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漸漸熟悉茶樓的流程後,偶爾會停下來看看茶樓內的擺設。
不得不承認,蒙玥羲是個很有意境的男人,他看起來嚴肅寡言,但在茶樓的擺設上卻很用心,無論是茶樓的外貌,或是內涵。
譬如現在是寒冬,除了在每個飲茶廂房內放置火爐外,在迴廊處,也有貼心的取暖設備;還有,冬天裡京城花卉極少,為了令茶樓生意盎然,特別派人到暖和的江南,快馬帶回一些花卉,種植在茶樓隨處可見之處。還有還有,每個飲茶的廂房外,都有他親筆書寫的茶聯,每對茶聯皆有它的意境,而她最喜歡其中一對——
得與天下同其樂,不可一日無此君。
雖然沒有「茶」字,但卻點出天下人皆愛飲茶的喜好,大有「此地無茶勝有茶」之感。
而她內心亦有一茶聯,找個時間同蒙玥羲說說,叫他寫下來送給她。
這些與他的沉默寡言極不相襯,卻又真的是他對客倌們的體貼,她想,他的嚴肅不是天生的,是有某些原因促成的。
這天,大伙都忙著,但有人必須到葛老闆那裡去進些麵粉,茶樓裡,似乎只有她最閒,於是她自告奮勇。
「妳?」蒙玥羲輕蹙濃眉,忍不住打量一下她單薄的身子,她扛得動幾十斤麵粉袋?
「喂,別瞧不起人好不好?有我這麼認真的打雜工,你當老闆的要偷笑了。」
蒙玥羲頓了一下,合上帳冊,走出櫃檯,整了整白袍。
「走吧。」他向秦嵩交代了幾句,冷眸瞥向小巫,見她愣愣地回望他,他不作答,直接走出去。
小巫回過神,追了上去,一邊問道:「你也要去?」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就是喜歡跟他一塊。
蒙玥羲不回答,逕自走著。而小巫追至身旁,笑吟吟地一再看他。
走了一小段路,前面不知出了什麼事,聚集了一堆人。遠遠地,小巫看到有個拿扇子的坐在一個高台上,口沫橫飛地不知在說啥。
她扯了扯蒙玥羲的袖袍,好奇問:「那個拿扇子的人是做什麼的?」
「說書的。」他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憎厭。
小巫驚喜地叫道:「說書?我知道、我知道,巫女姊姊說,說書人講的故事精采絕倫,大快人心,雖然多是誇大其辭,但當下聽聽笑笑,心情會特別好呢!玥羲少爺,你正需要找個開心果,咱們過去。」她興匆匆地笑咧了嘴,拉著他就走。
蒙玥羲卻站在原地不動,淡道:「沒什麼好聽的。」
「怎麼會?巫女姊姊不會騙我的。你一定是聽慣了,不希罕了,我可好奇,求求你啦,過去聽聽哏!」水眸湛亮地閃著。
「要去妳去。」蒙玥羲繼續前行,打算自個兒上葛老闆那裡。
「別這樣,一會兒就好,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她諂媚討好地哀求著。
蒙玥羲拗不過她,讓她拉過去湊熱鬧。
說書人正說到秦始皇登基最精采之處。
「秦王政九年,贏政加冕當天,繆毒意圖叛變,贏政派兵鎮壓平息,並以呂不韋放縱膠毒之罪,免除了他的職位,命令他出居食邑河南。」
小巫靈眸閃閃發亮,聽得入神,興奮地推了推蒙玥羲,「我第一次聽耶,好新鮮。」
說書人用扇子指著大伙誇張道:「歷史上,贏政弒父以鞏固大權,根據可靠來源,蒙玥羲這個私生子也下了此棋。」
私生子?蒙玥羲?小巫怔仲地僵了半晌,而說書人仍滔滔不絕的說著。
「當初他娘帶著他,無恥的以死相逼,就是為了進蒙府享盡榮華富貴,怎料,才進門半年,就得了怪疾而亡,這時間的巧合,不禁令人懷疑,是不是蒙玥羲受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背負他娘無恥的罪名而痛下殺手?瞧瞧,痛下殺手後,他倒也有一番表現。」
小巫驚駭地搖頭,瞳目望向蒙玥羲,他仍是那副冷肅樣,完全不受說書人的影響。
為什麼?為什麼不憤怒、不澄清?她壓根不相信蒙玥羲是那種人!
