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玥 第一章
    樓台煙雨,繁華紅塵,寧求春夢一場。

    自水運開通以來,一說到秦淮河畔,有哪個男人聽了不是眉開眼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不是英雄也愛美人,多少銷魂、多少情愛、多少王侯公孫慕名而來;千金散盡亦無悔,但求春夢夜夜歡。

    金陵城裡各花樓的嬤嬤,個個無不睜大了眼,搶著物色各樣容貌美麗無雙的女子,砸下大把的錢將之栽培成才藝出色的女子,然後送上花樓掛名迎客。

    在花樓裡的女子,最希望得到的,莫過於「花魁」之名,一旦成了花魁,那 便不怕沒有座上客,更不怕沒有源源不絕的財寶進自己的荷包裡。

    自從二年前袖招樓裡紅極一時的在魁「莫湘君」被隱名人士贖身後,花魁之名雖然不缺人遞補,但要想找出一個比莫湘君更美、更具才藝的女子,還真是困難。

    雖然花樓依舊高朋滿座,但街頭巷尾,似乎就少了那麼一點餘興話題可聊,文人雅士們想乘船附庸風雅的時候,也少了那麼一個可以讚美的美人,怎麼想就怎麼令人覺得遺憾哪!

    不過,上天可還真眷顧金陵城的人民,為了怕他們太無聊,在缺了花樓這廂的話題後,乾脆再賜給他們一個新的注目焦點--

    聽說,定王爺即將要自京城回來了。

    定王爺早過了娶妻之齡,但卻沒看上任何一家千金,更沒傳出任何相關的「花史」,行事作風每每低調,人也很神秘,不太公開出現。

    但愈神秘的事,就愈容易引人注意,定王爺的歸來只彰顯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大家又有一個可以想像、八卦渲染的對象了。

    又聽說,在朝中屢建軍功的齊都尉府邸將選置在金陵,齊都尉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將軍,勳及兩代,是皇上面前的重臣;比較起定王爺這個有名位無實權的皇族,齊都尉的尊貴身份可一點都不遜色。

    他們兩個,一個是當今皇上的表兄弟,一個是皇上跟前的愛將,同樣年輕、同樣富貴滿身、同樣一身傲氣,根據朝廷裡的內幕消息,在京城裡他們可是王不見王、互相仇視的。

    而接下來這個消息,更是吵翻了整個金陵城。

    據聞,王爺府和將軍府的入府日就選在同一天,府中的主人回來說什麼也是件大事,兩府的僕人都為了這天的恭迎之禮拚命準備,計畫著當天會有的排場;在主人回來的前幾天,兩府都收到各方寄來的賀禮,連上街採買東西,兩府也像是在比人多,非把氣勢弄得威風凜凜不可。

    主人還沒回來,下人們便已搞的滿城風雨,現在這兩個人即將在金陵城定居,他們能闔府康寧、相安無事嗎?

    天才曉得!

    *****

    入府當天--

    大批賀客盈門、各式各樣的賀禮擺滿廳堂,都尉府早已是熱鬧一片,主人齊盛庸如時出現,接受眾家賀客的祝福,同時也讓大家一飽眼福,有機會仔細瞧瞧這個勳及兩代的齊都尉究竟是何等人也。

    相較於都尉府的熱鬧,王爺府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只是奇怪的是,早過了主人該出現的時刻,定王爺卻一直不見人影。

    轉眼已過掌燈時分,王爺依然沒有出現,一干賀客及下人們在府裡頭眼巴巴的等、也派人在城裡城外找尋,結果還是什麼也沒有。

    而在同一時間,位於東南城門的「迎貴樓」,卻意外的有一名貴客上門,讓老闆及老闆娘心情一好,決定歇業一晚。

    「放著府裡頭的山珍海味與一屋子的賓客不管,卻跑到我這間小店來吃些粗茶淡飯,你不覺得太委屈了嗎?」

    「委屈?」他表情未變,口氣卻明顯的不以為然。「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會膩,更何況,嫂夫人的手藝可不是尋常人都吃得到的。」

