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在市區的西南面,屬於市郊,但是因為這裡是大學區,離市中心以繁華著稱的公館也只有三十分鐘的車程,所以這片原本荒涼的地方就逐漸成為了地下音樂發展的殿堂,匯聚了無數懷有明星夢的年輕人。
「喂,振作一點!哪,這可是咱們當初發達的地方啊!」在龐大而絢麗的霓虹燈映襯下,一間名為「紅館」的酒吧在這一條酒吧街上格外顯眼,童欽使勁托起幾乎睡死在自己臂彎裡的阿信,指給他看。「不會這麼沒用吧,是誰說要出來買醉的?這麼快就倒下了,這是第三家,我們進去。」
神志已經不甚清醒的阿信在聽到這句話後居然奇跡般地掙扎起來,自己走進了酒吧的大門。童欽一臉不可思議的跟在後面,看那人僵著身子走向吧檯,一屁股坐在高腳椅上。「大叔,半打啤酒!」阿信說完就把頭枕在大理石做的吧檯上,貪戀著那份清涼。童欽沖老闆使了個眼色,老闆瞭然地拿了瓶汽水放在阿信的面前。
「怎麼了,阿信,又失戀了?」老闆是一個保養非常好的中年男子,猜不出他的年紀,不過當初阿信和童欽的樂團在這裡駐演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客氣的叫人家大叔了。
「嗯。」阿信使勁點頭,一臉委屈的樣子讓老闆忍俊不禁。「童欽,你們家阿信喝完酒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啊?」
童欽翻了個白眼:「別理他,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個死樣子。嗯,不過這回比較慘,聽說他是動真心了。」
老闆心知肚明的笑,調了杯酒遞給童欽:「他哪次不這麼說?」
童欽菀爾:「也對哦!」 馬上就是晚上十點的黃金時間,酒吧裡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並且全都往酒吧中間的舞台擠。童欽忍不住咋舌:「大叔,你這裡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呢!」
老闆笑得高深莫測:「就今天而已,你們挑的時候好,今天週三,會有一支樂團來。」
出於職業敏感,童欽馬上追問:「怎麼樣怎麼樣?」
「是你喜歡的那一型,主唱臉蛋漂亮身材又好,還有一個高高翹翹的小屁股。」
童欽一臉的黑線,慘叫一聲趴到在桌子上:「大叔,我是很正經的問你啊!」
老闆繃起笑臉:「我也是很認真的回答啊!」一個沒忍住,還是笑出了聲。「自己看吧!那個主唱很有潛力,很像當年的李宿……」
童欽臉色一變,阿信卻冷不防用軟趴趴的聲音抱怨了一句:「為什麼這個啤酒喝起來怪怪的呢?還會往外冒泡泡。」說著又打了一個嗝。
童欽笑得差點掉地上去。老闆摸了摸阿信的頭:「乖,今天的啤酒換牌子了,還喝的慣吧?」 喝醉酒的阿信像小孩子一樣乖巧:「嗯,我去上廁所。」
童欽在身後陰陽怪調的喊:「要不要我去幫你脫褲子?」
阿信二話不說,隨手把酒瓶砸過去,童欽忙縮頭閃過,酒瓶砰的一聲在吧檯一角砸了個粉碎。還好酒吧裡比較嘈雜,除了吧檯上零星的幾個客人抱怨了兩聲,沒有人太在意。
童欽一頭的冷汗:「大叔……」 老闆面無表情地指揮服務生掃除垃圾:「我知道你們賠得起,一個歌手一個製作人,嗯?」
童欽忙不疊的點頭,熟歸熟,惹惱大叔可也是死路一條呢!
