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佟,為什麼沒來上課?感冒了嗎?」今天上實習課時,蔣雄發現一向不輕易缺席的佟伶竟沒到,問了問岳冬生,他亦不知情。
於是他便邀岳冬生與羅四維買了晚餐一同至佟伶住處,怕他病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看佟伶充滿倦意的臉龐,果真病了。
「沒事,我休息一整天,好多了。」佟拎說得有些心虛。
「阿已呢?竟然丟下病人,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逍遙去!」羅四維雖知闇已不是這種人,但自從梁子結下後,他總忍不住想逮住機會損他幾句。
「他、他去幫我打工。」一想到闇已,佟伶忍不住臉紅。
「該不會是因為他對你……害你沒法子出門吧?」岳冬生看到佟伶酡紅的臉頰,思緒便往那兒偏了去。
只見佟伶臉更紅了,這下子更肯定了他的臆測。
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低頭企圖掩飾羞澀的佟伶身上。
「可惡!等那頭大笨牛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罵他一頓。」羅四維義憤填膺地說。再任他胡作非為下去,他們人見人愛的小寶貝怎麼受得了。
「沒……你、你們想錯了啦!」佟伶紅著臉狡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小佟,你知不知道你這叫欲蓋彌彰啊?」岳冬生揶揄他。
看著佟伶困窘的樣子,蔣雄好心地替他解危,「你們就別再糗他了,趕緊吃麵,這家道地的排骨麵糊了可就難吃囉!」
民以食為天,要糗人也得等填飽肚子再糗。
在一陣狠吞虎嚥中,羅四維突然對佟伶說:「小佟,這是今天這幾堂課的筆記,還有今天我們去系辦找雄哥時,發現有對你的信。奇怪,信怎麼會寄到學校去,而不是寄到你的窩來?怪哉。」
在佟伶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住址時,臉色驟變。
「怎麼了?」坐在佟伶身旁的蔣雄,察覺他神色有些怪異,於是開口問道。
佟伶迅速將信收到抽屜裡,極力恢復鎮定地回道:「沒什麼,快吃,面都要糊了。」
***
一代佟伶打完工,闇已便快馬加鞭地往兩人愛的心窩沖,愈靠近,心愈飛揚,快樂的心早他一步飛至愛人身旁。
這就是愛戀嗎?他不由得想起稍早之前的情景——
整晚幾乎可說根本沒睡之下,闇已一早醒來便直盯著佟伶熟睡的容顏,片刻也不捨得移開。但時間的逝去,逼得他非得替相當重視工作責任的佟伶打工不可。
打完今早的工後,他翹了一整天的課,待在房裡像尊雕像,一動也不動,一直看著佟伶,彷彿一輩子也看不膩。他不敢稍動,怕發出聲響,吵醒被他害得非補眠不可的佟伶。
佟伶睡到下午才緩緩醒來,闇已心疼地瞅著他略帶樵怦的倦容。
他自覺自己太過分了。他自省,但會不會再犯,他沒啥把握。
一會兒後,佟伶一醒來,互視的兩人竟在經過昨晚過度親密的關係後,才知羞澀。
「早、早、早,不!不早了,已經下午二點。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弄點吃的。」闇已第一次發現自已說話也會口吃。
「阿、阿已,等、等等!」
佟伶羞赧的目光醒來後第一回正式移至闇己身上,不是匆匆一瞥即溜走。
「小佟,我可不可以央求你一件事?」
究竟什麼事令闇已這麼一臉正經的要求?佟伶實在感到好奇。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阿已,這名字實在好『俗』,我真的困擾了好久。」
看闇已為了這等小事一派嚴肅,逗笑了佟伶,好不容易將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打散。
「小佟,你別只顧著笑,答應我嘛!」闇已眼見佟伶笑了,半認真地繼續要求。
強忍住笑意的佟伶回道:「我從不覺得這名字很俗氣,那你要我怎麼喊你?」
佟伶如此一問,闇已竟又害起羞來。
「說啊!你不說我就繼續叫你阿已。」
能逗逗闇已,是件多愉快的事!佟伶身體若能自在地移動,必會繞著他,在他耳邊不停叫著阿已,讓他「俗」死。
闇已以手摀住不斷送出「阿已」這兩個字的柔軟唇瓣,俯近佟靈敏感的耳際,輕吐軟語:「我要你像昨夜一樣,喚我闇,伶。」
佟伶耳根子倏地剛紅,在推不開闇已下,少不了又是一陣耳須廝磨。
「啊!打工快來不及了,我真不捨得放開你,伶。」
好聽的聲音,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滴,讓佟伶瞼些溺斃其中。他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先愛上他的聲音了。
「伶,桌上有吃的,你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我可不希望你被我害得愈來愈苗條,那我會被那三名小女子殺掉的,記得喔!」闇已輕輕地在佟伶唇上啄上一口,「真想現在把你給吃了,伶,等我回來。」
望著被闇已關上的門扉,佟伶下意識地撫上雙唇,唇上的灼熱,如同闇已未曾離去,「闇……」
***
衝回小窩的闇已,看到房內竟未點燈。
難道佟伶還在睡嗎?可是小佟是醒來就無法再睡的人。
還是他出門了?可是小佟身子應該還有些不適啊!