「別說了!」小巫憤紅了眼,推開驚愕的人群,指著高台上愣住的說書人忿道:「說人謠言、壞人名譽,你該下十八層地獄!我詛咒你,詛咒你頭上長瘡、腳底流膿,初一十五變豬臉吃豬食,上山摔下山,下海遭滅頂,我還要詛咒你——」
「哪裡來的野丫頭!這事兒全京城的人無一不曉,哪裡譭謗啦?妳別再烏鴉嘴詛咒我了,我告訴——」突然瞠目噤聲,只因見蒙玥羲正冷冷地站在人群之後。
順著說書人的視線,小巫回頭,心口猛然一揪,耳邊傳來人群間議論紛紛的聲浪,她想,這些人都被洗腦了,茅塞不開,說再多也沒用。
她穿過喧嚷的人群,在蒙玥羲面前停佇,盯著他看不出情緒的俊容,可他越是默不作聲,她越揪心。
別人擺臉色給他看,她可不!綻放出最陽光的笑靨,拉住他長繭的大掌,不管他困惑的神色笑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拉著微怔的蒙玥羲就跑,將身後那一波波不實而傷人的謠言拋在腦後。
***
小巫以前住的地方在半山腰,星光閃耀,只要伸手,彷彿就能摘下星星,她到京城近半個月,京城的夜空只有厚重的雲,即使沒有雲朵,也看不到美麗的星空,所以她找到這裡來。
這裡是座小山,有一處的山壁像被刀俐落削過一般,在白天,站在此處往下一望,教人不禁打腳底發寒,但唯有此處,沒有參天古樹遮天,也沒有厚重的雲,她可以看到遼闊的天空,可以隨手摘下一片遙星。
小巫帶著蒙玥羲坐在山頂,等著星光露臉,每發現一顆星子,她就高興的手舞足路,
蒙玥羲緊蹙眉頭,擔心她會不小心摔落山谷,但每回想出言叫她小心,話到喉間又吞下。他幹什麼為她擔心啊?
「好美喔,你多久沒仰頭看星空啦?」她回頭,笑靨燦爛。
有那麼一瞬間,蒙玥羲似乎將她和星子結合,那麼的閃耀迷人,但一眨眼,他又回到現實。
「我再問一次,妳究竟想做什麼?」同樣的間題他問了快十遍,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有耐心?
「沒什麼啊。」她賴皮地笑笑,望住那一片美麗的星光,輕聲道:「雖然我沒什麼學巫術的天分,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仙,飛到天空的彼端去摘下一顆星星,」她回頭,星眸湛亮,「若是你現在求我,我可以把第一顆摘下的星星送給你。」
蒙玥羲心口彷彿被重重一擊,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無聊。」他別過臉輕斥,否決掉心口那片黏膩得不像話的感動。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玥羲少爺,你看我,快點,看看我像不像在天空飛?」她兩手張開,一隻腳腳尖著地,一隻腳縮起,晃動著身體;在漆黑的夜空下,她的黑袍融入夜色中,只有一對靈秀的星眸綻放慧黠的光芒。
蒙玥羲見她站在崖邊做這麼危險的舉動,心驚膽戰地喝令,「過來!妳想摔死嗎?」
「不會啦,我是巫女耶,有一天我會飛的。」
「妳過不過來?」聲音比冰霜還冷,見她還嘻皮笑臉地不當一回事,他索性轉身就走。
小巫見他不對勁,不玩了,跑到他前面張開手臂。
「不准走。」
「讓開。」他發什麼癲,才會在這裡看她做那些無聊的舉動。
「我不讓你走。」她堅持。
「混帳!」他邁開大步,很快地越過她,
「對不起!」她朝他寬厚卻非常寂寞的背影大喊,眼角泛著淚光。
蒙玥羲僵住身子,她在道哪門子的歉?
