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嚴大哥,嗚……救命……」
睡夢中,玉笙哭得柔腸寸斷,嗚咽不休。
「別哭,沒事了。」嚴路寒修長有力的手指疼惜地輕撫她蒼白的臉頰。
驀地,玉笙猛然睜開美眸,從無邊無際的茫然與飄浮中醒來,噙著淚投入嚴路寒寬闊的胸膛中放聲大哭。
她抽抽噎噎地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聲音有一點模糊,顯得十分的悲切與傷心。
「沒事了。」嚴路寒將她發顫的嬌軀摟得更緊,低頭憐惜地輕吻她的頭頂,右手輕撫著她如絲似綢的黑髮。
可憐的玉笙,他沒想到她會驚嚇得那麼厲害,這已是她第三次從睡夢中哭醒了。
玉笙又斷斷續續哭了好一陣子,才止住淚水,整個人慵懶嬌弱地偎著嚴路寒。
「好了,你的內腑有一點震傷,喝了這碗藥吧!」嚴路寒從床榻邊的矮几端起一碗湯藥。
玉笙之所以內腑震傷,全怪他那時丟擲碎銀的力量太大,導致她嬌柔的身子承受不了,內腑輕微地受到震傷。
「不要!」玉笙直覺地推開他的胸膛,火速地退到床榻的最裡邊。
嚴路寒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又怎麼了?剛才柔弱得像只小貓一樣乖順可人,怎麼才一轉眼,就避他如蛇蠍般躲得遠遠的!還不復剛才的虛軟無力,身手矯健得嚇人。
「藥很苦。」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苦藥」,不自覺又向後退縮了幾寸。
原來如此!
嚴路寒的黑眸寫滿古怪的笑意。「不會的,我知道你這丫頭怕苦,所以加了許多蜂蜜。不信,你喝看看。果真是小丫頭一個,不過一碗湯藥而已,就將你嚇得要死。」
玉笙猶豫了片刻,滿臉懷疑地瞥了嚴路寒一眼。「你保證?」她從小就厭惡喝藥,原因很簡單,如果一個小女孩從七歲開始就被喂以慢性毒藥,籍以控制她爺爺替一個無惡不作的幫派做事,而且長達三年之久,她每日都得喝摻有解藥和另一份毒藥的湯藥來延續她的生命。試問,她怎麼可能不痛惡喝藥呢?
「當然!」嚴路寒的聲音煞是無奈。
她在裡頭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不甘不願地「蹭」出來,狐疑地道:「那我試喝看看好了。」
天!嚴路寒第一次看過疑心病那麼重的小病人,不過是喝個藥而已,她都能疑東疑西的,簡直不把他這個名滿江湖的神醫看在眼裡。
嚴路寒將那碗藥交在她手上。「喝吧!」
玉笙坐在床榻上,滿心不願地將微溫的藥碗接過來,湊近鼻端聞了聞,才伸出粉紅的舌尖輕舔了湯藥一下。
唔!好苦喔!
她一張俏容頓時皺了起來,粉紅的小舌尖又縮了回去。
玉笙將藥碗硬是塞回嚴路寒的大手,扁著嘴道:「我不喝了,好苦喔!」「怎麼會?我親自囑咐下人多放一點蜂蜜,應該不苦才對啊!」嚴路寒擰起納悶的雙眉。
「藥是你配的!」玉笙的小臉上寫滿了「難怪」的神情。
反正這丫頭認定他是醫術平平的大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嚴路寒對她「坦白」的神色倒也不以為意。說難聽一點,就是他已經習慣了。「好吧!」玉笙豪氣萬千地又將藥碗拿了回來。「看在嚴大哥的顏面上,我乖乖地把這難喝的藥喝下去好了。」語畢,她便以一副「從容就義」的悲壯神情捏住俏鼻,「咕嚕咕嚕」兩三口將藥湯灌了下去,如果不看她苦兮兮的表情,還頗有女中豪傑的架式呢!
