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
米嘉嘉跟坐在辦公桌後,與中年微禿的餐廳老闆四目相對。
她無所謂的一撇嘴角,隨即轉開臉。
「顧客至上,顧客至上!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才會懂!?」餐廳老闆拍桌,用台灣國語的口音罵著,聽起來很憤怒。
但米嘉嘉卻絲毫不在乎,她微揚下巴,從鼻孔哼了一聲應說:「是那個客人不對,他每次都動手動腳,我已經忍好幾次了。」
「那又怎麼樣?只是摸摸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大驚小怪什麼?」老闆不以為然的指著米嘉嘉說:「你以為你是什麼金枝玉葉,連碰都碰不得啊?看你瘦的……一點身材也沒有,有男人願意摸算是給你面子了。」
米嘉嘉一聽,氣得隨手抓起桌上的文件,朝老闆的臉上扔。
他連忙閃躲,然後憤怒的起身,瞪著她。
他正要開口,米嘉嘉卻搶先一步說:「我在這的工作是端盤子,不是賣身賣笑,想摸?這點薪水哪夠!」
「你這死丫頭!馬上給我……」
「喔!你現在是要我滾是嗎?那勞基法有明文規定,無故遣散員工要付三個月的遣散費,給了錢我馬上走。」她伸出手,理直氣壯的說。
「蝦米費?」
「遣散費,就是三個月的薪水。」米嘉嘉臉上泛起勝利笑容說:「如果不付,我就到勞工局去告你衛生和消防都不合格,到時候你要付的可不只這些喔!」
「你……好好,算你狠。」
老闆從抽屜裡拿出三萬塊,然後甩在她面前的桌上。
「給你買藥吃,拿了馬上給偶滾!」
米嘉嘉的手才碰到那疊紙鈔,老闆便冷嘲熱諷的說:「別以為你是台大的……出去看看嘛!我就不信你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米嘉嘉冷冷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將脫下的圍裙扔在地上,然後走出辦公室後,重重甩上門。
回到休息室,她迅速的將東西全塞進背包,身旁的同事睜大眼看著,卻沒人敢上前多問一句。
一收拾好,她就推開後門,大步走向停車的騎樓。
雖然沉著臉,但米嘉嘉心裡一點也不難過。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上苛刻不講理的老闆。跟去年那位積欠員工薪水,還搬空公司的惡劣老闆比起來,這還算好的咧!
真要說起米嘉嘉這些年的工作血淚史,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半年前的一場車禍,不但讓她沒了工作,更花光她大半的積蓄,因此她不得不休學,打算先努力工作,賺夠錢再說。
認識米嘉嘉的人,大都以為她是個孤兒。
事實上,她不但曾有個完整的家,而且還是豪門的千金小姐。
米嘉嘉的父親,當年擁有一家雄霸亞洲的連鎖企業,卻因一次誤信友人,而導致投資失敗,那一次,不但將他的事業王國全部賠上,他還因下屬偽造文書而背上黑鍋,進牢服刑。
集團垮了,習慣養尊處優的母親,沒多久便因受不了苦日子而離開了家。
這段時間,無論是親戚還是父親以前合作的夥伴好友,都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當年才八歲的米嘉嘉,最後是被一個退休的老傭人收留,才有了安身之所。
十五歲那年,老傭人去世,米嘉嘉知道從今以後只能靠自己。
米嘉嘉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照後鏡裡,映出她那張充滿靈氣的臉蛋。
白皙的臉龐上,有著遺傳自母親的黑黝雙眸,時時散發珍珠般的圓潤神采,配上高挺微俏的鼻尖,在菱角嘴的襯托下,展現出她倔傲不服輸的性格。
一頭短髮,搭配襯衫和寬鬆牛仔褲,加上她從不上妝,乍看之下真像個小男生。
她催著油門,正想快速駛進車陣,這時背包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一接起來,便聽到對方用台語大聲問著:「米嘉嘉在嗎?」
米嘉嘉怔了一下,直覺想掛電話。
對方見她沉默,又說:「你就是米嘉嘉喔!我是阿輝,記得嗎?」
米嘉嘉怎會不記得。
幾個月前匆匆搬家,就是為了躲開他的騷擾,沒想到還是被他找到了。
「有事嗎?」她冷冷問。
「搬家也不說,就這麼消失不見,想躲開我是嗎?」對方不悅的質問著。
「我又沒欠你什麼,幹嘛躲?」她不示弱,態度轉硬的反問。
阿輝乾笑兩聲,話題一轉的問道:「你爸爸出獄了吧?」
「什麼?我不知道。」她熄了火,心開始狂跳。