思緒百轉千回,修長健碩的雙腿加快步伐。沒見著佟伶,他就是放心不下,朋友可以笑他多慮,但他依舊故我。
敏捷地打開房門,扭開燈,驚見空無一人的房間。
「小佟,小佟!」
他暗自決定,不改平時的稱謂,唯有在兩人甜甜蜜蜜時,他才喚他伶,如同小伶在那時喚他闇一般。
看過房外的廁所、浴室皆尋不著小佟的身影。
終於注意到桌上留有的顯目白色紙條,他方才太心急了,才會連這麼明顯的東西都沒留意。闇已責備自已,如此慌亂怎保護得了佟伶?這可犯了兵家大忌!
從小在你爭我奪,時時為了活著而戰鬥的他,最不該忘記保持冷靜,否則將有生命危險之虞。
遇事冷靜是他能力未臻至成熟前奮戰多年的心得,怎知如今一碰到與佟伶有關的事,便就拋至九霄雲外,真糟。
看完紙條後,闇已才安下一顆懸浮半空的心。
「原來是他姑丈來接他回去見病危的祖母。」也難怪佟伶會急得馬上衝回家去,看來病情十分危急。
闇已感歎自已對佟伶的一無所知。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顧著享受有他陪伴的生活,還以為佟伶與家人間的情感亦如同自已般淡泊,他幾乎忘記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理當不同。
知悉佟伶正在回家的路上,也有專人接送,無安全上的憂慮,但……
沒見到佟伶,心裡好像缺了個大洞。闇已感到相當鬱悶。
「用水鏡偷看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只要不讓佟伶知道他會偷窺他,別被抓住小辮子就好了。
他知道人類都相當注重個人隱私,他保證如果看到諸如小佟正在這種沐浴會令他噴鼻血的鏡頭,或是有關他個人私密的事時,他會撇開眼,不任意偷窺的,他只想看他一眼,一眼就好。闇已如此告訴自已。
隔了五小時又三十二分沒見到佟伶,他好想他。
正當闇已開始施展魔力時,一道訊息急竄進他心底,如針扎進心臟,揪得他心悸,「小佟!」
眨眼間,闇已已從房裡消失無蹤。
***
晚上六點左右,佟伶租賃的房子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離門最近的羅四維前去開門。
見到來人,佟伶驚愕地站起身,打翻吃到一半的湯麵。「姑丈!」
送走好友後,佟伶與來者分別盤坐在和式桌的兩側,尷尬冷冽的氣氛瀰漫原本溫馨熱鬧的小窩。
佟伶生硬地開口:「你怎會知道我住這兒?」
佟伶當初只讓祖母知道他到昇平大學就讀,每隔一陣子他會偷偷打電話給奶奶報平安。
也許他們偷看了他的入學通知單,但他怎會知道他的住處?他從沒告訴家中任何人,就是想趁此與他們撇清關係,難道他真的無法跟他們就此老死不相往來嗎?
至少有能力接祖母離開租屋前不成吧!佟伶歎了口氣。
「這比想像中簡單,想不到你的知名度還真不小。」入贅至佟象的胡志書早料到依佟伶出眾的外貌,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終於又見到許久沒見的外甥,他隱忍住心頭的竊喜,一臉道貌岸然。
「奶奶心臟病發作,醫生說恐怕有性命之虞。」
佟伶嚇壞了,難道當初一別,真是永別?