    「我敢說,這件事明天一定會成為金陵城最熱門的話題。」迎貴樓的老闆失笑地道,舉杯與眼前的軒昂男子對飲。

    「隨他們說吧。」男子聳了聳肩,毫不在意。

    「你還真瀟灑。」說話的,是那個明顯懷著身孕的嬌小女子,她正端著菜餚自廚房裡定出來。

    「艷兒。」老闆趕緊上前接住盤子,硬是將食盤往桌上一擺,又回過身去扶著那名女子落坐,眉眼間淨是不以為然。「這種工作我來就可以了,以你現在的狀況,怎麼還端盤子呢?」

    「我……我想運動一下也是不錯的嘛。」少婦直接往丈夫身上依去。「怎麼知道連這麼一點點路我都走的好喘,我又不是故意的,武哥不要生氣了嘛!」她撒著嬌,堵住丈夫的嘴。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還想像以前一樣亂跑亂跳嗎?」看著妻子嬌柔的模樣,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

    少婦不滿的撅起嘴。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小孩;我不要生了啦,他一定會搶走你所有的注意力,然後我就會變成怨婦,我不要啦!」

    「艷兒,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他聽的一怔,不意外接收到坐在對面男子的取笑眼神。「都快當娘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愛吃醋?」

    「我不管啦!」艷兒才不管有沒有觀眾,順勢抱住丈夫。「你要保證,不會疼小孩勝過我,那我才要生。」

    「好,我保證。」他直接答應,免得妻子又鑽牛角尖。

    「這還差不多。」艷兒很滿意的靠在丈夫懷裡,好不甜蜜。

    自從艷兒有身孕開始,他就開始每天提心吊膽,連外頭的帳都請夥計去收,幾乎時時刻刻都跟在妻子身邊;沒辦法,艷兒的花招實在太多,又活潑的老愛到處跑,他只好採取跟監政策,每天盯著妻子,免得她不小心就發生意外。

    「王爺,讓你見笑了。」方長武抱著妻子,終於想起對面的男子了。

    被喚作「王爺」的男子還真不客氣的當場笑出來。

    「在應天府和順天府之間來來回回,怎麼看還是只有你們夫妻是這樣的,感情好的叫人想不嫉妒都不行!」

    方氏夫妻的特別,除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叫人羨慕外,更稀奇的是,他們夫妻倆的家世相差天南地北,卻恩愛逾恆。

    「那是因為你只認識我們,不知道這中原還有另一個奇妙的家族。聽說,他們六個兄弟除了四少外,其他五個人從兩年前陸續追到老婆以後,因為準妻子們遲遲不肯點頭上花轎,所以到現在都還沒能真正成親,幾對未婚夫妻就這麼到處走,感情卻比任何人都好。不過其中一對你一定聽過,就是那個拐了公主演出『夜奔記』的慕容少懷。」艷兒笑著說道。  

    若不是王爺向來獨來獨往、又不與朝中有任何牽扯,他和慕容少懷一定也能成為知己好友。

    「哦?真有這麼多不理會世俗眼光的神仙眷侶,本王倒想認識認識。」男子說完,還朝他們夫妻倆敬了杯酒。

    方家夫妻兩個對看了一眼。

    「看來王爺的心情不太好呢!」方長武看著妻子。

    「嗯。不過,王爺擁有那麼大的名聲和那麼尊貴的身份,又從來沒有什麼女人能讓他煩心,還會有什麼心事呢?」艷兒裝模作樣地道。

    然後兩夫妻疑惑的眼神一致看向王爺。

    「你們夫妻倆真是一點都沒變。」當彼此意見一致的時候,還是唯恐天下不亂。

    王爺一點也不上當,神色也沒什麼不對,這是繼續享受他的食物和美酒。

    「王爺和齊都尉是朋友嗎?」艷兒突然問。

    「不算。」

    「那是死對頭?」

    「也不是,談不上認識,只是知道他這個人而已。」朝中文武百官那麼多,他可沒興趣一個一個去認識。

    艷兒靈活的大眼轉了轉。「哦,那是因為現在你和齊都尉同時要定居在金陵城,讓一向不喜歡和人做相同事的你覺得不高興了,所以心情不好?」

    王爺若有似無的笑了下,看向方長武。

    「你的寶貝妻子還是很愛管閒事,如果想要她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最好看緊她一點。」最後,還送了一個很憐憫的眼光給方長武,然後人就自動朝客棧二樓走去。「對了,我的房間還在嗎?」

