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坊
天還沒亮,趁著大清早空氣清新時,厲君桓起身到屋前的樹林裡盤坐修行。
當他深吸一口氣練功完畢,突然聽見前面的小徑上隱約傳來腳步聲。
大清早的,會是誰來?他警覺的睜開眼一看——
竟然是無茶和小綠!
厲君桓的眼裡閃起一抹光亮,聽下人說,他的小茶兒沒啥心機、脾氣又好,好相處得很,大夥都把她當作是自個兒的女兒或妹妹般的寵著,令他寬心不少。
他的耳力相當好,遠遠的便聽見她們的對話,他忍不住抿嘴而笑。
無茶驀地止住腳,跑在她身後的小綠差一點撞上她。
「哎喲!小姐,你怎麼突然停住也不先說一聲,小綠差那麼一點點就撞到你了,」幸虧她反應快,要不然她的小鼻子就慘了。
「對不起!」因為她想到一件事,「小綠,你說!我這樣突然的跑去找君桓,會不會讓人覺得不得體呀?」
雖然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可是,就這麼直接往他的屋子裡跑,好像……好像不太好耶!
既然主子問她,小綠剛好趁此機會把她心底的話說清楚。
「小姐,小綠是覺得……你這麼做好像是不怎麼得體,況且,待會兒嬤嬤們會到梅坊裡找小姐你……可是換一個角度想,你可是將來的堡主夫人,我想……應該還好吧?」
無茶望了小綠一眼,轉頭瞟了隔著樹林隱約可見的高樓建築一眼。
「其實……我也知道我這樣做不太對,可是,我已經好久好久沒跟君桓聊天了,就讓我任性一回,我只去跟他問一聲早便回去好不好?」無茶可憐兮兮的扯扯小綠的衣袖,那模樣讓人瞧得心疼極了。
無茶一直是個好主子,面對她的哀求,小綠除了點頭答應外,哪忍心說不啊!
小綠善體人竟的拍拍她的手,笑說:「我想小姐只是問聲早的話……應該沒關系,不然,小綠幫你到前面去把風,要是嬤嬤們找來這裡的話,也好幫小姐拖延一下。」
「真的沒關系嗎?」無茶興奮得霎時眼睛發問。
「真的!」小綠點點頭。
無茶這才邁開大步,雀躍的像只小鳥似的往樹林裡奔去,沒幾步,她便被趕來的厲君桓給一把抱祝
「君桓!」見到來人,她開心得眉開眼笑。
厲君桓低頭望著懷中一臉粲笑的人兒,原本面無表情的俊容,因感染到她的喜悅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寵溺的擰了擰她的秀鼻後,這才抬頭對著小綠吩咐——
「你先回梅坊去,無茶有我照顧。對了,順便同嬤嬤們說一聲,說我今天一早便到梅坊裡找無茶,或許會帶她出門玩玩,要她們今天別忙了。」
「是!」小綠會意的點點頭,福了個身後,便轉身回梅坊。
一待小綠走得不見人影,厲君桓便攔腰抱起無茶,走向鷹坊。
「你這麼早來找我做什麼?」厲君桓邊走邊低頭問正窩在他懷裡磨蹭的無茶。
無茶一聽,原本笑意盎然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她怯怯的抬眼覷著厲君桓,小小聲的問道:「我打擾到你了嗎?我原本只是打算過來跟你道聲早的……」
「當然不會。」說著,他舉步跨進書房,將無茶放到一旁柔軟的貴妃椅上,他自己也坐了下來。
清晨的天氣仍有些涼,無茶剛剛急著趕來,沒啥感覺,可當她整個人放松下來,那絲絲的沁涼便不由得竄進四肢百骸,冷得她縮了縮身子。
厲君桓貼心的將她攬進懷裡,想要溫暖她。
「我要忙的工作大致都已經處理好了,我剛才正想要到梅坊找你,結果你便自己跑來了。」
「我們已經三、四天沒見面了!」無茶整個人舒服的偎在他溫暖的懷裡,想到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她便委屈的嘟起嘴。
「我聽嬤嬤們說,你離開戟天堡的這些天,有一大堆的事需要你決定……可是,你一連忙了這麼些天,忙到連跟我說幾句話的時間也沒有……而我又不知道你還要忙到什麼時候……」
她也知道她這麼冒失的跑來不太得體,可是,她是真的好想好想他嘛!
