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使壞 第七章
    「還沒睡?」

    渡邊龍司的低沉聲音,驚擾了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沉思的宮野堯。

    「我嚇到你了嗎?」

    宮野堯搖搖頭,洗好澡的渡邊龍司繞到他身旁坐下,脖子左右擺動伸展。

    「幫我按摩一下好嗎?脖子好酸。」

    不等宮野堯回答,渡邊龍司自然地往他身前靠了過去,把頭枕在他的腿上,看在這是最後一個單獨相處的夜晚份上,宮野堯默默接受了他的撒嬌。

    隨著宮野堯溫柔的指尖在頸間時強時弱地施予壓力,累積了一天的疲勞逐漸獲得釋放,舒適的合上眼簾。

    「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

    「累嗎?」

    「嗯。」

    「要離開阿正到這裡來陪我工作,你一定很生氣吧?」

    「嗯。」

    雖然是自己答應的差事,但是一想到吉川正睦因此得到和結城亞裡香獨處的機會,要他不生氣也難。

    說到吉川正睦,這還是宮野堯連日來第一次想起他。

    聽見宮野堯毫不隱藏真心的回答,渡邊龍司咯咯笑了。

    「你還真是老實。」

    「要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說實話就好。」

    回想起這些日子在他的陪伴督促下,在采訪過程中讓自己能夠掃除揮之不去的陰霾,得以重拾寫作的熱情專心投入眼前的工作。

    一個人雖然可以獨立完成作品,但藉由宮野堯對葡萄酒的深入認識,為自己開拓了新的視野,對於正在著手籌備的作品可說是注入了更多生命力。渡邊龍司非常肯定帶著宮野堯一同來取材的決定,更感謝宮野堯不念舊惡地協助。

    隔了幾秒鍾,渡邊龍司不由得有感而發。

    「多虧有你幫忙,這幾天工作收獲很多,真的很謝謝你。」

    渡邊龍司直接了當的道謝,宮野堯大感意外。

    「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總而言之,辛苦了。」

    「」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渡邊龍司的禮貌,宮野堯顯得有些不自在。

    「才說你老實,馬上又別扭起來了。」

    「我哪有!」

    「那就接受我的道謝,老老實實說句不客氣就好啦。」

    「不客氣就不客氣,這樣可以了吧?」

    一想到宮野堯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這句話,渡邊龍司就忍不住又笑了。

    「笑什麼啦!」宮野堯可以感到烘熱的感覺一路延燒到耳際,渡邊龍司只是搖搖頭繼續笑著。

    已經多久沒有這麼跟人親密談笑了?渡邊龍司自問。

    仔細思想,像宮野堯這般裡外兼具的漂亮男人,要是為吉川正睦那只只喜歡異性的呆頭鵝專情一輩子,那真的是太可惜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宮野堯絕對是值得更多疼愛的類型。

    「你沒想過要接受阿正以外的男人嗎?」

    渡邊龍司突然這麼問,目光由下往上仰望著他,害宮野堯心髒猛跳一拍。

    這是試探嗎?猶豫了一下之後,宮野堯立刻做出回答,「沒有。」

    「是嗎?」渡邊龍司有點失望地應了一聲之後,將視線移到裸露在浴袍外的宮野堯膝蓋上。「那家伙哪裡吸引你?」

    突然發現渡邊龍司的指頭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膝蓋,或許是他無意識的動作吧,他的愛撫完全不帶有任何性暗示,正因為如此,這種舉動顯得非常親密。

    宮野堯想要阻止這種心情繼續擴大,想要伸手打斷卻又覺得其實也無妨。

    他凝視著渡邊龍司俊挺的側臉,靜靜地說:「他是我高中時的家教,教我很多事。我爸是生意人不常在家,母親過世之後,他也一直陪在我身邊,還教我認識他最喜歡的葡萄酒。」

    「他是你的初戀情人?」

    「嗯。」宮野堯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麼不跟其它男人交往看看?」

    「大概是因為我很死心眼吧。」

    渡邊龍司又笑了,「跟我一樣。」

    微笑產生的震動,在宮野堯大腿上引起微微的搔癢。

    清爽的涼風由陽台吹進客廳,吹動宮野堯的發絲,靜謐的氣氛在空氣中緩緩流動,在遠離城市,結束喧鬧慶典的夜裡,只有時間緩慢的前進。

    如果兩人之間的氣氛可以一直這麼和平就好了

    宮野堯不自覺揚起了嘴角,胸口也熱了起來,他索性閉上眼睛,任由這份溫暖在心中繼續膨脹。

    溫熱的感覺以心髒為起點向全身擴散開來,胸口內部開始起了騷動。

    為什麼會有這麼舒適安詳的心情?渡邊龍司的存在,原本只會讓自己產生厭惡憤恨的情緒,現在不但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相反的,甚至覺得跟他獨處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這種感覺,就算跟吉川正睦在一起時也沒有出現過。

    兩人一坐一臥橫躺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各自看著遠方深談。宮野堯可以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密氣氛流竄在兩人之間。若非如此,自己怎麼可能毫無顧忌地說出心裡的秘密?

