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晶愈來愈不能沒有他了,自從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那一夜──
她好後悔毫無保留的向他傾訴,但說出來後,她的憂鬱和失眠全不藥而癒了,多麼神奇啊!
更神奇的是,她無法再對他凶,一見到他,心中就會有股暖意,整個人心花怒放,就像戀愛的感覺!
「可以了嗎?」他由門外探出頭。「真漂亮!」
張晶垂下眼,像個孩子般小聲地道:「真的好看嗎?」她只是穿了件粉色系的上衣,配上牛仔裙。
「你天生麗質,穿什麼都美!」他由衷的讚美。
她笑了笑,這句話是她最愛聽的。長期以來,她活在黑暗中,對自己沒有信心,以為是自己不夠有魅力,楊振傑才會出去尋花問柳。
不想了!她打起精神,渾身散發出迷人的光彩,讓人移不開目光。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怎麼這樣看我?」她傻傻的問。
他回過神,笑了笑。「我看呆了。」
「有什麼好看的?」她在他面前繞一圈,故作不解。「哦∼∼你對我有非份之想!」她專欺負老實人!
紀震逃避的看了看表。「電影快要開始了,我們趕快出發吧!」
「說啊,不說就不去了。」她壞壞的以食指描繪他的下巴。
他咳了聲。「我純粹是欣賞。」
「那就不好玩了。」她捉起皮包。「不過你也真是沒用,光這樣額頭就冒汗了。」
他轉過身,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和出汗的手心。「今晚比較熱。」他多此一舉的解釋。
「我可不覺得。」她不賣他面子。
「呃,個人體質不同。可以走了嗎?」他急著出去,就怕她再有什麼出其不意的招數。
「嗯。」她終於放過他了。
他走在前方,衷心感謝上天的幫助。
走在身後的張晶看著他背後的襯衫都濕了,他怎麼流那麼多汗?
天氣有那麼熱嗎?
停好車,兩人正在等紅綠燈,要過斑馬線。
紀震發現有幾個男人用目光在勾引她,他忍不住用眼光殺死那些男人,並恨不得把張晶包得密不通風,不露出半寸肌膚!
張晶是他的!
張晶原本不在意那些無聊男子的,但是看到紀震戒備的神色,為了報一箭之仇,她不吝嗇的回給他們一個迷死人的微笑。
「太目中無人了!」他忍無可忍,吃醋地道:「你丈夫就站在你身邊耶!」
她聳聳肩。「那又怎麼樣?」她的精神和肉體都沒有出軌。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那我到底算什麼?」
「我丈夫啊!」他剛才才說過的。
「那你還明目張膽的和他們調情?」他忍不住質問。
「我只是基於禮貌的回以微笑。」看他因為這種事生氣,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愉快起來。
「我──算了,我講不過你。」他挫敗的垮下肩。
「你本來就不應該和我爭辯。」她跨出一步。「綠燈了,你還杵著幹麼?」
紀震重新振作起來。「我不會被打敗的!」他牽起她的手,像是在宣示他的主權。
她輕笑道:「這樣你也好。」
幽暗的電影院內只有他們兩人,電影在演什麼,他也沒仔細看。
「要不要吃爆米花?」她問,嘴裡吃著爆米花。
「不吃!」
「那你在做什麼?」
「想事情。」他言簡意賅。
「包下整間電影院想事情?真是獨樹一格。」她挖苦著。「你還在生剛才的氣?」
「你不該對那些男人笑的。」他耿耿於懷。
「跟你開個玩笑就氣成這樣,不跟你說了。」她比他還大牌。
「張晶,你的結婚戒指呢?」他忽然問。
「幹麼?」她一頭霧水。
他知道她鐵定是隨身攜帶,於是搶過她的皮包翻找。
找到了!
