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星期二,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在伍諍他們樂團表演完之後,有人找上休息室,說是想跟他們洽談簽約事宜,結果一聊之下,竟然發現那個人是和他們簽約的唱片公司裡的高級主管。
高級主管驚喜交加,立刻拍胸脯保證他會接手後續事宜,於是,沈寂了兩年的發展之路又開始動了。
隔天晚上七點,他們相約到美式餐廳慶祝,當然沒忘了紀向曉,大伙兒歡樂地慶祝,開心不已,主唱阿陶甚至哭了,就連伍諍的眼眶也紅紅的。
他們這頓飯吃了好久,等離開餐廳眾人分道揚鑣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伍諍帶著微醺的醉意,還想細細品昧這份愉悅,帶著紀向曉坐在店前的長椅上,將頭枕靠在她的肩上。
[這是我這輩子排名第三的快樂時刻。]他傻笑著說。
[那第二名呢?]她好為他開心,也帶著傻笑順勢問著。
[兩年前唱片公司找我們簽約的時候。]傻笑的他,眼中閃過一抹光。
紀向曉知道,他在催促她問出第一名。
[那第一名呢?]今天是他的日子,這種小小心願她當然不會吝嗇。
[就是……第一次吃掉你的時候啦∼∼j伍諍在她耳邊呵氣,笑得好開心。
其實他說的排名有一點需要變更,因為有她和他分享這份喜悅,讓他今天比兩年前簽約時更高興,因為有她,他的生命才更完整。
熱氣呵在頸側的酥麻感讓她瑟縮地嬌笑,卻還是由著他鬧著玩著,這是快樂的日子,她決定盡情地享樂一一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因為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而那張臉,正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視線瞄向伍諍,又瞄回她的臉上,打量懷疑的眼神從震驚開始轉為曖昧。
像是被人狠狠地潑了桶冷水,紀向曉的腦海一片空白。怎麼會在這裡遇見表妹?而且還是大姑姑的女兒!
酒意讓伍諍的反應略慢一拍,但她的異樣他仍是察覺到了,他坐直,想看清楚讓她變了臉色的人是誰,卻只看到一個女孩追上她的朋友,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是誰?]是什麼樣的關系會讓她活像見了鬼一樣?
她可以隨口推說是不認識的人,但她的應變能力、她的從容自若都不見了,要是表妹跟姑姑說怎麼辦?她要怎麼解釋?
即使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那意味卻再明顯不過。
[她是你的親戚還是朋友?]伍諍忍著氣開口,雖然是問句,話裡的意思卻是肯定的。
雖然之前他就已經多少猜得到,但是當事實擺在眼前,她的反應還是刺痛了他。
他看出了她的隱瞞,看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看出她被發現和他有關聯時,竟讓一向冷靜的她慌亂。到只能怔在原地!
他瞬間冷下的口氣讓紀向曉渾身一震。她無法抬頭,因為她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沉默像把利刃刺入他的心髒,強烈的痛楚讓伍諍難以呼吸。他拳頭握緊,強抑著想握住她的肩頭狠狠搖晃的沖動。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他這麼高興的時候,給他如此殘酷的打擊?他行端坐正,熱血地追求他的夢想,雖然窮,雖然與世俗的觀點背道而馳,但他仍然盡了全力在努力人生,也盡全力給予她所有。
她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這樣的人生觀,他可以理解,因為她太循規蹈矩,還需要時間去接受,所以他忍著,拖延著不去強逼她表態。
他今晚會那麼高興,有絕大的因素是因為她。
出道之於他,只是意昧著踏上更寬廣的路,但對她而言,是更重要的意義,這是她認同中的成功,這會讓她心安,終於能讓心愛的女人放心地跟著他,這才是他今晚那麼快樂的原因。
但她的舉止卻明白地告訴他,她並沒有將這一切放在眼裡,他自以為是的成就,對她而言並不具意義。
[你沒有話要說?]他必須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維持聲音的平穩。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卻因為無心,反而更透露出她真實的想法。
她能說什麼?抱歉嗎?還是再用更多的避重就輕去敷衍他?紀向曉閉上眼,好希望能夠當場消失。
她不是要這麼傷人的,真的是太措手不及了,喜悅還在胸口瘋狂地翻騰,她根本還來不及回歸現實,更無暇去深思與他之間的未來一一她的胸口漸漸窒悶,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太遲了,她已經傷到他了……
伍諍深深地呼吸,再慢慢地吐出。他必須給她也給自己一些空間,否則他怕自己會說出反傷她的話。
可笑啊,明明受傷的人是他,他卻還是那麼顧慮她。他在心中對自己冷冷地嘲諷,站立起身。
[我送你上車,我今晚不過去了。]未平的怒意讓他忍不住又補上一句。 [因為我不敢保證明早起得來。]既然她不想跟任何人承認他,那就讓她藏個夠吧!
