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宜眨眨眼,認真的盯著他卻沒有什麼反應。
左曜臣撒向一邊的臉紅得跟關公實在很有得比。
「啊……」她輕喊。
「啊?」他轉回頭看她,都這種非常時候了,她還在跟人家「啊」個什麼勁啊?
「啊!這玩笑開得好不容易看穿,好神秘,猶如人臉上的鼻子。」向右宜輕輕的說。
見自己認真的告自被這個該被雷劈死的女人比喻成「開玩笑」,左曜臣臉上的通紅從害羞慢慢的、慢慢的轉變成憤怒。
「向、右、宜,」他像是全身突然充滿電力猛地撲向她。
「啊啊,你想幹嘛?!你……你不要靠過來喲……」向右宜見辣椒突然向她暴沖而來,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老掛在嘴邊的一句名言:總有一天我要掐死你!「人家……人家只不過是突然剛好正巧想起莎士比亞的話咩……」
她的話還沒說完、人還來不及落跑就被他硬生生的逮個正著。
左曜臣牢牢扣住她的雙手。
就在向右宜以為辣椒真的發瘋、發狂要掐死她的時候,唇瓣卻突如其來被攫住。
她瞪大眼睛無神的望著他。
左曜臣則是氣呼呼的加深這個吻。
直到她覺得胸腔裡的空氣快被他整個抽走,直到她以為自己心跳快得幾乎從喉嚨蹦出來,直到她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幸福……
吻才停止。
喘吁吁的瞪著向右宜,左曜臣得意又狂妄的放話。「以後你再敢惹我生氣,就再也不用口頭警告了,你就等著被我『體罰」好了!」
從見面到現在,她還搞不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喂,辣……辣椒!」向右直拍拍他的臉。「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他吻她、他嫉妒、他說他愛上她了,那……這樣代表什麼?
〔你剛剛又給我到處神遊了?!」左曜臣不敢置信的睜大火紅雙眸瞪她,這個女人竟然敢在他告白的時候靈魂出竅?!
「不……不是啦……」這下子換她臉紅了。「我……我是說,你講完那些話以後又代表了些什麼?」
不過,他的告白的確很能滿足她的女性虛榮,還有她暗戀他已久的心……向右宜有點愉快的偷偷竊笑。
「這個啊……這個代表你就是我女朋友啦!」
左曜臣的確夠不要臉,連問都沒問過別人的意見就逕自決定。
「呃?」向右宜眨眨眼。「我沒答應吧?而且你也沒問過我吧?」
「怎麼沒有?我剛剛吻你的時候你有反抗嗎?」左曜臣牽住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沒有吧?」
「嗯……好像是沒有……」因為她那個時候早嚇呆了,怎麼會記得反抗?
「那不就對了?」他得意的拍拍她的頭,難得在兩人的對話中佔了上風,這令他得意。
「可是……」她微微的皺眉。
「有什麼好可是的?你如果不想被我體罰,就乖乖的閉上嘴巴。」
「不,這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向右宜還在認真思索。
「哪有什麼不太對的?」左曜臣俯身看她。
她單手支著下巴,認真的在思考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他看著她,就只是看著她待在自己身邊,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點點的喜悅。
「啊啊……」她輕喊出聲。
「怎麼了?想到了嗎?」他咧嘴而笑。
「嗯,太幸福了……事情看起來好像太過於順利,讓我覺得幸福得太虛幻。」她迷濛的眼睛閃著對於未來的期盼和害怕。
「傻子!怎麼會?」*他揉揉她早已亂掉的發,完全沒感覺到另一個女人的接近。