    渡邊龍司也感覺到了吧。枕在宮野堯腿上的頭,自然地往他腹間靠得更近,呼吸到他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氛,不經意想起曾經對宮野堯作出的種種暴行,渡邊龍司深感懊悔。

    「宮野」

    「嗯?」

    渡邊龍司握住宮野堯正在替自己按摩的手來到唇邊,滿懷懺悔與感謝之意,在他手背,然後是掌心,深情地烙上一吻。

    渡邊龍司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宮野堯不知所措,心怦怦地跳著。

    宮野堯想要推開他起身,渡邊龍司卻用無辜小貓般的目光仰望他,光是看到他的表情,力道就從宮野堯因緊張而緊繃的體內瞬間流失。

    渡邊龍司抓住宮野堯的肩膀坐起身,溫柔的臉逐漸貼近。

    宮野堯的心跳不停加快,心髒像是要飛出胸口似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帶點煙草味道的呼吸拂上了臉頰,柔軟的觸感接踵而至,這是渡邊龍司第一次不用強硬霸氣的手段親吻自己。

    然而,正當宮野堯渴望細細品味時,這一吻就結束了。

    殘留在唇間的余韻,令宮野堯回味不已,眼神露出不解。

    渡邊龍司露出笑容,以指尖撫上了他的唇。

    「可以吻你嗎?」

    這也是第一次,渡邊龍司開口詢問他的意見。

    宮野堯害羞地凝視渡邊龍司優雅的笑容,輕輕地回吻了他的指尖。

    終於,宮野堯期待的吻再次落下,柔情的覆蓋讓他閉起了雙眼。

    貼上的唇瓣像羽絨般輕柔地吸吮上唇後,輕吮下唇,接著探入了唇間……

    真是不可思議,幾天以前,明明還很討厭這個男人的,現在卻融化在他的臂彎裡,為他帶來的快感瘋狂。

    一定會有好男人給你幸福的。

    這是經歷了一整晚的激情,宮野堯在體力不支、意識陷入彌留狀態前,渡邊龍司一邊親吻自己,一邊在耳畔留下的深情呢喃。

    渡邊龍司的話讓宮野堯體會到一股狐疑卻又不可思議的感動,好似緊閉已久的門窗慢慢地敞開,開始流入清新的空氣。

    突然間,長久以來盤據在心中的枷鎖已經被解除,雖然速度相當緩慢,就像是茶葉在滾燙的熱水中泡開一樣,但是宮野堯確實意識到某種無法言喻的情緒正在蠢動著。

    經歷一整晚纏綿悱惻的情愛交歡,渡邊龍司體貼體力耗盡的宮野堯,向櫃台延長退房時間,直到下午三點才一起離開飯店。

    擁擠的人潮已隨慶典結束逐漸退去,車站裡不見成群結隊的觀光團,只有三三兩兩的零星背包客。

    經過剪票口,兩人走到最靠近車廂入口的月台候車。

    渡邊龍司不慌不忙把行李放在長板凳上時忽然想起了某件事,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又看了手上的表,然後轉過頭來語帶歉意的說:「幫我看著行李,我去上個洗手間,馬上回來。」

    「嗯。」宮野堯乖順的點頭,接過渡邊龍司交過來的筆記型電腦放在膝上,為了以防萬一,還謹慎地把背帶在手臂上繞了一圈。

    坐在長凳上目送渡邊龍司的背影穿過平交道走到對面月台,想起今早醒來看見他投給自己的笑容,宮野堯的雙頰不覺溫暖了起來,看著手腕上閃閃發亮的金屬光輝,他忍不住猜想渡邊龍司看到時會有何種反應。

    會給自己一個激情的擁吻?或只是耍酷地揚起嘴角淺笑?

