母親的壓力,抽空陪兒子玩玩。
那個老女人!竟然連孫子都要妒忌!
聽完了這一切的一切,除了心痛以外,對於李冠崢所說的『頂住母親的壓力』,倪曉詡也感到格外的憤怒。
好吧,現在他和李冠崢才剛剛解除誤會,他才剛剛駐入到李冠崢的心裡,老巫婆的惡行,他現在不予計較,不過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扳回這一程,為他和寧寧遭受的痛苦,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