「曜臣?」柳沁兒款款而來,上海名妓的雍容與高傲表露無遺。
向右宜見那個艷光四射的冷絕美人步向自己的「男友」,然後狀似親密的勾住她方才才勾住的他的頸,薄唇吻上方纔她才剛吻過的唇。
「上海名妓」纖纖柔柔、素白的手搭在「海盜」寬闊而厚實的胸膛上,冷冷而帶著敵意的輕輕睨向「黛安娜」。「曜臣,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驚艷於她的嬌、她的媚、她的艷、她難得一見的親暱,左曜臣一時間也迷惑了。
向右宜難過的看著左曜臣眼裡的迷惑和心動,她心痛的摀住嘴巴,不住的搖頭,眼淚也沒有意識的悄悄落下……
柳沁兒千嬌百媚的嬌笑,「曜臣,你怎麼看我看呆了?」
突然回過神的左曜臣這才意識到幾分鐘前發生的事,他狼狽又帶著濃濃歉意的看往向右宜。
向右宜沒說話,直掉淚,原本亂得幸福的黑髮現在看來竟如此淒涼,月光女神的柔美和幸福不再,溫度漸漸冷卻,光芒逐漸消逝。
「木頭……」他想過去,但柳沁兒冷刺的眼神和加重的力道卻緊緊將他釘在原地。
左曜臣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他知道自己愛著向右宜,但是柳沁兒的一切又是那麼的吸引他……他沒有辦法控制,這是連他自己的心都沒有辦法控制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穩住顫抖的身子和喉嚨。「不好意思……我就不在這裡打擾兩位的雅興了。」
後退了幾步,向右宜轉身就跑。
「右宜!」
左曜臣吼出聲,但沒能使得她停下狂奔的腳步。
「你記得七大罪嗎?」
「記得啊。路西法的驕傲、瑪門的貪婪、阿斯莫德的慾望、撒旦的憤怒、別西卜的暴食、利未安森的嫉妒……」
向右宜擦著掉不完的淚,一點也不想停下來,雖然明知道他不會追上來……
「夠了!就是那個。」
「啊!」一個踉蹌,她重重的跌在地上。
她生氣的脫下高跟鞋,已經不明白自己臉上的淚水和心裡的怒氣是因為鞋子還是因為那個男人。
「你是不是還搞不清楚今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
「對。」
「好,我就告訴你今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方纔的話語不斷的在她耳邊迴響,她不想聽、不想聽了!
向右宜用力摀住耳朵大哭,她不要再聽任何一句了!
「我說……我……我……」
「喂!你不要再我了好不好?」
「我……我……我生氣,我嫉妒,我……我愛上你了!」
「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都是騙人的!」她大聲哭吼,小手不停的用力捶打著廣場上的柏油地。
她的妝早就哭花了,典雅的嫩白色長袍狼狽的掛在她身上,小小的肩膀不住抖動。
「不要再騙我了……求求你……不要再騙我了……」
甲甲甲
為什麼?
如果他不愛她,那為什麼要吻她、要嫉妒、要說愛她?
向右宜不斷的質問自己,雖然她完全沒有辦法替這些問題找出答案。
拖著疲憊步伐的向右宜以理智和意志力支撐著自己前進,即使她的心累了、身體好倦了,她還是命令自己不准倒下!
見到前方立定的身影,向右直下意識想逃。
「別跑了!你沒有力氣了。」他歎息,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玩了這場太激烈的遊戲。
「我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向右宜靜靜的閉上雙眼。
盛衍親手為她綰上的發早已脫落,原本雅致的珍珠髮飾零落的半垂在黑髮間,盛衍親手為她挑的漂亮長袍如今已經沒有原來的美,變得又髒又破;盛衍親手為她染上的粉彩,如今該脫落的一樣也不剩;盛衍親手造就的灰姑娘,如今心已碎成一地,沒臉見他!