「給我裝傻?給我等著,別以為搞失蹤我就沒轍,告訴你,只要你活著,我就有本事把你揪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爸欠錢也該還了吧?」男人失去耐性,破口大罵。
但米嘉嘉用比他更凶的語氣回罵:「那些錢又不是他借的,你去找……」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我只認借據上的公司章和私人印鑒。本金是兩百萬,經過這些年,利上加利一共是八千五百萬了。」
「八千……開什麼玩笑,我連八千塊都沒有,哪來的八千五百萬?」
「沒錢就拿人抵。」
「有本事就來啊!誰怕誰!?」她心一橫,也凶了回去,然後掛了電話,省得他再來煩。
但接下來幾天,米嘉嘉的心始終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壓抑在心裡多年,對親情的渴望和企盼,讓她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只要腦袋空下來,她就會想到,刑期服滿的父親就要出獄了……
這五年來,父親一直不讓她去探監。
起初,米嘉嘉對父親的行為很不諒解,後來才輾轉從親戚口中得知,父親因為破產、妻子不告而別、不能好好照顧女兒這些事而自責甚深。
但那時米嘉嘉不過十四歲,哪懂這些深奧的道理。她只是恨父親跟母親一樣,都遺棄了她。
等她漸漸長大,才瞭解了父親的想法——
深呼吸一口氣,她試著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暫時不要想了。
她告訴自己——眼前才丟了工作,遣散費也撐不了多久,父親出獄之後,短期內也不可能找到工作,所以她必須更加努力賺錢才行!
憑著這個意念,米嘉嘉迅速拋開低落情緒,重燃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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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徐徐,聶見凱端著紅酒,站在敞開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的美麗夜景。
突然背後傳來開門聲,他轉過身,臉上泛起微笑。
「爸。」
「咦?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事情順利辦完,我就提前回來了。」
聶豐望了兒子一眼,拿下煙斗,步履沉穩的走進書房。
聶見凱上前,攙扶父親坐在太師椅上。
聶豐垂眼望著自己一生最引以為傲的傑作——
聶見凱有一雙深邃雙眸,高挺的眉稜骨和堅毅的濃眉、挺鼻,微豐雙唇和方正有力的下巴。他黑黝的眼睛中,透出一股懾人的自信,笑與不笑之間都有一種迷人的魅力,讓他很自然的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二十八歲的他,是上流社交圈中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想與他攀上關係的政商名流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但聶見凱卻始終潔身自愛,一心只專注於事業上。
當初,因為他太年輕,眾人因而反對他接任雷霆集團的總裁,但在父親和商場前輩齊老的力保之下,他仍順利坐上這個位子。
聶見凱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於是卯足全力的衝刺,短短幾年,便讓雷霆集團坐上亞洲商界的龍頭位置。
但他的野心不僅於此。
亞洲只是個起步,他要讓集團在他領導之下,稱霸五大洲——
「這趟美國行收穫如何?那個棘手的購地案怎樣了?」聶豐問。
「我都親自跑一趟,當然是搞定了。」聶見凱微笑,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自信的說:「而且我還說動聯合集團的總裁,年底前到台灣來訪問一趟,視察一下亞洲的投資市場。」
「真的?」聶豐眼露驚訝。
「嗯。」他眼中流露自信神采,「我把幾份購地合併的企畫書給他看,雖然他當下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對這些案子非常有興趣。」
「那是一定的,不然十年不曾出訪亞洲的威爾森總裁,怎麼會答應來台訪問呢?」
說到這,聶豐禁不住用佩服的目光望著兒子。
還好當初自己獨排眾議,堅持將集團交給他,現在事實終於證明自己獨到的識人眼光。他欣慰笑想著。
