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奶奶的精神很好,很鄭重地穿了一套黑色裙裝,一套簡潔的祖母綠首飾,林少哲出門前還開玩笑地說:「奶奶,越來越年輕了!」
「孫子都這麼大了,還能年輕到哪裡去。」奶奶上下打量著神采奕奕的林少哲,也是極為滿意的,扭頭對默不作聲的林伯勳說:「伯勳,真是辛苦你,少哲終於被你教出來了。」
林伯勳臉上還有淡淡的淤青,和今天的氣氛不太搭,他難得地微笑了一下,低聲說:「不,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本來想藉機裝不滿的林少哲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回答,驚喜之下什麼都說不出來,管家奶奶看著他們,幾乎熱淚盈眶,哽咽著說:「少爺,你真的長大了……」
「好了,管家奶奶,等我回來吧!」林少哲給了她一個擁抱,神采飛揚地走下台階,回頭燦爛地笑:「大哥,快一點。」
不知為什麼,林伯勳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就恢復過來,跟在他後面上了車。
跟在奶奶身後步入豪華的會議廳,林少哲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向在座的董事和股東們一一致意,林衛仁並不在,這讓他鬆了口氣,說真的,林伯勳對堂叔的指控他並不太相信,但還是暫時不太想看見林衛仁,免得尷尬。
例行的開場白結束之後,奶奶和藹地看了林少哲一眼,開口說:「各位,自從衛國去世之後,因為遺囑的緣故,我在三年內暫時擔任董事長一職,現在,衛國的兒子少哲已經認祖歸宗,回到林家,所以根據遺囑,我將在今天辭去董事長的職務,由他擔任,不知各位有沒有什麼異議?」
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到林少哲身上,就算他早已經被林伯勳千錘百煉,還是忍不住有些小慌,當然臉上卻從容無比,鎮定的樣子竟然有幾分像林伯勳了。
「董事長,我們……可以說對林少哲先生一無所知。」坐在左邊第三個位置的董事開口了,第一句話就讓林少哲吃了一驚,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林衛仁在一周前還特地帶自己去拜望了他,當時這位老先生笑得聲如洪鐘,一個勁保證會支援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卻……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坦率地說,對於前董事長的家事,沒有我們插嘴的餘地,但前董事長的遺囑,未免有些兒戲的成分在裡面,如果我們得到的資料無誤的話,林少哲先生之前根本不是以廣益繼承人的身份接受教育的,他出現在公司也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很難對他的能力作出正確的評價,何董的意思呢?」
「如果一定要我做出決定的話,我持保留意見。」
林少哲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在私底下都對自己和藹可親的幾位股東忽然把臉一變,開始歷數自己的不足之處了呢?這就是堂叔說的他們會支援自己嗎?
本能地,他想看林伯勳有什麼反應,目光剛剛轉移過去就又移開了,還是強迫自己端坐在那裡,不卑不亢地面對一切,他不能再這麼倚靠林伯勳,再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了!
奶奶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發言,臉上始終掛著笑,等開始的幾個人終於無話可說了之後,才溫和地開口:「是,我知道在這件事上,衛國考慮得是有些欠周詳,對於他的私生活方面,你們也有很多腹誹的地方,可是……」老太太挺直了身體,掃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也始終是腹誹而已,因為衛國在公事方面,從未讓你們失望,對不對?」
「這是當然了,老太太,對於前董事長,我們沒有絲毫不敬的念頭。」有人恭敬地說。
「很好,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廣益是衛國畢生的心血,少哲則是他唯一的孩子,我看不出來讓少哲繼承他的職位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三十年來大家風雨同舟,一起坐在這裡打拼,也有過意見不同的時候,但最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賺錢,賺更多的錢。少哲還年輕,就像大家說的,也沒有什麼經驗,所以在很多方面需要各位前輩指導幫助,希望大家能給他這個機會。」
室內一片寂靜,只聽見空調的嗡嗡聲,奶奶的話,等於是已經說死了,還有不同意見的人,都在心裡掂量著自己的份量,夠不夠對抗現任董事長的權威。
終於還是有人開口了,坐在奶奶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的中年人,慎重地說:「董事長,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想說一下我的意見。」
奶奶微微詫異了一下,示意他說下去。