    不管是什麼反應都好,宮野堯現在的心情,像極了等待拆禮物的小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會得到什麼驚喜了。

    想到這裡,宮野堯不禁一陣苦笑,總覺得事情發展至此,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過去一直把渡邊龍司視為超級大惡魔,對他恨之入骨,現在不但被他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打動,更被他連日來的紳士表現說服,仿佛在陷入黑暗的心門裡注入一道曙光,盡管對自己的單純不敢領教,宮野堯仍選擇接受渡邊龍司的心意,直到現在都克制不住心情的飛揚。

    這時候,小解完畢的渡邊龍司走出洗手間,下意識地看了宮野堯的方向,發現一名身穿黑色運動服,頭戴棒球帽的外籍男子站在他後方來回踱步。

    怪的是,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行李,而他的視線頻頻打量著宮野堯,好像在盤算什麼。

    才剛這麼想,那名黑衣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閃電速度,抓住放在宮野堯膝蓋上的公事包背帶拔腿就跑。

    「宮野!」渡邊龍司對著月台大叫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宮野堯整個人被那突如其來的猛烈勁道拖倒在地上。

    身體撞擊地面的激烈疼痛讓宮野堯眼冒金星。

    「宮野!」

    好像遠遠聽見渡邊龍司呼喊自己的聲音,宮野堯才立刻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遇搶了。而被搶匪相中的,正是渡邊龍司交給自己保管的筆記型電腦。

    宮野堯記得渡邊龍司說過,裡面記錄了他所有的心血,是僅次於他腦袋第二重要的物品。既然這樣,宮野堯絕對不允許它從自己手中被人劫走。

    宮野堯將快要從手臂上松脫的背帶抓得更緊,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公事包,整個人纏上去。

    宮野堯的重量使得搶匪脫逃的行動受到阻礙,他回頭朝地上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咒罵:「賤人,放手!」

    一心只想守住渡邊龍司托付的任務,宮野堯無暇去管他用的是哪一國語言,也不在乎他祭出再不放手就要殺了他的威言恐嚇,宮野堯只是死命地抱緊懷中的公事包,咬緊牙關忍耐如暴雨般降落在身上的拳打腳踢。

    他有種豁出去的覺悟,就算被打到頭破血流,也要保護渡邊龍司最重要的東西。盡管他心裡實在恐懼得不得了,身體也被踹打得疼痛萬分,但一想到渡邊龍司也曾經用身體保護自己,救了自己一命,還給了自己放棄追求的珍貴愛情,這一點點痛就顯得微不足道。

    發現宮野堯遇搶,渡邊龍司胸口竄起莫名的心悸,強烈的程度更勝宮野堯身上著火時的恐慌。

    當他見到宮野堯纖細的身軀在月台上被蠻力拖行,整顆心幾乎要爆裂開來,恨不得自己身上長了翅膀可以立刻飛到他身邊保護他,然而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拔腿狂奔,拼命祈禱宮野堯最好不要受傷,要不然,他一定要那個傷害他的家伙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

    好不容易穿過平交道跑上月台,拐個彎後映入眼簾的,竟是宮野堯蜷縮在地上,而那個體型高大的搶匪,正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又踹又踢。

    剎那間,渡邊龍司臉上血色盡失,表情也變得險峻。

    某根神經也在同一時間,啪地被燒斷了。

    「混帳東西!」渡邊龍司從齒間硬擠出來的怒吼,下一秒鍾,他已經撲倒來不及反應的搶匪,揪起他的衣領猛烈揮拳。

    在站長和其它旅客的通力合作下,那名攻擊宮野堯的搶匪除了鼻梁被打歪、牙齒也斷了幾根之外,總算得免於可能被渡邊龍司失手打死的厄運,被扭送至辦公室等待警方逮捕。

    滿臉是血的搶匪,神情恍惚,仿佛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渡邊龍司從搶匪身上起身的第一件要務,就是回頭確認宮野堯的傷勢。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嗯,我還好你先檢查一下電腦,希望沒有摔到才好」

    可以聽得出宮野堯聲音有點顫抖。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擔心電腦!」渡邊龍司一邊故作生氣地叨念,一邊伸手替他拍掉臉頰和身上的髒污。

    突然間,一個發著金屬光亮的東西從宮野堯袖子裡掉落出來,宮野堯驚愕,正想伸手,渡邊龍司已經將它拾起。

    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白金手煉,渡邊龍司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這條手煉怎麼會在你這裡?」

