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白木蘭 第七章
    今天天氣不錯,加菲照例送潔西嘉回家。在路上加菲給潔西嘉買了一個大大的冰淇淋,因為前面的街道封鎖了,所以他們要在這個路口等一下。女孩子幸福的抱著大冰棋淋吃,一邊吃一邊還問加菲,「前面怎麼了?」加菲一笑說,「沒什麼,是皇帝陛下要去國會所以路口封鎖一下,一會等他們的車隊過去就好了。」

    「這樣呀,那我們就可以看見皇帝了?」女孩子嘴裡含著冰淇淋含糊著說。

    「哪那麼容易讓你看見?」路人甲搭話,是一個老伯,一邊伸著脖子看皇帝陛下的車隊什麼時候過來一邊說,「皇帝的陸上車的玻璃都有防彈的加護膜,你根本看不見裡面。」

    「哇,真可惜,電視上看見的,皇帝是一位帥哥呢,金髮碧藍的眼睛,哇,我的夢中情人,比之前那個帥多了,說實話,即使費尼克斯的登基典禮是全帝國實況轉播的,我還是記不清楚那個人的臉,只記得特別瘦,臉一直隱藏在皇冠的陰影下,怎麼都看不清楚。」

    「為什麼?」這次是加菲問的。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加菲拿出紙巾給潔西嘉擦嘴,這個時候皇帝陛下的警衛車已經開到了。

    一排黑色的陸上車以中高速開過,沒有響警笛,每輛車上的帝國國旗被風扯開,加菲看見,已經和原先的不一樣了。

    路易皇帝陛下的車就在車隊的中間,在路口沒有絲豪的減速,呼嘯而過,外人在路上的確什麼都看不到,陸上車是黑色的,車窗玻璃都是黑色的。

    費尼克斯在車隊過去後,稍微抬起自己棒球帽的帽簷,回頭看著車隊消失的方向。他在帝都已經住了快三個月了,改了名字叫做加菲-西林,偽造了很多檔案,包括那些社會保險號碼,對周圍人施加了心理暗示,讓他們認為自己一直認識他們,這樣都很容易,一切都很平靜,可是,好奇怪,為什麼當時得知老彼得去世之後的感覺又來了,心有些空。

    戒嚴停止,街道上開始人群攢動起來。

    潔西嘉拉著他向前走。

    「潔西嘉,你喜歡尼克嗎?」費尼克斯忽然想問問她。

    「喜歡呀,不然我為什麼要和他交往。」

    「可是老約翰說,你原來也喜歡我?」

    「討厭,你怎麼可以這樣問女孩子這個問題?」潔西嘉一拳頭打在費尼克斯的左胳膊上,讓他很難受了一陣。

    「啊嗚,女孩子別這麼粗略。」

    「嗯,不好意思。」女孩連忙替他揉揉然後才說,「嗯,其實我很喜歡你呀,不過我總感覺你已經喜歡別人了,所以在我還沒有完全愛你的時候我就走開了。」

    「我喜歡別人?」

    「是呀,你的眼睛在看著我的時候,似乎又在看著別人。」

    潔西嘉有一頭美麗的金髮還有一雙碧藍色的眼睛,「所以我就不想再和你進一步發展了。我想,我們做朋友更好一些。」

    女人的直覺,一向這麼準嗎?

