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水茉開始談蘇蘇的事之前,程嶼恆接到白莜祖的電話。
「昨晚上你和水茉談得怎麼樣?」 電話那頭,白莜祖劈頭就問,日氣生疏。
「什麼?」沒聽明白的程嶼恆問。
「你什麼什麼啊?我問你你和水茉說清楚沒?」那邊的聲音開始暴躁。
「什麼說清楚沒?」他還是不明白。
「你裝什麼傻,昨晚水茉不是去找你了嗎?難道你沒和她說到底喜不喜歡她嗎?」聲音提升到吼。
「這樣啊。」
原來是去找他了,在他在她家外等著她的時候,她去找他了。他們很默契,不是嗎?程嶼恆面露微笑。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還有,今大水茉會有點事要處理,你幫她請個假吧。」說完,他掛斷電話,把電話那頭白莜祖的吼叫一併截斷。
窗外,旭日高昇,世界甦醒。
「糟了!糟了!上班要遲到了!」 剛打完電話的程嶼恆就看到水茉像一隻忙碌的蜜蜂在屋子裡團團轉。
「我幫你請好假了。」他慢悠悠地說。
「什麼?為什麼請假?跟誰請的?我們主編准了嗎?」從來不知道何謂請假的水茉衝到程嶼恆的面前,開始緊張萬分地盤問。
「你受傷了,不是嗎?」程嶼恆指她綁著紗布的手。
「這點傷,不需要請假的。」她擺手,不接受這個理由。
「你昨晚受驚嚇了,今天需要休息。」他臉色陰沉。
「沒有啊,我已經一點事都沒有了,不需要休息的。」很不識時務地繼續和他唱反調。
「葉水茉,你一定要糟蹋我的好心嗎?」他目露的光。
「好吧,我請假。」她妥協。
很好,一定要他凶她,才會乖乖聽話是吧?
「蘇蘇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秉持審犯人的架勢。
「啊!」她有點害怕地後退。
「你剛才說我和蘇蘇的事你都知道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逼近。
「哦,你和蘇蘇的事,就是你們一起逃課去游泳什麼的事啊,我知道了。」她麻木地說著,心在糾結。
「這又怎樣?」程嶼恆挑眉。
「這又怎樣?你怎麼這樣問啊?你和我假訂婚的事,蘇蘇還以為是真的,她哭得好傷心,既然她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就要事先和她說清楚的啊。」水茉責難地看著他。
「蘇蘇是我的女朋友?你從哪得知的?」他的嗓音開始失去控制地提高。
「好吧,沒人說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你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而且蘇蘇那麼喜歡你。」她心痛地說著,有點討厭自己的虛偽,明明很想讓程嶼恆只喜歡自己的。
「水茉,那你昨晚來找我做什麼,」他責問。她的不信任,還有她的不自信計地生了一肚子火。
「你怎麼知道我昨晚找過你?」本來打算把昨晚的。當沒發生過的水茉開始大驚失色。
「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他逼問。
「我、我不知道,莜祖說我們兩個可能是互相喜歡,讓我來問問清楚。」她又懦弱地後退,不敢面對那即將昭然的感情。
「那麼你自己認為呢,你喜不喜歡我?」程嶼恆的語氣開始不善,她競然敢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明白。
「師父……」她很小聲小心地喚他。
「不要叫我師父,沒有師父會去吻自己的徒弟的。」他火冒三丈。
這樣直白的譴責激起了水茉微小的勇氣,「我喜歡你有什麼用,我不聰明又不漂亮,你那麼出色,把我襯得像個小丑一樣的,我怎麼膽敢喜歡你?蘇蘇那種完美的女孩子才是你會喜歡的人,我只要做你的笨徒弟就好。」她別
開身,低著頭,微弱地說著自己的心事。
程嶼恆看著水茉纖弱的身子,心底湧出的是憐愛。他一直不知道在她小小的身子裡藏著對他的卑怯的愛。他將她拉進懷裡,手掌撫著她小小的頭,「水茉,我喜歡你,喜歡你不聰明也不漂亮,我喜歡這樣的你。」他輕輕地說著,回應她卑怯的愛。
許久,直到他們相信了彼此那份共同的愛,水茉從程嶼恆懷裡鑽出來,憂鬱地間:「那蘇蘇怎麼辦?」
「傻瓜,一定是你搞錯了,我和蘇蘇只有兄妹之情,你相信我。」他拍拍她皺起的眉。
「不是,我沒有弄錯,蘇蘇她真的喜歡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她搖頭,滿臉負疚。
「那我們找她問清楚。」他拉她出門,拖泥帶水不是他的作風。
☆☆☆
三十分鐘後,程嶼恆帶著水茉直接去了杉浦尚的家。
「我們找蘇蘇。」程嶼恆對來開門的杉浦尚說。
「蘇蘇她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去英國了,當王妃去了。」杉浦尚扔出一個炸彈。
「你說清楚點?
