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鶴唳-婚禮卷 第八章
    第二天凌晨,東方的天際剛剛開始泛白,一個人影無聲息地閃進了雲岫出的臥房,跪在地上。

    雲岫出從床上坐起來,沒有點燈,室內一片漆黑,他低聲問道:「什麼事?」

    人影跪在地上答道:「昨天『金魚』送了封信回來。」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枚蠟丸雙手呈上,

    雲岫出接過蠟丸,輕輕捏破,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來,他回手用桌上放著的火摺點燃了蠟燭,就著燭光細細地看著。

    燭光下黑色的人影終於顯露了身形,灰色的布袍,黑色的平底快靴,平凡得根本讓人無法記住的面目,正是兩天前在嘉州碼頭給了絕殺致命一劍的灰衣人。

    雲岫出看完,順手將信在燭火中燒掉,回過頭來對灰衣人說:「我要在這待幾天,你不要再來了。」

    灰衣人磕了一個頭,閃身消失在門外。

    雲岫出手指一彈,蠟燭熄滅,他回到床上,想著剛剛看到的消息,再也睡不著了。

    屋外,灰衣人如同鬼魅一般,閃身躲過遍布全莊的明樁暗哨,沒有留下一點影子,很快就消失在牆角。

    風星野站在花園裡一座兩層小樓的窗前,凝目注視著這道消失的身影,嘴角微微彎起了個弧度。

    身後風雷著急地提醒道:「主子,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風星野不疾不徐地說:「沒關系,我知道他是誰了,你們追上去也沒用,沒想到他還活著,難怪那一劍……雲岫出,你還真是隨時都能給我帶來驚喜啊,既然你不想睡,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興致勃勃地轉過身去對風雷說:「你們先上山去准備好,另外告訴風堂,這幾天可千萬給我盯好了。」

    風星野來到雲岫出門外,敲了敲門,也不等裡面有回答就直接推門進去,走到床前,伸手將雲岫出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快起來,岫出,我們趕時間,別睡了,懶貓!」

    雲岫出歎口氣,無奈地說:「城主!風星野!我不記得我們在趕什麼時間,天還沒大亮,你就讓我再睡會兒吧!」

    「別睡了,再睡就看不著了,乖,快穿衣服。」說完拿起衣服就要幫他穿。

    「別,還是我自己來吧。」雲岫出搶過衣服,慢慢穿上。

    風星野等得不耐,堪堪見他系好衣帶,立馬拉著他的手腕就飛奔而出。

    兩人來到後山,順著山路騰躍而上,身形如展翅的白鶴,翩翩飛舞,不一會兒就到了峰頂。穿過一片松林,懸崖陡峭,崖上有一大塊平坦的巨石橫臥,巨石上已鋪好一張厚厚的虎皮,旁邊一個小水桶裡,正熱氣騰騰地溫著一壺黃酒。

    風星野回頭得意地一笑說:「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

    雲岫出頓時哭笑不得,見他心急火燎地拉自己出來,原以為有什麼大事,沒想到是上這兒來風花雪月了。

    他苦笑著說:「城主,你下次能不能等我先穿上鞋啊?」說完走上巨石,盤腿坐下,將雙腳放在虎皮裡焐著。

    風星野也覺自己猴急了些,吶吶地走過去坐在虎皮上將他攬在懷裡,在他耳邊輕輕地戲謔了一句:「反正馬上就要脫……」

    還未說完,雲岫出已含怒地瞪了過來,他連忙拉回話題,正經地說:「這裡是無定山的縹緲峰,峰下就是青衣江,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都雲霧繚繞,不見身形。不過,每日清晨日出時,這裡卻別有一番景致,稱得上是天下一絕。」

    話音剛落,一陣薄霧襲來,將兩人困在中央,周圍的景致漸漸模糊起來。

    霧越來越濃,在山風的吹拂下如流動的輕紗,在他們身上無孔不入地穿插纏繞。

    這時一輪紅日騰空而出,金色的陽光穿不透那濃濃的雲霧,但卻一層一層暈染了進來,金色的光紗將他們融入了金色的海洋,兩人如坐雲端,散發出萬丈光芒。

    置身於如此美景,雲岫出驚呆了,他唇角微翕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風星野,明媚的雙眸更因震驚而煥發著神彩。

