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倫敦飛往馬德里的航班,—度碰上了氣流,機艙在左搖右晃了幾分鐘後終於恢復了平穩,剛才嚇得臉色青白的大多數乘客現在又因激動而不停地哭泣,叫喊,美麗大方的空中小姐都忙於安撫,勸慰著眾人的情緒。當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她們終於可以悄悄地談論頭等艙裡那位特殊的客人,那位令任何女人都會忍不住投以愛慕眼神男子,不單是因為他顯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從頭到尾一直都一副穩如泰山,鎮靜自若模樣,如此的氣度徹底征服了全部人的心。
可忠於職守的她們並不知道,這些讚美在傳到正主兒耳朵前早就消散無蹤,身為被傾慕的對象更是一點也不認為這是一趟美好的旅程。
胡安·霍恩正安穩地坐在幾乎大得可以當床睡的豪華座椅上,表情和優雅愉快掛不上鉤。
「該死!」
他恨恨地咒罵了一句,回去得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幫他預訂機票的傢伙,居然讓他與那些懦夫坐了同一班的飛機。
只不過是小事一樁,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飛機真出事的話,就可以免去看那一場無聊的足球比賽。胡安·霍恩自嘲一笑,雖然那是一支自家擁有大部份股份的球隊。
這年頭,足球真是流行的玩意,連他老爸也趕時髦,對這種無趣之極的遊戲感興趣,花了幾千萬英鎊買下了它,最近更是不斷地投資,前不久居然還為了一個什麼球星又花了將近五千萬歐元,真是瘋了。
錢花了出去,換來了一大堆獎盃之類的東西作回報,支出遠比收入高幾倍,每年還不斷地扔錢下去填補無底洞,根本違反了經濟平衡的原則。
不過,俱樂部還得這麼存在下去,因為他老爸的關係。
——俱樂部是我的命根子。
——買下我所有喜歡的球員。
——贏球重要,過程也重要,必須踢得精彩漂亮。
那老頭子,躺在醫院沒了半條命,還含含不忘這三條所謂的原則,讓人無可奈何。
「對不起,先生。」溫婉動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謝謝!」胡安·霍恩望了望正在幫自己添咖啡的甜姐兒,眼睛一亮。
長得倒挺甜美,身材也不錯,整體來看大概值個八十分吧!
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嘴角隱隱流露出一絲邪氣,雙眼掠過她胸前的牌子,然後再有意無意間與她的目光碰觸,「貝平小姐是第一次陪旅客飛行?」
「不,不是!」女孩的臉微微發紅,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魅力,在他的注視下她竟手忙腳亂起來,心慌意亂地提起咖啡壺就走,不料卻碰上了剛從旁邊過道走來的一個男子,手中的熱燙的液體就這麼撒在了那人的深灰色的西裝服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女孩嚇傻了,語無倫次地道著歉。
「呵呵,不要緊。」略為尖銳的嗓音顯示出主人的年紀並不大,帶著濃濃的尾音,胡安·霍恩冷冷一笑,又是一個沒受過高等教育的鄉下小子,若非父親是暴發戶,自身交了好運中了獎,就是什麼運動員之類,因為這個世界上太多像自己那個愚蠢的父親一樣,浪費無數的美鈔只為了所謂的癖好,結果就成全了無數窮小子的美夢。
為了驗證似的抬頭望了望對方一眼,心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憑著過人的記憶力,他知道自己曾經見過這張臉……相當年輕,大約二十歲上下,俊俏得不像話的面龐,有著極為深刻的精緻五官,略顯瘦削的筆挺身軀,一雙藍綠色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正盯著眼前的女孩子,一副像找到了獵物的表情。
