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楓擎揚能夠勉強地下床走動,喂飽自己的肚皮時,天邊已吹來變涼的風,告知大地,白晝將荊他從不知自己是個欲望如此強烈之人,如此容易陷於情欲之中,難以自拔。
楓擎揚每走動一步,肢體便發出難以置信的哀號,四肢百骸皆抗議著每晚的放浪形骸,不該如此,本不該如此,不該……第一次是喝得不省人事,第二次是被吻得不知世事,那第三次、第四次、再接下來的數不清的次數呢?
他的借口愈來愈薄弱,也愈來愈無法自我欺瞞,他對他,當真……哦,他是一個孩子的爹耶!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竟栽在十幾歲的黃毛小子手上……他技巧太好,而他禁欲太久,剛好干柴遇上烈火,天時地利下,不燃燒也很難,所以只是rou體上的欲望而已,算不上什麼的,他們之間算不上什麼!
楓擎揚心裡嘀嘀咕咕,重復地說服自己,不算什麼。
「揚,菜快涼了,快點過來!」打死也不肯讓他攙扶的楓擎揚,倔強地非自己下樓不可,樊璉也只能先下樓點菜。
也不想想是誰害我一點也快不得的!楓擎揚的嘀咕又添一筆。
「唷,樊大哥,要我付帳也不找我一起用膳,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自外頭適巧回來的廿劭之又想參一腳,攪和攪和,一只手臂搭在樊璉的肩上,相當熱絡。
「義弟,反正你錢多,不差這一筆。」身心饜足的樊璉笑臉迎人。他一向不懂得客氣,反正是自己人嘛,誰教他硬要認他做義兄?不介意他的金主拿他當柱子靠。他的手往甘劭之懷裡探,所為何事,那當然只為那袋看來沉甸甸的小包包。
階梯上,楓擎揚由這處望去,看那兩個稱兄道弟的男子相當親密,幾乎完全黏在一起,還不知正為何而嬉鬧著。
知不知羞哪,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的,成何體統?
「樊……」正想開罵的楓擎揚沒料到竟也有人同他一般看不過去。他未竟的下文被另一道聲音壓過。
「拿開你的髒手!」
銀光閃得比話語還快,剎那間抵達樊璉沒有防備大散的胸膛。
「是你!」甘劭之面帶恐懼和驚訝,卻也有一點點驚喜,不過忙著擔心樊璉的楓擎揚和忙著閃避銀白色劍芒的樊璉皆不曾留意到。
眼見一名帶著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手持不停鳴響著清脆劍音的上好利器,攻向樊璉,未持任何自衛工具的樊璉閃得吃力。
「住手!不要傷他!」回過神來的廿劭之急忙想制止蒙面的男子。
「你竟為他求情,那我更饒不得他!」蒙面男子殺氣騰騰,戾氣更甚,毫不留情地攻向樊璉。
竟有人讓他閃得如此狼狽,好俊的功夫。
也只有樊璉在這時還會想到要稱贊不明緣由直想奪取他性命的人。
銀劍輕鳴,流利地擊向樊璉,說時遲那時快,好巧不巧,擺滿桌椅的客棧,正巧有一礙事的椅腳,跘住了樊璉避閃的步伐;這稍稍一遲滯,電光石火間,銀光閃進肩膀,一股強烈的灼熱由樊璉肩頭炸開。
「唔!」樊璉吃痛地一悶哼。
「樊璉!」楓擎揚順手掠倒一名在旁看戲的人,將那人的劍搶過來,攻向蒙面男子。
男子因楓擎揚的攻勢,沒能來得及為樊璉補上致命的一刀,他強烈的殺氣,轉而對上楓擎揚;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反正都是要死,用不著分先後。
「住手、住手,否則你就再也帶不走我!」甘劭之焦急地喊道,拿起藏在懷中的短刀抵住自己的咽喉,威脅那名男子,再不住手,他就死給他看!
