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的初遇,始於她對他的一見鍾情—
那個男人是誰?
慈寧宮裡,戲台上的戲子熱熱鬧鬧的耍花槍,正反兩派打得正激烈,鑼鼓聲響,戲台下太后身旁,身後坐了一大群被邀來一起看戲的妃子、公主、福晉、格格,她們跟太后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吃糕點的吃糕點,閒磕牙的閒磕牙,就是沒幾個認真看戲。
而坐在中間的她,她從那個男人一來到太后身旁行禮時,就被他吸引住所有目光,眼睛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他跟太后寒暄幾句,太后就被他逗得樂呵呵,一旁的妃子同樣笑得開懷,而他臉上始終洋溢的俊朗笑容,讓她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癡了,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他到底是誰?能隨意自在的在宮裡走動,還有辦法跟太后談笑如常,他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睿寧偷偷打量著他,不經意的,他往太后後方的眾女子掃過一眼,似乎有一瞬間兩人的視線對上了,她原本平穩的心跳突然失了序,趕緊別過頭,想要掩飾剛才一直偷看他的舉動。
糟糕,他發現到了嗎?她撫著心口,發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還似乎有些興奮,她再偷偷的抬起眼,發現他的視線又回到太后身上,好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是她的錯覺吧,在這麼多人裡面,他怎麼可能察覺到她的存在,跟她對上眼?
「睿寧。」
「呃?」耳邊傳來隔壁香湘格格的聲音,睿寧慌忙回過神,響應道:「怎麼了?」
「妳的臉蛋紅紅的,是會熱嗎?」
尷尬的笑著,她努力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大概吧,也坐好一會時間,覺得有些悶了。」
「不只悶,還無聊得緊。」香湘格格也不想看戲,乾脆跟她閒聊,「我寧願回府睡大頭覺,也好過在這裡發呆瞎耗,偏偏這又是太后的『好意』,不來陪她老人家都不行。」
睿寧一整個心思還是在那男人身上,反正也沒話聊,她索性問出自己最好奇的問題,「對了,妳知不知道……現在在太后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
香湘格格向前望了一眼,「妳指的是那兩個男人?他倆妳也不認識?」
他們倆?這下子睿寧又往前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真的有兩個男人,另外一個也長得非常出色,但她卻始終只注意到那一個男人而已。
「他們就是內務府有名的『奸狡二人組』,誠郡王儀欽還有敦華貝勒。」
「煎餃?是可以吃的那個?」好奇怪的稱號。
「噗……哈哈哈,是奸詐的奸,狡猾的狡啦。」香湘格格頓了下,旋即有些狐疑的問:「妳該不會……對他們其中一個有興趣吧?」
被說中心事,睿寧只覺得自己的臉蛋更燙了,「也……也不是這樣,我只是有些好奇。」
看她又臉紅又結巴的,香湘格格心裡有底了,歎了口氣,直接問道:「左邊那個,還是右邊那個?」
「……右邊。」
「誠郡王儀欽?嘖嘖,真不知道該說妳眼光好還是差,居然誰不挑,就挑上他們……」
「他們有什麼不好的?」
「他們有什麼不好?」香湘格格搖搖頭,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他們吃人不吐骨,被他們給盯上,小心妳被吞得連半點渣都沒得留。」
內務府,是掌管紫禁城所有衣食住行收入支出的機構,就像是皇室的大總管,因為結構非常龐大,所以總理內務府大臣有好幾個,而儀欽和敦華便是其中之二。
他倆是出了名的笑面狐,只要不招惹到他們,便萬事皆安,但要是跟他們槓上,就得小心他們人前對你笑、人後動手腳,整得你悔不當初,只恨自己太過莽撞及衝動。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留半點蛛絲馬跡,讓看他們不順眼的人有機會扯他們後腿,因此官員人人忌憚他們三分,就算不交好,也務求別跟他們有什麼牽扯以自保。
聽完香湘格格有關他倆在宮中的風評,睿寧是一臉訝異,「真的假的?宮中的流言大都誇大其實,我不怎麼信。」
「呿,寧可信其有妳懂不懂呀!總而言之,他倆少碰為妙,雖然敦華貝勒在娶了福晉之後就收斂不少,但威脅還是在,不得不防。」
睿寧突然一愣,緊張的問:「那、那誠郡王娶福晉了沒?」
「……妳真的沒救了。」香湘格格搖頭再搖頭,「我剛才說的那一大堆,難道妳都沒聽進去?」
「我都聽進去了,但妳最重要的還沒告訴我,誠郡王娶福晉了嗎?」
「……還沒。」真是敗給她了!唉,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只怕自己剛才苦口婆心說了那麼多,他根本沒聽進去幾句。
得到香湘格格的回答,睿寧瞬間鬆了口氣,緊接著是笑得開心又燦爛,「謝謝。」
原來他是誠郡王儀欽,而且他還沒娶妻,這消息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而她現在壓抑不下的興奮就是所謂的悸動嗎?