女孩的臉更紅,羞澀地低下了頭,完全不知所措。
男子別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露出整齊而又潔白的牙齒,剛想張嘴說話,旁邊已經有一把尖銳的女音插了進來,「亞歷,沒被燙著吧?麗娜·貝平?哼!我要投訴你!」
胡安·霍恩科眼望去,開口的女人惡狠狠地瞪著那個可憐的女孩,與其為了剛才的咖啡,說白了更像是帶有醋意的遷怒,這無疑破壞了那張她精心打扮過姣好的臉。
除了可觀的胸部外,撇開五官,單說它的腰圍看上去甚至比那名叫亞歷的男子更為粗壯。
空有一張挑剔不出任何缺點的臉蛋,品味之低卻不敢恭維,幸虧尚能知錯能改嘛!見異思遷也不足什麼壞事情。
胡安·霍恩性感的唇角扯出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懶洋洋地將背靠在了舒服的椅子上,這類爭風呷醋的戲碼他壓根沒興趣去欣賞。
「瑪雅,麗娜小姐不是故意的。」亞歷色迷迷地盯著麗娜,隨口敷衍。
「那,算她幸運……亞歷,你剛才不是說要去洗……洗手嗎?在那我還可以幫你弄乾淨衣服上的咖啡污跡……」瑪雅嬌媚—笑,雙手用力捉住亞歷的左手,來回搖晃。
「不用了,又不是你弄髒的!」亞歷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望著麗娜。
「先生,對……對不起。」麗娜含羞垂首,心如鹿撞。
「你這丫頭,知錯了怎還不滾得遠遠的?待在這通道裡礙著別的客人。」瑪雅滿心不是滋味,對於看起來比自己更厲害,竟想出這別出心裁的法子,以清純的樣子去勾引男人。
在歐洲,知名球星與腰纏萬貫畫上了等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因此他們也成為了灰姑娘追逐的對象,而自己也不例外。
在登機處,她就認出了他,近日在歐洲足壇上聲名鵲起,謠言說那些豪門願意用兩千萬英鎊買下的球星——亞歷山大·奧德塔。
多金又俊俏的男人,徹底俘虜了她的心。
她向他示好,他也熱情地回應,甚至還把地帶到豪華的頭等客艙。
一早打好了如意算盤,幸運一點成為他的女朋友,說不定可以借此成名,要不來個一夜情也不錯,珠胎暗結的話,就可鬧上法庭,讓他付個天價的瞻養費,最下策就是向傳媒兜售她和他的緋聞,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不,不能功虧一簣,想到這,瑪雅的身子幾乎是掛在了亞歷的身上,嬌滴滴地道:「亞歷,我是你朋友嘛!這種小事還是能幫上忙的,不用勞駕這新認識的笨手笨腳的小丫頭啦!」
亞歷皺了皺眉頭,這剛在飛機上認識的女人真的太討厭了,因為無聊的關係,逗了逗她,就一副自己女朋友自居,他最厭惡就是這種企圖控制他的女人,「瑪雅小姐,我相你也只是剛認識,更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亞歷……」瑪雅大驚失色,煮熟的鴨子難道還會飛走?
「麗娜小姐,有筆和紙嗎?」亞歷看也不看她一眼,反倒柔聲地問低頭不語的空姐。
麗娜一臉疑惑不解地掏出了筆和紙,亞歷旁若無人地接過,在上面匆匆地寫了幾個數字,然後遞了過去,「亞歷山大·奧德塔,想和我聯絡的話,就打這個電話。」
麗娜羞怯他接過,急急忙忙地低頭就走。
「亞歷,連我都沒有你的電話,為什麼給她……」瑪雅心有不甘,她拉住亞歷的手,一副撒嬌狀。
「切,滾開!」亞歷山大·奧德塔不耐煩之至,粗魯地咒罵了一聲,用力地摔開她的手,逕直地走向洗手間。
「亞歷……」瑪雅剛想追上去,一把渾厚的嗓音飄進了耳邊,「瑪雅小姐,過於嘈耳的女人,男人都會敬而遠之。」
「關你什麼事?」瑪雅十分憤怒,張嘴就想把怒氣發洩在那人的身上,當目光接觸到那人的時候,暗淡的眼睛立即發出閃閃的精光。
「別一副找到新目標的模樣,我的眼界比亞歷山大·奧德塔高得多,若非絕色佳人,我不會看上眼。」
況且眼前不是正好有一個嗎?