「公司交給你,我不用操任何心。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專心忙我自己的事了。」
「爸,您說的是……」聶見凱收起談公事的嚴肅,神情放鬆許多。「那件事還沒有消息嗎?」
「嗯,這麼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恐怕凶多吉少了。」
聶豐瞇起眼,彷彿掉進記憶的洪流中。
「或許我們找錯方向,您不要太悲觀。」
「經過如此巨變,我心裡早有了底,只是……無論結果如何,總要有個確切的答案我才能安心。」
「那……不如我來試試看吧!」
「你?」聶豐絕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有這麼多公事要忙,這種瑣事還是讓我……」
「爸,其實我早想幫忙,只是之前您堅持不讓人插手。但這麼多年都沒進展,或許您該換個方向試試。」
「你的意思是……」
「我有些朋友有特殊門路,或許幫得上忙。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收穫的。」
聶豐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還是高興的笑了。
「對了,我記得您提過伯父有個女兒,或許我們能從她這邊著手。爸,您還記得她名字嗎?今年多大?」
聶豐皺眉陷入沉思,口裡緩緩吐著煙,用低沉的嗓音說:「算起來……她今年應該二十了,名字叫……嘉嘉,對!米嘉嘉。」
「米嘉嘉。」聶見凱反覆在心裡念著。
聶豐瞇起眼,腦海浮現當年兩家人共處的愉快時光。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進——這麼多年他一直執著於尋找米家人的下落,壓根忘了件重要的事。
聶見凱發現父親臉色驟變,緊張的問:「爸,您不舒服是嗎?」
「不……」聶豐撐著扶手起身,腳步蹣跚的坐到書桌前,拿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一個褪色的牛皮紙袋。
他將袋子裡的文件全倒在桌上。
「這是什麼?」聶見凱好奇的來到桌旁。
聶豐拿起其中一本裝訂整齊的文件遞給聶見凱。
他接過來一看,當中除了一些法律文件外,還有一張土地所有權狀。
「這是……」他認出地契的所在地,難掩驚訝的問:「爸,您怎麼會有『云云牧場』的地契?」
聶豐皺起灰眉,「二十年前我跟老米一起買了這塊地,他本來想弄個休閒別墅,好讓兩家人有個度假的地方。但那時我們兩人都在忙公事,根本沒有心力去處理這事,於是就把這塊空地租了出去。」
之後,他便帶著一家大小轉往國外發展,誰知幾年後,便和好友失去了聯絡。
直到前幾年,他把集團重心移回台灣,並把總裁之位交給兒子後,開始專心尋找好友下落,這才得知當年米家發生的事。
但因為年代久遠,許多資料已經不完整,所以遲至現在,他仍無法追查到好友下落。
「我怎麼從沒聽您提過這事?」
「唉,這些年我只掛心找人,壓根忘了這事。」
聶見凱反覆看著地契,像是在確定什麼。而他臉上驚喜交加的神情,讓聶豐感到好奇。
「有什麼不對嗎?」
「爸,您記得我這幾個月,正積極著手進行的台中商業城那個案子嗎?」
「當然記得,這案子是個指標,它關係著我們和聯合集團往後的合作模式,但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初我考慮過好幾個地點,台中最後之所以雀屏中選,就是因為云云牧場這個地點。」他難掩興奮的說:「這幾個月我不斷尋找地主,卻始終沒有消息,原來當初登記的是米伯伯的公司名字。難怪……」
「這樣一來你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聶豐靠回椅背上,歎了口氣說:「這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二十多年前,在集團情況幾次危急時,你米伯伯都義不容辭的伸出援手,要不是他……我們不可能有今天這番榮景,我們父子更不可能坐在這聊天。」
「我知道米伯伯是聶家的恩人。」聶見凱濃眉微挑,聽出父親話中有話。
「所以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便提議將那塊地,留做你們將來定居之用。」
「我們?我跟誰?」
「當然是你跟嘉嘉啊!」聶豐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微笑。
「為什麼我要跟她……這話從何說起?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聶豐拿下煙斗,說:「嘉嘉是你的未婚妻。」
「爸,您在開玩笑吧?」
