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到家,唐蒨沒有遇到任何人,就連應該在家的籐叔也沒出現,真的很奇怪。
不過也幸好沒有人,所以她一副被欺負過的模樣才沒被人發現,算修恩走運,不然爸爸一定不會放過欺負她的人。
一直到回到房間、進浴室準備沐浴的時候,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修恩堅持她不可以脫下他的外套了。她、她的……胸衣很本早就被他解開,難怪袖子怎麼拉都拉不回來,離譜的是她居然一直都沒發現,而且她的胸口還留著他刻意留下來的吻痕 ──
只是,那男人的動作也未免太熟練了!竟然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對她做了那麼親密的事! ?
想到這裡,唐蒨有一股想把自己埋進枕頭裡的衝動,覺得丟臉到不想再出來見人了。
如果她誠實一點,就會對自己承認,她其實被他吸引了。
明明她對男人防心很重的,可是面對他。她卻一點都防備不起來,反而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賴,總覺得他不會傷害她……
可是事實上,無論是在見識、智慧、武術上,他都強悍到讓人無法不敬佩。
如果他想要傷害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但是,他卻不是一個會蓄意傷害女人的男人,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他會怎麼回答這種問題 ──
「蓄意?我有那麼閒嗎?」
還外帶撇唇的不屑表情,非常讓人想扁他。
可是,如果不夠傲慢、不夠自我,也就不像是修恩了,他好像天生下來就應該是這種個性,可惡得讓人很氣很氣,卻又不禁欣賞他的誠實。
之後,這個可惡的男人一星期沒跟她聯絡,對於他忽然失聯,她總有一種落寞的感覺。
明明他沒有義務跟她保持聯絡的,她為什麼就是有這種感覺?她…… 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她不自覺地抬起手指,撫過彷彿還留有他灼熱氣息的唇瓣,實際上,她並不討厭他的吻,也不覺得自己是被侵犯了。
她可以感覺得到,修恩吻她的時候很專心一意、並沒有輕蔑或征服的意味,而他同時也是克制的,否則不會警覺到有他人出現,而及時帶著她躲起來。
修恩……到底把她當成什麼呢?
她從不以為自己的外貌有多特別,她也相信自己絕對不是修恩見過最有魅力或最吸引人的女人,他更不會因為她的家世背景就對她特別禮遇,那麼,修恩為什麼這樣對待她?
怎麼想都想不通,想著想著,唐蒨忍不住歎氣。
可惡的修恩!
☆ ☆ ☆
唐蒨向來不是那種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卻突然悶在家裡整整一星期,這讓家裡兩老開始擔心,於是決定要有人來探一下唐蒨的情況。
而這項工作,當然就由籐智之來執行 ──
「小姐?」透過虛掩的房門,籐智之端著下午茶點心低喚著。「籐叔,請進。」在房裡的唐蒨一聽,連忙丟開懷裡的抱枕,從床上跳下來。
籐智之進房後,先將點心盤放在小茶几上,然後才開口關心地問道:
「小姐中午好像沒吃多少,是食慾不好嗎?」
「沒有啊。」
「小姐也好幾天沒出門了。」
「我…… 我不想出門嘛!」唐蒨低著頭,開始吃小餅乾。
籐智之慈愛地一笑,「小姐又開始不敢看我了。」
唐蒨抬起頭,努力露出平常的笑容,「沒有啦!我只是在享用籐叔特製的小餅乾而已。」
「小姐,有什麼煩心事嗎?」籐智之換了一種方式問。
「籐叔,我真的沒事。」她保證地道。
「那麼,那天晚上的事,小姐一定也不想說囉?」
「那天晚上……啊!」 「有屬下說小姐穿著男人的外套回來,這實在不太尋常 ,雖然老爺什麼都沒問,但我還是調查了一下 ──」
「籐叔!」
她忘了家裡的這群男人全都當她是小孩般,加上她又是唯一的女孩子,他們當然保護欲氾濫 ,但他們知道太直接的干涉會引起她的反抗,所以乾脆都偷偷來。
「後來,我們有考慮找修恩先生詳談 ──」說到這裡,籐智之停頓了一下。
「不會吧!?」唐蒨瞪大眼。
「但是老爺認為,應該先瞭解小姐的想法。本來想等小姐自己提出來,但是這一個星期以來,見小姐整天悶在家裡什麼也不說,所以老爺派我來關心小姐。」
