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高潮後的北澤聖悠累倒在鬼塚讓的身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鬼塚讓靜靜數著彼此的心跳,沒有吵醒他。
直到熟悉的白色小貨車駛進庭院,鬼塚讓才開始有了動作。
車子還沒停下來之前,高瀨俊介就注意到了。
門口的木製陽台上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影,面對面……重疊著。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在下車之後更令他驚愕。
將彷彿沉睡中的北澤聖悠的頭,輕輕安放在椅墊上,從他身旁站起身的鬼塚讓才開始不疾不徐的整理身上的衣物,正確的說法是把褲子穿好。
眼尖的高瀨俊介立刻就發現擺在沙發扶手上的白色東西。
只要有點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用來增加行房樂趣的道具。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個。」
從高瀨俊介鐵青的表情,鬼塚讓知道他一定看見自己計畫要他看的東西.他故意拿起那個剛剛使用過的道具,將它移到另一個比較不顯眼的位置放好。
「呃,那個……」眼前突然閃過鬼塚讓是如何在北澤聖悠身上使用那個淫褻道具的畫面,全身的血液頓時往臉頰、脖子,以及那個不該有反應的地方集中。所以高瀨俊介才會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忘了自己是來送貨的。
「東西還是麻煩你幫我送進廚房,那小子黏人得很,要是他醒來時我沒在他身邊,他一定會又哭又鬧的。」
「呃……沒關係,你忙吧,這些東西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轉過身準備要回車上取貨的高瀨俊介,才走了兩步又立刻折回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可是我還是跟你提一下。關於送貨的事,因為最近有兩家分店要同時開幕的關係,短期內我恐怕沒有辦法再送貨上來。不過你放心,我會把工作交代給副店長,至於你先前的要求,我們也會秉持一貫的原則,幫你保密住所的位置,所以……」
「意思是說,我可以不用擔心了嗎??」
聽出鬼塚讓的弦外之音,高瀨俊介望向躺在沙發上沉睡的北澤聖悠,無奈地做出了決定。「是的。」
***
那天之後,鬼塚讓的生活作息有了調整,他待在書房的時間增加了。
原因是他對自己為何介意高瀨俊介的存在感到不解,也對日漸沉迷於北澤聖悠的肉體感到恐懼。除了寫作之外,他從未對一件事情如此著魔似地癡迷。
是他的身體、他陶醉時的失焦眼眸,還是他用那稚氣未脫的聲音,哀求著要自己填滿他時的撒嬌神情?又或者,是被他需要的感覺?
在父母為了監護權而拚命爭奪自己的時候,鬼塚讓才驚覺自己被需要的理由,不是因為愛,而是自己可以帶來的龐大利益。
多麼可悲,那些企圖接近自己的男人、女人,也都是為了分享名作家的亮麗光環而來。
而北澤聖悠……發現越是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鬼塚讓就越是害怕,就更想要欺負他,逼他說盡甜言蜜語來填補自己內心的恐懼。
北澤聖悠在他心裡的位置,正迅速地擴大。
要是放任它發展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北澤聖悠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要著他玩,並沒有真心要寫作的意思,而他會不會就此死心一走了之?