杉浦尚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看了看站成一對的程嶼恆和水茉,不無諷刺地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大家各有各的歸宿。
「蘇蘇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水茉上前一步,擔心得半死。
「是發生事了,蘇蘇她跑去英國嫁人了,聽說她的生父和英國的王室聯姻,讓她嫁給某個王爺。」杉浦尚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駭人聽聞的話。
「蘇蘇她是被逼的嗎?那個王爺是不是很老了,你們為什麼不阻止?」臉色慘白的水茉開始想像蘇蘇被父母逼迫而嫁給一個老頭子的情景,心亂如麻。
「情況正好相反,蘇蘇她是自願的,那個王爺很年輕,我們都阻止過她的。」杉浦尚說得很無奈。
「那為什麼蘇蘇她要嫁,她不是喜歡嶼恆的嗎?」水茉被弄糊塗了。
「我怎麼知道,今天一大早,她突然跟我說她要嫁到英國當王妃。還說不論程嶼恆是不是喜歡她,她都不想知道,她說她要帶著一個謎題開始另一段生活。」鬱悶地重複了蘇蘇的話,杉浦尚開始感慨,「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我今天真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奇人奇事!」
「蘇蘇她真的就這樣走了嗎?」水茉有點難以相信。
「我也想這樣問你呢,不過事實是她的那班機已經在五分鐘前飛走了。」杉浦尚耿耿於懷,昨晚還要他幫忙牽紅線的人今天卻跑去嫁給另一個人,他真是白忙乎了。
「怎麼會這樣?」水茉低頭自語,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突變。
「那是蘇蘇的決定,說不定有她的道理。」程嶼恆安慰水茉,雖然他也有點覺得蘇蘇的行為是屬於失常或者另類的範疇。
☆☆☆
三天轉眼過去了,桑島櫻在家中苦苦地等待,等待程嶼恆的佳音。終於客廳的電話響起來了。
她一個箭步衝到電話旁邊,抄起電話——
「我說兒子啊,你和水茉的婚事到底商量好沒呢?」
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寂。
「請問這是桑島櫻的家嗎?」意外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且嚴肅的聲音,講著日語。
桑島櫻一驚,她突然想起一件陳年往事,「我是。她也用日語回答。」
「你應該沒忘記那個約定,時間就定在十天之後,地點是日本的京都。」
「我知道了。」桑島櫻掛上電話,心裡突然有了個好打算。
媳婦的事還是自己來爭取比較有意思啊!
她拿起電話,撥通了水茉的手機。
半個小時之後,桑島櫻和葉水茉在綠田園餐廳見面。外面萬里晴空,夏風習習,是個好天氣。
☆☆☆
下班後,程嶼恆心情愉快地回到家。水茉現在又搬回他的公寓了,生活又回到以前那樣,他覺得很知足,失而復得的感覺是那麼美妙,他的口袋裡裝著水茉還給他的戒指,他思量著,想像著某個氣氛很好的日子,他可以重新把它套到水茉的無名指上。
他推門,沒有看到被水茉收留的流浪狗、流浪貓,更沒有被追債的妓女,或者被追殺的黑社會,但他還是被嚇倒了。
因為屋內,水茉坐在沙發上,淚眼汪汪地看著門口的程嶼恆,就像在看一個臨死的人。
「水茉,發生什麼事了?」他心涼膽戰地問。
「嶼恆……」她泣不成聲。
大件事啊,程嶼恆暗叫不妙,心急如焚,「你先別哭,跟我說發生什麼事,我來解決。」他撫著她的背,句句安慰著。
「我沒事……我沒事……我只是,捨不得你,不想失去你。」她哽咽著。
捨不得他?不想失去他?這是怎麼回事?「水茉,大傻瓜,你怎麼會失去我,我不是一直都在這裡嗎?」程嶼恆脊背發寒,直覺得自己大概又被自己的親娘算計了。
「可是十天之後,你就要,就要……」她哭得好傷心。
「水茉,你先別哭,乖啊。」他手忙腳亂地安撫。
水茉抬起頭,下了個重大決定般地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啞著聲音說道:「嶼恆,我們結婚吧。」
下一秒,程嶼恆跌坐在地上。
「嶼恆,你沒事吧?」水茉驚嚇地來扶他。