厲君桓點點她的鼻頭,取笑的道:「你是來跟我抱怨我沒去看你,還是來警告我太忽略你了?」
無茶漲紅了臉,哎呀!他怎麼這麼討厭?他明明知道她是為了什麼才會大清早的跑到這兒來的,還故意問她!!
「我……」無茶扭著身子,「哎喲!你知道的嘛!」人家她就是不好竟思說嘛!
他當然清楚,可是,他還是想要聽無茶親口說出來。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他笑笑的對著無茶眨眨眼,硬是要逼她說出一句她想他的親密話來。
兩人僵持了好半天,無茶低下頭,紅透了臉咕噥著,「我……人家……人家就是想你嘛!」
她說得極為小聲,幾近耳語,不過,耳力極好的厲君桓還是聽見了,可是,他想要再多聽一次。
他就愛看她羞得滿臉通紅的可愛模樣。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他分明是要她大聲的說出她想他嘛!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就是愛逗她。
好吧!要玩大家一起玩,她燕無茶也不是那種會讓人平白無故捉弄的人。
無茶氣悶的瞪了厲君桓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湊近在他的耳邊大聲喊叫:「我說我想你,這樣可以了吧?」
厲君桓吃驚得連眨了好幾下眼,而當他看見無茶臉上那不甘示弱的得意表情,他知道她一定是看出他剛剛是故意在捉弄她。
不錯嘛!小妮子開始學會反擊了。
「你看出我是在逗你了?」
「被你捉弄了好多次,要是再看不出來,那我就真是個大笨蛋了!」無茶氣呼呼的擦腰瞪著厲君桓。
她那可愛的嘟嘴樣,讓厲君桓忍不住朗聲大笑,開心的將她再度擁進懷裡。
「誰要你臉紅的模樣那麼可愛,讓我忍不住想逗你玩玩。小茶兒!你現在真的比從前要來得有精神多了。想你剛到戟天堡時,還曾為了一時慌得不知所措而和我吵了一架,可現在竟然也會對著我大聲吼叫了,這是不是表示你在這裡真的過得還不錯?」
「喂喂喂!我哪有大聲吼叫?」無茶頑皮的朝他皺皺鼻頭,嘟著嫣紅的小嘴,還輕捶了他的胸膛。「瞧你說得我好像打哪來的潑婦一般嚇人,人家的大嗓門還都不是因為知道你是故意捉弄我才這樣的!」
「好好好……算我不對!只要你喜歡,以後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沒關系。」厲君桓求饒似的包覆住無茶的小手,在她的手掌心印下一個吻。
「不過說真的,你在戟天堡裡過得還習慣嗎?我這幾天真的太忙了,沒時間好好的跟你談一談。」
無茶點點頭,扳著手指頭細數著這幾天在她身上所發生的事。
「管事和嬤嬤們都很照顧我,我本來以為戟天堡城大、規矩也會很多,沒想到所有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很照顧我,有時我不小心說錯話,他們也不會計較,私底下還會教我該注意哪些事……」
無茶所說的話早就在厲君桓的預料之內。
他創建戟天堡的原意還不是為了他的小茶兒,他知道她這一世只是個鄉下姑娘,所以,他很自然的把戟天堡裡的人教導得較為松散且有人情味,為的還不是希望她能把這裡當成是她的家,安心的在這裡過一輩子。
只要他的小茶兒過得開心,要他做任何事他都願意!