    「你有喜歡的人,是嗎,加菲?」

    「算是吧。」

    「她在哪?你們分開了嗎?」

    費尼克斯想了想說,「算是吧。我很喜歡那個人的,不過我離開了。」

    「為什麼?」

    「嗯,因為我很喜歡那個人,所以我想把我們相處的記憶全部珍藏,不想讓以後的事情擾亂那些回憶。」

    「這麼奇怪的目的?」女孩子歪著頭想了想,「你不想她嗎?」

    「想呀,怎麼不想,我每天都想,都想再看看……」

    這也是至今還留在帝都的原團吧,費尼克斯想起方才路易車隊過去的時候,話只說了一半。

    「那你為什麼不想永遠和她在一起呢,每天都不分開。其實如果讓我一天看不見尼克,我就不會高興的。」潔西嘉吃完了冰淇淋,用紙巾擦了擦嘴。

    「永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不再喜歡,或者是那個人死了怎麼辦?」

    潔西嘉抬頭看著加菲,她居然看見加菲很認真的表情。

    「天呀。」

    女孩子拍拍自己的額頭,「加菲,你怎麼會想得這麼奇怪,我怎麼原來不知道?當年我認識你的時候……」

    女孩子忽然想不起她什麼時候認識的加菲了,只是記得他們兩個似乎從很久之前就認識,不過她不準備仔細想這個事情,她繼續說,「不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的事情了。加菲,做人不能這麼悲觀的。你又不是明天就會死去,你的愛人也不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不能為了保證不失去,就採用什麼都不要的態度。你要多想想,你們可以一起生活很多年,直到白髮蒼蒼。我就這麼想,四十年後,當我和尼克都老了,我就在廚房做果醬,而他就在花園修剪玫瑰,我們的孩子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好。」

    我不會明天就死去嗎,路易也會活很久……

    也許……

    費尼克斯看著眼前的女孩子,鮮活沒有受過傷害的生命,她一定毫無疑問的相信自己可以和尼克一起生活很多年,而自己呢?

    曾經的歲月讓他的確想的和女孩子不一樣,他真的堅信,自己是沒有明天的。

    費尼克斯忽然看看周圍熱鬧的街區,陽光下匆忙而吵鬧的人群。

    這已經不是戰火紛飛的時刻了,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呢?

    「你還吃不吃冰淇淋?」

    費尼克斯忽然對潔西嘉說,然後笑了,女孩子發現加菲的眼睛比陽光還耀眼。

    咦?原來他也是一個帥哥呢,怎麼原來沒有發現。

    「吃,要兩個冰淇淋球,要裹上巧克力。」

    「不許裹巧克力,不過可以加一些巧克力碎屑。」

    「加菲,你真吝嗇。」

    ***

    路易坐在辦公桌的椅子上,雙手交叉,食指點觸在鼻子上。

    這個姿勢表明他在思考。

    萊昂那多敲門,再看見路易抬頭看他的時候走進來,其實他不是很想看到路易那種眼神,其中帶著隱隱的希望。萊昂那多把手中的檔放在路易面前,自己坐在桌子的這邊。

    「有線索了,他動過那筆錢,就在帝都。這是調查他的檔案,他曾經在冬天的時候回過高地,他的管家彼得獻身已經葬入了洛泰爾家族的私人墓園,裡面還有陸軍准將杜信的墓碑。路易……」

    「我知道了。」路易聽說有線索之後,他不想再聽任何別的事情,彷彿那都是廢話。

    「路易,我今天來,想和你談談這個事情,非常嚴肅的談一下。」

    很少看見好友這種異常認真的表情,路易向後靠在椅子上,對他說,「我在聽。」

    「這裡有一些從另外渠道得到的消息。」萊昂那多說著指指已經放在路易面前的東西,「關於作為偽裝者的費尼克斯殿下的一些消息。」

    「首先,他很優秀,但是路易,不要把他想像到上天入地那麼神奇。在天狼星座戰役中,他為你傳遞出重要情報,那不是因為他可以掌握什麼新技術,或者是他設想的多麼周密,僅僅是因為他過於極端。」

    「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意思。」路易看著他。

    萊昂那多翻開了一個檔,「從一個小事來看吧,索爾殿下被刺殺不是他動手,而是他為無政府主義者策劃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原因很簡單,他只是想成為皇帝,然後讓自己退役。索爾卻是他的親哥哥。」

    「萊昂……」

    「還有,他曾經受過虐待訓練,可是課程完結之後,他把參與課程的人全部殺了,那些人都是軍方非常有用的人才。」

    原來,是這樣。

    路易想起那次自己強迫費尼克斯,他那麼無助,那麼傷心,原來是這樣。這是他心底的一道創傷,而自己還要再給他重新割開,再傷害他一次!

    路易忽然感覺心口好痛苦。

    他的費尼克斯,怎麼能讓他這麼痛苦?

