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久之後由史家派出來的搜尋隊伍正巧趕到,一見到他們的總裁受傷倒地,隨行的醫生先處裡好史韋德後腦上的傷,並示意其它人趕緊派來直升機,將他們的總裁移到加德滿都的大型醫院中繼續觀察。
杜盼荷一行人約在三個小時後趕到醫院。
她一進門,便急忙奔到史韋德的特別助理面前,詢問史韋德目前的情況。
「總裁目前沒什麼大礙,只不過醫生代交至少還要等上二十四個小時,才能確定他會不會有後遺症。」
「哦!」知道史韋德的生命無大礙,杜盼荷一路緊繃的情緒,這才稍稍鬆懈。
「盼荷……」望著史韋德手下各個氣憤不已的瞪視著他們,杜母緊張兮兮的輕扯杜盼荷的衣袖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回飯店等好了。」
杜盼荷轉頭望著母親一臉尷尬的模樣,心知他們留在這裡也於事無補,遂同意跟著父母親先回飯店休息。
只是在臨走前,她不忘再三跟史韋德的特助叮嚀,無論何時,只要史韋德一轉醒,便要趕緊通知她。
深夜十點,飯店中的電話鈴聲大作,讓已躺在床上假寐的杜盼荷立刻驚跳起來,火速的衝到電話旁。
她拿起話筒急切的道:「喂!」
「抱歉,請問您是杜小姐嗎?」電話那頭傳來史韋德特助的聲音。
「我是!史韋德醒過來了是嗎?我現在就過去!」杜盼荷話才說完,立刻想動身前往醫院探視他。
「杜小姐,等一下!」特助連忙開口喊著,「總裁要我向你轉達一件事。」
「什麼事?」
「總裁說,請你明天中午過後再到醫院,總裁有點事情想跟你當面討論一下。」
聽到這要求,杜盼荷的心情突然一沉。
「嗯……」杜盼荷猶豫了半晌,「可不可以請問你一下……關於史韋德之前喪失記憶一事……」
特助立刻給了她一個非常明確的答案。
「總裁目前除了腿傷外,已全無大礙……當然,他也已經想起所有的事情。」
全都想起來了嗎?
望著手中嗡嗡作響的話筒,杜盼荷心中突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兆。
***
隔天中午一點鐘,杜盼荷在父母親的陪同下,準時出現在史韋德的病房門前,在她走入病房前,杜威還在她耳邊殷殷的叮囑她——
她儘管跟史韋德提解除婚約一事,沒關係。他這個做父親的,絕對有這個能力挺她到底!
謝過父親的支持,杜盼荷懷著忐忑不安,面帶愁容的越過特別助理進到病房。
進門的那一剎那,她下意識的看了病房的擺設一眼後,才將視線移到位於中央的寬敞病床。
一雙精神奕奕的眼眸從杜盼荷的頭頂一路看向她的雙腳,觀察了好半晌,才將他的視線停佇在她泛著淺淺紅暈的美麗臉龐上。
當她一對上史韋德探究的火熱眼眸時,她像是嚇到一般的移開目光。
僅僅那麼一秒,杜盼荷已經十分確定,現在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從前的史韋德!
那個失憶的史韋德呢?
他跑到哪裡去了?
「聽說……」視線停佇在他形狀美好的薄唇上,杜盼荷緊張的扭絞著手指詢問。「你已經回復記憶了?」
「沒錯!」史韋德舉手碰碰纏著繃帶的腦勺。「我想……這應該歸功於你父親的幫忙。」
聽出他的嘲諷,杜盼荷倏地縮了一下身子。
「我代替我父親跟你說聲抱歉……」她匆匆的瞟了史韋德一眼。「他當時真的是太衝動了。」
史韋德無所謂的聳聳肩,表示他並不介意。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非得追究到底不可!
「聽說……」史韋德緊緊盯視著她低垂的臉,沉吟的問道:「你父親有意代替你跟我解除婚約?」
楞了幾秒,她低垂著頭中應了一聲。「嗯!」
史韋德緊張的低聲探問。「那……你的意思呢?」
咦?