    「在。」方長武點點頭。

    「那好,我吃飽了,這裡就留給你們,我先去休息了。」說完,定王爺就直接上樓了。

    兩夫妻就這麼看著他自動走上樓。

    「你呀,何必惹王爺不高興呢?」他看著她,半是搖頭半是無奈。

    「我沒有哇。」她無辜地道。「王爺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想他會走,一定是他有煩惱或者其他原因。」

    「可是,那會是什麼原因呢?」讓她一說,沒事好像也變成有事了。

    太老實的人,是永遠不會懂得心思千折百轉人的想法的;她同情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艷兒聳聳肩,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眼眸轉了轉,只有她和丈夫兩個人的時候,她才不要浪費時間在討論別人的事情上。

    心思一定,她伸出雙手環住丈夫的頸子,嬌柔地道:「武哥,你一直關心別人,都沒有關心你的妻子--我,到底高不高興呢?」

    「你不高興?那麼回房後,你再好好說給我聽。」雖然不懂別人,不過他倒是非常瞭解自己的妻子,看見她眼珠子猛打轉,就知道她又不知道在動些什麼歪腦筋了,現在的他可沒那麼好的心臟讓她嚇。

    很直接的,方長武將妻子抱了起來,走向他們廂房。

    「武哥!」她低呼了聲,臉蛋兒紅了。「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老天,沒有人看見吧?!

    艷兒的舉止雖然大膽又不合禮教,但面對丈夫的親密舉動,她可是羞怯得很;真是挺奇怪的,她自己做就可以,丈夫主動的時候,她卻又害羞的可以。

    「不行,抱著你我才安心。」

    她現在是一個人的身體、兩個人的份,他才不敢冒險;尤其是他這個娘子向來太熱心、太好管閒事、花樣又太多了點兒,如果不好好看著她,難保有一天他不會被嚇出心臟病。

    *****

    從接受宮主的命令、跟風淨與焰珂兩個姊妹道別後,水玥一路往東走;目標是那個目前號稱全國最繁華都城之一的「金陵」。

    愈接近目的地,水玥就愈發現水運對東南經濟的重要,尤其是進了金陵城後,畫舫居然是王公貴族最大的遊樂之一,如果舫上還載了什麼金陵舉城聞名的美人,就更引人注目了。

    進城兩天,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觀察環境。聽大街小巷裡的傳言閒語,大伙對王爺府的認識並不多。

    這個定王爺似乎不是很愛出風頭呢!水玥心想。

    在眾人精心舉行的迎接晚宴上,王爺居然連出現都沒有,置所有在場賓客於不顧;並且事後一聲不響的在自己廂房中出現,嚇壞府裡頭一干僕人。

    不愛那些排場,那定王爺應該是個不太愛榮華富貴的人囉?可是這麼想也有些不對,因為他本來就是王爺,什麼榮華都有了,哪還會在乎別的。想來想去,水玥真的捉不出這個人的性格。

    漫步在大街上,一時想的入神,水玥突地失去注意--

    「唉呀!」好硬的牆。

    身形嬌小的水玥才一撞到,就立刻被反作用力衝擊的往後倒,眼看就要跌落地上--  

    咦?那堵牆居然有手耶?!

    「姑娘,你沒事吧?」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水玥張開眼,冷不防看見一隻漆黑中閃著深藍色奇異光芒的眼眸,她頓時呆住了。

    「姑娘?」

    沉厚的嗓音再度響起,男子眉頭也跟著皺起來,水玥才稍稍的回過神。

    「好……好漂亮的眼睛哦!」水玥整張臉都因自己這句話而亮了起來,既驚奇又讚歎。

    「這位姑娘,以後走路小心一點,別東張西望的。」那堵牆又說話了。

    可是,牆後面的隨從卻在她站穩的那一刻,立刻大步向前,然後自主人手上將水玥推開。

    「呀!」水玥一時沒防備,居然朝大街上跌去,才赫然聽見一聲聲讓開、讓開的喝令,就在同時,一陣馬蹄聲馳快的幾乎近在耳邊。

    所有人呆住,眼看著馬上的人來不及停住,跌在地上的水玥即將變成馬下亡魂,所有人都閉上眼不忍心看。

    突然那堵牆移動,只見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下一秒鐘她便已經從地上被拉起,靠上一堵溫熱的胸懷,安然的站在一旁。