光是想像沒有他的日子,鬼塚讓就覺得心像要被掏空了。
如此依賴某個人的存在,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恐懼,佔據了他的思緒。
和過去幾天一樣,鬼塚讓吃過早餐之後就關進書房裡埋頭創作;北澤聖悠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畢竟,自己已經信守諾言成了他的性伴侶,他也應該遵守約定開始寫作。
所以不論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或是什麼奇怪的要求,北澤聖悠都不會拒絕。
一個星期過去,這天下午,一位長得像外國人的訪客到來。
簡單的寒暄過後,北澤聖悠才知道,原來他才是那輛黑色積架跑車的主人,因為鬼塚讓也想換車的緣故,所以兩人才約定換車試開一陣子,而今天就是約定還車的日子。
比起這個訪客高大帥氣的外表,更讓北澤聖悠感到驚訝的是,個性看似孤僻的鬼塚讓,居然也有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往來對象。
當北澤聖悠把冰咖啡放在桌上時,從樓上下來的鬼塚讓搔了搔過肩的長髮,對站在客廳的男人慵懶的打了一聲招呼。
「瑞季要我問候你,想約你吃頓飯。」摘下有色墨鏡的渡邊龍司說。
「吃飯?說得這麼好聽,八成又想藉機要我抱他才是真正的目的,對吧?」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開口。」
「你也真夠窩囊的,竟然願意替自己喜歡的男人拉皮條。」
替對方點煙的同時,鬼塚讓把自己的煙靠了過去,那畫面美得不像是現實。邊讚歎的同時,北澤聖悠一邊走進廚房準備待客用的點心。
「唉,這有什麼辦法,誰教你討厭他,瑞季對討厭他的男人最有興趣了。」渡邊龍司只手一攤,吐出一口白煙,帥氣的臉上做出無奈的表情。「而我是怎麼樣也不可能對他說出討厭那兩個字的。」
「那才不是重點,是因為你太寵他了。」鬼塚讓不以為然的說。
「愛就是要給他足夠的氧氣和自由嘛!更何況,瑞季和別人不一樣,我有不能不寵他的理由和責任。」渡邊龍司自以為體貼地反駁。
「根本就是縱容過頭,所以你才不被他放在眼裡。既然喜歡,就不該允許他跟你以外的男人接近。」
「好個強勢的男人吶,我說你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啊?」
鬼塚讓把臉別到一旁,甩開渡邊龍司掂起他下顎的手指,皺起了眉頭,「誰談戀愛了!」
看見鬼塚讓的反應,渡邊龍司露出「賓果」的勝利笑容。
「我才覺得奇怪,你竟然找了個漂亮小男生同居還沒鬧出人命,真是稀奇!愛情的力量直一是偉大,我了,我了!」
「閉嘴!你再講一次那兩個字,小心我把你轟出去!」鬼塚讓怒暍道。
「你玩真的啊!」
「白癡!既然都說是玩了,怎麼可能當真。」
話雖如此,鬼塚讓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胸痛。
「小子,你不太對勁喔。」渡邊龍司有點被他的氣勢嚇到。
「都跟你說是玩玩了,你還瞎鬧什麼!那小鬼只是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笨書迷。說什麼他是看了我的書才放棄自殺的,誰知道他講的是真是假?不過也虧他笨得可以,居然以為陪我上床就可以激發我寫作的靈感。他以為我是寫情色小說的嗎?真是夠了。打從決定躲到山上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打算再寫了。跟靈感根本沒有關係,而是我痛恨寫作!我恨!」
歇斯底里的發洩結束,客廳裡瀰漫著彷彿死了人的陰沉氛圍。
當受到震撼的渡邊龍司不小心看見端著水果站在門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北澤聖悠時,他驚覺事情大條了。
「喂,阿讓。」男子用眼神示意他往門的方向看去。
不等鬼塚讓的目光,或者說沒有勇氣與他的視線交集,北澤聖悠丟下手中的托盤,轉身跑向二樓。
「該死!」
鬼塚讓恨恨的咒罵聲,連同他的憤怒一起傳進北澤聖悠的耳裡。
「你不去追他好嗎?」渡邊龍司提醒他。
「隨便他!反正我也玩膩了,他若繼續賴著不走,我也很傷腦筋,這樣正好。」鬼塚讓故作鎮定地回答。
「你太自欺欺人了,阿讓。不管是寫作的事,遺是感情的事。」渡邊龍司感慨地歎了一口氣,雙眸望向北澤聖悠消失的門邊。
「你又知道了?」
「我從你出生前就認識你了,你覺得呢?」渡邊龍司搖了搖頭,接續道:「快去看看那個小可憐吧,聽你這麼說,他一定心都碎了。」
「麻煩死了,不用理他!」鬼塚讓又點了一根煙。
「你不怕他真的要走?」
「他?算了吧!就算我拿槍逼他,他也會死皮賴臉的留下來。你放一百個心好了!」鬼塚讓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