「爸爸為什麼不自己來問我?」唐蒨不是抱怨,只是好奇。
現在仔細一想,最近爸爸好像很忙,雖然每天都會抽空回家吃早餐,但是一用餐完畢,不是再去看工地,就是在書房處理公事。
呃…… 說起來真的是相當汗顏,因為她這個女兒一點忙都幫不上,籐叔的兩個兒子才是她爸爸公事上的最佳助手。
「最近漢中的小動作很多,為了讓我們的新大樓能顯利興建,老爺不得不多花心思在防範上,但老爺並沒有不關心小姐。」籐智之替自家主人說話。
「這個我知道。」唐蒨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父親忽略過她,「漢中那邊,爸爸會贏吧?」
「當然。」籐智之笑著回道。
「那就好。」她這就放心了。
「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那群小人如果沒受到教訓,就太沒有天理了。」啍,想起自己被設計的事,火氣又變得很大。
雖然碰到修恩,算是因禍得福,但是該算的帳,她絕對不會忘記。
「是不是他們對小姐做了什麼?」籐智之敏銳地問。
他和老爺一直掛心著小姐那一整晚沒回來的事,雖然後來是由修恩送小姐回來,他們也相信小姐沒事,但是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失蹤一整晚。
雖然這兩天拜「某人之賜」,他們已經知道所有前因後果,但小姐卻依然什麼都不說,很明顯打算自己處理,這還真讓老爺有點傷腦筋。
「沒有,沒什麼,只是希望爸爸不要輸給他們而已。」唐蒨綻出笑容。
「老爺當然不會輸給他們。」而且,現在已經是絕對贏定了。「老爺的行事方針是:一旦決定目標,無論多困難都要達成,而且絕對不會輕言退縮。」接著,他意有所指地說:「小姐的個性跟老爺很像,老爺對這一點,是又欣慰又頭痛。」
唐蒨愣了下,才回過神,笑著說:
「像爸爸才好啊,有什麼好頭痛的?」
「小姐畢竟是女孩子,有時候個性太強很吃虧的。」
唐蒨想了想,好像是喔!
「有時候,面對不同的人與事,適時的示弱會是小姐最好的武器也是最佳的防備,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嗎?」
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時時都與人硬碰硬, 轉個彎前進也許費事了點兒,但必要時卻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我明白,謝謝籐叔。」她聽懂他暗示的話。
「另外,有什麼目標或者想做的事,不要遲疑太多,敢作敢為,才是老爺的孩子。」籐叔笑著說。小姐真的很聰明,一點就通。
唐蒨眨了眨眼,然後瞇起眼看著籐叔。
「我怎麼覺得……好像我在想什麼,籐叔都知道?」
「小姐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小姐一直煩惱而已。」籐智之穩穩回道,「既然有煩惱,常然是去解決它,一直被動地待著,問題是永遠不會解決的,不是嗎?」
唐蒨笑了出來。像小時候那樣抱了籐叔一下。
「籐叔,謝謝。」
雖然她從小就沒有媽媽,可是有爸爸、有籐叔,她就好像有兩個爸爸在照顧關心她一樣,讓她一點都不覺得缺乏母愛有什麼可惜的地方。
「小姐想通了就好。」籐智之回以微笑,然後望著小姐的左手腕,「小姐的手錶真是特別。」
那是男用表吧!
「哦,這 ─ ─ 沒什麼。」唐蒨努力保持自然。
「真的?」
「真的沒什麼。」唐蒨趕快再拿一塊餅乾吃 , 然後說:「呃,籐叔,我想配咖啡喝,你幫我泡一杯好不好?」
「好。」籐智之哪裡會看不出她的不自然,不過還是順著她的意思不再追問。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手錶跟修恩先生應該脫不了關係。這表示……吾家有女初長成了啊!
唉,真是有點捨不得。
☆ ☆ ☆
吃完籐叔特地為她準備的下午茶,她就出門了,打算主動去找那個消失了一個多星期的人。
不管他對她有多認真或者根本沒認真過,唐蒨都決定要找出答案。
經過這一個多星期無趣、提不起任何精神的萎靡日子,她可以肯定兩件事:
第一,乾等絕對不適合她;第二,一個人悶悶的思考也絕對不適合她,因為她根本想不出答案。
所以,問題在哪裡就往哪裡解決,實際行動比較適合她。
不先電話聯絡,來個突襲好了,看看這一個多星期沒消沒息的他,究竟在忙什麼!