沒過多久,儀欽及敦華已經跟太后寒暄完畢,就要離開慈寧宮,看著他們轉身離去,睿寧的心中忍不住惋惜,實在不知道今日一別,她何時才有機會再看到他。
她瞧了瞧身旁的狀況。反正這裡人那麼多,大家都各聊各的,少了一、兩個人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為什麼一定得在這乾耗著才行?
一打定主意,她便神態自若的起身離席,像是想出去透口氣似的,然後趕緊跟上他們的腳步,追逐著那抹讓她捨不得放開目光的身影。
現在追上去又能做什麼?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依著本能,能跟多遠算多遠,直到她跟累了為止。
睿寧跟著他們穿過花園、拱門,不知道已經追了多遠,結果突然在前方的長廊轉角不見了他們的身影,她怕跟丟,加快腳步跑過去,沒想到一拐彎,她猝不及防的撞進某個男人的懷裡。
「啊—哎呀!」鼻子好痛。
「唷,儀欽,看你撈到了什麼?瞧她這身裝扮,應該是某府的格格吧。」
「呵……原來是格格,我還以為是哪個傢伙鬼鬼祟祟的一直跟在後頭,想給礙眼的咱們倆來個偷襲。」
「咦?」
睿寧摀住鼻子抬起頭,才驚覺被她撞到的男人竟然就是儀欽,他正一臉興味的低頭瞧著她,似笑非笑,看得她都窘了。
沒想到會在心儀的人面前出這種大糗,她懊惱得真想一走了之。
儀欽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客套的詢問,「妳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睿寧。」聽他問起她的名字,她難掩興奮的回答,「睿智的睿、寧靜的寧,你……你也可以喚我『寧寧』。」
「睿寧?」儀欽的眼神閃了下,似乎聯想到什麼,「睿靖和妳的關係是?」
「他是我大哥。」
他們家是將門之後,阿瑪在她年幼時因公殉職,留下額娘照顧他們兄妹倆,後來大哥睿靖憑著自身能力一路往上爬,終於受到皇帝重用,成為威遠將軍。
「原來是威遠將軍府的睿寧格格,妳應該是受到太后的邀約進宮看戲的,是吧?」
「是呀。」
「格格,妳離慈寧宮已經有一段距離,再迷路下去可就不好玩嘍。」儀欽笑著替她指引回頭路,「格格還認得來時路吧,趁現在掉頭還來得及。」
「喔,好……我這就回去。」
雖然有些不捨,但睿寧還是照著儀欽的話往回走,腳步輕快了不少。
能夠這麼快便跟心上人說到話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雖然只是幾句沒什麼意義的對話,但已經讓她樂得快飛上天了。
直到睿寧已經走得夠遠,儀欽臉上的笑意卸下,淡哼一聲,似乎對她頗有不滿。
一旁的敦華眉頭微皺,不得不提醒,「喂,惹你不快的人是她的大哥睿靖,可不是她,別遷怒到無辜的姑娘家身上。」
儀欽和睿靖之間有過節的事,除了略知一點內情的敦華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人知道,也難怪睿寧連半點警覺都沒有。
「反正我對威遠將軍府出來的人就是沒什麼好感,只是偶然在宮中遇到這麼一次,不會有第二回,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遷怒於她。」
他還沒不明是非到這種程度,他和睿靖之間的過節,當然是找睿靖解決,只不過看到跟睿靖有血緣關係的人出現,也就難免想到和睿靖之間的不愉快,心情能好到哪去?