說來,玉笙覺得自己用心良苦,為了給嚴大哥增加一點信心,讓他有自信繼續行醫下去,她竟委屈自已灌下那一大碗苦藥。哇!她真是太偉大了!嚴路寒簡直哭笑不得,這碗藥本來就是她應該乖乖喝下去的,哪來那麼多無聊的廢話啊1「累了嗎?」嚴路寒溫柔地扶著玉笙躺回床榻上。「再多休息一下,身體才會早日康復。」
「唔…」玉笙已酣然入睡。
她那甜美嬌憨的睡容讓嚴路寒忍不住親吻她的粉頰,才悄然離去。
*************************
三日後——玉笙穿著一身俏麗綠衫,腳蹬小蠻靴,渾身充滿青春活潑的色彩。
她正滿臉笑容地往「淡月山莊」的馬廄跑去,因為她還記得關哥哥答應送她一匹馬,所以,她打算趁著今日天氣晴朗,去馬廄裡挑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
自從她大難不死後,除了頭一天被嚴大哥強迫留在床上休息外,剩餘兩天她的日子就充實快樂多了,不但收到了不少「收驚」的禮物:包括她現在身上穿的漂亮衣衫、靴子。
她還跟關紹蝶到江陵城內逛了一圈,順便吃了一頓江陵城最著名的臭豆腐,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小嘴還會垂涎得直流口水呢!
不過,最大快人心的是,她在嚴大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下,拿了瀉藥偷偷摻入關紹婕的菜餚中,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關紹婕小小地拉了一天一夜,算是給她一個教訓,這樣才能稍微發洩她被兩個惡人追得繞著湖邊跑的窩囊氣。
哼!誰叫關紹婕只被罰禁足三個月、面壁一個月而已,實在罰得太輕了,令她忍不住想用瀉藥來「處罰」關紹婕一下下。
玉笙穿過迴廊,立即眼尖地看到關紹蝶偷偷摸摸地在西側的小門附近。
咦?瞧關紹蝶將自己打扮成丫鬟模樣,而且行蹤鬼祟,八成有好玩的事不讓她知道。嘖!真不夠義氣!
玉笙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喊著:「紹蝶,你在幹嘛?」
「啊——」關紹蝶嚇得膽子差一點破掉,腳底一滑,整個嬌軀就醜醜地跌了一跤,為她上個月骨折才剛好的玉臂添了一道新傷痕。
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膽敢謀害她?真是可惡!
「咦?你怎麼又跌倒?走個路都會出事,你真是的!」玉笙竟然語含埋怨地扶起她,一點都沒有檢討到底是誰害得她跌倒的。
關紹蝶聞言翻個白眼,拍掉裙擺的灰塵,一副儼然被她打敗的模樣。「還不都是你害的1」
「我?!」玉笙瞪大雙眼,不平地道:「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地晃在我眼前,而我只不過輕輕拍了你一下肩膀,誰知你就嚇得跌倒了。依我看啊,你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就是膽子太小了。」
猜得實在是太準了!
關紹蝶不好意思地咋咋舌頭。「好了,不跟你鬧了,我還有事要辦。」
她朝玉笙揮揮手後,再次走向西側小門。
忽地,好奇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你要去辦什麼事?我也要跟。」
關紹蝶果不其然又摔了一跤,所幸後頭的玉笙早有心理準備,跳得遠遠的,沒有被「牽連」到。
待關紹蝶玉臀上全是瘀傷,呻吟連連地站起身來後,她給了玉笙一記超級大白眼,撇一撇小嘴道:「你不能跟,這次的行動十分艱鉅危險,幾乎關係到我未來的生命安全與幸福,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去『冒險』的。」她說得相當含糊不清。
「啊!」玉笙恍然大悟。「你是要去會會城東的姜家大少爺,對不對?」姜家大少爺在她與關紹蝶溜去江陵城偷吃臭豆腐的時候,派姜家總管上門來求親!關老太君一聽,馬上就笑呵呵地應允了。事後關紹蝶知道了!氣得直跺腳,俏臉差一點黑掉,直喊著要殺了那個卑鄙小人、偽君子。
據玉笙的推測,那個卑鄙小人大概就是姜家大少爺,至於他如何倒霉到與關紹蝶結怨,玉笙就不得而知,只有默默祝福他的骨頭能逃過一劫——不被火大的關紹蝶給折了。
關紹蝶圓溜溜的眼珠子差一點滾下來,極為訝異地叫嚷著:「你怎麼知道?」關紹蝶為自己私自前去「教訓」姜蘊剛的這個計謀感到相當自豪,認為天底下沒有比她關紹蝶更聰明的人了。但怎麼玉笙隨便一猜就猜中了?「拜託!」玉笙一副「你好笨」的表情。「跟你結仇的就只有姜家大少爺一人,而且你穿著粗劣的衣衫,又說了一堆『危險』、艱鉅的奇怪話,只要有一點腦袋的人,都猜得出來你的企圖。」
關紹蝶扁了扁嘴。「你就這樣清出來啦?真沒意思!」什麼叫做有腦袋的人就猜得出來?她偉大的計謀竟被貶得那麼低!