「對不起,讓讓。」阿信費力地撥開人群朝洗手間擠,有些奇怪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還都圍在舞台周圍。最該死的是為什麼洗手間要在後台!阿信忍不住罵。偏巧還有不長眼的人往他身上撞。
忍耐許久的火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阿信狠狠地推了那人一下:「你沒長眼睛啊!」
那人被推得一個趔趄,卻沒有生氣。「對不起……」他的身子彎下去,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臉頰。倒是他身後的幾個人被阻隔在狹小的過道裡,看不清狀況,吵吵嚷嚷。
阿信被弄得一呆,一肚子的火氣反倒發洩不出來,只得訕訕地退後了一步。那人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阿信這才從側面看清他的臉,濃重的彩妝,應該滿清秀的臉上不知道塗上了多少層廉價的油彩,一股劣質脂粉的味道迎面撲來。阿信揉了揉鼻子,歎了口氣。趕場的地下歌手吧,倒和當年的自己有些像,不過眉眼間卻還有另外一個人的神氣。
阿信有些想笑,突然想起自己還有生理大事沒有解決,忙捂著肚子一溜煙跑了進去。
「回來啦?」童欽拍拍身邊的坐位讓阿信坐過來。阿信頗有些費力的爬上高腳椅,有氣無力的樣子。
「上哪打一仗回來了?」童欽好笑地看著他。
「今天人怎麼這麼多,吵死了!」
「有表演啊。看看看,要開始了。」童欽制止他的嘮叨,指著舞台。
台上燈光未開,隱約看得見幾個人影在台上調試,幾個音節,已讓台下的人騷動不已。
童欽嘖嘖稱奇:「喂,你瞧人家這陣仗,不遜於咱們當年啊!」
阿信嗤之以鼻:「是嗎?我倒要看看……」
話音未落,一個尖銳的高音把所有的人嚇了一跳。一瞬間,舞台會場所有燈全部打開,整個酒吧充滿了粉紫色的夢幻色彩。台上五個人,包括主唱在內全都穿著稀奇古怪的服裝,層層疊疊,式樣繁複。還好彈唱的是一首最近很流行的輕搖滾歌曲,有力的節奏、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而易舉地帶動起全場的氣氛。特別是那個主唱,看起來很單薄的身子裡竟能唱出這樣激昂的調子。最有吸引力的還是他在台上那張分明就寫著天上地下唯我最酷的臉,也難怪台下有這麼一大群女孩子失控地尖叫。
童欽呆呆地看完整整一首歌,突然興奮的去揪阿信:「哇塞塞,有前途啊!阿信,有沒有興趣……」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阿信喜歡的類型,何況除了長相,他和李宿太像了!
「死人,起來看起來看,那個主唱,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阿信姿勢不怎麼優雅地趴在吧檯上,興趣缺缺。「你能不能告訴那個在舞台上鬼吼的人,不要在這裡製造噪音啊?」
童欽吃了一驚,阿信在音樂方面的靈敏度絕對高於自己,這麼明顯的相似性都聽不出來?還是……刻意迴避了……童欽看著趴在吧檯上昏昏欲睡的阿信。這個世界上畢竟只有一個李宿,何況他早已不碰這些了。
有點不甘心地拍拍他的肩膀,這麼好的人才他可不想因為阿信的私人原因而放棄。「喂,你確定你聽清楚了?確定啊?你還沒有看他的臉呢,天生一張混明星飯的臉!」
阿信像是被惹得惱了,氣勢洶洶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只不過一臉明顯不甚清醒的表情更像是一隻被激怒了的小哈巴狗。童欽有些惡毒的想,如果自己把這話告訴朋友們,一定會贏得大批的支持率,想當然,也有可能當場被阿信生吞活剝。
「呃……我是說……」童欽絞盡腦汁準備勸一勸這位好友,所謂機會難得,他可不想因為這個醉鬼事後後悔。
然而還不等童欽解釋,阿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窄小的高腳椅上,童欽瞪大眼睛仰望著晃晃悠悠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的阿信:「喂喂,你搞什麼鬼啊?」
就聽阿信即使喝醉了酒也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他一如既往傲慢的調子:「台上的那個!不會唱歌就不要在這裡糟蹋音樂!你知不知道製造聲音污染也是很不道德的?!」
伴奏歌聲同時戛然而止,整個酒吧的人都同時朝後看,他的聲音太大了,想當作沒聽見都不可能。
童欽恨不得一腳把他從椅子上踹下去,拉了兩下這人居然還是紋絲不動。
群眾的目光三秒鐘之後重新轉回台上,議論的聲音從一隅傳遍了酒吧的每個角落。樂團的幾名成員臉上有點掛不住,卸了樂器就準備往台下衝,那名主唱反倒是一臉的平和,突然間拿著麥克風說了句:「我很抱歉。」就沒了下文。
台下有死忠的女孩子大叫了一聲:「祁榕我支持你!」聲音破碎,現場太靜,反倒有了幾分反效果,頓時一片哄笑。 那個叫祁榕的主唱隨手把麥克風往地上一丟,咚的一聲巨響,施施然就那麼走下了台,留著其它幾個樂團成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地杵在那裡半死不活。
突然,吧檯的幾束燈光改了方向,從天花板直接打到阿信和童欽的身上,硬生生把這兩個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夏信多年沒有在媒體上曝光,這還好說,童欽可是當紅的藝人。童欽怒氣沖沖地回頭找老闆大叔,果然不見蹤影,還不及反應,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個尖利到分不清男女的聲音。「童欽!那一定是夏信!」
人群騷動起來,黑壓壓地往吧檯湧過來。童欽嚇得一後背冷汗,也顧不得許多,一手把阿信從高腳椅上拽下來,扯了就跑。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逮到這種級別的天王巨星出來逛酒吧的機會幾乎等同於火星撞地球,民眾不管對這兩個天天出現在各類媒體上的人有沒有興趣,八卦總還是要追的。一時間閃光燈此起彼伏,手機相機一應俱全。
童欽好歹記得這家酒吧是有後門的。想當年他們在這裡剛紅的時候,也沒少過從這裡逃脫花癡女歌迷騷擾的經驗。一路鑽過廚房後廳,後門直接通往一條靠牆的小巷。
「喂喂,堅持住,別倒啊!」童欽費力地扯著阿信,這頭豬,這個時候居然敢給他睡著!