    「小保。」他不慍不火的一喊,隨從立刻走向前。

    馬上的人好不容易重新控制好韁繩,居高臨下的眼神一掃過來,就看向那個差點讓他肇事的女子。

    「要不是有人幫你,你早就成了一縷亡魂,誰讓你跑到大街上的?!」駕馬的騎者穿著一身武裝,從他的方向看過去,看不見那名女子的臉,只看見她嬌小的背影,和護著她的那個男人。

    視線一對上,男子冷淡的眼神讓騎者心不由得驚跳。

    水玥撫著心口,一臉驚嚇,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差一點點就被踩死了呢,好險。」

    她的喃喃低語只有他才聽得見,顯然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沒聽見那個騎者的兇惡大罵。

    見騎者狂妄的態度,男子皺起眉,摟著水玥就離開現場,將這裡交給他的隨從去應付。

    「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又是誰准許你在這裡騎馬快奔?」小保毫不客氣的反問回去。

    剛剛他太心急,一時沒發現那位姑娘對主子根本沒惡意,害她差點成為馬下亡魂,小保有點愧疚,所以問起話來格外不客氣。

    再者,儘管方纔那不敬的口吻不是對著自個兒主子,但主子顯然是要護著那名女子,所以他當然不能讓主子親自來處理這種小事。

    「本將軍想以馬代步,整個金陵城有誰敢說半句不行?」兇惡的眼神掃向四周,善良老百姓們連忙一一轉開頭,假裝正在忙自己的事。

    年輕騎者對這種反應相當滿意,不過跟他對沖的小保可沒那麼識相。

    「金陵城是有法治的地方,就算你有官階在身,也不容你仗勢凌人的橫行無阻。」小保昂首道。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隨從,竟敢對本將軍大呼小叫?!」騎者幾乎是橫眉豎眼的吼道。

    「如果你想仗勢欺人,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你最好乖乖下馬用走的,並且保證這種情形不會再發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要我道歉,絕不可能。」騎者哼道:「本將軍沒要她來我面前跪著賠不是,就已是對她莫大的寬容了。」

    「那麼,我只好『請』你下來囉!」話聲一落,小保矯健的飛身向前,搶下韁繩,然後用力一扯。

    馬兒受不住力,前腿一屈,馬上的騎者差點摔翻下來;幸而他反應快,所以只是跌撞著下了馬,還不至於太狼狽。

    「你……你……你竟敢……」

    「我竟敢怎麼樣?」小保一臉得意,甩開手上的韁繩,還將馬拍走。

    「回來、回來!」騎者見馬兒跑走,立刻放聲大喊,結果馬兒卻是愈跑愈遠,讓騎者氣的鐵青了臉。

    「有膽子……你給本將軍報上名來!」他氣的連話都說不順暢。

    「你又是誰?」

    「本將軍乃齊都尉座下先鋒官,李雙全。」提到齊都尉,騎者連衣服都可以翹起來了。

    「原來是都尉府的人;但就算你是都尉府的人,也不該如此放肆橫行。」小保嚴正道。

    「住口,本將軍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說,你到底是哪個人的隨從?」

    「小保不才,不過是定王爺身邊的隨從而已,沒什麼官職頭銜。」小保好生謙虛地回道。

    「定……定王爺?!」聽到這三個字,李雙全的氣勢一下子像洩了氣的皮球,再也囂張不起來。「那剛剛那個男人……是……是……」

    「李先鋒官,希望你以後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別以為你是將軍就可以任意橫行霸道。」小保沒回答他的問題,發現主子早跑的不見人影,他也不多說的立刻離開,找自己的主子去。

    *****

    「以後自己小心一點,金陵城可不適合一個姑娘家隻身行走。」走了一段路,那堵牆終於對她說話了。

    聽到他的聲音,水玥的汪汪大眼立刻抬起,又看著他的眼睛,忘了自己剛才差點成為亡魂的事;她隨之開口,說的卻和他說的完全不相干。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漂亮、很迷人,如果我的眼睛也和你的一樣就好了。」她一臉羨慕,卻換來他眉頭皺的更深。

    這小姑娘是嚇呆了不成?還是審美觀和常人不同?