「鑒於前董事長遺囑的特殊要求,我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未來的廣益董事長可能是一個年輕的,我們不熟悉的人,坦白說,我對此沒有什麼異議,所謂的資歷,精英教育,在某種程度上,也會羈絆一個人的手腳和思維,在公司招聘員工的時候,我們尚且重能力不重學歷,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標準來要求董事長的任命呢?」
他看了端坐在遠處的林少哲一眼,又看了林伯勳一眼,這才緩緩地說:「但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林少哲先生,解釋一下。」
「請說。」林少哲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他覺得嗓子乾澀得似乎都說不出話來了。這位董事握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可以說是舉足輕重,但是他對自己的印象,好像不怎麼樣……
「前天凌晨兩點至三點之間,在城外通往山區的公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保時捷撞上了一輛停著的瑪莎拉蒂,事發時保時捷的時速為一百八十公里,超過當地的限速兩倍以上,兩輛車的安全氣囊大概都彈開了,車主應該只是受了輕傷,地上沒有血跡。但很奇怪的是,交警大隊沒有關於這起事故的報告,專用修理點也沒有這兩輛車。哦,對了,在當天,廣益投資的仁心醫院外科,收治了兩位外傷病人。」
他看著林伯勳臉上的淡淡淤青,突然問:「伯勳,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我不小心。」林伯勳回答得輕描淡寫。
「自從你十八歲的時候在高速公路上出過一次車禍之後,你似乎一直都很小心吧?」
「我想這並不是今天討論的重點,鍾董。」
「對,畢竟你的血樣中沒有發現酒精,而另外一位……」
「鍾董,你弄錯了,在最近我並沒有抽血檢查任何專案。」林伯勳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是真的嗎?那你的右臂也一定沒有受傷了?」鍾董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伯勳,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你這樣維護不了他!如果是男人的話,就該站出來勇敢承擔自己的責任!」
他的目光投向林少哲,讓後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很快,林少哲又記起了自己的身份,黑眸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
「我屬下搜集情報的能力有限,不能查清楚那兩位病人的身份,只知道其中一位當晚肯定是喝醉了,還有,當時在場的還有另外一輛車,經查證,一直把速度保持在一百六十公里左右,但很快,就以更高的速度開走了,這輛車沒有出事的痕跡,應該是平安到家,新款的寶馬並不多見,在本市只有不超過十輛,而這一輛,屬於鼎鼎大名的藍秋秋小姐。」
他停頓了一下,笑著說:「何董,孫先生,還有……呵呵,你們都曾經是藍秋秋小姐的入幕之賓,對她的飆車技術不陌生吧?」
被他點到名的兩個男人儘管老奸巨猾,也不禁老臉微紅,連連搖頭:「開玩笑,沒有的事,沒有沒有。」
「當晚藍秋秋小姐在酒吧,侍者說,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位年輕人,他們喝了不少,離開的時候,還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糾紛。」
鍾先生意味深長地笑著,目光盯著林少哲:「我不反對年輕的,沒有經驗的新任董事長,但是,我反對酗酒,酒後飆車,私生活不檢點,還不敢承認錯誤的新任董事長。」
林少哲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林伯勳不動聲色地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低聲在耳邊說:「別緊張,也別分辯。」
聽了鍾董的話,奶奶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過了一會才說:「家務事,又讓各位見笑了。」
「老太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鍾董淡淡地說。
「好了,現在大家都說完了吧?那麼少哲,你也說說看吧。」奶奶鼓勵地看了林少哲一眼,和緩地說,「你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現在就可以。」
有幾秒鐘的不知所措,林少哲被剛才鍾董的突然發問給弄懵了,他本能地看向林伯勳,希望從他臉上能得到什麼資訊。
林伯勳對他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竟然帶著笑意。
他在看我……我不能讓他失望……
「各位,」他忽然就心平氣和地開口,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很感謝大家對我的意見,我也不想隱瞞自己的過去,的確,我前二十三年,都是作為一個孤兒長大的,沒有家庭溫暖,沒有精英教育,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和爸爸從前白手起家一樣。就像你們知道的,我不是名牌大學畢業,也沒有驕人的成績,在回到林家之前,我不過是一個小文員。我所有的,只不過是自信,自強,和行動力,這些讓我走到了今天,坐在你們面前。」