「他們有那麼重要?值得你用命來抵?」蒙面男子陰郁中的盛怒,教人不寒而栗;但甘劭之眼中的堅決,也不可小覷。
「不,我不願見你再為我濫傷無辜。」甘劭之刻意說得淡然,亟欲在男子面前撇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平日的爽朗無憂自他臉上隱去。
楓擎揚硬撐著不適的身體,抵御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群人;他們雖然尚未攻過來,可是從他們手上持著的刀劍可知來意不善。
「把刀放下。」
「不,除非你答應我。」頸部滲出幾許鮮紅的血滴,緩緩向下染紅衣襟。
「好,放下。」
「解藥。」他的刀上一定煨了毒,甘劭之太了解他了。
蒙面男子拿出一個小瓶子,隨手往桌上一擺,看著甘劭之緊繃的情緒稍緩,男子乘機向前奪下他的短刀。
「不,你答應我的,不要!」
男子利落地以手刃劈向甘劭之的頸後,接住他軟倒的身軀,對身後的人望了一眼,隨即揚長而去。
在男子離開後,一群人虎視眈眈地圍向以微顫的手持劍的楓擎揚,而見樊璉中劍痛苦地緊緊皺著眉,赤紅惹上楓擎揚的雙瞳。自杜慕晴死後就誓言不再奪取人命的他,失去理智地施展流暢中帶著凌厲殺氣的劍法,轉眼間,哀鴻滿室,連懼怕於他如鬼魅般的殺氣而逃至門口的人,還來不及求饒,便已慘死創下。
遠方人聲紜紛而至。
「揚、揚……」
直到客棧內除了站在血泊中的他之外,沒有可以以雙腿立足的人,楓擎揚嗜血的劍才停了下來。這時,他終於聽見樊璉的呼喚,回過神來將手中的長劍隨手一扔,奔至樊璉身邊。
「樊璉、樊璉……」他慌亂得難以言語。
「別急、別慌,先帶我離開這裡。」受重傷的人比沒受傷的人還鎮靜,彷佛他才是能解決嚴重事態的人。
樊璉因虛弱而微微發顫的手伸至楓擎揚蒼白的臉上輕拍著,為他擦拭不適合他俊顏的腥紅。
「將我扶起來,拿起桌上的瓶子,快。」
「嗯。」不知打哪兒生出的氣力,楓擎揚撐起比他略重的身子,開始聽令行事,他得堅強,他得救他,不能慌,不能慌……聞訊趕來的官員們驚駭於滿地的死屍,瞠目結舌呆望著濺滿鮮血的楓擎揚,生怕他又發狂,持刀砍殺。就這麼讓出一條路,讓楓擎揚撬著樊璉,消失在他們眼前,待眾人反應過來時,早已不見兩人蹤影。
***
在天水鎮附近找著一處荒廢的屋捨,為能靜靜地養傷,兩人藏匿在此。
楓擎揚以顫巍巍的雙手,喂樊璉服下解藥,並處理他肩上的傷口;之後他仍不放心,死瞅著那張不該正經的臉龐,帶著刺眼的蒼白。
「樊璉、樊璉,我不要你死,不要,嗚嗚……」
「別哭,能讓你為我掉淚,我死而無憾。」
「不要,不許你說這話!」
「呵,終於換你說這不准那不許的,你也學會了我的……霸道。」湧上的激痛令樊璉強裝的嘻皮笑臉破功不少。
「你覺得好些了嗎?還需要什麼你盡管說,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辦到。」
「怎麼好像在安慰將死的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楓擎揚很生氣,可是他垂著兩行淚的臉頰,看來一點也不駭人,倒惹人憐。
「好好,我不說渾話,不說不說……唔……你、別哭……別哭……」
「樊璉,你別說話了,瞧你痛的。」
「那你別哭。」
這時還跟他談條件,這人還一點便宜也不讓人占。 被他黏上是不是他太倒霉?或流年不利?
不過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性命,只要他沒事,他再倒霉都沒關系。
楓擎揚想起欲往天水鎮前好友為他上的卦,說如果不想遇上躲不開的桃花劫,危及性命的劫數,就別去。那時他心想,管他什麼桃不桃花,劫數不劫數的,只有亡妻杜慕晴的他,早死和晚死已無差別;何況他已將楓念晴安置妥當,了無牽 掛,這樣的他是不可能再為他人牽 掛的,想不到不信邪的他仍是中了邪。
他忘了,刻意忘了,有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在很久以前使停駐在他心房的一角,怎麼也抹不掉,只能自我欺瞞地隱藏起來,偶爾想起時,嘴角便會輕揚。
為何?為何?重逢後,他不斷、不停地問著自己,為何是他?