捨極品求下品,非他所願意做的事情。
胡安·霍恩淡淡一笑,然後閉上了雙眼——原來是他。
他見過他——亞歷山大·奧德塔,確切地說是在螢幕上看過他。
……一個白色的身影,敏捷地在中場從綠衣軍團的腳下斷了球,靈巧地擺脫了對方的雙人夾擊,以旋風般的速度來到了禁區的前沿,順勢也盤過了慌慌張張想出來封堵的守門員,強壯結實的大腿輕輕一撥,球緩緩地滑過了球門線……
「霍恩先生,在這場比賽中,這個球員還連灌了以混凝土防守著稱的對方三球,真不賴……」
「這小傢伙不是後防球員?」胡安·霍恩滿臉疑惑,莫非足球和籃球相類似?全攻全守,能力強的,就能在比賽中取得高分?
「他是後衛,防守能力是行內公認的一流,攻擊力同樣強,可以說攻守皆佳,而且年紀輕,有很大的潛力!」
「保羅,你又想我掏錢?去年不是買了數個金子前鋒,結果只拿了一個冠軍,我剛剛去查過俱樂部的帳目,虧了三千萬。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經營的是銀行,不是取之不盡的金礦。」胡安·霍恩淡淡地說,老頭子聘用的這位俱樂部經理看來沒多少商業頭腦。
雖說那小子看起來蠻養眼,蠻俊俏,只是花好幾千萬買個花瓶,違反他的處事原則。
進球後的那男子張開雙臂,一邊吶喊,一邊狂奔,黏滿了汗水的飄逸的金色頭髮在風中飛揚,那雙藍綠的眸子仿如發出冷冽光芒的寶石,跑了大半圈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性感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張揚的冷笑,慢慢地將拳頭舉起,在鏡頭前面,衝著場內以及場外的觀眾,優雅地伸出了中指……
「哈哈……」胡安·霍恩忍不住爆笑起來。
他輕而易舉地改變了剛才的想法。
這小子確實不錯。
「霍恩先生……亞歷的行為確實誇張,脾氣也有點暴躁。就因為這個動作,他被歐足聯禁賽三場,導致了冰島最後出不了線。」俱樂部經理滿臉尷尬地解釋著,「雖說冰島國家隊和我們球隊不可同日而語,可他的作用毋庸置疑。俱樂部已有不少的大牌球星,後防一直存在漏洞也是不爭的事實,假若簽下他這顆後防新星的話,以他的球技,絕對能令我們球隊的實力變得強大,況且他容貌出眾,絲毫不比那些大紅大紫的時街界明星遜色,我們可以把他包裝成為偶像,說不定可吸引到大批對足球本身不感興趣的少男少女變成他的球迷,那樣一來,投資給我們的贊助商也會相應增加,加上球衣銷售額,肖像權的收益等等……我們曾經對此評估過,應該會有盈餘……」
「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廢話,他叫什麼名字?」
「亞歷山大·奧德塔,擁有三個國藉,可他最終選擇了加入冰島國家隊,司職後衛,現效力在英格蘭的超級聯賽中的一個三流俱樂部,標價為兩千萬英鎊,據說倫敦兩家以及曼徹斯特都在明裡暗地正與俱樂部洽商……」
「我要他,一定要得到他。」胡安·霍恩斷然地說:「不管對方標價多少。」
原來是有標價的,那就好辦,只要花錢就可以弄到手。
亞歷山大·奧德塔,半年前的記憶悄悄地浮現在腦際,胡安·霍恩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如蟄伏了一冬的臘人看到久違的獵物一般。
真人看上去比電視上的影像,魅力更為驚人,腦海裡搜刮了一大堆的形容詞,什麼漂亮,性感,嫵媚……統統都可用在他身上。
絕色佳人,可惜略嫌稍微好色粗魯了點。
攤開掌心,又慢慢握緊,彷彿那裡面包裹住一名叫亞歷山大·奧德塔的男子,任他捏圓搓扁。
***
當哨聲響起來的時候,亞歷山大·奧德塔的腳步停了下來,腦子裡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盯了一眼記分板上的數字,四比三,然後再看看整個癱倒在草地旁失聲痛哭的那個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被紅牌罰下的同伴。
「亞歷,他們太強大啦!五年三個冠軍……」
「在百奈球場上演帽子戲法,很了不起!」
「別這樣,我們明年還可以再來!」
隊友一個個跑過來,輕聲地安慰,奧德塔依然一言不發,惡狠狠地瞪著在球場上相互熱烈擁抱來慶祝勝利的對手以及看台上盛放的煙火,漫天的紙片,以及依然在座位上跳著,唱著的主場球迷。
能令他們笑得如此歡暢,自己功不可沒吧?