他黑亮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座的人,平靜地說:「我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這一點我從來不否認,但是我在一步步改正自己,錯過一次,我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希望大家能給我多一點時間,來驗證我的能力。」
說著,他翻開面前的公文夾:「下面我要向各位闡述一下,我對廣益集團的未來發展構想。」
全場,再無質疑之聲。
董事局會議結束之後,是照例的午餐會,為了慶祝林少哲的就任,特別準備了香檳,幾個股東提前離開了,鍾董婉拒了老太太的邀請,也在告別之列。
「伯勳。」他臨走之前,特地找到站在一邊的林伯勳,握住他的手搖了搖,「對不起,我差點壞了你的計劃。」
「沒什麼。」林伯勳的目光停留在人群中的林少哲身上,今天他是主角,容光煥發興高采烈,年輕的笑容讓人目眩,「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事是有內幕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唉,你們林家一共就幾個人,還這麼熱鬧。」鍾董沒有放開他的手,注視著他,「怎麼樣?要不要過來我這邊?」
林伯勳微笑著搖搖頭:「謝謝,我已經決定了。」
「你……說真的,伯勳,今天這件事,對你……不太公平。」
林伯勳終於把目光收回來,看著他,淡淡地說:「所以你今天想最後搏一次,萬一能把少哲唬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逼宮了,是嗎?那樣的話你以後就會多了一個敵人,鍾董。」
「好好好,威脅起我來了。」鍾董悻悻然地鬆開手,「林少哲,還不錯。」
「當然了。」林伯勳嘴邊掛著溫柔的笑,「他是我最好的作品。」
「以後恐怕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吧?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
一整天都在興奮中度過,林少哲晚上回家的時候直打哈欠,奶奶也露出疲倦之色,摸摸他的頭:「好了,一件心事終於完成了,少哲,從明天起你就是廣益的董事長了,要努力知道嗎?」
「知道!」林少哲乾脆地回答,眼睛亮閃閃的,「大哥今天也這麼跟我說,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奶奶。」
管家奶奶眉開眼笑地招呼他們吃飯,林少哲拉開椅子才發現,桌上只有兩副碗筷,林伯勳不在。
他頓時皺起了眉,抱怨地說:「大哥今天又約女朋友,不回家吃飯了嗎?」
「你大哥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自由,來吧,少哲,多吃點,今天早點上床休息,明天你就正式上班了,不要遲到哦。」奶奶笑瞇瞇地說。
無可奈何地坐下來,林少哲本來很好的心情有些鬱悶了。
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你也該知道吧……為什麼你都不肯回來一起吃頓飯呢?難道我在你心目中,比女朋友的地位差遠了嗎?
還是……不行嗎……
帶著這樣的鬱悶,他上床睡覺的時候都不踏實,模模糊糊地似乎聽見林伯勳回家的汽車聲,但真清醒過來認真聽,又不見了,他不禁嘲笑自己神經質:著急什麼呢,明天不就能見到了嗎。
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氣爽地醒來,洗漱之後套上西裝,奔下樓梯的時候滿心歡喜地叫:「奶奶早!大哥早!」
餐桌旁卻沒有一個人在坐,管家奶奶正給他盛粥,笑著說:「老太太累了,說今天不起這麼早,少爺今天也很精神啊,來,吃過早飯就上班去吧。」
「喔,謝謝管家奶奶,大哥呢?」林少哲坐下來,看著對面的空位,心裡像被搾過一樣地難受,「他昨天沒回家?!」
管家奶奶的神色有些不對,躲閃著他的目光,低聲說:「是——是啊。」
林少哲立刻察覺到了,追問道:「怎麼了,管家奶奶?大哥是外宿了嗎?」
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大哥和孫小姐外宿……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為什麼心會這麼疼,明媚的晨光都變得陰暗下來。
「不……也不是……伯勳少爺……」管家奶奶吞吞吐吐地說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他搬走了。」
「什麼?!」林少哲跳了起來,椅子被他撞倒在地上發出巨響,「為什麼會搬走?!大哥怎麼了?他不是一直住在這裡嗎?他為什麼要搬走?!」
「這個……小少爺,你別問我了……」管家奶奶抹去眼角的淚水,「我也捨不得他,但是……他一定要走……」
林少哲焦燥地向外面走去:「我去公司找他問清楚……不對!不對!」
他猛地轉身回頭:「我去找奶奶!奶奶一定知道!」
二樓的主臥室旁邊是個小小的陽光居室,林少哲推開門的時候,奶奶就悠然自得地坐在躺椅上,慢慢搖晃著,半瞇著眼睛,手指轉動著楠木佛珠,聽見門聲,眼皮都不抬一下。
「奶奶!」林少哲氣急敗壞地衝到她面前,「大哥搬走了您知道嗎?」