    看見渡邊龍司露出失而復得的驚喜神采,宮野堯准備搶回手煉的手在半空中瞬間凍結,冷空氣沿著手臂直侵腦門,不只呼吸困難,仿佛連胸口的跳動都靜止了。

    太陽明明炫目得耀眼,為什麼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從天空掉進深不見底的地獄,整個人急速地向下墜落。

    到底是哪裡錯了?心跳逐漸不規律的加快。

    宮野堯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想要理出一個頭緒。

    他在腦海裡拼湊出一個結論——

    那條手煉屬於渡邊龍司告白的對象所有,這是無庸置疑的。

    然而在他眼中,這條手煉卻不該出現在自己手裡,那是不是表示,令他酒後吐真言的對象根本另有其人,而不是擅自對號入座的自己?

    事實的真相,頓時化成尖銳的箭矢,不容分說地刺穿宮野堯的心髒。

    完全超乎想象的發展,為宮野堯帶來極大的震撼,臉色頓時顯得蒼白不堪。

    那手煉內側的縮寫怎麼解釋?

    那個M,如果不是自己的姓氏MIYANO,難道是

    水野瑞季?

    心裡才閃過這個念頭,宮野堯喉嚨感到陣陣刺痛,全身仿佛要燃燒起來。

    水野瑞季的羅馬拼音,MITSUNO MITSUKI,不論是姓或是名,第一個字母都是M。

    直到這一刻,宮野堯還是不願意承認這一切都是自己異想天開、會錯了意。

    那纏綿到幾個小時前才結束的溫柔激情又該做何解釋?

    宮野堯不願接受這個天大的笑話,拼命尋找證明自己是錯誤的理由,然而渡邊龍司卻把宮野堯的最後一點期待毫不留情地戳破。

    「這是要送給瑞季的禮物,我還以為掉在酒吧裡了。你在哪裡找到的?」

    宮野堯沒作聲,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竟然具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他的嘴唇發青,身體搖搖欲墜。

    令人反胃的劇烈疼痛襲來,讓宮野堯產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一條誤將魚鉤吞進胃袋裡的笨魚,結果落得五髒六腑都被活生生拉扯出來的下場。

    宮野堯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早幾天發現,哪怕是昨天也好,為什麼偏偏是心甘情願戴上它之後!

    要是那天夜裡沒有起床查看就好了。

    沒錯管他會不會感冒,就讓他在客廳睡到天亮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如此一來,自己也不會聽見他要對水野瑞季告白的那番話,就不會不會發生那些該死的誤會。

    如果繼續留在床上睡覺,應該就不會發生這可怕的錯誤。

    一思及此,宮野堯身體深處便因後悔、苦澀和憤慨而陣陣抽痛,帶著熱度的劇痛如針扎似地刺痛他的心髒。另一方面,對渡邊龍司的這番心意,宮野堯既安心於沒有被他發現,又絕望於絕不可以被他察覺。

    宮野堯勉強才能擠出正常的聲音,喉頭深處仍然有著被針刺穿的疼痛。

    「早上,打掃的服務員在地毯底下發現的,本來想等上車後再給你」

    低喃的說話聲伴隨不為人所知的痛楚悄悄掠過,那微弱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消失,真的很讓人心痛宮野堯咬緊了牙根硬撐。

    痛苦、難過,想哭卻不能哭的悲痛,沉重得仿佛連骨頭都會被厭碎。

    將手煉放入胸前的口袋,渡邊龍司回過頭,「你身上的傷,我想我們還是回到波爾多找家醫院仔細檢查一下比較好。」

    「不用麻煩,這點小傷,睡一覺就好了。」

    從宮野堯口中說出來的話,冰冷淡漠到連他自己都很訝異。人一旦痛極攻心到某種程度,似乎會連狂叫怒吼的能量也一並喪失。

    「好吧。上了車你好好休息,到了我再叫你。」

    耳邊響起渡邊龍司體貼的關切,不知何故,全都沁入了大腦最深處。宮野堯反射性地遮住耳朵,拒絕再被他任何無心的溫柔所傷。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讓人笑不出來,反而有一種想要嚎啕大哭一場的黑色幽默。洶湧而至的自責和無以名狀的羞辱,甚至讓宮野堯產生暈眩的感覺。原本已經埋葬的恨意,再度被新的火焰點燃,在體內熊熊燃燒。

    腦袋瓜嗡嗡叫個不停,好像有哪裡快要壞掉了。

    他好恨

    好恨異想天開、會錯意的自己。

    無法原諒

    不能原諒心甘情願將手煉戴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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