紀向曉默默地吞下這句冷語,起身跟著他往停車處走去。原本她滴酒未沾,是打算保持清醒開車,好讓他能夠狂歡盡興,這份體貼在此時,卻成了一種諷刺。
他剛剛只是從她旁邊離開,她就覺得好冷好冷,假如有那麼一天,他們真的走不下去了呢?她身體竄過一陣冷顫,不敢再往下想。
這段沉默的路,好黑,好冷,好長。
隔天接近中午時,表妹的電話來了。
[我還以為我看錯人,結果真的是你!]表妹略顯誇張地提高聲音。 [那是誰啊?你男朋友?做什麼的?、認識多久了?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一連串的問題聽在耳裡像是炮轟,昨晚整夜無眠的紀向曉頭好痛。早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昨晚少了他的溫暖,她怎麼也睡不著。
[我還在評估,想等確定一點再說。]不想正面回復,她只是淡然地響應。她和這個表妹並不親,就算她真的想將伍諍公諸於世,也不會想要主動去跟她說。
[是嗎?]笑哼的反問擺明了她不信,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加上知道紀向曉的個性,打死都不相信她和那個男人目前只是暖昧階段。 [他好像很年輕哦,而且……是一般人吧?J
昨晚雖然只是匆匆地一瞥,但她看得出來,那個人身上穿的都是些平價衣物,加上表姊遲遲不說出他的身分職業,也讓她嗅出了問題。那略帶鄙視的用詞讓紀向曉怒氣上湧。
什麼叫一般人?難道必須有錢有勢才是正常人嗎?突然,她呼吸一窒。她憑什麼批判表妹?她不也用著自以為是的觀點去論斷他?難怪他生氣了,難怪他昨天不跟她回家……
[他是比我年輕,很上進,很優秀。]她忍著難過解釋。他熱情地追逐夢想,他所擁有的積極與活力,是許多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望塵莫及的,她明明知道,卻視而不見。
[表姊,你陷得很深吶。]聽出她的維護,那一頭的聲音歎了口氣。 [這樣很危險,你要小心,說不定他有什麼企圖啊。]
紀向曉頓了一下,聲音變得冰冷。 [……什麼意思?]她當然明白表妹的意思,問題是,她憑什麼說這種無端臆測的話?她對伍諍的了解幾乎是零,怎麼能這樣隨便詆毀他?!
[你別生氣啊表姊,我是擔心你,你那麼有錢,在年輕男人眼中根本就是只肥羊,你不是很精明嗎?別陷得太深,不然到時候人財兩失就不好了。]這一番安撫話語聽在紀向曉的耳裡,卻越聽越火大。
[他從沒跟我有任何金錢上的往來,你想太多了。]洶湧的怒氣讓她的聲音更加冷冽。
[唉……]表妹傳來意昧深長的歎息。 [我有個朋友,三十幾歲身邊都沒有男人,結果被一個小男生纏上,一開始也是表面功夫做足,等到她無法自拔時,就開始獅子大開口,把她剝了一層又一層,然後就丟下她跟別的年輕妹妹跑了。]
紀向曉握住話筒,用力到手指節都泛白。表妹也太過分了,居然這樣暗示他的無所求是在處心積慮! [然後?]
[總之,我能說的都說了。]聽出她的警告意昧,表妹總算住嘴。 [我暫時不會跟我媽講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即使掛掉電話,狂猛的怒意還是讓紀向曉無法坐在原位,她起身看向窗外,翻騰的思緒仍然無法平息。
曾經,她也對向暖做過這種事,質疑夏繁波對向暖的真心,那時候的她,也是這麼討人厭的嘴臉嗎?一副自以為是的明眼人姿態,將固執的卑劣想法強硬加諸在無辜的人身上。
報應啊……但她所做過的錯事,為什麼要由他來承受這樣的難堪?紀向曉深吸一口氣,眼中散發出堅定的光芒。
不,她不要他們見伍諍,一開始就立場有所偏頗的他們,沒有資格見他!