「我看乾脆我陪你一起去姜家好了,兩個人比較有伴。」玉笙委婉地道。玉笙愈想愈不放心,關紹蝶這個惹禍精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連走一段路都能跌個兩三跤,這樣叫她如何能安心放任關紹蝶一個人去「尋仇」?「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委屈一點讓你跟好了。」敢情她還擔心玉笙會壞了她的大事。
「謝啦!」玉笙憋著笑意,尾隨著她走到一處拱門後。「我們躲在這裡幹嘛?J這下她就搞不懂了,她還以為要到關紹蝶的閨房換衣服偽裝一下。關紹蝶得意洋洋地瞥了玉笙一眼。「躲在這裡才有機會恐嚇丫鬟,叫她們把衣服『貢獻』出來,不然,你哪有衣衫可換啊?」她說得理直氣壯。玉笙則是聽得雙眼閃閃發亮,興奮地問:「好玩耶!你身上這衣服就是這樣『恐嚇』來的嗎?」可惜!這麼好玩的事她竟然現在才發覺。
「當然!」關紹蝶炫耀般地斜睨著她,大言不慚地道:「這方法我幾年前就開始用了,我這身丫鬟裝就是在大前年弄來的。怎樣,保存得還不錯吧?」
敢情這「恐嚇丫鬟」的勾當關紹蝶已經干了好幾年了。真是歷史悠久!
「嗯!還不錯……」就這樣,兩個丫頭在拱門後「閒話家常」起來!嘀嘀咕咕了半天。
突然——「噓——」關紹蝶賊賊地輕喊一聲。「有人走過來了。」
兩人相望一眼,捂著嘴偷笑起來。
隨著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兩人的笑容愈來愈興奮。
「啊——」兩個丫頭同時大喊。
果然把剛跨過拱門的兩名丫鬢嚇得手腳發軟,花容失色,手上端的糕點、茶水全掉落在地上。
玉笙在一旁看到掉落的糕點,直惋惜地搖頭。
「小姐,你怎麼又開始玩起這嚇人的把戲啊?」一名嬌小的丫鬢埋怨道。她們已經被紹蝶小姐「荼毒」了那麼多年,這兩、三個月好不容易耳根子才平靜一點,怎麼她又開始『為非作歹』起來?一點姑娘家的端莊嫻淑都沒有!
「快,把你的衣服交出來。」關紹蝶催促地道。
別又來了!
兩名丫鬢同時呻吟出聲:「小姐——」
紹蝶小姐怎麼那麼奇怪?漂亮的衣服不穿,偏要跟她們丫鬢搶衣服穿。
「你!」關紹蝶指著一名與玉笙身材相似的丫鬢。「去房裡把你的衣服貢獻出來,等會兒我有賞。」
這時,那名嬌小的丫發才眉開眼笑地轉身就跑,深怕賞銀被其它丫鬟給搶走。因為紹蝶小姐的零用金雖不多,但她出手大方,只要「昧著良心」替小姐掩飾她調皮搗蛋的壞事,或是跟她一起捉弄其它可憐的丫鬟,就能得到她整個月的零用金,而且,在這樣入不敷出的窘困情況下,小姐還會大方地將身上的首飾賞給替她「做事」的丫鬢,只在偶爾關老太君要她到大廳「見人」時,小姐才會跟丫鬟商借回去。
有不少丫鬟就是因為這豐厚的賞賜而贖了身回到家鄉,嫁了一個好歸宿。看來,這紹蝶小姐還算「默默」做了不少善事!