    「好了,路易,我說重點。這個人性格任性殘酷,並且他……怎麼說呢,費尼克斯最討厭的就是甜食,他有一次甚至因為吃了兩塊蛋糕而整整吐了一天,可是他堅持或者說逼迫自己吃下去,因為他有一個可笑的堅持。他認為,甜食是天真的孩子和善良的女人才喜歡吃的東西,每次他吃甜膩的東西的時候都會人為自己也很天真善良。他已經到了自己欺騙自己的地步了,路易……」

    萊昂納多直直看著路易,「當他對你說他喜歡你的時候,你能看到他對你有幾分真心?」

    「萊昂,那是我的私事!」

    萊昂納多和路易對視,然後他投降似的舉起雙手。

    「好吧,只要是你的意志,我完全贊同。」

    「多謝你。」

    萊昂納多聽路易這麼說,真有些無奈。

    是不是萬年冰山一旦動心,就什麼都攔不住了呢?

    ***

    由於龍德斯安准將身份微特殊,所以他可以站在廚房的門口和加菲廚師討論一下訂一個星期外賣的事情。

    「可以每天烤制六根香腸,要兩種口味,每種口味各三根,然後分別加上黑淑汁,西紅柿醬還有法式芥未嗎?」

    亨利一身軍裝站在門口,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當他凌晨四點接到萊昂納多讓他負責送三個人的早餐到王宮,並且路易皇帝陛下邀請他共進早餐的電話的時候,他把德翠林伯爵家族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多嘴說一句這裡的香腸好吃了。

    費尼克斯拿著小本記下來,他用鉛筆頂一頂自己的帽子問亨利,「這樣吧,我按照我們這裡的菜單順序烤,從豬腦到羅列葉,每天兩種。烤完弄食品盒裝起來,然後把你說的黑椒,西紅柿醬還有芥末都用小盒包裝,你們吃的時候只要自己選擇自己喜歡的就好。怎麼樣?」

    亨利聽著直點頭,似乎有些打瞌睡的樣子。

    「那麼,可以告訴我們,外賣的地址嗎?」

    亨利想了想,「我每天自己來拿就好。」

    開玩笑,如果告訴他這個外賣是送往王宮的,加菲廚師會被嚇暈的。

    亨利兒費尼克靳一直在記錄什麼,他伸脖子看了看,發現這個廚師加菲寫了一手好看的花體字,這個時候他不禁要感歎帝國的沒落,很多世襲貴族都不一定可以寫加菲這麼漂亮的字體。

    費尼克斯忽然停下筆,看著亨利看著他,「怎麼了?」

    「哦,沒有。」亨利摸摸自己的鼻子,「我想和你聊聊天。」

    「哦,好呀。」費尼克斯繼續寫東西,其實他是在安排今後兩天需要再買一點什麼東西,順口說了一句,「先生,今天天氣不錯。」

    這麼標準的社交廢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亨利一愣,一個有著標準帝都東區口音的男孩這麼說,感覺有些怪異,亨利問他,「你這是從哪裡學來的?」

    「電影呀。你們貴族閒聊的時候不是都是這樣說的嗎?」

    「我們貴族?你怎麼知道?」

    費尼克斯拍拍額頭,全帝國全部世襲貴族他大概都知道一些,不過現在不能說,他說,「看你的名字呀,名字後面一長串,而且姓又那麼拗口,差不多肯定是有封號的。」

    「哦,其實這樣的名字也很有意思,我有一個朋友,他喜歡把跟他有親戚關係的全部人的名字都加綴在自己名字後面,讓他看上去很有氣勢。比如,萊昂那多?瓦塔西亞-威廉-羅比-賽巴斯蒂安……」

    亨利一直在說一些沒有任何排列順序的名字,費尼克斯已經做好了兩天的預算,準備去廚房看看自己的香腸,亨利忽然說到尾聲了,「……馮-德翠林。」

    費尼克斯知道亨利在說萊昂那多,那是德翠林伯爵唯一的兒子,也是路易的好朋友。

    「哦,真有意思。」費尼克斯把本子收起來。

    「對了,加菲,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怎麼這幾天總是有人來問我這個問題?」費尼克斯感覺有點好笑。

    亨利有一頭酒紅色的頭髮和一雙墨綠色的眼睛,此時看起來很真誠。

    他說,「我們是朋友呀,問一下也很好呀。」

    「這樣呀。」費尼克斯眼睛一轉然後神秘的說,「有呀,我有喜歡的人,而且我最喜歡他了。」

    「誰呀?」亨利發動八卦精神,眼睛發亮。

    「路易皇帝陛下呀,我從笫一眼看見他就開始喜歡他了。」

    亨利張大嘴巴。

    這個路易,登基之後不但贏得了全國少女的芳心,而且連眼前這樣清純無知的少年都被他吸引了。

    可惡。

    亨利合上嘴巴,悻悻的說,「這樣呀。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費尼克斯笑得差點直不起腰。