奧德塔自嘲一笑。
離開終場僅三分鐘不到的時間,恰是因為他被對方斷下了球,導致同伴驚慌失措,在禁區內胡亂絆腳,讓那個九十分鐘都不停地維護主隊的裁判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毫不遲疑地從口袋中掏出了紅牌,手指冷酷地指著十二碼點……
若不是自己的大意,他的同伴就不用流淚——奧德塔緊緊地握著拳頭,用力地捶了幾下額頭。
結局其實從一開始就預料到的,他們能夠進決賽已經令全世界的人摔爛了無數的眼鏡,可若說到問鼎冠軍,除了實力,更受其它因素主宰。
足球界流傳的定律——黑馬拿不到冠軍,哪怕他們有足夠的實力。
俱樂部規模小,有多年歷史,卻從沒獲得過一個冠軍,年年都要為保級而戰,去年奇跡般地獲得了號稱「豪門遊戲」的冠軍杯資格的三流球隊——灰姑娘的故事到底也只是一個童話,打到了這個份上隊友似乎比心滿意足,可他偏偏就是不甘心。
事實上,每一場比賽之前他都抱著必勝的信念來踢比賽,無論對手是誰……越強大的敵人,他就越興奮,越渴望打敗他們。
打敗他們,就可獲得一切,就可成為一名成功的球員。
球員的成功意味著什麼?名譽,地位?不,是錢!他最喜歡,也最需要的錢。只有成功了,吝嗇的球隊老闆才會乖乖地給他加薪水,愚蠢的商人們才會巴巴地奉上一大堆的廣告合約——遺憾的是自己就差那麼一點點。
只差那麼一點點——
奧德塔用手背擦拭著額頭的汗,遺憾雖已牢牢他攫住了他的心臟,卻也以驚人的速度消退。
他從不把既定的結局放在心上,無論成功即或失敗。
既然已經無法挽回,更多的懊惱,沮喪也無濟於事。
明年,他們還有明年。
足球之於他來說,是掙錢的工具。
只要有了錢,絕色的美女,新款的房車,豪華的大屋,奢華的生活,一切都有了保證。
之所以在球場上傾注所有的熱情,緣於足球能給他帶來一切,包括了快樂。
腦海中突然閃過他的第一個數練曾經說過的話:「在球場上就是要演繹自己生命的全部激情,可勝利的獲得卻得依靠運氣。」
看來今天幸運女神並不站在他這一邊。
奧德塔略為居喪地搖搖頭,低頭將破對手拉扯出來的球衣整理好,一手拉起了隊友,臉上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容,「胡裡奧,我們去領獎吧!」
「亞歷,對不起——」隊友黯然的眼睛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只是輸了—場比賽罷,我們得挺起胸膛站起來,別讓人家笑話。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
用自信滿滿口氣說這話時的亞歷山大·奧德塔,並不知道,或者不願意相信這竟是他最後一次以對手的身份站在百奈球場上。
***
床頭燈的幽黃光線,射在了兩具赤裸裸,不斷來回滾動的身體上,烘托著濃烈的情慾氣氛。
「哼——」
亞歷山大·奧德塔喘著粗氣,將一個保險套準確無誤地投進了遠處的垃圾桶中,然後便像一個大字癱倒在床上,昏沉的腦子登時清醒了不少,醉酒的滋味不太好受,幸虧他找到了一個解酒的好法子。
「亞歷,你好棒……」在酒吧新相識的美麗床伴對他剛才的表現似乎極為滿意,將頭枕在他的胸膛,輕聲呢噥。
下午的比賽並沒有耗盡他旺盛的精力,與隊友一同地出去狂歡,遇到了這外表熱情狂野的西班牙女郎,看到了獵物他自然不會放過,略帶醉意下還邀請她喝一杯,按規矩一陣眉來眼去十分鐘後,就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間酒店,開房,接吻、上床,辦事。
想發洩下午失敗的怨氣,也為了向西班牙男子的示威,他十分賣力地取悅對方,讓她極近歡愉,在彼此得到無數次的滿足後,他衝口而出,「我愛你……」
「我也愛你……」女人心神迷醉地回應。
奧德塔溫柔地撫摸著沾滿了細汗的褐色秀髮,他喜歡美女,尤其是長頭髮的美女,因此他不會吝嗇在床上對她們說她們喜歡聽的東西,不就是區區三個字嘛!