**********************
「怎麼辦?」
「唔……」
「看得很清楚吧?整個姜家後院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唔……」
「玉笙,你別一直『唔』嘛!說話啊!」
有兩個人此刻正十分不雅地趴在姜家後院那棵又高又壯的榕樹上,那兩人就是膽大包天的玉笙和關紹蝶。
「說什麼?」玉笙拍掉在她眼前嫌命太長的飛蚊,悶悶地問。
「讚美我絕頂聰明找到一個那麼好的監視位置啊!」關紹蝶自我陶醉地說著。
當玉笙說要找一個可以鳥瞰全部姜家動靜的地方,來好好觀察姜蘊剛的為人處事時,關紹蝶馬上就靈機一動,帶玉笙爬到這棵她常來「光顧」的大樹上,所以,她一直眼巴巴地等待玉笙讚美她。
「拜託!」玉笙朝她翻個大白眼,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這位置的視野那麼差,虧你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這裡頂多只能觀察到整個後院,姜家大少爺出沒的前院根本就看不到。」
不錯了啦!她覺得能偷看到那麼多就可以偷笑了,哪有人還會嫌東嫌西的,玉笙真是「挑剔」!
「那怎麼辦?」她洩氣地問。
玉笙的雙眼突然爍亮了起來,忙不迭地建議道:「我們不如偷溜進去看看。」哇!這計畫真是太完美了,她們不但可以潛進屋內玩」下,要是不小心「失風」被捉到了,她還有姜家未來的大少奶奶關紹蝶可以靠。天助我也!「不好吧,」關紹蝶皺起俏臉率先反對。上一次她就是好奇心太旺盛,「摸」進去姜家大屋閒逛,然後呆呆地被那個「卑鄙小人」逮個正著。其實,她被那小子羞辱了一下也就認了,但沒想到那姜蘊剛竟然得寸進尺地想要將她娶過門繼續「羞辱」個夠,真是太過份了!她關紹蝶不發威,那姜蘊剛還將她當作病貓呢!
玉笙好奇地瞅著她氣得牙癢癢的表情,忍不住輕拍她的背部道:「你怎麼整張臉都紅咚咚的……」
「啊——」
關紹蝶被玉笙那麼一拍,嚇得跳了起來,然後整個嬌軀很倒霉地掉了下去,連掙扎求救的時間都沒有。
「咦?你又掉下樹了!」玉笙把未完的話說完,才身手矯捷地爬下大樹,衝到關紹蝶傷痕纍纍的身軀旁。「你怎麼那麼不禁嚇啊?沒事吧?」按照慣例,玉笙先是憋著笑意抱怨一下,才關心她的傷勢。
「沒事!」關紹蝶不怎麼在意地揮揮手,道:「反正你的嚴大哥藥靈得很,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他敷一下藥,隔天就好了大半。等會兒我們「教訓」完姜小人後,我再去讓嚴大哥擦藥好了,反正我今天也跌了不少跤。」
關紹蝶強忍著疼痛讓玉笙扶了起來,所幸她現在心中有痛恨的人讓她分散對身軀疼痛的注意力,哼!她簡直等不及要去「修理」姜小人了。
「好啊!」玉笙滿臉的贊同。「趁我與嚴大哥還在『淡月山莊』時候,你再多去光顧嚴大哥也是滿好的事,讓嚴大哥多增加一點收入,不如你一天去光顧嚴大哥三次好了,這樣傷口也許會好得更快。」她煞費苦心地建議。關紹蝶嚴肅的小臉上寫滿了鄭重考慮。「我會試試看的。不過,說也奇怪……」她皺起俏鼻子。「像嚴大哥醫術那麼好的神醫也會缺錢用嗎?」「當然!」玉笙認為關紹蝶被嚴大哥碰巧醫好了許多傷口,所以,直覺地將嚴大哥「神化」了。「而且他缺錢得很。」
「噢!」關紹蝶眨了眨漾著同情的大眼。「嚴大哥好可憐喔!」
「你千萬別當著他的面同情他喔!他這個人挺愛面子的,他一定會否認的。」玉笙把自己的經驗與關紹蝶分享。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關紹蝶扭動一下手腳,見並無大礙後,才沉吟著道:「根據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姜小人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大都在書齋裡處理商號的公事。」早在她決定要好好教訓姜小人後,她就派人積極打聽有關姜府的一切,尤其是姜蘊剛。