沒有答案,問不出所以然,彷佛注定好的,就是他了;雖然他有著滿坑滿谷的缺點,沒正經、不修邊幅、不分善惡、小氣、貪財、喜歡占人便宜、霸道、不講道理、好色、不知節制……數也數不完。
像眼睛裡的一根刺,拔也拔不掉,但就是他了,除了他,再也沒有人能如此,再也沒有。
勉強可以算得上優點的,就是——他長得還真是好看,濃濃的兩道劍眉,帥氣地飛揚額際,直挺挺的鼻梁,和優美帶邪味的唇形,害他看了每回都很難不想入非非。噢……被他害的,讓他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他,使得他見了他的唇,就以為又要被他吻而心慌慌。
瞧,他又靠過來了,不會又要吻他了吧?不好,他的傷!
「哎呀,疼、疼呀!」
楓擎揚慌忙地一抵,豈知正巧抵住他肩上的傷口;他一痛,他手連忙伸開,心一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不疼、不疼了,你別哭呀!」為彰顯他口中的事實,樊璉動了動雙臂,卻更是痛得齜牙咧嘴,整張俊臉扭曲得難看。
意識逐漸被抽離的樊璉,在陷入昏迷前還不忘偷了個杳,啄了下楓擎揚被咬白的雙唇,吸取他的芬杳,像在為自己補充體力。
「記得,不許再哭,一切都聽我的,否則我就不醒來吻……吻你……」仍是死性不改的樊璉,努力說完話後,昏倒在楓擎揚的懷裡,倚著他,從今而後必得相互依存的人。
楓擎揚深吸幾口氣,努力地想將在眼眶裡蓄勢待發的淚水忍祝「我……我才不要你吻呢!」話雖如此,楓擎揚還是拼了命地忍住,他依他所言辦到;而他可絕不能不再醒來,他答應的,不許反悔!
楓擎揚擁著他,給他溫暖,只希望他能快快醒來。
***
充滿平和的啁啾鳥鳴,風輕輕地吹拂而過,一掃連日來的陰晦;白日裡,有的只是微微涼意,而非夜晚沁骨的寒。
「在想什麼?」
「灰火,你覺得我爹會回來接我嗎?」楓念晴一見到灰火時,便覺好喜歡好喜歡,認定兩人一定有緣;只可惜他的年紀趕不上他的,以致失了能長伴他左右的先機,好不遺憾。
但像現在能見著他,和他說話,看著他對他溫柔,年紀尚小的他已經很滿足了。
「為什麼這麼問?」
「可能是第一次離開爹這麼久,有些不安吧。」
灰火望著森林深處一個晃動的影子。
「你瞧,那匹小狼,過了這個冬天,牠也非離開牠的父母不可;孩子們長大會有自己的一片天,一定會離開父母親的。你現在就像那四小狼,還不想離開父親的懷抱;但總有一天,用不著你父親趕人,你便會迫不及待地向廣大的天地飛奔而去。」
「才不會呢!」楓念晴對著他最喜愛的灰火撒嬌,除了父親以外,他只會對他撒嬌。
「呵呵,不知為何,我一見你就投緣,可別同風火說喔。可能自小便沒有母親的呵護,很容易不安。」
「有母親的味道喔。」楓念晴嫉妒似的揶揄。
「我的性別是不可能會改變的,羨慕嗎?」
「嫉妒極了。」
「我也很羨慕你,至少你有父親長相陪伴,而我從不知雙親為誰;也幸而師父將我帶大,就不知師父現在可好?」
少言的灰火肯破例陪他說這麼多話,定是見他寂寞,不忍心。呵,有美人關心,真好。
因為有灰火這出塵美人相陪,楓念晴的心情怎可能繼續壞下去。