最能表現一個男人的紳士風度,莫過於在於床上應盡可能地取悅女僕,而甜言蜜語當然必不可少。
可若把這當成了事實,那她就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笨蛋。
愛只不過是虛無飄渺的東西,當不得飯吃。
當然,失去童貞後的他從不拉白癡幼稚,毫無經驗的女人上床,儘管一夜情是你情我願的免費晚餐,可品質還得注重的。
老美人的口頭禪「性愛分離,好聚好散」,自詡孝順的他當然得把此奉為家訓。
得此結論,緣於他母親灑脫的個性,可她也有耿耿於懷的時候。
掛在她唇邊,他聽得爛熟的故事,就是當年那個自己承繼一半遺傳因子的男人,與年輕的美人一見鍾情,為了俘獲芳心,專誠抱著一打紅玫瑰,拿著一盒心型巧克力,口袋裡裝著一枚價值幾百萬的十克拉紫鑽戒,從意大利米蘭飛到中國北京,向正在和設計圖埋頭奮戰的媽媽求婚。
浪漫溫馨的一刻,據說老美人兒感動得眼淚即刻掉下了幾顆。
可惜別最後,他們的婚姻才持續了五年多一點。
第三者,更是老美人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因為愛情而結婚,同樣因為愛情而離婚。
身為這—段短暫婚姻的副產品,他自小就倍受教育,明白男女之間的所謂愛情如煙花般—縱即逝,根本不可靠。
對老美人欽點的安琪,亦談不上愛,充其量是一種習慣,不過她已漸漸令他吃不消。
厭倦了三天小吵,七天大吵,所以他們乾脆放棄了見面,只是偶爾通通電話,聊聊天氣,說些枯燥無味的話題。
哪怕如此,到最後他還會和她結婚,因為他喜歡家的感覺,何況老美人喜歡小孩。
在他看來,愛情和婚姻沒有必要的關聯。
婚前放縱,婚後斂跡,大多數球員選擇的生活方式,他也不例外。
「亞歷,你今天下午的表現很棒喲!輸了比賽,除了你的隊友表現失常,裁判偏幫對手是最重要的因素……」
一邊說著,女人一邊用自己精赤的軀體磨蹭著那具剛為她帶來無限滿足的修長軀體。
見面之初,她就明確表明了自己是同城另一支球隊的支持者,也因此博得了對方的好感。
「是嗎?」奧德塔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他討厭女人在他床上討論足球。
「那麼出色的球技一定能獲得不少大俱樂部的欣賞,連晚上的新聞節日都明說有意於你的俱樂部,除了英國本土的,光西班牙就有三支……」
「……」奧德塔厭惡地縮開了手,將身子半撐起靠在床背。
嘰嘰喳喳的女人,比安琪更多話。
「其實你來西班牙踢球也不錯嘛!起碼我們可以經常見面……」女人兀自滔滔不絕,絲毫沒發覺那張異常英俊的臉蛋,表情由剛才柔情款款轉為陰霾嚇人。
「我要回去。」奧德塔略顯得粗暴地打斷了女人的話,推開了她,迅速地走下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褲,迅速地穿上。
「亞歷?」那女人呆了呆,傻愣愣地瞧著他。
她實在不能想像上一秒還溫柔深情的他現在居然變得如此。
難道他真如報紙上所說的,喜怒無常,脾氣暴躁?可她依舊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什麼亞歷,是亞歷山大·奧德塔!」奧德塔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討厭多嘴的女人!」
他轉身就走到了房門,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走回來。
「亞歷……」女人突然害怕起來,他想幹什麼?