厲君桓心滿意足的撫著無茶的秀發,嘴邊噙著一抹笑,低頭望著她美麗的容顏,聽著她一件事一件事慢慢的道來。
「對了!君桓,說到嬤嬤們,你可不可以幫我跟她們說,要她們別再費心幫我熬一大堆湯湯水水的,我一連喝了好幾天,喝到一見到那些湯,我就想發昏!」
一想到那一碗碗熬得黑不溜丟、苦澀得難以入口的補藥,她整個人不禁打起哆嗦。
厲君桓寵溺的撫摸她的發,「喝膩了?」
無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知道有些人想要進個補都是奢望,我竟然還嫌喝得太多,真是太不知足了,可是,君桓……我真的喝怕了。」
「嬤嬤們也是為了你好。」
「我就是知道這些全都是嬤嬤她們的心意,所以,她們每回端來,我就算再痛苦,也會把它給喝得一乾二淨,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喝了。」
她臉上痛苦的表情,令他看得心都疼了。
他點點頭,「也好,明兒個我請的師傅就會來這裡教你讀書識字,我會請嬤嬤們去忙我倆的親事,只要她們一忙,就不會成天要你喝補藥了。」
「嗯!」無茶安心的又窩回到他的懷裡。
厲君桓低頭望見無茶耳上的耳墜,這會才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昨兒個在鋪子裡見到一支簪子……」他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只銀制雕花鑲玉的簪子和一面小銅鏡後,才又回到無茶的身邊。
「正巧你今天穿著翠綠色的衣裳,配上這支簪子,一定會很漂亮的。」說著,他把銅鏡遞給她後,小心翼翼的解下她頭上的發髻、簪子。
從鏡子裡見到這一幕,無茶感動得快要哭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攏起她散落的發,盤了個簡單的發髻後,才將新的簪子插入發髻中。
厲君桓一邊動手,一邊笑道:「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沒幫你梳頭,我還不知古人說的畫眉之樂是何種感覺,原來真如詩裡說的,會讓人上癮,即使不管正事也無所謂。」
無茶不懂得什麼叫「畫眉之樂」,可是,她卻被他聲音裡的喜悅所感動,她燕無茶何其有幸,能夠得到這樣的男人專寵,甚至連幫她梳頭這種卑微小事他都會覺得快樂。
當她抬起頭的一剎那間,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淚來。
見到她的淚水,厲君桓像是被火炙著般的收回手,焦急的問:「茶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太粗魯,弄痛你了?」
無茶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幸運……老天爺真的對我太好了,讓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的我能遇上這麼寵我的你,還有一大群對我好好的管事、嬤嬤們,我這麼一想,眼淚便克制不住的流下來……」
原來這是感動的淚水,真是傻茶兒!
厲君桓無言的拿下無茶捧在手中的銅鏡,逕自落坐在她身邊,將她哭得顫抖的小小肩膀給攬進懷裡誘哄著。
「你這小傻瓜!茶兒,我疼你、寵你本來就是應該的,你竟然為這事哭成這樣……」他頓了一下,「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不只你覺得幸運,連我、連堡裡上上下下的僕役也都覺得幸運,我聽管事說,你親手做了貼風濕的膏藥給他;還有劉嬤嬤,她說前幾天她有些下痢,也是你托人找大夫來治好她的!」
無茶吸吸鼻子說:「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管事和劉嬤嬤平日那麼照顧我,做個風濕膏藥和請個大夫只是舉手之勞,又不算什麼。」
「誰說的?這些可是很重要的!做一個堡主夫人,就是要關心底下所有的人,而你才不過進堡幾天,便會為他們著想,你說,這不是大夥的福氣嗎?」
「你真的這樣覺得?」無茶睜著哭紅的眼瞅著厲君桓,狐疑的反問著。
「當然是真的!你可是我厲君桓千挑萬選出來的妻子。」
厲君桓一邊笑說著,一邊拭乾從她頰上滑下的淚,發現她臉上仍留有淚痕時,他不假思索的低頭吻去。
他一邊吮著淚珠,一邊輕聲說道:「好了,下回可不許你再隨意哭泣,我不愛你哭,我喜歡看你開開心心的。」
無茶感覺他的唇瓣漸漸移向她的唇,想起上回他倆在客棧裡也曾如此親近,想起兩唇相接時引發宛如銷魂蝕骨般的快感,還有他眼裡引燃著小小的火光,無茶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君……君桓!」
無茶雙手無力的抵著他的胸膛。
「什麼事?」他邊說邊吻著她甜蜜的嘴角。
「你……你又想要咬我的嘴了嗎?」她發出一聲幾近粗嘎的嚶嚀。
咬……嘴?!