    ***

    意外隨時發生,費尼克斯再次堅信這句是真理。

    這裡是帝國醫學院的普通病房外面的走廊,費尼克斯正在數零錢。

    前些天還幸福百倍對自己說未來多美好的潔西嘉現在躺在病床上,面容慘淡。前天夜裡下了一夜的雨,而早上潔西嘉出來的時候正好她房子前面的一棵樹倒了,壓著她的腿造成骨折並有輕微腦振蕩。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醫生預計明天應識會醒過來。為了她,費尼克斯動用了原先自己其中一個帳戶的錢,那是一個組織為了買刺殺索爾殿下計劃的錢。

    直到現在,費尼克斯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做的是對還是錯,只不過他已經不想再去想了。

    「加菲,謝謝你。」潔西嘉的男朋友尼克說。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呀。」

    尼克很憔悴,昨天白天他守在這裡一天,而昨天晚上是費尼克斯在這裡等候了一夜,現在天剛亮,尼克就匆忙跑過來接替費尼克斯,想讓他回去休息,費尼克斯想著反正已經請假了,就索性在這裡多陪陪尼克。

    「加菲,一會兒潔西嘉的主治醫師會再過來,他說應該已經沒有危險了,只是等她醒就好了。」

    「嗯,昨天夜裡情況還不錯,我看潔西嘉睡的很安穩。對了,她的醫生是誰呀,業內風評怎麼樣呢?」費尼克斯自己喝著礦泉水和尼克閒聊,順便陪他等一下那個醫生。

    「嗯,據說很厲害的一個人,還是有貴族頭銜的人。」

    哦,費尼克斯想,那就不是加西亞了,加西亞沒有貴族頭銜的。

    「這樣呀,可是貴族白癡多,希望這個好一些。」

    「據說他很厲害的,而且他和皇帝陛下是私人好友呢。」尼克很認真地看著費尼克斯,「他一定能治好潔西嘉的。」

    費尼克斯感覺自己嘴角有些抽搐,皇帝的私人好友?

    他知道路易似乎有幾個狐朋狗友的,雖然第一次看調查資料的時候對路易那樣的人也有這樣的朋友而感覺到驚奇。

    「哦,對了,我還要回店裡,我怕老約翰忙不過來,尼克,估計一會醫生就到了,那我就不陪你了。」

    「嗯,好,你路上小心。」尼克說著,忽然站起來,對著費尼克斯身後的人說:「德翠林醫生,您來了。」

    萊昂那多穿著醫生的衣服,戴著眼鏡,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他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是那個受傷女孩子的男朋友,另外一個,應該是他們的朋友吧。

    這兩天被路易折騰得也有些心力交瘁,不過萊昂那多有職業道德,他依然儀容整齊的來上班。

    「嗯,你好,這兩天你休息的不好。」

    萊昂那多看見尼克同樣也不是很精神,作為醫生本身有一種人文關懷精神,所以他隨口說了一句,「這是你的朋友吧。」

    「嗯。」尼克指著坐著的費尼克斯說,「這是我的好朋友,他昨天在這裡陪了潔西嘉一晚上,他馬上就要回去開工了。」

    「哦,這樣呀。」萊昂那多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那你路上要多多小心。」

    然後對尼克說:「我們進去吧。」

    「加菲,你下次過來可不可以多帶兩根你做的香腸,潔西嘉很喜歡吃的。」尼克對費尼克斯說。

    「好呀。」費尼克斯也站起來。

    加菲?香腸?

    萊昂那多忽然想起這兩天亨利總是對他說,那個小咖啡店中的手藝精湛的小廚師,似乎就叫加菲。

    於是他在進入病房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加菲的人,立時驚呆了。

    他不是亨利,費尼克斯的全部檔案他一直瞭若指掌;他曾經在杜紗夫人俱樂部的化妝舞會上一眼就看出面具下的費尼克斯,這個時候他也可以一眼就看出棒球帽下面的那張臉,還有當費尼克斯也看著他的時候,那雙金楓色的眼睛。

    萊昂那多迅速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對尼克說;「進來吧。」說完走進房門,別人看不出他的手指都開始緊張的發抖。