擔心她會向記者報料,而打算殺人滅口?
「別殺我,我絕對不會向報館出賣你——」
女人的身子像秋天的落葉般顫抖。
她的腦袋裡究竟想些什麼?奧德塔皺了皺眉頭,從自己的褲袋中掏出錢包,從中取出了幾張,認真地數了三遍,放在了床頭櫃上,「開房間的錢,一人一半!」
「你……」
「我得到了快樂,難道你沒得到快樂嗎?既然大家都得到了快樂,你也不是出來賣的妓女,房租當然要平分。」
目瞪口呆地望著那高大的身影揚長而去,女人一口氣嚥不下來,幾乎昏倒在床上。
不過怒氣沖沖走出酒店的亞歷山大·奧德塔,很快就得到了報應。
此刻的他嘴巴反覆地重複著:討厭的西班牙,討厭的馬德里,討厭的計程車,討厭的馬路,討厭的男人,討厭的女人。
從酒店出來,莫名其妙地被拉上了一輛小汽車,幾分鐘後來到一幢黑漆漆的大廈,司機近乎強盜一般搶了車資,然後像趕驢子一樣把他趕下了車。
茫然地站著街道旁,亞歷山大·奧德塔才驚覺他根本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出來。
『你在哪?』
老頭子的聲音焦灼不安。
「我怎麼知道。」亞歷山大·奧德塔賭氣地說道。
又不是他的錯,老頭子生什麼氣。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一切都非常陌生,他確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你——沒帶嘴巴出去?」
話筒那邊粗喘著,令他有點擔心老頭會不會被氣爆血管。
「沒人懂英語。」非常乾脆地回答。
西班牙的女人,壓根就不知道說些什麼,指手畫腳了半天,嘰裡呱啦地說一些他似懂非懂的,到頭來還是糊里糊塗。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接一個女孩帶著歉意的笑容離開,他依舊是束手無策。
『那——找員警幫忙。』
「老頭子,你在說哪門子的笑話?」
奧德塔滿臉黑線,幾乎跳了起來,怒吼了一聲,「我可不想被全西班牙人恥笑。」
把他當小孩子?
『冷靜——』
「你要我怎麼冷靜!」
『你扯開嗓子直叫嚷,人家想不笑話你都不行。』
「切,他們能聽懂英語嗎?」奧德塔嘀咕著,聲音卻明顯降低了八度,「我不找員警幫忙,何況我也看不到—個西班牙員警。」
『你這孩子——仔細觀察你現在身處的地方,看看四周有沒有比較有特色的建築物?』
「有啊——」奧德塔抬頭看著,「我前面的那幢大廈,像兩個傾斜的八字型塔樓……」
他剛想往下說,恰巧此時,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那幢建築物走出,慢慢向著他走來。
「亞歷山大·奧德塔?」
純正優雅的英語,低沉好聽的男聲,讓奧德塔精神為之一振。
看來他的運氣不錯,終於碰上了個懂英語的傢伙,而且聽口音也像個純粹的英國人。
「喂,你知道奧立佛酒店在哪吧?」
男人上下打量著他,皺著眉頭道:「向別人問路,好歹也要有禮貌點。」
「又不是女人,在意這些幹啥?」
奧德塔對其人的好感度急劇下降,不就是問個路,拽啥?