「別這樣,是我的錯。」盛衍見她難過成這樣,一向擅於也熱中於玩弄別人情緒的他竟也湧上了滿滿的不捨和遺憾。
向右宜搖搖頭,「是我自己的錯,如果我沒有喜歡他,那今天無論他怎麼對我,我都可以用理智的態度去對待、去思考……可如今……是感情的不一樣啊!所以我怎麼樣防備都沒有用,他輕輕的一個不小心就可以把我的心弄破、弄碎!是我的錯……是我自己的錯啊……」
他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如果你可以做到不被他傷害,那麼你就不是真的愛他。」
向右宜像是溺水中的人一樣的無助,她緊緊的抱住盛衍。「你想……他愛我嗎?」
「他愛你,他肯定愛你。」盛衍肯定的說。
左曜臣眼底暗藏的情意,是怎麼樣也騙不了人的!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呢?」她輕輕的說,雖然明知盛衍是為了安慰她才這樣說的。
「因為時間還沒到,他還分不清迷戀和愛的不同。」盛衍像是在呵護什麼似的為向右宜整整亂髮。「身處於愛裡,人總是難以看清自己的心。」
「是嗎?」
「肯定是的!」
對她,盛衍永遠有種愧疚。他不知道她用的情如此之深,他一直以為像向右宜這種木訥的女孩子是不會愛得太深、太狂的。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知道了……
從來不說的愛,也許正是世上最激狂而深沉的!
「可是……」她顫抖的加重抱他的手勁。
「嗯?」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我累了……」
「那就早點回去休息。」
盛衍想放開她,但她卻抱得更緊。
「我累了……我好累……」
「右宜?」他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我沒有力氣了,阿衍。」她哭喊著,「我真的沒有力氣了……阿衍……救我……」
「右宜,你到底怎麼了?!」盛衍使力掙脫她的懷抱。
向右宜雙眼緊閉,淚水自眼睫之間狂亂落下,「我沒有力氣了呵……」
嬌弱的小小身子在他揚起的雙臂間直直的向下滑落,盛衍害怕而難過的發現她的淚從沒停過,而眼……像是不願看見世界般的牢牢閉上。~
甲甲甲
十一點三十分。
孟將棋皺皺雙眉。奇怪了,木頭從來不曾這麼晚了都還沒來上班啊!
一旁的宋清芸則是好奇的看著這個愛看戲的前輩,這已經是孟將棋今早到現在第數不清次數的看表了。
「將棋姊,你跟男友約好一起吃午餐啊?」宋清芸忍不住好奇的詢問。
像是看到怪獸似的睨著宋清芸,孟將棋沒好氣的撤撇唇角。「我沒男朋友那種可怕的設備!」
「噗!」被孟將棋的表情逗笑,宋清芸故作正經的清清喉嚨,「那將棋姊,你怎麼一直看手錶啊?」
「木頭從來沒有這麼晚還沒來上班,我有點擔心她。」孟將棋還是不放心的再打一次手機,結果依然是系統一腳把她踹進語音信箱裡。
「可能是木頭姊又跑去逛誠品了吧,會不會?」
宋清芸不知道向右宜的感情,所以不像孟將棋那樣憂心忡忡,但知情的孟將棋可就沒有她這麼樂觀了。
她知道昨晚木頭跟盛衍去K.S.參加化裝舞會,她肯定是遇上什麼事了!
「你不懂……」孟將棋還是不死心的再打一次電話。
木頭的失蹤是一件可怕的事,而另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今早進辦公室到現在,辣椒先生一聲也沒有吭。
「不懂?」宋清芸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一定發生了什麼很嚴重、很可怕的事!」孟將棋信誓旦旦的說,「你不覺得今天早上安靜得很詭異嗎?」
「是很安靜沒錯。」宋清芸點點頭,難得她能度過一個安靜而舒適的早晨,自從她被調到頂樓以後,這麼安靜還是頭一遭。
「所以一定出事了。」
宋清芸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木頭姊不來、辣椒不吼就是代表出事了呢?