那一夜,他來了。
很晚很晚的時候,狀似一身疲憊的他,沉默地躺上了她為他留的位置,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那時候她還醒著,聽著他不一會兒就沈入睡夢的輕微酣聲,她好感謝他還願意原諒她,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那一晚,她終於安眠,在他的臂彎裡睡得很沈很沈。
心懷歉疚的她開始絞盡腦汁,一心想要彌補他。
他要什麼?他喜歡什麼?想了又想,她臉紅了——因為答案最後部只落到自己身上。
他要她,每次他在她身上探索時所露出的滿足笑臉,還有那毫不保留的露骨愛欲,在在證明了他最想要的是她。
於是,向來以公事為重的她在上班時間摸魚了,還靠著網絡上的信息,找到了一家情趣內衣的專賣店。
買了衣服,她的心怦怦一直跳,撥了電話跟他說她今天很早就會回家,不論多晚都會等他,然後她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她的思緒總是忍不住飄離,飄到那個藏在櫃子裡的密封紙袋,腦中總是忍不住揣想他看到她穿著那套裝扮的表情,那種緊張和興奮的感覺讓她坐立不安,都快將她逼瘋。
把今天預定的事加緊速度處理完,她甚至等不到下班時刻,就先跟秘書交代一聲提早離開。
一進家門,催促管家下班後,她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沐浴,化妝,在鎖骨處和手腕點了淡雅的香氣,然後穿上那套她從不曾嘗試過的衣服。
她必須鼓起所有的勇氣,才有辦法走到整面的落地鏡前,看著映在鏡子中的人影,她的心狂跳到幾乎無法承受——
泛著紅潮的臉頰,氤氬著渴望及期待的眼神,再加上那一身挑逗的裝扮,等於是在邀請男人直接一口吞了她。
她害羞了,想拿件睡袍套上,好讓他別一眼看到就噴鼻血,結果一轉身,她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他就站在房門口,一瞬也不瞬地將她盡收眼底。
伍諍不敢相信,他因為急事提早趕回家,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驚喜等著他。
她穿著粉紅色的小女傭制服,可愛的蓬蓬袖加上蕾絲花邊,讓她粉紅得像顆甜美的糖果,但胸前挖空的心形設計又使得她的飽滿一覽無遺,未著內衣的頂端若隱若現,呈現出一股融合了淫靡與純真的沖突誘惑。
然後誘人血脈責張的吊帶襪是最大的賣點,修長的美腿被白色網襪包裹著,再加上同色系的夢幻襪帶,他開始不停地幻想被這樣的長腿環住腰際的畫面。但最讓他別不開視線的,是那件什麼也蓋不住的裙子,被層層蕾絲撐高的小蓬裙僅僅覆在她圓翹的小屁屁上,只要微微一個動作,就會讓人忘了呼吸,直想彎身確認她裡面是不是空無一物。
被他熾烈的視線看得雙腿虛軟,紀向曉只能倚靠著身後的鏡子才得以站立,然而鏡面那股冰涼的觸感,也絲毫平息不了被他引起的火熱情潮。
[壞主人可以染指小女傭嗎?]他低沈沙啞的語調令人心顫,唇角半揚的表情邪魅無比,一步一步地緩緩朝她逼近。
心裡很清楚他是在配合她融入情境,但她卻真的像個即將被染指的小女傭似的,心狂跳到就快蹦出胸口,她只能咬唇,無助地凝看著他。
該死、該死!他還有正事要辦,但她這樣教他怎麼走得開?伍諍在心裡懊惱地呻吟,被情欲操控的身體完全不聽理智的使喚,直到貼上了她,近得將她壓抵在鏡面,他這才停下腳步。
[你希望我怎麼做?放過你,嗯?]他低頭,在她的頸際灼熱地吐息,玩弄著她系住領口的蝴蝶結。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有人那麼熱愛角色扮演了,他甚至還沒有真正碰到她,她就已經瀕臨高潮的邊緣。
[蹂躪我吧,主人……]她低喃地祈求,這句店家奉送的絕招讓她連耳根子都整個紅透。
聽到這句,伍諍的理智完全斷線。
他爆出低吼,猛然扯開蝴蝶結,急切地將她的渾圓從已不成形的心形領口釋放,低頭含住,用唇舌將她的蓓蕾逗得紅艷,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臀部,幾乎將他逼瘋的疑問總算獲得解答——她裡面有穿,卻是穿了等於沒穿的丁字褲!
