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俏生生的美人圖。
畫中的女子,眉如黛、眸如月,發似流泉、膚若凝脂,五官絕美脫俗、神態寧貼悠然,一襲雪白的衣裳、間綴粉色的輕紗,更襯得畫中女子飄逸若仙。
細膩的畫工,將女子脫俗的美麗完整地呈現出來,這樣簡單、沒有任何多餘背景的一幅美人圖,垂掛在華麗的書房內,卻散發出任何名貴擺飾都及不上的耀眼光芒。
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人嗎?
凝望著畫中的女子,他凌厲的炯眸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是愛?是恨?是痛?是憐?是恨?
還是悔?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始終要站在那個離他很遠,讓他擒不著、追不著的地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的美麗、一顰一笑,屬於她的丈夫,卻永遠不屬於他。
羅敷有夫,相見恨晚。
他有權、有勢、有名位、有富貴,卻永遠都得不到她嗎?
不,他永遠都不會放棄!
今生今世,他只愛她、也只要她,唯有她才能成為他的妻子。
可是,相思卻是那麼難熬,十年的思念,讓他再也受不住,所以見了與她相似六七分的女子,當下便決定納她入府。
她是天仙,而那女子出身花樓,當然不能相比,所以,他只納她為妾。她,只是個替代品。
望著畫中的女子,他的心再度寸寸揪痛起來,又愛又恨地低喚:
「吟柔……」
無極道觀裡,一名帶髮修行的中年女子依序做完早課後,這才起身走出觀外,步向一名渾身散發著冷漠、持劍而立的男子。
「缺兒,你來了。」
「娘。」他淡淡回應。「特地要我來,有事?」語氣簡潔到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中年女子已經很習慣他這種脾性了,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有著小小的不滿;這孩子明明很孝順,偏偏表現出來的就是冷漠、冷淡,連對他這個娘也是這樣。只除了對她,他會稍稍多一點耐心而已。
「記得你小時候,娘帶你去過北方的水家堡,你見過一個很美麗的阿姨嗎?」知道兒子討厭廢話的個性,她直接說重點。
「記得。」
「十年前,水家堡被滅門,但當中卻沒有水家兩個女兒的屍體,我相信她們應該還活著,我要你幫娘找到她們。」
「為什麼隔了十年才找?」人海茫茫,又不知道模樣,事隔十年,要找到人簡直難如登天。
「當年事發後,娘曾經再回水家堡,也試著追查過兇手,但一直都找不到確切的對象與證據,水家堡主先是被人害死,守靈期間水家上下三十餘口又全部被殺,這件事太奇怪了。娘和水夫人是手帕交,不管官府的人如何結案,娘都不放棄找尋兇手;經過這幾年的不斷打探,我終於找到一個最可疑的人——當今的德王爺。」她瞥了眼兒子,兒子的反應依然不動如山,不因為扯上皇親而有任何為難的情緒反應。
「在出事的前一天,德王爺是最後一個去拜祭的人——」
「也就是說,他是最大的嫌疑者,也有可能是目擊者。」沒耐性聽娘細說從頭,他直接把話接完,說出重點。
「對。」她只剩這個字可以說了。
「找人就好,或者還要殺人?」
「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們姊妹。」她毫不猶豫地道。如果兇手真是德王爺,缺兒勢必得與皇家打交道,她不願意有這種結果。
「我明白了。」他收劍轉身便走,也不問為什麼娘不自己去找,反而要他找,反正他會完成她交代的事便是。
其實,不是她不願繼續調查,而是她發過誓終生不入京城,所以只好交代兒子去辦了。
「缺兒。」她連忙喚住他。真是沒耐性,她話還沒說完耶。
他停步,回身,沒開口,只等著她繼續說。
「如果找到她們,可以的話,帶她們來見我;在她們其中一個的身上,應該掛有我們南宮家的血玉。」她再提供一個確認的線索。
當年見到兩個女娃兒,她太喜歡她們了,就把血玉送給她們其中一人,她是很想當場給他訂下親事啦,可是礙於兒子太有主張,雖尊重她這個娘,但不見得會對她唯命是從,為了避免事後兒子給她難看,她只好忍痛作罷。
但是,代表南宮家的信物仍然送了出去就是。
聽完她的話,他只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很快消失蹤影。
見到這種情形,她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兒子是很給她面子啦,她一托事,他二話不說、不管難不難,他點頭照辦。可是,他的態度實在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孝順」的模樣。
真是的,他就不能對她這個娘多一點熱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