    良久,他才若有所思的回答她的問題。「沒有。」

    「沒有?!」她驚訝的低呼。「怎麼會沒有?」他眼睛的顏色,絕對是她所見過的人當中,最漂亮的了。

    「為什麼覺得我的眼睛漂亮?」他反問。

    她的眼神清澈,表情純然無偽,看起來並不像是懷有什麼心機。

    「唔……」她微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就是覺得很漂亮。」想不出什麼形容詞,最後她很老實地道。

    連他隨口一個問題她都認真的仔細思考著,他忽然覺得她單純的可愛。但愈是單純的人,就愈容易受到別人的欺騙、愈容易吃虧的,不是嗎?

    「漂亮,不等於就不會害人。」他淡淡說道,異色瞳眸閃著不同的光采。

    「可是我覺得你是好人耶。」她朝他笑的燦爛,一點也不受他變來變去的態度所影響。

    他回視著她的眼光。

    她也許不是什麼艷麗的美人,卻是一個容易令人喜愛的矯倩佳人。想到這裡,他淡淡笑了。

    「我不是好人。」

    「可是,你剛剛救了我兩次。」她堅持自己的想法。「一次是我撞到你的時候,一次是我被推倒的時候;如果你的心腸不好,才不會理我,早就讓我留在地上被馬匹亂蹄踩死了。」

    「也許,我只是認為你是個美麗的女孩,所以想趁機親近你。」

    說是這麼說,他倒真的沒有當街找女人的紀錄。如果他想要女人,隨時都可以差人找來一大把,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我算美麗嗎?」她指著自己,才不相信他的話。「再說,讓我站穩了、確定我安全了,你很快就放開了我,才沒有一點想要親近我的模樣;我的臉我自己都看了十幾年,是不是很漂亮我比你還清楚呢。」

    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裡美麗,像其他三個姊姊才真的是各有特色,美麗而有個性的叫人難忘。

    他聽得再度低笑出來。

    「每個女人都希望聽到自己被讚美,難道你不希望?」

    「希望啊,讚美的話人人都愛聽呢!」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只是,我很清楚自己漂亮在哪裡,世界上的女孩兒那麼多,我絕對不是你所見過的人當中最美麗的。」

    「你怎麼知道?」

    水玥得意的笑了。

    「你出門有人跟著,表示你的家世至少是不錯的;你的膚色不是書生型的那種蒼白,代表你絕不是那種足不出戶、只會閉門苦讀的少爺;而且,你散發出來的氣質與風範,沉穩的不像遇事就慌亂、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兒;所以我猜,你見過的人一定不少。」

    瞧她說的像是多會看人,他失笑的為她的一番推論鼓掌。

    「你很聰明、也很會觀察人。」

    「謝謝。」她笑著接受他的讚美。

    找了一段路,小保終於在街角找到他的主子與那名陌生的姑娘,想不到那名姑娘居然可以跟主子說那麼久的話?

    「王……少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小保走上前詢問道:府裡還有事等著主子回去處理。

    「你要走了?」聽到小保的話,她立刻問道。

    「嗯。」他點點頭。

    「那……你要去哪裡?」說不出來為什麼,聽到他要走,她居然有些失望;心頭更因為可能再也見不到他而泛起一絲絲難過,她剛剛才發現,她很喜歡看著他、和他說話。

    「當然是回家,你也該回家了。」好姑娘是不應該獨自在外頭閒逛的。

    「我家又不在這裡。」她咕噥著,他卻聽見了。

    「那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來這裡,當然是有目的囉,不過不能告訴你。你是金陵城的人?」她突然轉開話題。

    遲疑了下,他點點頭。「也算是。」

    「那你認識定王爺嗎?」

    「你想找定王爺?」他神情未變,卻直盯著她的表情。

    「是呀。」

    「為什麼?」

    水玥眼眸轉了轉。「因為……那是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

    「見到定王爺,你要做什麼?」他不動聲色地問。

    「嗯……有事要找他,但是不能告訴你是什麼事。」她一臉歉意。「你可以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嗎?」

    他沉吟了下。

    「三天後,都尉將軍府會辦一場賞月宴,到時候,定王爺會在那裡出現。」他的話,引來靜默一旁的小保詫異的表情。

    賞月宴?王爺不是才決定不去,怎麼這會兒又要去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鬆了口氣,只要能有機會見到他,任務至少不會連一點進展也沒有。

    「小姑娘,我們後會有期了。」他朝她點了點頭,便跨步離開。

    小保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子後面。

    「哦,好。」她點點頭,乖乖讓路。

    後會有期?他怎麼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再見?望著他走遠了,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忘了問他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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