「知道。」奶奶不緊不慢地說,「那又怎麼樣?孩子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林少哲語塞,隨即又問:「那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一聲?!他有沒有把我當成他的親人?還是說我根本在他心裡可有可無?!」
奶奶半瞇的眼睛微微睜開,看了他一眼:「那你呢,少哲?你把他當成什麼?」
「我……我把他當成我最重要的大哥,除了奶奶之外的唯一的親人。」
「那你怎麼會沒注意到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在辦理工作移交的事呢?」奶奶和藹地問,「從家裡搬走只需要幾個小時,但他離開公司,手上所有的工作移交卻花了很長時間,我不相信如果你真覺得他重要的話,你會一點都不知道,今天你去了公司就會發現你多了一個下屬部門,他們負責的就是伯勳工作的一部分,而另外的一部分,他已經逐漸轉移到你這個新任董事長身上了,不是嗎?」
「我……我……」林少哲結巴了起來,「我是沒注意到,可是我從來沒想過他會……他會離開公司……為什麼?他不是應該一直在那裡的嗎?他是爸爸的助理,將來也會是我的助理!這是他親口說的,他要一直輔助我的啊!」
「少哲,你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伯勳的存在,對現在的你來說是個倚靠,但隨著你的成長,他就會變成一個威脅,你也許還不能意識到這一點,但伯勳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提前離開了。」
林少哲狠狠地搖頭:「我不信!大哥是被挖角了嗎?是他要和孫小姐結婚然後去繼承那邊的事業,對嗎?大哥就是為了這個拋棄我的吧,奶奶?他根本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他說過要一直當我的助理的!為什麼……為什麼說話不算話!我以為他不是這麼功利的人!他要……他要權力,我可以給他啊……他要什麼我都會給他的……為什麼,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你想得太多了,少哲。」奶奶歎口氣,「孫小姐是個好女孩,伯勳不能娶她是我最大的遺憾,而且,伯勳也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奶奶從旁邊的茶几上拿起一份公證書:「伯勳臨走前簽下了協定,在未來十年內,不能從事任何與廣益現有產業相同或類似的行業,他不會成為你的競爭對手,更不會對廣益造成威脅,這孩子走得很乾淨。」
「我……我不明白,奶奶。」林少哲無力地蹲了下來,手揪著頭髮,「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我說話傷了他的心嗎?我之前是罵過他利慾熏心……對不起我錯了,我去向大哥道歉……」
「你和伯勳鬧彆扭,我都看在眼裡。」奶奶慈愛地摸著他的頭髮,「我以為你能看出他的苦心,但是你這孩子啊,思考問題太單純,又或者是你把伯勳看得太重,所以他一點缺點都被你放大,對不對?」
「是說……堂叔……的事嗎?」林少哲低著頭,哽咽地問,「我從來沒見過大哥這麼生氣,是,我錯了……但我還是不相信堂叔會……」
「衛仁太多疑,又謹慎,想做個壞人,又希望別人把他當好人,就這一點,決定了他永遠不會成功。」奶奶悠然地說,「他做什麼事都以不讓人抓住把柄為前提,思前想後,布下一個又一個局,結果呢?還不是一事無成,圈套布得太多太密,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他不達不到目的,只好又縮起來,絞盡腦汁地想下一個辦法。」
「奶奶……你說什麼?」林少哲震驚地抬頭看她,難道……林伯勳說的都是真的?!
「他啊,一貫把別人當槍使,可笑有人還會上當。二十年前,有個董事要以你爸爸是同性戀這個理由,彈劾他下台,鬧得很厲害。然後伯勳十八歲的時候,年輕氣盛,也跟你一樣沒有戒心,有人送了他一輛車,三個月之後在高速公路上剎車突然失靈,差點就送了伯勳的命,明明前一天剛剛檢修過的車啊。還有衛國發病的時候,送來的補藥和正在吃的西藥一配,居然變成了慢性毒藥……說都說不完,還有這次……什麼DNA檢測,別看他一直攔著不讓測,其實呢,三太叔公老得又聾又啞,還能想這個?更不要說……又出了一次車禍。」
奶奶的目光一直很慈祥,林少哲卻忽然感到渾身發冷,他從來不知道,在堂叔溫和的笑容下面,隱藏的居然是這樣殘酷的事實。
「他想要林家的家產和廣益,卻萬事都躲在後面,指使別人出頭,次次都不成功,只是讓人有些噁心。」奶奶平和地說,「他也有幾把刷子的,啃下來需要工夫。我老了,沒力氣收拾這個縮頭烏龜,就留給你吧。」
「那……」林少哲忍不住問,「既然奶奶知道堂叔的心思不正,爸爸也應該知道啊!」
「衛國當然知道,但他一直隱藏得很好,又是堂兄弟,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貿然行動只會讓不明真相的股東們轉而支援衛仁,何況,他身體後來不太好,維持工作已經不容易了。」
「可是……那為什麼爸爸還要立遺囑,如果找不到我,或者我不能讓董事局滿意的話,廣益就要交給林衛仁繼承?」
奶奶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林少哲:「交給他繼承?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衛仁告訴你的對不對?」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衛國遺囑裡寫的次選繼承人,是伯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