見清芸還是一頭霧水,孟將棋也懶得再多講些什麼,「你還是乖乖上班、看戲就好,剩下的我來處理。」
「喔。」宋清芸點點頭,反正她還是「新生」,平時頂樓正常該處理的情況她還在學,現在頂樓不正常了,她更是不懂怎麼處理。
孟將棋正要再拿起話筒的時候,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倚在門邊的是一臉懊悔和落寞的左曜臣。
「孟將棋,木頭呢?」新生的胡碴、皺巴巴的襯衫和凌亂的頭髮,在在為他那張痛苦又難過的俊顏加上幾分憔悴。
他找了她一整夜了,昨晚她哭著跑開後,他心神不寧的在柳沁兒的「強押」下回到了舞會現場,他想找盛衍,可是連那個公子哥兒也不見了。
然後他又不得不當一個稱職的男伴體貼的送柳沁兒回家——雖然昨晚他的心神完完全全被向右宜和她的淚給帶走了,他立即驅車到木頭家,回應他的卻是一夜沒人應門的孤寂。
「我也在找她啊,辣椒,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進語音信箱耶!」孟將棋焦急的又打、再打。
「我也知道她的手機都是轉進語音信箱!我昨晚早就留過不知道幾百遍留言了!」
他沮喪的抹抹瞼,「我以為她會跟你聯絡。」
孟將棋看著左曜臣的表情,當機立斷的起身走向他。「我們進去談談。」
「嗯。」他心慌得要命,低低的應了聲。
一關上總裁辦公室的門,孟將棋連虛應故事都懶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質問他:「好了,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是昨晚?」
孟將棋瞪他一眼,完全沒把他老闆的身份當成一回事。「我知道的絕對比「昨晚」這件事還多!」
「昨晚……」左曜臣後悔萬分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恨自己為什麼要做出那種傷害木頭的事!
他把昨晚的情況大概的講給孟將棋聽,包括自己的無法控制、木頭對他的吸引力、利未安森的嫉妒和他所有的迷惑……
孟將棋聽完以後,冷冷的看著他。「然後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木頭哭著跑走了?」
「嗯……」他知道自己的心也跟著她走了,傷了她,他自己也好過不到哪去!
啪!
孟將棋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左曜臣沒有反抗,他知道她們兩個的感情有多好。
「這是替木頭打的。」
她又甩了他一巴掌。
這次他被甩得莫名其妙,捂著紅腫的臉看她。
孟將棋恨恨的瞪著他,眼淚筆直掉了下來。
在兩天之內看兩個不同卻都難得在他面前掉淚的女人哭,左曜臣內心的複雜可想而知。
「你知道嗎?」孟將棋顫抖的吸吸鼻子,「你失去她了!你會失去她的!」
孟將棋的反應之激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這個白癡、智障、大笨蛋!你知不知道她愛你五年了?!」她吼。「我敢說全世界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像她一樣那麼愛你這個沒有腦袋的草包!!」
左曜臣呆了。
他從來就不知道……不知道木頭對他……
他一直以為他們是十分有默契的工作夥伴、是好友,所以木頭總是很有耐心的聽他說話,幫著他出主意;所以木頭對他很好,所以就算她已經上床睡了,只要他一通電話,她總是會放下自己的事來陪他。
木頭常常蹺班,但總是能把所有事做完,甚至早他一步想到幫他處理掉公事,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不必再去煩心那種必須處理卻瑣碎的雜事……他習慣了她的貼心,卻把那當作是理所當然的。
只因為自己愚蠢到把別人對他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孟將棋冷冷的瞪著他臉上閃過的所有表情,冷冷的學著向右宜的口氣嘲弄他,「凱西.雷特說:『男人是情感上的侏儒。你必須重擊他的那話兒,才能從他們身上得到感覺。」看來這句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她轉身欲走,左曜臣心慌的硬是抓住她。「告訴我哪裡可以找得到她。孟將棋,你一定知道她在哪裡的對不對?」
孟將棋輕輕轉身,瞪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她冷冰冰的拍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開門離開。
門外等著她的是宋清芸疑惑的表情。
「將棋姊,又要看戲了嗎?」她笑。
每次孟將棋布完局都會笑得像狐狸似的要她等著看戲。
孟將棋倚在門上閉著眼睛,搖搖頭痛哭失聲。
「不了……這次再也沒戲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