    風星野了然地微笑,第一次看見,他也一樣地震驚。不過現在?他探過頭去,貼在雲岫出被暈染成金色的肌膚上,吻了下去。

    細細密密地親吻,柔軟的雙唇愛戀著他的肌膚,被人珍視的愛意憾動著他的內心,引發的是他渾身的酥麻與輕顫……

    被雲岫出在欲望的高潮給潑了一桶涼水,這種不好受的滋味讓他武斷地以為,又是雲岫出故意而為之,因此他越說越氣,越說越苛毒:「還是你其實比較喜歡昨天的那種方式?沒關系,我可以滿足你!」

    公然的羞辱讓雲岫出本來有的那點愧疚蕩然無存,他直視風星野,冷冷地說:「城主干嘛不好好檢討一下自己?連一個本性**的人都無法滿足了!」

    說完,他站起身,准備離開。

    「是嗎?恐怕不是我滿足不了你,是沒有這個東西你就做不來了吧!」

    風星野暴怒地說完,隨手從衣襟裡掏出一個精巧的機簧針筒,擲到雲岫出身上,正是昨天他遺留在船上,一直還沒有機會取回的那支「九天十地搜魂針」。

    然後一把揪住他的長發拉近自己說:「還給你,現在你應該想做了吧?」

    雲岫出若無其事地俯身從地上揀起了那個「九天十地搜魂針」,握在手心,然後回眸冷冷地看向風星野,那雙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沒有一點溫度。

    「城主,你究竟想要什麼?想試試男人的滋味?這你已經試過了!欲求不滿?願意被你上的女人隨處都是,而且就像你說的,你對男人不感興趣,所以你沒必要一直扭著我鬧吧!」

    「如果你只是想羞辱我,打敗我,恭喜你,這你已經做到了,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像在你手中栽得這麼慘過!至於說我曾經勾引過你,最後得到好處的可是你,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說到這裡,他鄙夷地一笑,「如果你只是因為沒有上成我?那好辦,我雲岫出有過的男人,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不多,我讓你上個夠!」

    「好極了!」

    風星野松開了雲岫出的長發,用堅硬的指甲在他滿是情欲痕跡的身體上隨意地畫著。此時他已經完全清醒了下來,馬上發現了雲岫出話中的漏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既然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那你為什麼還要喊停呢?」

    雲岫出啞口無言。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喊停,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享受到的激情與快樂,已經遠遠超出了情欲所能給予的范疇。

    這使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名叫風星野的男人,可能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一樣。可是,如果這是真的,他也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當時他亂了,他不敢繼續下去,他也不能解釋,因為這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風星野知道!

    所以,他只有找到另一種解釋:

    「那是因為……我和你的交易沒有包括要和你上床!」

    「可是我怎麼記得,首先勾引我上床的就是你?」風星野諷刺地問道。

    雲岫出也知道這個解釋並不好,但他騎虎難下,只有強詞奪理,「如果你願意在下面,我不會在乎你勾引我多少次。總之,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交易,其余的東西,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

    口口聲聲的交易,刺痛了風星野的神經。

    「你要做的是交易對吧?那好,我們就來做交易,用我喜歡的方式做!現在我想聽聽你怎麼向我解釋我小姑的死了!」

    風星野冷酷地說,渾身散發出的冷漠和殘酷的氣息讓雲岫出心悸。

    他略帶驚疑地看了看風星野,猶豫地點頭同意了。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

    「別急……」話末說完,風星野掌若鷹爪閃電般地扣住了雲岫出的兩只手腕,捏住他的脈門。

    偷襲!

    雲岫出防備過上千次上萬次,卻沒有想到風星野會在此時出手,或者說他想到過風星野會出手,卻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迅猛!