但張晶把戒指搶回來,放在胸前,這戒指對她而言很重要。
紀震捉住她的手,把戒指套進她的手指。「戴好,以後不要再拿下來,用它來昭告天下你已名花有主。」
她看著戒指上閃耀著光澤的鑽石。「這樣是治標不治本。」
「怎麼會呢?還有我看著你。」他的雙眼就像雷達,隨時掃瞄她四周。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這樣的舉動就像初戀的男孩,渾身都是醋味。」
「我的確是那樣。」他悶著聲。
她支著下巴偷笑。「我可不愛。」
「那你在偷笑什麼?」簡直心口不一。
「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之一。」她洋洋得意地道。
他危險地瞇起眼。「之一?原來你有那麼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傾身欺近她。「你可不可以稍微透露?」
「恕不奉告!」她可是守口如瓶。
「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都挖出來。」他立下誓言。「我要吃爆米花!」
「你剛才不是說不吃?你這人的個性真是陰晴不定!」她自言自語。
「以後碰到有人對你笑,你就瞪他;有人跟你搭訕問路,就馬上找我,知道嗎?」他還記掛著那件事。
真是多心!「你不是決定要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寸步不離?」這些交代都是多餘的。
「百密總有一疏,我是說萬一,懂嗎?」他雙手交叉置於胸前。
她故作純真。「不懂。」
「你──」算了,多說無益。「我說到做到,我會落實對你的看守政策。」
她根本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哎呀,都是你害的,我錯過好多幕戲。你看看,人家劇中的男主角對女主角百依百順,哪像你,說一句頂十句!」
連看個電影也能挑剔他的不是,他是招誰惹誰了?
「人家男主角都是輕聲細語,你卻是大吼大叫!」
他想喊卡卡卡!
「這樣的男人最迷人了,真希望我就是劇中的女主角……」她偷瞄他一眼。
「住口,你可以批評我的不是,但不可以對他……對他有好感。」
「我愛怎樣就怎樣,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人沒有幻想?」這個他也要管。
紀震無言以對,再度吃癟。「爆米花拿來!」
「你不自己來,要我服務嗎?」這叫癡心妄想。
他張開口又閉上,擠不出半句話。「我……我要吃你吃過的。」
「發什麼神經,我早吞進肚子了。」她目光凝注在螢幕上,劇情正進入高潮。
「哈,說的也是。」他擦擦手。「我是說──」
「別吵,電影正精采。」
電影比他還吸引人?
「呃,張晶,我可以吻你嗎?」他扯下領帶,快窒息了。
張晶當他是鬼般的看他。「我沒看過那麼拙的人。」
他顏面盡失。「是、是嗎?」
「哦!男王角真的好有魄力,像這樣先斬後奏的方式雖然讓人家無法接受,但也折服在他的魅力中。」
先斬後奏?他也可以這麼做嗎?
他怎麼沒有回應?「喂──」
她頭一轉,唇就和他的碰上了。
沒想到他靠得那麼近!
張晶直往後退,但後腦勺被他定住了。
他的唇溫溫的,她的麻麻的,她只有這些感覺,其餘一片空白。
這個吻好久好久才結束。
「我冒犯了你,你可以原諒我嗎?」他學電影男主角的口吻。
唯一不同的是,紀震的聲音比較沙啞性感。
「誰准你這麼做的?」她假裝一肚子氣。
「我──下次不會了。」他低下頭,一臉愧意。
張晶扯住他的領口,朝他撲去。「我是說只有我可以吻你,你不可以吻我!」
「啊?那現在?」
「再來一次!」不過是她吻他。
紀震的手在半空中亂抓,這就是惡虎撲羊嗎?