他回過頭,繼續跟敦華往內務府走,「不過話說回來,她跟著咱們到底為的是什麼?」
敦華聳聳肩,不過他可以感覺得出來,絕對跟他沒關係,「天知道。」
儀欽本以為跟睿寧之間的緣份只有在宮中偶遇的那一次,之後就不會再見面,結果她不但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地點還是在他誠郡王府的書房裡,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哥,你回來啦?」
書房裡,誠郡王府的小格格儀翎正跟幾個格格友人開讀書會,掛名讀書,其實大家閒聊、笑鬧的時間還比較多。
大格格儀葶已經出嫁,儀翎在府內沒有伴可以玩,所以不是出府找其它格格玩耍,就是將她們邀回府裡,讓總是安靜的誠郡王府也能熱鬧熱鬧。
儀欽基本上並不管妹妹的交友情況,她們在開讀書會,他也不會出現打擾,只是偶爾來探望一下,沒想到他一時興起過來打聲招呼,卻發現睿寧也在這一群丫頭堆裡。
「儀翎,妳的『閒聊會』有新成員加入?」
「什麼閒聊會,是讀書會啦!」面對大哥的故意揶揄,儀翎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緊接著介紹,「威遠將軍府的睿寧格格最近才加入咱們讀書會,你沒瞧過她是正常的。」
睿寧終於找到機會來到儀欽面前,開心的行禮,「誠郡王,咱們又見面了。」
再次見到他,她的心兒還是小鹿亂撞的,想控制都控制不了。她很開心自己又靠近他一點點,就算這個距離非常微小,對她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進展了。
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儀翎格格會在自家府裡舉辦讀書會,她可是鼓起勇氣毛遂自薦想要加入,就只希望能有機會在府裡瞧見他。
盼了一次又一次,她終於盼到他的出現,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
儀欽笑得自然,完全隱藏住對她的那麼一絲芥蒂,「睿寧格格,好久不見。」
「大哥,你見過她?」
「在宮裡曾經見過一次。」儀欽本就不打算多留,雖然對睿寧的出現感到有些訝異,也沒打算不多加理會,對他而言,只要睿寧安安份份的參加讀書會,他並不會禁止她出現在誠郡王府,「我不打擾妳們姑娘家的聚會,好好玩吧,我先告辭。」
儀欽轉身離去,視線沒有在睿寧身上多作停留,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她那由欣喜轉為失望的神色。
離開書房,儀欽轉而往他的院落前進,途中經過曲折的長廊時,背後無預警的又出現那一道嬌嫩嗓音。
「誠郡王,請等等!」
微微皺眉,儀欽停下腳步,回過身一望,便見睿寧小跑步跟上來,她懷中抱著一本《詩經》,有些期待的跟他越靠越近,頰上那抹嫣紅不知是因為奔跑,還是有什麼其它的原因?
直到她終於來到他面前,儀欽才開口說道:「格格,外頭寒冷,妳怎麼不待在溫暖的書房內,跑出來做什麼?」
時序已到冬春之交,戶外到處都積著雪,總是寒氣逼人,大家能待在屋內就盡量不出來,況且她連件御寒的披風都沒披上,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睿寧一心只想著要找機會再度靠近心上人,書本抓了就衝出來,哪裡還顧得了外頭到底冷不冷的問題。
她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熱,但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奔跑而發熱,「我……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什麼問題?」
她趕緊亮出懷中的《詩經》,「這裡頭有幾首詩我怎麼讀都不懂,儀翎她們也是一知半解,我聽儀翎說,你的學識比她好太多了,所以,我可以請你解釋詩意讓我知道嗎?」
「哦?」
這下儀欽終於仔仔細細的打量她,她的眼神始終閃爍著一種迷戀的神彩,看起來特別明亮,還有那緊追不捨的態度,從紫禁城追到誠郡王府來,簡直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種種跡象串連下來,如果他還猜不出她的意圖,那他就真的是不解風情的大木頭了。
原來她對他有好感啊!
「我知道你很忙,不應該這樣打擾你,但……只要一下子就好,我保證絕對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哈……哈哈哈……」
儀欽突然當著她的面狂笑出聲,像是聽到或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睿寧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只能尷尬的繼續站著。
好不容易停住笑聲,儀欽臉上的笑意不減,「格格,妳真的想向我討教詩文?」
她猛力點頭,就怕他不相信,「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只不過,我要酌收一點束修當作報償,要不然,沒有任何代價便幫妳解釋詩文,我可是很吃虧的。」
能夠爭取到跟他相處的機會,而且只要給他一點「酬勞」就好,她當然是飛快的答應,「那你要什麼束修呢?」
伸出手,他指著曲廊旁結冰的池子,「我要池裡的一條錦鯉。」
「嗄?」
睿寧瞧了瞧結冰的池面,又一臉困惑的瞧向他,就像是在問他她是不是聽錯了。
他更是斬釘截鐵的再說一遍,「只要妳可以抓到池裡的一條錦鯉,我就答應幫妳解詩,我的條件,就這麼簡單。」
她目瞪口呆反應讓儀欽臉上的笑容更是暢快,因為他就是要她知難而退,「我等著妳的好消息,睿寧格格。」
他再度轉身,放任睿寧獨自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池上都還結著冰,哪裡抓得了下方的錦鯉,難道要學二十四孝中的「臥冰求鯉」?