哇!這麼認真啊!相較之下,嚴大哥就顯得有一點懶散了,整天就見他閒閒地研磨草藥,讀讀醫書,偶爾替關紹蝶擦擦藥,也沒見他積極一點的「招攬」客人——而關紹蝶還是她見機招攬來的。
「書齋怎麼走?」
關紹蝶大大方方地從懷中掏出一份姜府的平面圖,攤在手上。「唔……我研究一下。」
她竟然連姜府的平面圖都弄得到手,真是太厲害了!!玉笙圓亮的美目中露出欽佩的光芒。
「找到書齋的位置了嗎?」玉笙隨口問了一句。
「唔……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玉笙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雖然這是僻靜的後院!但難保不會有人發現她們的蹤跡,還是快一點展開行動好了。她愈想愈不安心,忍不住又催促關紹蝶。
「快一點找,我不想被人發現。」
「別吵!」關紹煤口氣有些煩躁。「我正在努力找。」討厭!害她不能專心地找。
「紹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一小張圖你找了快半盞茶的時間還沒找到,你是不是在說笑啊?」玉笙急躁地輕吼。
「誰跟你開玩笑!」關紹蝶不悅地嘟囔著。
玉笙兒她找得一頭汗水,不像是在開玩笑,逐將螓首湊過去幫她一起找。「我找看看.有了!」玉笙驚喜地大喊。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玉笙就在平面圖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找到書齋的所在。「咦?怎麼可能?」關紹蝶難以置信地揉揉雙眼,最後她才甘願地承認這個事實。「算你運氣好。」
玉笙好笑地牽起她的手,走向姜府東廂房的方向。「我們走吧!如果遇到有人來『盤問』我們,我們就推說是李長工的親戚,遠道而來探望他的。懂不懂?」
她就是搞不懂關紹蝶那一雙大眼睛,怎麼會找不到平面圖上的書齋位置呢?真是好玩!改天叫嚴大哥替她好好檢查一下眼睛。
「你是李長工的親戚啊?」關紹蝶瞪大美目。「我怎麼不知道。」
「哎呀!我沒親沒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一個師父、一個師姊而已。」她骨碌碌的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神氣地道:「我就不信那麼大的一個姜府,就沒有一個長工姓李的。」
「哇,你好賊喔!」
就這樣,兩人靠著粗劣的謊言蒙騙過姜府的下人,「過關斬將」來到東廂房的書齋。
何以那麼確定呢?
因為上頭高掛著刻有「習齋」兩個字的雅樸橫額。
「習」者,學習也。
這就是玉笙與關紹蝶兩人在旁邊嘰嘰咕咕半天推論出來的偉大結論。
「你進去啊!」
「為什麼是我?不公平。」關紹蝶忍不住開口抗議。
「是你要找那個大少爺尋仇的,關我什麼事?我只不過替你壯膽而已。」玉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難不成你要一個無辜的人替你『打頭陣』啊?」
關紹蝶一想也對。「那我們一起衝進去狠狠踹那姜小人幾腳,然後腳底抹油趕緊溜回去。怎麼樣?〕她明明對姜小人氣得咬牙切齒,怎麼一到書齋門口就膽怯起來了?
「好吧!」玉笙勉為其難地點頭應允!「不過,你得機靈一點,踹到人後馬上轉身就跑,千萬不可流連,知道嗎?否則這次失敗,以後就很難有機會踹他了。」
「一、二、三——衝啊!」
關紹蝶、玉笙同時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啊.——」
「哎呀——」
兩句迥然不同的悲慘叫聲又同時在雅致的「習齋」響起,一個尖叫聲充滿氣憤惱怒;另一個慘叫則怖滿驚慌錯愕,彷彿難以置信般。
玉笙靈亮剔透的美瞳瞠視半晌!看著屋內那道熟悉的人影,隨即轉身就跑,「義氣」地拋下破口大罵的關紹蝶——反正她中氣十足地猛罵什麼卑鄙小人的,應該還能應付那姜家大少爺,保護她自己那條小命吧!