電影裡,男女主角還在糾葛,觀眾席上的兩人就已上演Ending畫面了。
「你要是敢把恐怖的東西或是把我丟下,我就一輩子不理你!」她小家子氣的道。
「我不會的。」他環著她的肩膀。「前面有階梯,走慢點。」
「你到底在賣什麼關子?」她好奇心大發。
「不可以說,答案等一下就揭曉了。」他在她耳畔道,她的耳朵都紅了。
「再不說我要回去睡覺了!」她逼迫著。
紀震依然三緘其口。「你走不了了!你已在我的控制之中。」
「別再讓我聽見你自大的話!」
「向你保證,一定值回票價。」
「這一定是什麼詭計,正在誘導著我跳下去。」
到達目的地,他解開她的眼罩,映入她眼中的是整個台北市,燈火燦爛,每個閃爍的光點都像鑽石。
露天的廣場,桌上有蠟燭和紅酒,還有他倆。
「如果每個燈火代表一年,我願意和你數完每一個。」
她感動莫名。「我太開心了。」
「七月七日,是我發誓要用生命來愛你的一天。」他由口袋裡掏出一條項鏈。「這是第六年,是吧?」
張晶咬著唇,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捶著他。「討厭啦!」
「其實我沒有忘記。」他補了句。
「嗯?」她的眼淚開始掉。
「這麼美好的日子居然在哭,你是水做的嗎?我最受不了你的淚水了。」
「受不了可以不要看啊!」她把眼淚胡亂擦在他身上。
「不可能,你若傷心,我就會心痛,一直以來我都守候在你身後。」他感性地道。
「抱緊我!不要放開,求求你……」
他緊緊的抱住她,兩人緊緊相擁,沒有言語,無需眼神交會。
心的聲音就可以傳遞愛了。
「下雨了,你先下去,在門口等我,我停好車就過來。」他把車子暫停在大門口。
她多愁善感了起來。「這樣的日子怎麼可以下雨?好像悲傷的眼淚。」好像幸福是短暫的。
「這是把以前的不如意全部洗掉,重新來過的意思。」他握著她的柔荑。「別再想從前了,向前走,向我走來,那才是最重要的。」
張晶望進他眼底,沒有遲疑的點點頭。
「好乖。」他拂了拂她的發。
「那你要趕快來,我等你。」她開打車門,今晚,就是今晚了。
那麼好的氣氛、高級賓館,一切都如此自然。
張晶下了車,紀震才剛開車離開,她的心就亂了,多不想和他分開啊!
她是不是太孩於氣了?但她真的好怕這幸福只是曇花一現。
紀震停好車,按下鎖車鈕,才轉過身,就有個火辣的妙齡女郎朝他走來。
「振傑?!原來你沒死,那個報導是假的!你怎麼那麼久沒來找我?人家等了你好久,你說過你愛我的……」說著就想挽住他的手臂。
他東閃西閃的。「抱歉,小姐,你認錯了人。」
「認錯人?」她不可抑制的笑著。「我都不知道你會編這麼爛的藉口,你啊,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沒有別的原因,只因楊振傑出手闊綽。
「難道我以前真的這麼愚蠢,把如花似玉的嬌妻丟在家裡,去惹這種雜草?」紀震喃喃自語。
妙齡女郎聽不懂他的話。「不管了,既然你依然這麼英俊迷人,那什麼時候再來找我?少了你的夜晚,人家可是寂寞難耐呀!」她還不識相的撒嬌著。
「我不會再找你了。」他要痛改前非。
「哈哈哈,這真是二十一世紀最大的笑話,你楊振傑風流成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無法抵擋我的誘惑的。」她的手圈上他的頸項,嗲聲道。
「他當然不會去找你,因為他有我了,是不是啊,楊董?」張晶緩緩走近,嬌滴滴地道。
妙齡女郎的姿色不如張晶,她嗆聲問:「你是哪家酒店的?我可是酒國名花,乾杯不醉的黑玫瑰。」
「會喝酒又如何?我可是拴住了他的心。」
紀震趕快推開妙齡女郎,撇清道:「晶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張晶笑著,向妙齡女郎示威道:「很明顯的,他是傾向我這邊。」
「算你狠!」妙齡女郎咬著牙走了。
礙眼的第三者一走,紀震立即急著向她解釋。「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不想聽,房間可以退掉,我要回家了!」她負氣的向後走,眼淚就要掉下,這樣難堪的情景擰碎了她的心。
前一秒還深情款款的要她走向他,後一秒別的女人送上門他也沒拒絕!
她錯信他了!