「來這裡。」陰暗中直接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嚇得童欽連退兩步,這才看清了隱蔽在側門邊上的一個人影。「儲藏室,進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在那裡在那裡∼」
童欽一咬牙把阿信先丟了進去,自己隨後也鑽了進去。門砰的一聲鎖緊了。
感覺非常狹小的屋子,瀰漫著一股什麼東西受潮發霉的味道。拉他們進來的那個人似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摸索著什麼,啪答一聲輕響,亮起了一盞檯燈。童欽驚訝地發現這間小房子裡面還放著一張單人床。不大,但是收拾得很乾淨。那個人正用力把阿信拖到床上去,童欽忙過去幫忙,這才發現這個男人就是剛才在舞台上唱歌的那個人。
「是你!」童欽有點驚訝,一張還沒有完全卸掉妝的臉,比想像中年輕許多。
「我叫祁榕。」那人坐到了床邊,溫柔且友好的向童欽笑了笑。
童欽一時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本就狹窄的空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門外喧鬧聲一浪高過一浪,害得童欽一陣緊張。就見原本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的阿信突然鬧起來,嘴裡嘟囔著要從床上爬起來。
「讓他別出聲!」童欽嚇得忙衝過去。祁榕已經早他一步臥倒,直接壓在阿信的身上,一手緊緊地摀住他的嘴。阿信掙扎得更凶,一張小床被壓得吱吱直響。門外人群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有女人的尖叫,還有人打電話激動地通知自己的朋友,看起來只有越鬧越大的趨勢。童欽也跑過去抓緊了阿信還在亂蹬的腿。一頭的冷汗。「那個……我叫童欽。」
祁榕勉強笑了一下,突然面色一變,觸電般縮回雙手,左手手掌上儼然一個明顯的血紅牙印。祁榕臉色有點變,童欽還不待開口說話,就見阿信身子往前一傾,嘩啦啦吐了祁榕一身都是。
童欽裂著嘴不敢看祁榕的表情,大概已經鐵青了吧! 門外的喧鬧聲漸漸消失,吐完之後的阿信也算清醒了一些。看著眼前一臉怒容的男人:「你是誰?」
祁榕站起身,抽了幾張衛生紙擦拭著身上的污漬,冷冷的不說話。阿信把詢問的眼光投向另一側的童欽。童欽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嗯,都是你在發酒瘋,害得我們被人認出來,他叫祁榕,在幫我們。」
阿信眼睛一眨一眨:「剛才那個主唱?」
祁榕這才抬眼輕輕的一笑:「抱歉污染了你的耳朵。」說著,注意力卻只專注在自己的衣服上。
「別擦了,我賠你!」阿信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站起來,卻一頭撞上過低的天花板,踉蹌著從床上掉下來,還好童欽反應得快,沒讓他在地上摔得太狼狽。 阿信站在祁榕跟前,直直地盯著人家看。祁榕卻是連抬眼看他的興趣都沒有。童欽覺得氣氛不對,拉拉阿信的手:「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吧!」一邊偷偷摸出一疊鈔票放在床上。
「不用你們賠錢,走吧!那群人估計也鬧得差不多了。」祁榕把用過的衛生紙往旁邊一丟,逕自從床底拉出一隻臉盆,倒上熱水準備洗漱。
童欽扯著阿信灰溜溜地往外挪:「不好意思,打擾了。」
拉開房門,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就準備跑。誰知道還不怎麼清醒的阿信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瞪著祁榕。
「喂,還不走?!」童欽有點著急。
阿信一手猛地關上房門,直接把童欽關到了外面。
「喂,死人你又搞什麼鬼?!」童欽惡狠狠地敲著門,阿信卻絲毫不管。走到祁榕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知不知道我是誰?」