沒有讓籐叔安排司機接送,是因為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回來,搭上出租車,十分鐘後,唐蒨立刻發現不對勁。
「你是誰?」
「司機。」
「這不是我指定的路。」
「我家董事長想請妳做客幾天,請妳配合。」
哪有人會乖乖被綁架的?她不反抗才奇怪!但是她才一動。司機立刻開口:
「妳不希望我開的車發生任何意外吧?」
唐蒨動作一頓。
「請妳坐好,否則一旦發生什麼情況,有危險的不只是我,還有妳。妳應該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人世吧?」
唐蒨轉而望向車門的把手。
「唐小姐,為了妳的安全,請妳配合我,否則出了什麼意外,我家董事長很難對令尊交代。」司機再度開口。
「你家董事長是誰?」沒讓籐叔安排的司機接送真是個錯誤,不過現在後侮也來不及了,所以唐蒨冷靜下來問。
「威爾先生。」
「又是他!」漢中企業的老闆到底想做什麼?
唐蒨暗斥自己的大意,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反抗,只能以靜制動,隨機應變了。
☆ ☆ ☆
一個小時後,唐蒨被載到漢中企業大樓預定工地旁的臨時組合屋,在場的人除了威爾之外,還有力士曼·赫曼。
當車子停好,車門也同時由外面被打開,唐蒨跨身下車,迅速衡量現場情勢後,她冷冷地望著威爾和力士曼。
「唐小姐,請。」威爾笑著說,相常欣賞她冷靜的態度。
一個不會歇斯底里、胡亂吵鬧的人質,絕對可以省去大家很多力氣。
唐蒨不動聲色,跟著威爾走進屋裡。
「請坐。」威爾還算有禮地說道,唐蒨也真的就坐下。「唐小姐一定很疑惑,我這次請妳來做客的原因是什麼。」
「你也不必拐彎抹角,就直接說明你的目的吧。」唐蒨很直接地問。
「爽快 !」威爾讚賞地說,「其實請妳來,我只有一個小小的目的,就是希望令尊將市中心那大樓的預定地的所有權,以及修恩·赫曼已經設計好的建築圖及專利權,完全讓渡給我。」
這傢伙在作夢!
「所以你利用我來要挾我父親?」這些傢伙做事真的很不入流,但是她也很笨,居然還著了他們的道!
「說利用就難聽了,不如說是希望得到妳的合作,望妳能說服令尊和修恩·赫曼。」
唐蒨不語,思考的同時也瞥見力士曼不懷好意的眼神,當下心裡有了決定。
「要我幫忙也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她的回答還真讓威爾覺得訝異,本來他還以為得威脅恫嚇才能讓她乖乖合作,沒想到她對麼爽快就答應了。
「請說。」
「別讓這傢伙接近我。」她指向力士曼。
「哦?」威爾望向力士曼,力士曼眼神征變 。
「為什麼?」
「很簡單,我討厭他,不准他靠近我五公尺之內。」唐蒨連看他都懶。「交換的條件是,在我父親到來之前,我不會逃走。至於怎麼跟我父親談,你自己想辦法,我能配合的就是出聲證實我的確在你手上。就這樣。」
「嗯……」威爾沉吟。
「你該不會相信她真的不會逃走吧?」力士曼根本不信。
「如果你對唐家人有一點瞭解,就該知道唐家人說一不二、答應的事絕對做到的原則。身為唐家人,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反侮。」唐價直視威爾,明白他才是握有決定權的人。「既然敢把我帶到這裡來,相信你不會連這麼一點小事都決定不了吧?」
威爾一聽,忍不住大笑出聲,讚賞地說道:「不愧是唐仁龍的女兒,很聰明。」
一般的女人在碰到道種情況時,就算不驚慌失措,也會因為怕被傷害而六神無主,但是她沒有。
面對這種情況,她不但沒有胡亂反抗反而冷靜地提出自保條件,末了,還不忘加上激將法。 一直到這時候,威爾才以全新的眼光看待唐蒨。
他不得不承認,力士曼還挺有眼光的,唐蒨的確特別。
「好,我答應妳。」威爾點頭。
「威爾!」力士曼臉色微變。
「現在以大局為重,如果你有意見,隨時可以離開。」
「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了?」
「我沒忘,但是事有輕重,這裡由我做主,希望你配合,不要造成我的困擾。」威爾說道。
「你……好!」力士曼氣憤地離開組合屋。
短短一個星期,情況已經改變太多,他的事業莫名陷入危機,而力士曼在赫曼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雖然他們兩人都有不少敵人,但是誰有能力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們兩個逼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同時?
那種不知道敵人在哪裡的感覺令人提心吊膽 ,於是報復的事先擱著,他必須先處理企業危機。
為了挽回自己的心血,威爾不在乎用什麼手段,而唐蒨是他現在最好的籌碼,他沒有笨到為一點小事白白浪費一個機會。
威爾轉向唐蒨,「唐小姐,現在請妳撥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