「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啊!」他有理說不清。
「姓楊的,我之所以現在才發作,不是因為我在爭風吃醋,而是為了我的面子!」她絕對不哭,絕不當個弱者。
「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你問過我的想法嗎?我把那個女人推開,告訴她不再去找她了,這是為什麼?」他要她想想。
他牽起她的手,她沒有反抗,氣消了一半。
她錯怪他了嗎?
「你──就是因為你!」沒有別的。
「如果我沒來,你會離開她嗎?」
「不會。」
聞言,她轉身就走,發誓一輩子都不理他了。
他在她身後大喊:「我會讓她主動離開,永遠都不再來找我!這樣你還是要走嗎?」
只聽見她丟下一句:「再不來我就把門鎖起來!」
他立即追了上去,牽了好幾次才牽住她的手。
張晶把他的手綁起來,吻著他的喉頭。
紀震額上的汗直流。「你還在記仇!」
「我哪是那麼沒肚量的人嗎?」沒錯,她就是,他咬她啊?
「不然你這是在做什麼?」這比上刀山下油鍋還要折磨人。
「我只是在想,你們男人最喜歡的把戲是什麼?否則為什麼那麼喜歡嘗鮮?所以我要來個花招百出。」她覺得這是絕頂妙計。
「天!不用了吧!」他哀嚎著。
「不這樣你很快就會膩了。到目前為止我想了『虐待式』、『綁人法』、『勒人記』、『蒙眼術』……」
那些是什麼東東?他大駭。
「你是不是男人啊?我都敢玩了,你竟然不敢。」她嗤著。
她有沒有搞錯,受害的可是他耶!
「有沒有溫和一點的?」他像是在點菜般。
她強忍著笑意。「現在要進行的這個就是了。」
「真的嗎?」他如釋重負。「那可以先把我的手鬆綁嗎?」
「行!等我咬遍你全身後,就會放你自由。」她可是法外開恩。
「你不是來真的吧?」他臉上有三條黑線。
「接受吧,我最討厭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了,所以我要用牙齒把它洗去。」她張揚舞爪的。
他的額角淌下汗。「我沒有!」
張晶安撫著他的情緒。「別作無謂的掙扎了,我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開始!」
「初夜」就這麼展開了。
賓館裡的床上。
「你騙我!」張晶瞪著天花板,難以置信,她的身子有如被卡車輾過,全身酸痛不已。
「騙你什麼?」紀震滿足的伸了伸懶腰,但他不敢露出愉悅的神色,免得招來橫禍。
她用棉被捲住身子。「你怎麼可以那麼強?」
他聽了差點噴鼻血!
「謝謝,謝謝你的不嫌棄。」他沒像是得了獎般興高采烈,反而覺得要昏倒了。
人家在恩愛過後,不都會說些甜蜜的話嗎?但他們卻是──
「照你的技巧來看,你不可能沒交過女朋友。」實在是太震撼了。「你一定是騙我!」
紀震面有難色。「那我就說實話,只有兩個。」
「是嗎?」她非常質疑。
「你一定要相信我!在你面前我是毫不設防的。」
張晶閉上眼。「我有些累了。」
「讓我抱著你好嗎?」他徵求她的同意。
「不用了,我去泡個澡,你躺一下,醒來後就要回家了。」張晶的態度冰冰冷冷的。
紀震盯著她雪白的肌膚,由她的神情看來,不難知道此刻她的情感與理智正在拔河。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追上前。
他倆都需要靜一靜。
他只希望她作了正確的決定。
浴室裡的張晶陷入為難之中,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她該不該告訴他?而他會出現什麼神情呢?
真相大白──
她用冷水洗了洗臉,臉上的熱度仍沒退去,嘴角有著掩不住的笑意,整張臉都在發亮──她愛上他了嗎?
沉入放好水的浴缸內,她的思緒好亂、好無助,她做對了嗎?
在他恍然大悟之後,他是不是會大聲斥責她,而後轉身離去?
不,她決定什麼都不說,即使這樣太自私了。
但她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愛他,都是為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