「誰說這是開玩笑?」
見父親生氣,聶見凱解釋說:「或許你們當時這麼決定,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但我那時才八歲,而米嘉嘉才……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對我們倆太不公平了。」
「難道你質疑我們看人的眼光?」
「不,只是指腹為婚這種事,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聽起來很可笑。」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這絕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當年為求慎重,我們還請兩方的律師共同擬定了條文公證,讓這土地共有和婚約之事同時具有法律效用。」
「你的意思是?」
「法律上你們倆是共同持有這塊土地,但除非你們結婚,否則你們沒有買賣它的權利。」
「什麼?這實在是太……」聶見凱皺眉,這事情實在太荒謬了。
父子倆頓時陷入僵持。
冷靜幾分鐘後,聶見凱還是決定用簡單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
「爸,我不是質疑你,更沒有嘲笑這份合約的意思,但我絕不會為此娶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見凱,我知道你心裡不平,雖然這些年轉變很大,但只要我活著,這承諾永遠在。所以,如果順利找到嘉嘉,而她也願意,我希望你能按照約定娶她為妻。」
「爸!」
聶豐抬起手,要他聽下去。
「這是我對米家的承諾,你既是我聶豐的兒子,又是雷霆集團的總裁,於情於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聶見凱望著父親,心想——或許米嘉嘉早有心上人,也或許現實情況不是他能想像,與其在這爭執,還不如等情況確定再說。
而且他此時已失去平時的冷靜,思緒一片混亂,實在不適合思考這麼重要的問題。
於是他藉故起身,離開書房。
關上門,父親的話不斷浮現在腦海。
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更糟的是——它竟還攸關集團一件最重要的投資案。
這讓他第一次有深陷泥坑,進退兩難的感覺。
撇開集團的現實問題不管,堂堂雷霆集團的總裁,若真為一個過時的承諾娶一個女人,傳出去,他要怎麼在上流社會立足?
不!他聶見凱不會就這麼陷入困境。
這世界上絕沒什麼能難倒他,尤其是女人的事!
看看表,剛過十一點。
他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人的人、事、物,到PUB好好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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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見凱低頭推開LONG NIGHT的木門,他沒有照慣例往吧檯走,反而選了最裡面的昏暗角落坐下。
兩分鐘後,木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長髮美女走進來。
酒保對她點頭,然後指著聶見凱的方向微笑。
安瑀撥撥長髮,搖曳生姿的往裡面走。
她看見聶見凱坐在角落的座位,臉上立刻泛起疑惑的表情。
「怎麼啦?一個人坐在這喝悶酒,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自然有我的眼線,而且你這麼顯著,想躲都躲不了。」
「你這麼明目張膽跟進跟出,不怕那些八卦記者跟蹤偷拍?上了雜誌,你老爸又要抓狂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而且如果男主角是你……我老爸高興都來不及呢!」安瑀往他身旁一坐,話一說完,就將手攬上他頸子,熱情的吻著他。
兩人是在三年前一個商界聚會上認識的。
安瑀的父親一直希望能擴展事業版圖,他將希望放在女兒身上,希望她能攀上聶見凱,待兩家結為親家後,再藉著雷霆集團的勢力,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而安瑀之所以願意,也是因為對聶見凱一見鍾情。
她攬著聶見凱的頸子,忘情的吻了又吻……
突然,身後有個聲音打斷了她。
「對不起,請問……」