「沒事。水茉,我突然想起有點事需要我馬上去處理,你先吃飯,我晚點再回來。」程嶼恆往門口退去,狀如見鬼。
☆☆☆
十五分鐘後,程嶼恆出現在桑島櫻的面前。
「媽,你對水茉說了什麼?」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桑島櫻優雅地喝著茶,淺淺笑著,「沒說什麼,我只是說了你十天後要去京都和聖鶴道館的傳人比武的事。」
「什麼?一定沒那麼簡單!」程嶼幅擺明不信。
「當然,我略略誇張了一點。」桑島櫻優雅的笑突然顯得很賊,「我只是和水茉說,我們掖庭道館和聖鶴道館是世仇,幾百年前就有了比武的約定,從來不會更改,誰敗誰贏是關係著兩個道館的榮辱的,而順便我又分析了一下你和聖鶴那位傳人的優劣,我說你不過是和我學了點空手道,而人家是從小在道館裡長大的,學的是正宗的空手道,而且精通擒拿術、劍道。和氣道。還告訴水茉說這次比武完全是以卵擊石,你完全可能被打得殘廢或者沒命。還說,你不想水茉將來成了寡婦,所以不向她求婚,其實心裡是非常想和她結婚的。我真是非常賣命地演出了一個下午,我相信水茉跟你說了要和你結婚的事了吧?」一口氣說完,桑島櫻的臉上寫滿奸詐和得意。
「難道你就這樣騙水茉和我結婚嗎?」程嶼恆不齒
「兒子啊,你們不是真心喜歡的嗎,管它是因為什麼理由才結婚的啊。現在你們馬上結婚,了了我的心願,不是很好嗎?」桑島櫻美滋滋地想著。
「以後水茉知道我們在騙她呢,她難道不會生氣嗎?你把她嚇成那樣,還以為我馬上就要死了。」想起哭得稀里嘩啦的水茉,程嶼恆就有氣。
「她不會知道的,到時候你隨隨便便和那邊的人比個武,然後回來和水茉說,你為了她,拼了命才活著回來的,她一定會感動得要死,怎麼會知道我們騙她的呢?」她老早算計好一切。
「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到時候她說不定還要和我離婚呢,婚姻怎麼可以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程嶼恆堅持原則。
「不會,不會的,就像我和你爸,那麼多年來,不是很好嗎?」桑島櫻嘻嘻笑著,講出了一個秘密,「當初,你還真以為我是愛上他才死活要嫁給他的啊,要不是看他武功好,以為和他生的孩子會有最好的習武的基因,然後可以把我們家的死對頭聖鶴道館打敗,我才沒那麼多精力來嫁他呢。你看我們現在還不是多恩愛,所以說婚姻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是可以的,只要不讓對方發現這是個騙局。」
「我現在發現了。」 門日不急不緩地傳來一個穩重深沉的聲音。
桑島櫻碎然回首,一切都太晚了,程棠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那裡,把桑島櫻那些得意洋洋的話,聽得一請二楚。
程嶼恆悶悶地笑了一聲,他湊到臉色發僵的桑島櫻面前,說道:「媽,你自求多福了。」然後他從程棠甫的面前走過,走出這個一觸即發的敏感之地。
☆☆☆
既然有前車之鑒,程嶼恆當然不敢就這樣和水茉結婚
了事,他試圖向水茉說明他這次和聖鶴道館那邊的人的比武只是點到極止的,但水茉還是憂心沖忡,先人為主地以為那個不知何方神聖的聖鶴道館傳人是可以一掌就可以把程嶼恆劈得半死的神人。最後他們協議,如果程嶼恆毫髮無傷地回來,他們就結婚。
為了這個,程嶼恆自然在這十天裡找了杉浦尚苦練功夫。
晨曦初開,鳥兒歌唱,擔驚受怕的水茉終於在接到日本那邊程嶼恆打來的報平安的電話後,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而撒了個謊的程嶼恆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明亮的晨光落在他挺拔的身上。他悄悄地開門,帶進一屋子的光亮。沙發上,水茉揉揉眼睛,從夢境中醒來,看著那為她帶來陽光的光亮和溫暖的人。
程嶼恆給她一個勝利的微笑,水茉迎上前,迎接她的大俠。
身後,門外,天邊,徐徐升起的太陽是那麼的美滿。
愛情在他們眼裡也是那麼美滿。
如果、如果,沒有在下一秒那個突然衝進來的人——
「兒子,你爸要和我離婚。」桑島櫻眼角噙著眼淚,沮喪地說。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