「我想你師父定和我爹一樣,都不可能做得下我們的;在他們眼裡,咱們肯定還像小時候一樣,要人擔心。」
「呵,也是。」美人淡淡勾起的微笑,教近賞的楓念晴怔然。
看慣了這絕俗的容顏,誰又能入他的眼呢?還是不看的好,不,再看一下,再多看幾眼。楓念晴努力盡量不眨眼,直瞅著灰火。
楓念晴這好戀美色的心,不是同父親學來的,那麼肯定得自那個數年前和他們有著不小緣分,影響他們父子倆頗深的人,而且是他不太想再見到的人。就不知那人現在又在做啥不值得贊揚的壞事了。
***
「別亂動,你這樣我沒法替你換藥。」
盼了好幾個時辰,一直擔心得無法好好休息的楓擎揚,終於盼著那雙愛勾人魂的桃花眸子睜開,才終於放下心頭的憂慮。
身受重傷和劇毒的樊璉,因為虛弱而乖乖不動幾天後,身體稍稍恢復了些。能動卻還不能跑的他,想不到現在就開始不規矩。
「不要,我好幾天都沒吻你了,你不讓我親,我就不讓你換藥。」
「樊璉!」好說歹說都說不過只會耍賴的樊璉,楓擎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而他又不能痛揍病人。
「不讓我吻你,不然換你吻我好了,我只要被你一吻就會好得更快,說不定明兒個我們就能離開這兒地方了。」
聽他說得跟真的似的,楓擎揚歎道,反正他總是說不過他,總是被他唬住,被他拐騙,然後掉進他設好的陷阱裡,無法逃脫。
最近楓擎揚開始認命,誰教他五年前不小心惹上了這個小麻煩,而今怎麼也沒法子甩開。
「只要吻你一下下,你就會乖乖地讓我換藥?」他得先得到保證,以免又被他唬弄,老是賠了夫人又所具。
「真的。」難得的正經,夠誠懇吧。樊璉將別有深意的邪笑藏匿在他俊帥的臉龐後,狐狸尾巴更是隱在衣內,一點也沒露出來。
「唉。」輕輕一歎,為避免他的傷口惡化,楓擎揚只得忍下羞恥,怯生生地送上他的唇瓣。
本來蜻蜒一點水便要飛離,卻被早先料到的大手按住後腦勺,加深加長這睽違已久的吻,濡沫相融,分不清彼此。
好不容易被放開,楓擎揚瞪大眼,捂著嘴,那澄澈的眸子映著得逞的佞笑。
「你!你讓我吃了什麼?」
「嘿嘿,我沒想到義弟留下來的是這樣的好東西。這幾天我閒著無聊,趁你替我熬藥時,將它拿來出來把玩時發現的,這瓶子有雙瓶口,一邊是用抹的,一邊是用口服的。」
「樊璉!這種時候你在做什麼?」體內的毒性雖散盡,但肩胛上深入數寸的傷口,並不是一兩天便能痊愈的。是病人為什麼就不能乖乖地好好休養,早知道就不要救他,為他療傷,讓他自作自受、白生自滅。
突然一股灼熱自身體內部炸開,楓擎揚面色愀變。
「這麼快,這藥可真好。」
緊閉著雙唇以防怪異音調外洩的楓擎揚,只能以逐漸迷蒙的眸子努力集中精神怒瞪,他轉身欲離去,自行平息體內的怪異感覺,太、太惡劣!
「啊!好痛!」看他要走,掙扎著想起身攔下他的樊璉牽動未愈的傷口,難受地大叫,叫得非常、非常慘烈,好像快死了般。
現在已死不了的他,會不會叫得太過誇張?但總是上當的楓擎揚卻仍是學不乖,他不忍心地向他走去,想查看他的傷口,為他重新上藥。
樊璉把握良機,以沒受傷的手擒住楓擎揚,再以受傷的手胡作非為,為何以負傷的手亂動?因為他篤定楓擎揚會因顧忌弄痛他而不敢掙扎,那麼他就鐵定能得逞囉!