祁榕覺得有些奇怪,抬起臉看了他一眼:「知道啊。你叫夏信,門外面那個叫童欽,你們以前組了支超紅的樂團叫TX。現在他還是歌手你是一個製作人。」祁榕回答得順口,一邊還絞了把毛巾卸掉臉上厚重的彩妝。
阿信皺著眉,從袋裡掏出一包卸妝棉:「用這個,那個卸不乾淨。」
祁榕沒理,擦了擦臉,露出一張乾淨清秀的面龐來:「你朋友等著急了,趕緊走吧!」
童欽原本在外面把門敲得震天響,這會兒卻又安靜了下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阿信手伸了半天,見祁榕絲毫沒有接受的打算,忍不住自己也蹲下來,抽了一張在祁榕的臉上一陣亂擦。祁榕嚇了一跳:「你幹什麼!」猛地起身,一腳踩進臉盆裡,水灑了一地。
祁榕低低的罵了一句,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理直氣壯的阿信。「你到底要幹什麼!」
阿信微微仰起下巴:「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聰明,有那麼多渴望成名的人希望我們能多看他一眼,但是只有你做到了。單從這一點來說,我佩服你。」阿信重新坐到床上,姿態優雅地點燃一枝煙。「其實你嗓音還不錯,甚至和……和我以前帶的一個新人有些相似。」他頓了一下,「但暫時還不能和我以前力捧的新人比,不過,我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阿信話沒說完,就感覺脖子一緊,那個叫祁榕的居然揪著衣領把他給拎了起來。「清醒了就走,別在我這裡發酒瘋!」
騰出一隻手打開大門,絲毫不理會阿信的掙扎,祁榕手一鬆,照著屁股上就是一腳。阿信連沖兩步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半天爬不起來。
童欽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旁邊似乎還圍著甲乙丙丁若干人,沒認錯的話還有那個故意害他們倒霉的老闆大叔。阿信只希望此刻自己可以真的昏過去。
可惜早瞭解他的童欽才不會那麼輕易讓他如願。「喂,回魂了。怎麼被人家給踢出來了?」童欽笑得一臉欠扁,努力作出好朋友的姿態把阿信從地上給扶起來。
「我跟你介紹啊!這是剛才在舞台上演出的樂團,叫『天使』,剛才那個祁榕是他們的主唱。我覺得他們還不錯,大叔也極力推薦,收了怎麼樣?你不願意帶的話我就幫他們找經紀公司了。」
童欽身邊的幾個年輕人明顯的十分緊張,道了聲好之後,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闆大叔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阿榕呢?」 房門應聲打開,脫掉了外套,祁榕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襯衫,半長的頭髮打濕了一半,順勢倚在門口輕蔑地打量一眼夏信。
「我不跟。」
「我不接。」 兩個人異口同聲,膠著在一起的眼神幾乎能打出火花來。
「為什嗎?」童欽和樂團的其它成員倒也是整齊的和聲。
童欽抓住阿信的耳朵,輕輕的附上去:「你搞什麼鬼啊!剛才在裡面跟他說什麼他是還不錯,你不是一向以伯樂自居的嗎?」
「只除了他,我沒興趣。」阿信咬牙切齒。
「喂喂,不是吧!他不就剛才把你一腳踢出來了嗎?是你自己喝醉了酒吐了別人一身的啊!」
阿信漲紅了臉一聲不吭,他才不願意說自己的邀請不但被這個人給拒絕了還被一腳踢出門。
而那邊,祁榕幾乎和自己的隊友吵起來。
「為什麼不可以!夏信是現在最好的製作人!」
「我覺得不適合。」
「給我們理由!」
「我只是覺得製作人的個人素質應該能代表他的水準。」不大不小的聲音,卻恰好能讓一旁的阿信聽到。童欽猛地摀住嘴,不讓自己爆笑出聲,而阿信則是扭曲了一張原本帥氣的臉。
幾名隊員氣紅了眼,瞪著還若無其事的祁榕:「你不要什麼事情都自己做主好不好!」
祁榕依舊是一張波瀾不興的臉,一絲笑容都沒有:「如果你們願意加入,我可以退出。」
「祁榕!」
阿信在一旁冷冷地一笑:「缺一個主唱我可以給你們再找,我絕對不要這個叫祁榕的!」
童欽驚訝地看著他:「阿信?」