他故意刁難她,希望她能夠快快認清現實,別再作白日夢,他對她沒有興趣,她可以現在就死了這條心。
況且她還是睿靖的妹妹,他就算再蠢,也不會蠢到去招惹這樣的麻煩。
「嘖,不自量力的蠢丫頭……」
希望她還沒笨到無可救藥,趕緊回書房去跟那些小丫頭天真的玩在一塊吧,別再自找難堪了。
「啊—」
才走出沒多遠,後頭突然傳來清楚可聞的尖叫聲,儀欽的心一驚,趕緊轉身往回走,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冒出來。
她該不會真的蠢到想抓池子底下的錦鯉吧?她到底是蠢,還是不想要命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剛才跟睿寧交談的地方,果然發現她在浮滿裂冰的池裡掙扎,還冷得直打哆嗦。
「救……救命……」睿寧臉色慘白的呼救。
她本來想找根樹枝,在結冰的池面上鑿個小洞,看能不能讓她幸運的撈到一條錦鯉,誰知最近天氣回暖,池面上的冰層已經變薄,她踩上去走沒幾步就隨著冰層碎裂掉入池裡。
「該死!」
儀欽馬上來到池邊,想辦法要將她給拉上池岸,並且心急的大喊,「來人,快來人呀—」
她真的是蠢到無可救藥,他簡直是敗給她了!
睿寧雖然很快就被儀欽從池裡拉上岸來,但池水寒冷入骨,將她給凍壞了,就算事後儀欽趕緊要人備出一間客房生火增溫、讓她泡熱水澡袪寒,她回到威遠將軍府之後還是大病了一場。
這一切都亂了套,完全出乎儀欽的預料之外,正常人都不會把他的刁難當真,怎麼她偏偏就是不正常的那一個,竟想在結冰的池面抓錦鯉?
「大哥,你是不是看睿寧格格不順眼,要不然為什麼要故意刁難她?」
儀欽的房裡,儀翎正氣呼呼的想幫睿寧向大哥討個公道。她真的沒想到,大哥竟會提出這麼過份的要求去惡整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儀欽板著臉,臉上沒有慣有的笑容,坐在暖炕上一邊喝茶、一邊看屬下上呈的文件,擺明不是非常想提這件事,「我並沒有看她不順眼。」
應該說,還沒有到不順眼的程度,但能不要見到就不要見到,現在倒是如了他的願,她正在將軍府內養病,想出現也出現不了。
他下意識的微皺起眉,總覺得自己不但沒有擺脫掉麻煩的輕鬆感,反倒是越來越煩躁,還有些心神不寧,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很不舒服,怎麼甩都甩不開。
他因為那個蠢丫頭而出現難得一見的罪惡感?不,他才不承認這種萬分可笑的事情!
「那故意刁難這件事你怎麼說?」
「是她向妳埋怨我刁難她?」
「不,她沒說你刁難她,她也強調你並不是在刁難她,但我怎麼聽,都覺得你擺明了就是要刁難她。」
一聽到睿寧病倒的消息,她可是緊張的跑去探病,畢竟人是在他們誠郡王府出事的,在她用盡各種方法逼問之下,睿寧才肯坦白自己落池的原因。
聽得她簡直是氣壞了,但她沒想到的是,就算已經病成這個樣子,睿寧還是一直幫大哥說好話,完全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儀欽的眉是越皺越緊,胸口上的石頭似乎在這一瞬間變重不少,「既然她都說我不是在刁難了,妳這個旁人又在氣什麼?」
「我氣什麼?」儀翎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大哥,在這件事情上,我要說,你真的是太惡劣了!」
她氣得懶得再跟他對話下去,免得被氣到吐血,轉身就要衝出房間,沒想到儀欽卻在這時叫住她,「儀翎,等等。」
「幹麼?有何貴幹?」
儀欽猶豫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她……沒事吧?」
「當然沒事,只是差點就去掉半條命而已!」
回答完他的問題,儀翎就氣呼呼的離開房間,還他安靜,但她的回答並沒有減緩他心中的煩躁,反而讓他感到更加的心神難安。
他還記得,當他將她從池里拉起時,她在他懷裡蒼白著臉,縮起身子拚命發抖的虛弱模樣,那印象太過深刻,讓他想甩都甩不掉,就像是要逼他承認,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確是過份了,他不該這樣欺負一個小丫頭。
「我欺負她?嘖,明明就是她自找的。」
硬是甩掉心中那益發明顯的罪惡感,儀欽繼續埋首文書當中,想用忙碌忘掉胸中的窒悶不安。
經過這次的事件之後,她應該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了吧?希望她還沒蠢到家,在大病一場之後,能夠順便開竅,別再自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