安瑀一臉不悅的回頭,狠狠瞪了一眼眼前這位不識相的服務生。
但綁著頭巾,身穿寬鬆T恤和嘻哈牛仔褲的米嘉嘉毫不在意,她一臉漠然的站近一步,又問:「請問小姐要喝什麼?」
聶見凱聽見說話的是個女人,好奇的抬頭。
米嘉嘉迎向他的目光,一下子被震懾住——
這男人長的真帥。
他目光冷冽,深邃中透著一股憂鬱氣息,舉手投足間淨是優雅。
聶見凱也感覺到她的注視,於是回望著。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起來。
一開始只是好奇,但看著看著……聶見凱竟不自覺被那雙清澈美眸吸引。
除了她那份少見的純淨之美讓他驚訝外,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不但能承接他極具穿透力的眼光,還能隱藏心思,讓他無法看透。
聶見凱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了笑。
米嘉嘉因那迷人的笑,一下子漲紅了臉。
她趕緊收回目光,又問:「請問兩位喝什麼?」
「新來的?」聶見凱出聲問。
米嘉嘉怔了一下,點點頭。
聶見凱看了,嘴角立刻泛起笑容。
安瑀甩甩長髮,不耐的應道:「唉,真煩,老樣子啦!」
「老樣子是什麼?」米嘉嘉疑惑的問道。
「回去問啊!」安瑀伸出纖纖玉指,生氣的指向吧檯:「你呀!去把常客點的東西都背熟了再出來跑外場,真麻煩。」
「你直接點不就不麻煩?」米嘉嘉直接反駁。
「你說什麼?」安瑀揚聲,轉身站起來垂眼瞅著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們又是誰?竟敢這樣說話?」
米嘉嘉抬頭看眼前這整整高自己一個頭的女人,臉上絲毫未顯懼色,連腳步都沒移動。
「不管你是誰,只要是客人,我都會盡力服務。至於你的身份……跟我無關。」
「你那張嘴倒是挺伶俐的,信不信我讓你做到今天為止?」
「信,我當然信。」米嘉嘉不以為然的應道。
聞言,安瑀氣得伸出手想打她。
「夠了!」
見狀,聶見凱立刻出聲喝止,怒視著安瑀。
「見凱,你看她這是什麼態度?」安瑀抗議。
「閉嘴。」聶見凱不理,若無其事的點了酒。「再給我來杯純威士忌,至於她……來杯馬丁尼好了。」
「見凱!」
「我來這是想喝杯酒放鬆一下,如果要吵架你就坐到別桌去。」聶見凱語氣平靜,卻可明顯聽出其中隱含的威脅意味。
米嘉嘉雖不知這男人什麼來頭,但卻對他強勢冷傲的態度印象深刻,開單時,視線也不時投注在他臉上,瞧著瞧著……最後她竟無法移開目光。
當米嘉嘉終於順利開好單子,安瑀也在同時出聲,語帶嘲諷的說:「哎,東西都點了,你還站在這幹嘛?」說完,她不耐的揮揮手趕人。
米嘉嘉癟著嘴,迅速撕下單子放在桌上,然後轉身離開。
安瑀見她走開,立刻坐回聶見凱身邊,用肩膀抵著他胸口。
「你剛幹嘛對我那麼凶?」
「點個酒,需要浪費那麼多時間嗎?知道人家是新手還刁難,是你自己無聊。」聶見凱推開她,往旁邊挪了一下。
「你幹嘛幫一個陌生人說話?」
聶見凱垂眼啜了口酒,沒回答她。
不懂察言觀色的安瑀再次靠過去,企圖用熱情的吻軟化他,最後乾脆將手移往他雙腿之間的敏感處,給他最明白的暗示。
但下一秒,聶見凱卻抓住她的手,將之甩回她的腿上。
「別碰我,我沒心情。」聶見凱英俊的臉孔上,少見的滿佈著不耐情緒。
說完,他直接熄了煙,仰頭喝乾杯中的酒,然後起身離開。
安瑀立刻追上去拉住他問:「你工作上的事我從不過問,但你的煩惱總該跟我說說吧?」
「我的事,一來你幫不上忙,二來……也與你無關,你要我說什麼?」
聶見凱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安瑀,她眼中盈滿了被羞辱的憤怒。
「跟了你三年,我連開口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聶見凱拉下她的手,退了一步,拍拍胸前的衣領說:「你有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決定權在我不在你,別再跟我爭論這些無聊的事。」
「無聊?」安瑀抓住正要轉身的聶見凱,提高聲調問:「你說我過問你的事是無聊?是不是將來結婚,我還得忍受你的情緒化?」
一聽到結婚兩個字,聶見凱不由得又想起那棘手的問題,臉一下垮了下來。
「今晚我沒心思討論這些。要是再不放手,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你說什麼?」安瑀顯然被這句話嚇到,頓時愣住了。
聶見凱沒再回答,只是輕輕推開她,轉身離去。
氣憤難平的安瑀,只能噙著淚水,眼睜睜的看著聶見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