幾名團員猶豫了好半天,看了看祁榕,又看了看夏信。終於走到了夏信這一邊。「阿榕,對不起。我們……」
「沒有別的事情我想先休息了。」祁榕衝他們點了下頭,直接退回門內。啪答,門又關上了。
阿信一扭頭往外走:「明天去公司找我。童欽,我們走。」
老闆大叔跟在他們身後,三個人一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童欽似乎才發現老闆大叔這次居然把他們送到了門口。「大叔,今天怎麼這麼好心願意出來送我們?」
老闆大叔沒回答,只是看著阿信笑了笑。阿信一直臭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個叫祁榕的,一直住在你這裡?」
「上個星期才過來的,小孩子挺不容易的,我就收拾了後面的儲藏室讓他住。」
童欽倒是對祁榕很有好感:「人怎麼樣?」
老闆大叔呵呵的笑起來:「你自己問阿信啊!」
阿信臉上一紅:「大叔,你以前可從來沒對我們這麼好。」
「人家不知道比你們當年聽話多少!算算你們當年喝醉酒砸了我的店多少次!」
一提起這些陳年老帳老闆大叔就要嘮叨很久,童欽趕緊在他發牢騷之前拉了阿信就跑:「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了。這次大叔你故意整我們一次,算扯平了啊!」
說著把不知道又在發什麼呆的阿信塞進車後座,自己開車。
「臭小子,玩開心了沒?我本來以為那個祁榕至少是你喜歡的類型呢,你沒發覺他的聲音以及他彈吉他的方式都和李宿很像?」
「不要在我跟前提他的名字!」阿信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童欽有點擔心的回頭看他:「阿信……」
「我不會再碰我手下的藝人了。」
童欽卻似故意挑他的瘡疤:「哪次你不這麼說?回頭你就該說我那是情不自禁了。」
阿信半天沒有說話,那個祁榕應該是自己一貫喜歡的類型吧,除了性格惡劣了些。叫他的時候,他蹲在地上歪著頭看自己,給他擦臉的時候他一臉的驚恐。倚在門口的時候冷靜得像個陌生人,歸根到底還是微笑的時候比較好看。還有,他唱歌的腔調,彈吉他時勾起的手指,像極了……阿信搖搖頭,把腦袋裡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他不是沒見過有天賦的孩子,只是……
童欽正奇怪阿信怎麼半天沒說話,突然就聽身後阿信無比哀怨的聲音:「童童,你說我是不是已經沒有什麼魅力了?怎麼說都是奔四十的人了。」
肉麻的語氣害得童欽差點一頭撞上安全島。他夏信一張標準的娃娃臉加上比小孩更幼稚的脾氣,有誰會當他也是三十出頭的老男人了?「拜託,別叫我那個噁心的名字。可能有人對你免疫吧,比如那個祁榕。不過你這次做得這麼絕,連樂團都沒了,我看你倆是真沒什麼緣分,死了這條心吧!」
沒機會了嗎?阿信有些悶悶的想,正好,那就一覺睡起來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整個人突然一陣輕鬆,很快在車子上睡過去。
童欽從後視鏡裡面看著熟睡時把自己縮成一團的阿信,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許多事情也許只是一念之間的抉擇,和這個笨蛋一起這麼久,他就幫他做一點事情吧!
數日後的午後,「紅館」後面一間小小的儲藏室裡傳出陣陣舒緩的吉他聲,若有似無,就如這夏日炎熱午後的一縷清風,給這片在白天如墓地般沉靜的地方帶來一絲活力。
祁榕坐在門邊低頭撥弄著吉他弦,看見一雙質地良好的小羊皮鞋走進了自己的視野,不用抬頭他都知道這個人是誰。畢竟從很小的時候起,他都在聽那個人講他們在樂壇的傳奇了。
「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不想進夏氏傳媒。」
祁榕沉默,他看出來而阿信沒看出來其實是正常的。除了音樂,童欽比那個阿信強數百倍!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你要坦白的告訴我,你和李宿到底是什麼關係?」
祁榕抬起頭露出一個微笑:「我就是李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