果不其然,楓擎揚仍是著了道,在藥效遍及全身前不逃,待效力散開,便再也逃不開。
「啊!哈哈……」被執拗地撩撥及強烈的藥力所折,楓擎揚很快地神智渙散,只剩難耐的熱,幾欲燒毀全身。
「過來,我手痛不能幫你,要就自己來。」
「不……嗚嗚……不不……」又被他惹哭,楓擎揚不輕彈的淚愈溢愈多。
「又說不,難不成你不想要嗎?還是你想讓我傷口裂開?」
都不要,楓擎揚紝著眼眶,醉癡狂態,走不了又離不開壞人,他別無選擇地向樊璉靠近。
「這才對,乖,就是這樣,喚……好舒服,揚,你真棒!」
克制不住自己,楓擎揚狂浪地在樊璉身上擺動,yin蕩動人,只為那壞蛋呈現,只在他面前放浪。
關不住的浪吟充斥著,久久不散,也揮不開噬人的熱……好熱……尾聲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城鎮,越過一個接一個的鄉野,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座落著一個市集,當地的人們正為著將近的年關忙碌著,不時有匆忙的人們來往穿梭。
由天際緩緩飄落的白雪,在遼闊的空中飛舞,雪花飛至一道飛揚利落的劍眉上消逝,也許是沒入其後檀黑的秀發,或是融化在秀麗的額上,不得而知。
「別走那麼急嘛,我身子虛。」說罷還逼真地喘個幾聲,以表所言不假,真不假?別騙人了啦!
「哼!」上了多次當,總算學乖了的楓擎揚,心一硬,繼續往前趕路。若真如他所言,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誰。
噢,我的晴兒,別怪爹,爹不是故意這麼慢還不去接你,爹也是非常捨不得你的,爹馬上就趕來了。他在心裡不斷地道歉,都怪那賊小子,死性不改,拖延了行程不說,還害得他身心俱疲,真巴不得能甩開他,甩得愈遠愈好。
楓擎揚又嘀嘀咕咕個沒完,這全都是某人害的,而那某人還死皮賴臉地在後頭大聲嚷嚷,好不丟人。
楓擎揚強打精神,加快腳步,拉開兩人間愈來愈長的距離,恨不能再長生。
「揚,你不能丟下我,我傷口好痛,走不動了,揚、揚!」
大老遠地便能聽見這淒慘的喊叫,彷佛被人丟棄的小狗,不斷呼喊著主人的名字,盼主人能回頭,再施捨他的愛。
天可憐見,他究竟造了什麼孽,非落得大庭廣眾下當眾出丑不可。
想加快的步伐卻違背心意地慢了下來,漸漸地止住,再來,無奈地回頭,這實非他所願。
他非封了他的口不可,丟臉哪!
樊璉斂起得意的笑臉,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得同情。「我餓了。」
「一下喊累,一下又喊餓,樊璉,你鬧夠了沒!」楓擎揚沒好氣,更沒多余的耐性。
「可是我真的餓了嘛!」低頭是為了掩住得逞的邪笑,也是為了看起來更像小媳婦般委屈。
拜托,是誰比較委屈!楓擎揚忍著不在眾人前大喊大叫。
「剛剛不是才吃過包子?」
「那只是點心,塞塞牙縫的嘛,一下子便又覺得餓……」
餓這個字拖得又臭又長,才慢慢消散在風中,這也太過強調了吧?