    費尼克斯在尼克也進去的時候,轉身笑了。

    那個萊昂那多,果然比亨利要細緻多了,難怪他可以成為醫生。

    在盡快診治了那個受傷的女孩子之後,萊昂那多快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因為他自己的辦公電話可以在最高優先順序和皇帝陛下通話。

    可是當他拿起電話,也已經撥通,正在等待的時候,忽然聽見後面一聲笑,然後用一種很飄忽的聲音說:「萊昂那多,你在和誰通電話?」

    萊昂那多忽然感覺脊椎上一層冷汗,他回頭,正是費尼克斯倚在門邊,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悠閒的喝著。

    可是,他的眼神……

    隱隱浮動的殺氣,那是面對必殺之人的凶狠。

    萊昂那多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即使他自己再自命不凡,他再看不上費尼克斯的一些做法,他甚至可以自己以為自己站在一個高處去隨意評價費尼克斯的得失,那是因為,他和費尼克斯站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

    費尼克斯身處在生死與鐵血當中,而他面前的不過是一堆的資料和紙張。

    這個時候電話中傳來路易疲憊的聲音,「萊昂,有事嗎?」

    費尼克斯喝了一口水,空氣中安靜的讓萊昂那多甚至可以聽見他嚥下的聲音。

    「萊昂……你怎麼了?」路易在電話中問他。

    要怎麼回答呢?

    萊昂那多此時真的相信,只要一說費尼克斯在這裡,他一定活著走不出這個房間的,可是他要用別的隱含語來告訴路易……不行,眼前這個人可是一個偽裝者,任何密語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萊昂那多第一次感覺到一股極其強烈的壓迫感,讓他似乎無法呼吸。

    冷汗已經浸濕了襯衣。

    「萊昂?」

    「這樣,路易,你明天還想吃那個香腸嗎,剛才亨利讓我問你的。」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好的,你們明天過來吧。」

    「嗯,你保重。」

    「明天見。」說完皇帝放下了電話。

    萊昂那多感覺自己的手已經握不住電話了。

    費尼克斯喝完了手中的礦泉水,把身後的門關上,走到萊昂那多面前,把他手中的電話放下,然後把空瓶子放入垃圾袋中,在萊昂那多面前坐下,打了個哈欠。

    「你這裡有咖啡嗎?」費尼克斯說:「我昨天一晚上沒有睡,好累呀,你這裡有咖啡嗎?」

    萊昂那多僵硬的手指指向旁邊,有一個咖啡壺,裡面有一直在煮的咖啡,很香。

    「哦,多謝。」

    費尼克斯打著哈欠自己踱步到哪裡,倒了一杯,慢慢喝著。

    「你……殿下,你……」

    「你怎麼了?」費尼克斯重新看著萊昂那多,笑著好無辜,好溫和,「你不舒服嗎?」

    這次萊昂那多腿一軟,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你沒什麼吧?」費尼克斯湊到他面前,睜大眼睛看著他,很可愛的樣子。

    萊昂那多雙手支著額頭,趴在辦公桌上,而費尼克斯像一個傻瓜一樣對他的辦公室產生好奇。

    「咦,這個雕像好玩,做的和人體骨骼一樣……還可以拆下來,小萊,送我玩兩天好不好?」

    「你這盆花不錯,我原來也買過這樣的種子,可是怎麼也種不出來,送我擺兩天再給你送回來……」

    「小萊,你怎麼不說話……」

    「小萊……」

    「夠了,殿下,皇帝陛下從來沒有想要傷害您。」萊昂那多忽然站起來,看著站在窗子旁邊的費尼克斯說:「您一直是自由的。」

    費尼克斯的眼睛和太陽是同樣的光澤,非常好看,他笑了,然後說,「你知道嗎,如果在三年前,就因為你最後一句話,我不會讓你看見明天的太陽。我的自由我一直在自己爭取,被人施捨的不是自由,而是苟延殘喘。不過……」

    費尼克斯高興得捧著花盆向外走,「我原諒你的一次無知吧,誰叫你是路易的狐朋狗友呢……嗯,你的花不錯,多謝你……」

    「等等。」萊昂那多忽然拉住費尼克斯大羽絨馬甲的後面,讓費尼克斯後退了兩步。

    「怎麼?」

    「殿下,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費尼克斯歪頭一想,「好吧,你請客,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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