    一擊即中。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手腕脈門已被扣住,真氣完全無法運行。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原來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無奈的處境讓他在心裡苦笑,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事不用想他也知道。

    「風城主也會用這招麼?我倒不知道原來城主對自己的武功這麼沒有信心!」嘴裡卻依然不肯認輸,他刻薄地諷刺著。

    風星野的心情很好,至少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因為對雲岫出所說的話他完全沒有在意。

    掏出一根淡藍色的冰蠶絲,將雲岫出兩只手腕牢牢地捆在一起,一雙眸子混合著冷酷與認真地問道:「告訴我,我小姑的事,你會對我說實話麼,岫出?」

    「我已經答應告訴你了,你沒必要懷疑。」

    「我不懷疑才是個傻瓜!」輕薄地用手指一刮雲岫出的臉龐,「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家伙,事關你母親,你不說謊的可能性根本就沒有。」

    「你本來就是一個傻瓜!」雲岫出忿忿地把頭扭開。

    「這就生氣啦?岫出,真正讓你生氣的事我還沒有開始做呢!」風星野一聲輕笑,淡淡地陳述事實一般地說著,聽在雲岫出的耳中,卻讓他從心底透著恐懼。

    「知道有一種酷刑嗎?」手在身上慢慢地移動,從臉頰向下到頸,到肩,最後終於停在了胸口。指尖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輕衫灼痛了肌膚。

    他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反問:「分筋錯骨?」

    「對。」

    「這有什麼!一點創意都沒有。」語氣中透著不屑。分筋錯骨並不是什麼太高難的武功,武林中會的人很多,想用這個就讓他屈服,風星野未免太小看人。

    「我知道你不怕一般的分筋錯骨,就那麼點痛你應該能忍得下來。不過……我的可是加料的哦!」

    「加料?」

    雲岫出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風星野想怎麼做,但直覺卻告訴他一定是一件很可怕,甚至讓他無法承受的事情,他雙眼驚疑地注視著風星野,無聲地詢問:心底卻始終不肯相信風星野真的會殘忍地對他。

    「對。」感受到他內心的惶恐,風星野很肯定地答覆,在他耳邊故意猥褻地說道:「你這樣誘人地躺在我眼前,岫出,你不會以為我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吧?」

    嘴裡淡淡地說著,指尖毫不遲疑地點上了雲岫出的心脈,注入一股純淨的內力,溫柔地守護住了他的心房。

    「好,現在隨便我們怎麼弄都不會有大事了。」

    接著,他嚴肅地盯著雲岫出,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

    「我以銀雪城城主的名義向你保證,這以後我將做的事情,絕對不超出你所謂交易的范疇,也不是為了傷害你,只不過是為了確保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所以,我要采取一種我信得過的方式聽你說,而且在你說完之後,不論事實如何,我都將履行我的承諾。」

    話音未了,一記指風,猛然戳在肩上。

    接踵而來的,是痙攣的劇痛。

    分筋錯骨手,是武林中一種很平常的手法,雲岫出自己也曾在別人身上用過。

    這最簡單的懲罰,被風星野用出來,卻宛若地獄的刑具!

    筋骨已經扭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卻並沒有斷開。痛楚鋪天蓋地而來,像要將人的靈魂吞噬。渾身痙攣的不只是肌肉,連內髒器官也完全沒有幸免。

    晶瑩的額頭,已經覆蓋了密密的一層細汗,嘴角輕輕地抽搐,可是他卻仍然強自笑著。

    「城主的手法果然高明,岫出受教了,下次讓城主自己也嘗嘗滋味如何?」

    「只要你有這個本事,也未嘗不可。」輕輕地將陷入痛楚中的人圈進懷裡,然後抱著他橫躺著放在了虎皮上。褪去早已散開的外衣,隨手丟下懸崖。衣褲離身,露出白玉似的肌膚,在氳氤的霞光中,反射出絲綢般光澤。

    風星野掃視著抿著嘴唇強自鎮定的雲岫出,殘酷而冷漠地贊賞道:「不錯,真是完美無瑕的身體,你的確有傲人的資本。不過,如果有可能,我倒想看看你這個妖精究竟是有沒有心的?看看你心裡除了交易還能有什麼?看看你究竟曾經在乎過什麼……」

    「我有沒有心,都不關城王的……」話未說完,下身驀然一緊,已落入風星野的掌中。

    「唔……那都不關城主的事!」嘴角逸出一聲……

    「岫出,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你已經說了你的規則,現在我並沒有超出你的原則界限,所以你最好乖乖按我說的做。還不明白嗎?現在我們所做的都是交易!你什麼都阻止不了,無論你做什麼,最後倒楣的都是你。」風星野鄙視地看著雲岫出,語氣中透著堅決與殘酷。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徹底顛覆掉雲岫出心裡的交易,他不能讓雲岫出的人生裡只有交易,因為占據他人生最重要位置的,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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