她靜靜地走近他,望進他迷惑的黑眸,侷促不安地輕搖身體,許久才開口,「都是我,我不該堅持要聽說書,不該讓你受傷,我——」
「我不在乎。」他不帶感情的說。
「怎麼能不在乎?他們不只污辱了你,還污辱了你的親娘,他們說的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全是謠言——」
「是真的!」他低頭望進她的眸子,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地說出,「我娘便是這種人,我不同情她的下場,妳也別濫情。」
「你在乎的!」小巫嚷了出來,不相信他是冷血的人。
「沒有,世上沒有我在乎的任何人、任何事。」那一年下著厚雪,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去娘的墳墓上香,之後,即使是娘的忌日,他都不會再有上墳的念頭,這幾年,他的情感已經隨著那年的冬雪埋入娘的墳墓……
「茶樓呢?你對茶樓的用心我都看見了,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就是認定了。」她眨回浮泛的淚光,整一整悲傷的心緒,深吸一口氣,露出招牌的笑靨,「我想了一副茶聯,本想叫你寫下來送我,現在我想送給你。『山好好水好好開門一笑無煩惱,來匆匆去匆匆飲茶几杯各西東。』若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你可以如此瀟灑嗎?」
蒙玥羲驚詫地望著她,她究竟觀察他多久了?為什麼每句話都令他心悸,像是一滴一滴的水,落入他冰封的心屝,看似沒啥力量,卻一點一滴的在改變他……
「我希望你開心。」她微笑,要他忘記在說書那兒發生的一切,想要他釋懷社會硬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不公平。
他沉默地望住她,而她也毫不逃避地迎向他,他迷惑了,許久才低啞地問口,「為什麼?」
她傻傻一笑,聳聳肩,「不知道,就是沒辦法看你難過。」見他揪著眉,她索性拉住他的手臂,故意忽略他的驚詫,笑開懷地道:「哎呀,你很掃興耶,這片星光多美呀,你卻辜負了我和星星們的心意,該罰!」
「妳……」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這麼奇怪的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她的每句話、每個動作。
「就罰你……嗯,讓我想想喔!」星眸轉了轉,俏臉一亮,「有了,就罰你把我想到的茶聯寫下來送給我,還要另寫一副,貼在你房裡最顯眼的地方。」她奸詐地嘿嘿一笑。
「兒戲。」冷哼一聲,他可從未送過姑娘家任何東西,
「小氣鬼,寫一副茶聯又用不上半炷香的時間。」她朝他做了個超醜的鬼臉。
「一寸光陰一寸金,即使不到半炷香,亦是時間,可以拿來做更有意義的事。」
「譬如說咧?」她挑著黛眉等他下文。
「做茶樓的帳冊,或者……修理偷溜出來看星星的茶博士。」他別有含義的瞄她一眼。
「哎呀呀,看不出來你會轉彎罵人。」她呵呵一笑,「扣薪餉就扣吧,我不怕,既然你扣定我的薪餉,那麼我要偷懶個徹底。」
說完,她笑嘻嘻地挑了一個地方坐下,張開手臂,深呼吸,擷取清冷空氣中自由的味道,看著那片令她想起師父和巫女姊姊們的星空,整顆心變得好舒坦。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快過來坐。」她拍著身旁的位子,見他又一臉的不耐,「你要是現在下山,待會有野狼還是什麼的跑出來咬我,你就別想修理我了。」
蒙玥羲竟被她「恐嚇」成功,就是沒法掉頭就走,歎口氣,訕訕地坐到她身邊。
「哈哈,我也得找個時間修理修理偷懶的老闆。」她笑咪咪地望著他,他還是那副欠揍的一號表情,她無奈地搖頭歎氣,「大木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蒙玥羲的肩上忽地一沉,小巫的頭顱正靠在他肩上,已經沉沉睡去。
「喂,小巫,起來。」他蹙眉叫道,但小巫似乎睡死了,無論他聲量多大,不醒就是不醒。
不得已,他伸手拍拍她的粉頰,原本想喚醒她的,但當他觸及那不同與他的肌膚時,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下,那掌下的細緻滑嫩,一股莫名的慾望像巨濤般狂湧而來,他一驚,連忙縮手。
他的呼吸變得低促,心口火熱地令他感到不舒服。
為什麼?是因為太久沒有與人這般接近之故嗎?
是的,必定是如此,並非因為小巫這個人,只是他太久沒和人這般接近。
天色很晚了,離蒙府還有一段路,再不回去不行了。
他凝望著那張純真的睡臉,猶豫著該拿她怎麼辦,卻沒發現他眼底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大概也只有明察秋毫的星星看見吧。
***
蒙玥羲背著呼呼大睡的小巫回到蒙府,他離開了茶樓半天之久,也對葛老闆失了約,照道理說,他應該對小巫生氣,甚至趕她離開,但他沒有,甚至連責備也做不到。
這時早已過了亥時,蒙府的人應該都睡了。
沒料到的是,才一進門,大門的咿呀聲便吵醒了睡在客廳門前的富總管。
一見著蒙玥羲,富總管才放下心中大石,連忙迎上去。
「玥羲少爺,你去哪兒了?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失蹤了,好擔心哪!」事實上只有他一人擔心,而另外兩位少爺只會抱怨他把茶樓放著不管,太不負責任。
「我離開後,茶樓有什麼事嗎?」蒙玥羲在經過門檻時,怕會驚動背上的人,刻意放緩腳步,並保持身體平衡。
「沒……」富總管瞠目地望著他背上的小巫,現在是什麼情形?玥羲少爺竟背著小巫回來?天哪,他在作夢嗎?