杜盼荷訝異的抬頭望向史韋德。
「我是說……如果在不需要顧及你父親的公司,還有我跟你之前所做的約定的情況下……你還是想要跟我解除婚約嗎?」他神情凝重的說。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不用在乎她父親公司,還有他們兩人簽定的合約的話,她是否仍然想要留在他身邊嗎?
這還需要問嗎?答案當然是……
剎那間,杜盼荷原本堅定的信念,倏地想起那個被她放置在飯店床頭櫃上的花環,突然猶豫了。
憶起昨天他倆在森林中所分享的一切,杜盼荷腦中霎時闖入一道細小的聲音,殷殷叮嚀要她再多考慮一會兒。
你不是挺喜歡那個會親手編花環送你的史韋德嗎?
你幹嘛故作矜持的要求解除婚約?
趕快趁現在拒絕他啊!
你不是已經渴望脫離他的控制很久了嗎?另一個堅定的聲音突地在她腦中大吼,別因為他施給你一點小恩小惠,就忘了他之前是怎麼對待你的!
兩個聲音在杜盼荷的心裡做著角力戰。
一方要她再給史韋德一次機會;但是另一個聲音卻很殘忍的提醒她,在她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那個會在溪邊編花環,輕撫她頭髮的那個溫柔男人了!
杜盼荷驀地抬頭,可當她觸及到史韋德那雙彷彿會炙傷她的火熱黑瞳,很下意識的,她低下頭說了一聲她想走。
她依然想要離開他呵!
乍然聽到她的回答,史韋德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而他隱在棉被下的雙手忍不住握緊,難掩心痛的緊闔上眼。
低著頭的杜盼荷完全看不到史韋德臉上的表情,自顧自的說:「我想……我們之間仍存在著契約……所以,不管我怎麼回答,也都只是奢望罷了!」
「不!不會再是奢望而已。」
這突如其來的回話讓杜盼荷驚愕的抬頭望向他,微張開小嘴。
看著她,史韋德深吸了一口氣,才從床邊的小櫃抽出幾張白紙。
那是他倆曾經訂立的約定!
「我說過,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史韋德呢喃的撕破手中的紙張,抬起寫滿苦澀的眼眸,沉沉的凝望著她。
「你放心,你父親的公司,還有你所牽 掛的一切,都不會因你的離開而有任何改變。」
這突來的驚嚇,讓杜盼荷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的意思是……」
史韋德英俊的臉上,驟然綻出一朵悲傷的笑意。
「你走吧!我不會再用任何事情去約束你了!」
可以走了?
她真的可以走了?
杜盼荷機械似的隨著特別助理的腳步離開病房,當她聽到身後的門扉「喀答」一聲闔上,她才突然意識到——
從此以後,她跟史韋德,竟已成為兩人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
在闊別台灣近一個月,杜盼荷終於如願以償的回到她所熟悉的家中。
原本以為從此她便能感覺到溫暖與充實,但奇怪的是,她的心,竟一直停留在非常空虛寂寞的狀態中。
為什麼?
她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手裡拿著一向能讓自己感覺平靜的畫筆,杜盼荷的心仍舊感覺不踏實、好紊亂。
她傻楞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她像是突地想到什麼似的站起身,打開她存放著畫作的櫥櫃,慌亂的在裡頭翻找著。
終於在櫥櫃的最深處,找到一幅被遺忘已久的畫作。
伸出發顫的小手,杜盼荷慢慢將包在外頭的油紙撕開。
隨著油紙的脫落,一張大約只完成四、五分的畫作,驀地躍入杜盼荷的眼簾。
見到畫裡那張熟悉的臉孔,杜盼荷的眼眶有種熱熱痛痛的感覺。
她轉過頭望著玻璃窗上的倒影,這才訝異的發現,不知是在何時,她竟已經淚流滿面。
「史韋德……史韋德……」
頭抵著畫布,杜盼荷再也克制不了的連連喚著他的名。
她終於傾聽到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呼喊——
思念……盼望……
原來,她已經愛上那個男人了!