他握住杯緣的手,抖得知秋風中的落葉。
「奶奶口中一直念著要見你一面,所以我趕忙來接你,你還沒看到那封信嗎?」
佟伶拿出信,拆封閱讀內容。
「那是奶奶上回發病時托人寄給你的,一定是叫你不要擔心,好好的唸書。」早偷看過書信內容的胡志書,說得相當順口。他就是從這封信中,得知佟伶人在昇平大學就讀。
「但不久後奶奶再次發病,醫生說兩次發病的間隔過短,奶奶的情況不大樂觀。」
「我馬上回去。」佟伶起身,抓起外套及錢包即往外衝。
欲越過胡志書時,被他抓住手臂,佟伶像是被火燙到般,馬上甩開。
胡志書甩甩被打開的手,訕訕地說:「我載你。」
佟伶激動地回答:「不要!」
「你仔細想想,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由這偏僻的地方,要轉幾班車才會到家?屆時不知來不來得及……啊!我不該這麼說的。」
佟伶心急如焚,經過短暫的思考,他決定留張字條要闇已別擔心,上了胡志書的車,不知這其實是個陷阱。
***
車子開到連路燈都沒有的偏僻小徑,胡志書突然將車停下。
「佟伶,車子的水箱好像沒水了,你下車看一下好嗎?我在車上等你。」
「好。」心慌的佟伶不疑有他。
車子前蓋打開後,從前頭是瞧不見車裡的人的舉動的。
佟伶用鐵條撐起車前蓋,檢查水箱裡水位的高度。
此時,胡志書悄悄打開車門走下車,無聲無息地繞至佟伶身後,以沾上迷藥的手中迷昏佟伶。
***
「嗯……」頭好痛!很不舒服,佟伶難受的呻吟。
「醒啦,嘿嘿嘿!」胡志書顯露本性地吐出淫穢笑語:「終於讓我逮住囉,佟伶,現在奶奶身體變差了,要死不活地躺臥在床上,不會像上次一樣來救你了!這荒郊野外的,連個兒影都沒有,更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你,你就乖乖的讓我上,我不會傷害你的。」
胡志書多年來的企圖,終於得以實現,教他如何能不開心?
「哈哈哈!」
手腳被縛,嘴也被布條封住的佟伶,不論如何努力的掙扎,地無法阻止姑丈胡志書的獸慾。
是啊!他是他姑姑的丈夫。
從十歲那年父母因車禍雙雙亡故後,只留下大筆遺產及年幼的獨子。
父親是家中獨子,孤苦的祖母哀痛欲絕,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年父親三十九歲,母親才三十六歲,佟家偌大的祖屋,只剩下祖母及身為長孫的他。
祖母因過度悲傷,身體愈來愈差。
為了替他找個適當的監護人,祖母召回繼承臨縣祖產的姑姑佟惠蘭,及入贅的姑丈胡志書。
萬萬沒想到胡志書除了不成材之外,還特別喜歡尋花問柳,這些在婚前的媒妁之言下,根本都看不出來。
姑姑為了花心的丈夫,搞得佟家草木皆兵,把自己變成潑婦一般,所有在佟家產業下服務的女性,過老的除外,只要是年齡尚幼的、已婚的、未婚的,都被她摒除於佟家勢力之外,從此不許女子進佟家大門。
說來好笑,姑姑防得愈緊,姑丈逃得愈厲害,家附近的花吃不到,他就去採更遠處的,每每離開佟家大門時就是他解放的時刻。
祖母原本召回姑姑他們夫婦倆是為了佟家產業及他,但這對夫婦只知享用平空而降、得來不費吹灰之力的財富,完完全全忽視掉他,他們這些年來幾乎將佟家的產業敗光。
他為了不讓祖母擔心,至少得護佐佔地廣大的祖宅外表的光鮮亮麗,那龐大的維修費及稅金壓得佟伶幾乎喘不過氣來。
鮮少在家的胡志書,有次在老婆大人的命令下回到祖宅,注意到愈大愈出落得大方標緻的佟伶。
從那時候起,他出入祖宅的頻率激增。拿著祖產嘗遍野花的胡志書,開始對不該采的家花產生興趣。
有次他趁岳母睡午覺,及偶爾會來維修庭園的工人皆不在時,悄悄偷走出妻子保管的祖宅鑰匙,混進佟伶的房間,想對他施暴。
此時卻傳來那天剛好被病痛折磨得睡不著的岳母逐漸接近的叫喚聲,他心虛之下逃走,畢竟岳母那兒還握有佟家的地契。
那年佟伶高二。
從那時起,佟伶防他防得十分緊密,從不敢一個人獨處,讓他逮不到機會。
佟伶老是給他臉色看,他惱羞成怒之下,寫了封匿名信寄到學校,還附上一張背影很像佟伶的男孩與老頭子進入賓館的照片,並在校園裡散播他賣春的謠言。
如此聳動的謠言,在無人有心求證真實性之下,佟伶便被定了罪,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胡志書原是打算將佟伶逼向絕路後,再給以虛偽的溫暖,以破除他的心防,又或在心力交瘁下,放鬆對他的防備;想不到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反將佟伶逼到他鞭長莫及之地。
幸而岳母發病住院,他逮到機會至祖宅搜查她所有的信件,終於發現佟伶逃到昇平大學念航空系。
色大膽小的胡志書,雖然明知這荒地裡幾近無人會經過,但為了怕佟伶的呼叫聲引來不必要的人,他還是封了他的口。
凡事謹慎點總不會錯。胡志書暗暗稱讚自已的聰明。
正當洋洋得意之時,他卻注意到從佟伶衣領縫隙間散發出愈益刺眼的紫色光芒,才想一探究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