「真的餓了?」
會這麼間就表示他又快被自己給說服了。
揚,你又上當了!這些話當然只能擱在樊璉的心底,滿臉仍是騙死人不償命的誠摯。「嗯,餓了。」
「好吧,唉。」再歎多少聲,仍避免不了會為樊璉著想的楓擎揚想著,也許他該狠下心,砸下所剩不多的盤纏,買匹馬兒,再買樣晴兒喜愛的東西,才能趕得上與兒子一同迎新春。好,就這麼辦。
仍在洋洋得意詭計再次得逞的樊璉,沒想到魔高一丈的自己也有栽倒的一天,他千方百計構築的拖延戰術,看來也拖不了多時。
問樊璉為何要拖延?還不就是為了不讓心上人的注意力被分散,連親生兒子也不成;他要纏著他,纏他一輩子不放。
***
嗶一長聲,劃破天際,隨之而來是震翅的巨大聲音。
「揚!」有點年紀又不算太老的樊璉不改年少時的張狂,大聲吼叫,想比過巨翅的巨響,准確無誤地傳入另一人的耳裡。
肩上輕輕一聳,任鷹兒們再度展翅於無根的天空,楓擎揚這才轉首響應某人的呼喚:「叫那麼大聲想嚇人哪!怎麼還像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點也不穩重。」
「你不會覺得你養得太多、太多了嗎?一代接著一代,愈來愈多。雖然牠們並不全然依賴你,只是念舊地盤旋在你身邊,不會造成多大的困擾,但你不覺得實在太多了嗎?」他已經忍很久了,今日不吐不快。
「我一點也不覺得牠們會帶給我任何困擾,況且我會替牠們療傷或遇上牠們,這一切都是緣分使然,既是緣來,何不隨緣?」
不知為何,楓擎揚和老鷹們總有著不小的緣分,好幾回不經意救了幾只,好幾回喂了幾次後,認識的再帶來不認識的。他們便如有緣人,愈聚愈多,友誼愈結愈長,每每重游舊地,總會遇上舊友及新友。雖然牠們來來去去,一點也不受拘束;可是他也不會覺得寂寞,只因牠的身邊有著一個不變的人,長相左右。
「可是我不喜歡牠們……」走了一個楓念晴又來一大堆趕也趕不走的老鷹,正欲同楓擎揚抱怨他分散了該對他的專注,減低他對他的關心的樊璉,被朝著他俯沖而來的老鷹打斷。
「哎呀,很痛耶,你這只臭小鷹,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今天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就是那只背上有著明顯傷疤的小鷹,牠老是愛對他作怪,不是啄他的衣服就是叼他的發束,再戳他個幾下。牠以為牠在天上飛他就對他莫可奈何?錯,大錯特錯,從沒有人能占他樊璉的便宜,只有他能占別人的,就算是動物也不例外!
天地間所有萬物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配得上他的例外。
他該動動他很久沒練的身子,好好地和牠較量較量。
楓擎揚笑看像個長不大小孩的男人,使詐地想拐下天空中的小鷹,乘機將牠逮住;但閃神問,錯失良機的他讓小鷹有所警惕,反倒突地飛低戲弄他。
誰教他要在他身旁笑得那麼迷人,害他神智恍惚,讓小鷹逃過一劫。
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只小鷹戲弄,這事要是說出去,豈不丟人?看來要讓那些癡癡迷戀他的小姐們失望囉。
「站住,你給我下來!」
仰頭對著小鷹大吼的樊璉看來真有幾分小孩的單「蠢」,待會兒肯定被小鷹整得沮喪莫名,那他就得再好好地安慰安慰他了,楓擎揚心想。
「嘿嘿,就不信我堂堂樊璉會斗不過你!」不過是抓著一只還不懂人心險惡的小鷹,值得如此得意?樊璉的下巴似乎翹得更高了。
「放了他。」楓擎揚心疼這些鷹兒們,如同心疼獨子楓念晴。不知羽翼已豐離開他身邊的楓念晴過得可好?有沒有像他一樣不幸遇著歹人,被騙得體無完膚?應該不會這麼慘吧?世上倒霉的人不會這麼多,且這麼剛好又都姓楓。
又在想楓念晴那死小鬼了,這是最讓樊璉嫉妒,卻又最無計可施的。沒辦法,他唯一的血親,斷也斷不了,他只得認了,但他可以轉移他的想念。
小鷹的叫聲喚回楓擎揚飄遠的意識。「樊璉,你弄痛牠了,快放開牠!」
「可以,但你也知道我的為人。」
又和他談條件,又想占他便宜,唔,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好看。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什麼事都答應我?」
又聽見小鷹不舒服的叫聲,楓擎揚口得應允。
「那麼首先我要你脫光衣服幫我刷背,接著將自己的一手一腳綁在床上等我,再張開雙腿仰臥在床,然後……」
噢……別再說了!只可惜楓擎揚的乞求一直不被聽見。
等樊璉說完一大長串的要求,放走小鷹,楓擎揚早已羞得滿臉通紅,無法正常言語。他還是不能、很不能習慣他那張極不正經又泛滿桃花的嘴臉!
《本書完》
*(凶星霸愛)系列——
1.關於祝長風的癡纏情事,請看紫籐集B083《邪拐隱君子》2.欲知穆星凌如何點化傻情郎,請看紫籐集B090《窈窕小惡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