而她的情況比關紹蝶嚴重危急多了。
算了,頂多逃回「淡月山莊」後,她再請關哥哥去「贖」回關紹蝶好了。她現在可是逃命比什麼都重要。
「放開我!你這姜小人、卑鄙小人、奸險小人……」關紹蝶的雙手被姜蘊剛用一隻手緊緊箝制住,但她仍拚命的拳打腳踢,試圖掙脫他的鐵臂。只怪自己氣貫長虹的衝進去踹姜小人一腳後,看見他的表情轉為訝異狼狽,她忍不住又多踹了他幾腳,就這樣,她「失風被捕」了,早知道就乖乖聽玉笙的話,踹了就馬上轉身逃命,她就不會落到這種悲慘的下場了。
姜蘊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像小貓一樣張牙舞爪的俏模樣,若不是「習齋」裡有長輩在場,他可能會忍不住像上回一樣深深吻住她罵個不停的小嘴。
「小蝶兒,怎麼幾天不見,你的罵人技巧一點進步都沒有,老是繞著『小人』轉!」
「別叫我小蝶兒。」關紹蝶凶巴巴地嚷著,恨不得撕掉他那張極端惹人厭惡的俊臉。「放開我,姜小人。否則,我叫我的朋友給你『好看』!」「你的朋友玉笙已經被我嚇跑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習齋」的另一頭響起。
有趣!沒想到閒著沒事到姜小子住的地方逛逛,不但把「蹺家」的小女徒找到了,還看到了這有趣的一幕。看來,自己真的來對地方了!「聖手鬼醫」顏天宇捻箸灰白的鬍子暗忖道。
關紹蝶一臉恐懼地望向這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的老伯——天啊!她剛才的醜態下就盡入這老伯的眼中了?
她掙扎得愈加厲害,一張俏臉漲得愈紅。「快放開我,有人看見了。」
她又羞又急。
姜蘊剛一見機不可失,連忙低聲道:「你保證我放開手後,你會乖乖地坐好。」
關紹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情願地點頭。這奸詐小人果然做什麼事都要談條件,連「這個」也不例外。
待動彈不得的嬌軀得到自由,關紹蝶連忙相準他的小腿脛骨狠狠地踹他一下,才以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踱向椅子坐了下去。
顏天宇見了忍不住呵呵輕笑,感興趣地看著這嬌俏的女娃兒,她那不服輸的個性倒是與玉笙相似,難怪能與玉笙交上朋友。
「老伯,您說玉笙被您嚇跑了是怎麼回事?您長得並不嚇人啊!只是看起來賊賊的——」
「蝶兒。」姜蘊剛輕斥一聲。
顏天宇不以為杵。「沒關係!」反正他已經被兩個小女徒損習慣了,「賊賊的」還是他聽過最輕微的說法。「我喜歡誠實的丫頭。」
「對嘛!」關紹蝶挺直腰桿,憤慨地瞪視著姜蘊剛。「我與老伯談得開開心心的,你沒事插什麼嘴嘛!老伯,您說姜小人是不是很惹人厭?」她索性涎著俏臉告起姜蘊剛的狀來。
「對!對!」顏天宇笑得合不攏嘴,「姜小子,等會兒不准再插嘴。」
姜蘊剛被兩人一句「小人」、一句「小子」弄得哭笑不得,但想到父親的忘年之交顏前輩為人瘋癲怪異,像小孩子一樣喜怒鮮明,標準的老頑童一個,難怪與未脫稚氣的蝶兒合得來。
他露出一抹苦笑。「我去吩咐下人送一些點心過來,你們兩人慢慢聊。」見沒有人理會他,姜蘊剛苦著俊臉走出「習齋」,遠遠地他還聽到這麼一段話——「老伯,您好像來頭挺大的喔?」
「唔!一點點啦!」
「那以後姜小人欺負我,您得幫我修理他喔?」
「好!好!」
一老一少就在別人的「地盤」上,天真地討論起如何修理姜小人兼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