走到小巫的房間,蒙玥羲將她放到床上躺好,她像小貓咪一樣嚶嚀一聲,轉身側睡,絳唇還存留一抹笑痕。
蒙玥羲凝望著那蜷縮在床上的嬌小人兒,不知為何,一股灼熱又突襲他的四肢百骸,他幾乎可以斷定他有了該死的不良反應。
懊惱地蹙眉,轉身想離開,富總管那副古怪的笑臉赫然出現在眼前,他沉聲道:「富總管,你還不睡嗎?」
「睡,老奴這就去睡。」富總管顫動著嘴角,不敢在蒙玥羲面前放肆,直到走遠了,才放心地笑出聲,他們的玥羲少爺紅鸞星動了。
蒙玥羲才踏出一步,頓了一下,還是回頭了。
小巫翻動嬌軀,錦被掀開了一角,只見她仰躺著,衣衫凌亂,領口微敞,那只翩翩彩蝶彷彿活生生的拍著翅膀,向他騷動的心口飛去。
他心口一窒,久久無法移開步伐。他從來不是好色之人,偶爾因生理的需要,他會上瓦捨找姑娘,但那只是正常的男人該有的發洩,卻從未有過強烈到心口處像螞蟻在囓咬,繃緊的慾望像要斷弦……
遲疑地走近令他幾乎要被慾望淹沒的元兇。她為何還那麼無辜?她的無辜就快令一個男人犯罪了,她可知否?
傾身凝望她的睡容,他發現自己的心跳也不受控制了。
危險!他的心口處吶喊著。驀地,臉色一凜,僵直背,他將錦被拉好,覆蓋住她那誘人犯罪的嬌軀,一刻都不敢停頓,大步離開了小巫的房間,也離開那一室誘人的馨香。
***
翌日一早,小巫梳洗完畢,把長長的辮子再重新綁好,準備上茶樓,才一開門,富總管便出現在門口,而且笑得好詭異。
「富爺爺,你來得正好,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小巫不好意思地問,她昨天肯定是睡糊塗了,連怎麼回來的都忘了。
「小巫,這妳就問對人了。」雖總管笑咪咪的,然後俏聲說:「玥羲少爺背妳回來的。」
「嘖嘖嘖,稀奇了,那根大木頭竟然沒留我在山上喂狼啊?」她故作大驚小怪,其實她早料到,蒙玥羲絕對不會放任她不管的。一股甜膩膩的溫暖滑過心扉,嗯∼∼真開心。
「別這樣說玥羲少爺,其實玥羲少爺是個好人,他不像其他兩位少爺會找下人麻煩。他只是個性太沉悶嚴肅,再加上他的身份和二夫人的死……」富總管語氣中諸多歎息。
既然富總管已經提起蒙玥羲的身世,小巫藏在心中多時的好奇,便一發不可收拾。
「富爺爺,你多說一點嘛,我想聽。」小巫拉著富總管的手輕晃,兩隻眼睛閃閃發亮。
「妳關心玥羲少爺?」富總管狡猾地試探。
「關心。」她點點頭,非常坦白。
「這世上關心他的人不多了……」想起玥羲少爺的身世和別人對他的歧視,富總管娓娓地道出這幾年來的所見所聞。
「沒有一個姑娘願意下嫁給玥羲少爺,就怕玥羲少爺的身份會因二夫人和老爺不在了,一夕之間變成孤兒,被趕出蒙家。說是二夫人,其實老爺只是被迫收留二夫人,並沒有真正的納妾,老爺對年少輕狂所犯下的錯懊悔不已,即使玥羲少爺是親生骨血,可因二夫人之故,老爺非常不喜歡玥羲少爺,更別說疼愛了。除了夫人和我之外,妳是第三個真正關心玥羲少爺的人。」
「那……現在夫人封閉在她自己的世界中,關心玥羲少爺的人不就剩下我們兩個而已?不行!我一定要讓夫人好起來,哪怕每次施巫術都失敗,想變一片花海,卻變出一群母雞,害得夫人房裡雞飛狗跳,羽毛滿天飛,這些都沒關係,只要努力,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小巫信心滿滿地摩拳擦掌。
富總管聽得笑呵呵,「妳有這份心,夫人一定會好好獎賞妳的。小巫,我來就是要跟妳說這個好消息,夫人清醒了。」
「啊?清醒了!」小巫聞言跳了起來,抓著富總管尖叫,「是真的嗎?玥羲少爺知道了嗎?夫人醒了還記得我嗎?天哪!我創造了奇跡,耶!」
富總管咧嘴大笑,不管夫人清醒是不是小巫的功勞,他都好喜愛這位小姑娘。
「富爺爺,快走快走,我們找夫人去!」她高興地拉著富總管的手,邊跳邊走邊哼曲。
「慢點慢點,我一身老骨頭快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