發現她已經完全准備好接受他,伍諍再也忍不住了。
[我要好好地懲罰你,你這不聽話的小東西!]他解開褲頭將堅挺釋放,勾起她的大腿環上腰環,微一調整,強而有力地進入了她。
[啊……]強烈的快感讓她拱起了身體,攀住他的指節深深陷進他的背肉裡。
衣物都留在身上,卻又全然地足以讓他為所欲為,更加刺激著視覺感官,伍諍完全無法收勢,只能不顧一切地放任自己被她的溫暖包圍,就這麼將兩人一起帶上了前所未有的愉悅高峰。
體內的狂潮及余韻仍無法平息,讓紀向曉根本無力站立,只能靠在他胸前不停地喘息。
他這次忘了戴保險套……她模糊地想。但,算了,她在安全期,而且這種狀況也真的讓他緩不出時間戴,算了……
愛戀地在她的肩頭落下輕吻,伍諍還陷在這次難得的狂喜中回不過神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要了她,連上床都來不及就直接進入她,但當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小女傭站在面前,他哪裡停得下來?就算天塌下來也管不了……
突然,伍諍渾身一震。可惡,他還真忘得一乾二淨了,天真的要塌下來了!
他將她抱到床上,讓她坐在床沿。 [我有話跟你說,你……醒來了嗎?]
[……嗯。]她點點頭,還殘留余歡的臉頰又染上嫣紅。他總愛揶揄歡愛過的她像是死過一次,而他旺盛的精力也真的讓她……很欲仙欲死。
[你現在籌得出二十萬現金嗎?我有急用。]事態緊急,加上他的好色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
他只能直接開門見山。
紀向曉懷疑自己聽錯了。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廝磨溫存,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開口跟她要錢?
一定是有困難他才會開口,但……真的有必要急於一時嗎?他們、他們剛剛才……紀向曉想說服自己,但前後落差太大的差異,讓她真的很難接受。
[你要做什麼?]買在過於錯愕,她只問得出這一句。
[因為……]該死,要是等他把故事說完,事情也來不及了。 [你沒有就算了,我再想辦法。]他安撫地吻了她一下,急著離開想把握時間籌錢。
他就要這樣走了?紀向曉的心涼了大半,閉了閉眼,喊住他——
[我開現金支票給你。]她起身走向書房,再回來時,交給他一張不具抬頭禁背的即期支票。
接過支票,伍諍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
他是男人,多少有些放不下的尊嚴,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求助於她,更不想在剛跟她歡愛過後,就直接把氣氛帶到如此現實而又丑陋的場景。
更何況,這是他們爭執過後第一次真正的當面談話,她費心安排了這一切的驚喜,結果他卻在享用完就開口跟她借錢,到手後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看到她略顯蒼白的面容,剛才的嬌媚已經被他摧毀得不留絲毫。
知道她那過於平靜的神情其實是強撐出來的,他很想好好地跟她解釋來龍去脈,但…… 真的沒時間了。
[回來再跟你談,等我,等我。]他再三叮嚀,深戀地看了她一眼,只能強迫自己丟下她火速離開。
紀向曉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然後才慢慢地動了起來。
面無表情的她只是木然地動作著,她脫下吊帶襪,接著脫掉了女傭服,走進浴室開始准備卸妝。
一開始也是表面功夫做足,等到她無法自拔時,就開始獅子大開口,把她剝了一層又一層,然後就丟下她跟別的年輕妹妹跑了。
她一直要自己什麼都不去想,但表妹曾經說過的話,卻不受控制地躍進了腦海。
在當時候聽到,她都能直接而迅速地在心裡反駁,此時卻默允似地任由那些話在耳邊轉了又轉。
夠了,她好累,好累……她什麼都不想再想了……紀向曉走進淋浴閱,讓流洩而下的熱水將那些聲音全都蒙蔽。
那套原本懷著期待與愛意買下的女傭裝,靜靜地躺在垃圾桶裡,功成身退,留下的卻是傷人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