她可愛的問話讓厲君桓差一點繼續不了他舔吻的動作,他都忘了他的小茶兒是多麼單純的小姑娘!
厲君桓悶笑了一聲後,才輕輕的開口道:「小茶兒,我現在的動作不叫咬你的嘴,我是在吻你。」
說著,他將自己唇湊近她的小嘴,柔軟又熱力十足的唇瓣磨蹭了她一下,便離開她。
他熾熱的視線對上一雙迷蒙的眼神,輕聲的問:「茶兒,懂了嗎?這就叫做吻。」
吻?!
無茶呆愣的眨了幾下眼,伸手撫著自己柔軟的唇後,往前觸著厲君桓的薄唇,情不自禁的輕聲重復,「這叫做吻?!」
「對!我的嘴碰著你的嘴、你的臉,或是你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叫吻。」他耐性十足的解釋著。
無茶驀地想起上回他對自己說過。
「你上回說……」
她仍然惚恍的撫著自己坪坪狂跳的胸口,追根究柢的問:「『吻』是你用來表示你喜歡我……那就表示要是有人喜歡我的話,就可以這樣『吻』我了?」
厲君桓差點被她的問題給嚇掉了下巴,這吻哪是誰都能給的?
「不不不!你的吻只有身為你的夫婿,也就是我才能做的!我可不許別的男人吻你,懂了嗎?」他焦急的叮嚀她。
「噢!我知道了。」無茶受教的點點頭,「我才不會讓別人像你一樣接近我呢!光想我就覺得好惡心喔!」說著,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厲君桓滿意地笑了。
他情難自己的又低頭吻了她,輕聲問:「那我呢?你喜歡我吻你嗎?」
無茶聽了霎時羞紅了臉。
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她才輕點一下頭說:「你的話……就可以。」
「我是問你喜不喜歡?」他灼熱的眸盯視著她的眼,不讓無茶有退縮的機會。
怎麼有人會問得這麼白嘛?她都說只有他可以吻她了,他還硬要她說清楚、講明白。
無茶眼見躲不過,只好尷尬的點頭。「喜歡……只是,好奇怪喔!像上回你吻我……我的心便突然跳得好快,好像快喘不過氣來似的。」
厲君桓聞言,霎時感到雀躍不已。
「喘不過氣來沒關系……」他咬了一下無茶的耳墜,邊在她的耳邊呵氣,邊伸手輕碰她紅潤的小嘴。
縮在他懷裡的無茶敏感的打了個哆嗦,一張臉更紅了。
「你放心……下回要是再喘不過氣來,我一定會幫你把空氣送到你的嘴裡的。」他曖昧的低語。
無茶半瞇著眼,有些昏亂的想著,可是……可是他又沒說,下回她要是又喘不過氣的話,她要怎麼告訴他呢?
「小茶兒,眼睛閉上……我要吻你。」
「那……」
無茶開口想問個明白,可她才啟口,他又將他的舌頭伸進她的嘴裡了——
她原本想問的話霎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彷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他灼熱的喘息,一股饑渴的欲望突然湧上她的心頭。
她情不自禁的雙手緊攀著他結實的臂膀,隨著他的親吻,她不自覺的發出輕喘聲。
厲君桓的手緩緩的撫上她纖細的腰,然後向上游移,一把罩住柔軟小巧的胸脯。
這感覺……
「唔……君桓……」他的碰觸令她感到一種既舒服又酥麻的感覺。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嬌吟,渾身因為他熱烈的碰觸而輕顫著。
他這才察覺他已經越界了。
他驀地停下愛撫的動作,頭抵在她的發上,慢慢的吸著氣,企圖將奔騰的欲望給抑制下來。
她實在太過甜美了,他好想一口吃了她!不過,現在還不行,等再過幾天,等她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他會好好的、徹底的愛她。
而偎在他懷裡的無茶則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她被剛剛的狂野激情給弄亂了思緒。
現在她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單蠢的念頭——
只要他能夠一輩子像剛剛那樣的吻她、愛她,誰管它該怎麼呼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