***
自從回家後,杜盼荷便沒出過門,整天像是一抹遊魂似的,在偌大的杜家來回走動。
見她越漸消瘦,杜母實在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的勸她,經過一個小時後,杜盼荷才勉強同意跟她一塊上街走走。
興致勃勃的杜母將杜盼荷領進漢神的香奈兒專櫃,她以為只要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能夠讓她的心情好一點。
女人嘛!誰不愛漂亮?
就在杜母開始大肆搜尋適合杜盼荷的衣物時,杜盼荷悄悄的溜出專櫃,倚著手扶梯,一層一層往上逛去。
杜盼荷閒閒的晃過所有樓面。當她準備走過D'URBAN男士專櫃前,裡頭有樣東西,突然吸引她的注意。
那是一套線條簡單優雅的麻料西裝。她當然不是想買下來自己穿,而是眼前這套西裝,突然讓她想起那個非常適合穿白色的俊雅男子。
她定定的看著它幾秒,便決定要將它買下。
就在她簽寫簽帳單之際,眼角餘光突然瞧見有人正在不遠處猛看著她。
雖然那人戴著墨鏡、身穿一般的西裝,但是單從他那高傲的站姿,還有總愛撫著下顎沉思的動作,杜盼荷立刻知道他是誰!
她倏地心跳加速。
藉著長髮的遮掩,杜盼荷一邊覷看著男人的反應,一邊思索著他的來意。
猶不知自己已經露餡的史韋德,依然站在原地,假藉正在看櫃子上的物品,撫著下顎揣測著她究竟是在幫誰挑選西服。
當初他腳傷一好,便該早點回台灣才對,史韋德懊惱的責罵自己。
唉!真不知道他之前在掙扎些什麼。看吧!盼兒已經在幫別的男人挑衣服了!
他突然發現盼兒朝他站的位子多看了一眼,連忙撇開頭去,假裝自己只不過是在欣賞櫥窗的擺設罷了。
為了想試探史韋德的來意,在接過提袋後,杜盼荷故意朝另一頭的專櫃走去,趁著轉彎,她悄悄藏身在轉角處,等待著他的舉動。
乍然看不見她蹤影的史韋德立刻驚慌的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在他經過轉角處時,杜盼荷突然伸長手,摘去他鼻樑上的黑色墨鏡,無言的注視著他。
史韋德一見到自己的形跡敗露,一張俊顏頓時微微漲紅。
杜盼荷先看了他的長腿片刻,才將視線回到他的臉上。
「跟在我後面那麼久,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說點什麼嗎?」她輕聲的仰頭詢問。
「呃……」史韋德有些緊張的撥撥頭髮,理了理自己的襯衫袖口,支吾了好一會兒,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啟口。
「我是想說……」他嘴裡彷彿含了一顆鹵蛋似的,說的話含糊到連他自己也有些辨識不清。
杜盼荷搖搖頭,表示她沒聽清楚。
「好吧!」史韋德一咬牙,臉上突然浮現慷慨就義的決然神采。
「我是想說……在你也願意接受的範圍下,你覺得……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
垂著頭,他緊張到幾乎不敢直視她的眼。
不過在久等不到肯定的答覆後,他忍不住難過的抬起頭望向她。
見到他那有如流浪狗般的可憐模樣,杜盼荷立刻丟下手中的提袋,主動投向史韋德的懷抱。
「好!」杜盼荷揚著宛如春花般嬌美的臉龐,滿心愉悅的在他懷裡響應一聲。
望著躲在自己懷中的黑色頭顱,史韋德一開始有點反應不來,在下一刻,他立即忘情的抱緊她的身子,在原地開心的又叫又跳。
在原本靜謐的樓層中,突然響起他亢奮的尖叫。
「耶!太好了……萬歲……」
被這突來的大喊聲給嚇了一跳的客人們紛紛探出頭來觀望。
不過當他們弄清楚發生什麼事,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瞭然的微笑。
只見信道上一對情人熱情的擁吻。
路人甲乙丙丁悄悄的將手指放在唇上——
「噓!小聲點,別打擾到人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