「一個紳士,無論任何時候,無論對誰,都應該保持應該有的風度。」
「風度?」奧德塔更為不滿,他竟敢教訓他?
「不錯。」
笑瞇瞇地看著眼前這有一面之緣的美人,男人發覺他愛上了這種逗弄人的把戲。
「先生,請問你知道奧立佛酒店在哪嗎?」
——知道就趕快說,不知道就滾開,別浪費我的時間。
後半句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面,手提電話裡面傳來的老頭子嚴厲的警告聲,讓奧德塔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向前走大概兩百米,過了馬路,拐一個彎就到。」
「很近?」
奧德塔將信將疑地瞪著跟前比他一米八還要高壯的男人,無來由的,一種極度不舒服感油然而生。
無論怎樣假裝,這人渾身上下散發苦扭捏的娘們氣,根本就是不折不櫃的西班牙男人。
「是的,非常近,所以你不必擔心迷路。」
「靠,誰說我迷路!」
「或許你沒迷路,不過我卻看到了你渾身上下都被標籤了一個詞——迷途羔羊。」
「你說什麼?」
暴怒的聲音,充分顯示了其主人的高漲情緒。
「對不起,我收回我的話。」
愈近看,愈覺可愛。
想不到回—趟公司,出來卻有如此奇遇。
亞歷山大·奧德塔,怎麼會是迷途羔豐?活生生的芭比娃娃真人版呀!
而這可愛絕倫的芭比娃娃,即將歸他所有。
男人低聲笑道,在奧德塔的憤怒發作前,便揚長而去。
切,拽什麼拽,討厭的西班牙人。
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腳還是乖乖地朝著男人指點的方向邁出。
「老頭子,你不用派車來接。」東轉西拐,終於看到了那大大的「奧立佛」字母,奧德塔隨即鬆了一口氣,連忙衝著一直和他通話的人喊道:「我已到了酒店門外!」
***
四點多居然打電話過來!
從溫柔鄉中憤然離開而不慎迷路,一番周折後終於回到了自己下榻酒店的房間的亞歷山大·奧德塔,還來不及好好地睡上一覺補充一下體力,電話就不近人情地響起!
「去死吧!」奧德塔不做細想,抬手就將正發出震耳欲聾的物體狠很地往遠處一扔,「啪啦」—聲,無辜的手機心不甘,情不願地撞在了牆上,跟著掉在地面,最後可憐兮兮地粉身碎骨,兇手對此只是冷笑一聲,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在離他入夢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酒店的電話卻又一次響起。
「鈴——」
亞歷山大·奧德塔暴怒地坐起,抓起它,獰笑著就要往地上摔去,為了保命的話筒適時地掉下……
『亞歷,手機壞了廠商還可以送,但酒店的東西,摔壞的話要自己掏錢賠的!』
自己掏錢?
奧德塔一驚,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昏沉的腦袋總算有了一絲清明,他恨恨地拿起話筒,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吼道:「羅伯特·迪維夫,你下地獄吧!你這混蛋,豬玀……」
二十一年來所儲存的髒話一骨碌地盡情地傾倒出來,仍覺得不解氣,亞歷山大·奧德塔深深呼了一口氣,打算將剛才好不容易在腦海搜刮出來的語彙,來個重新組合,向對方實行新一輪的轟炸。
『我可是你舅舅兼經紀人,下午輸了球就又找我出氣!太缺德。』對方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你才真他媽的缺德!現在這裡是幾點啊!你這……」亞歷山大·奧德塔忍不住又要破口大罵。
『我找了你一整晚,手機又老接不通,就知道你跑去勾引良家婦女了!我說難道那些美麗可愛的西班牙女郎對敗軍之將還會感興趣?』
「你……說什麼?」氣炸了的奧德塔看了看手中的話筒,思考著要不要把線拿掉。
『雖然是敗軍之將,不過下午的表現實在太出色了!亞歷,剛才又有幾家俱樂部找我談,價錢也是節節高漲……其中有一家,向俱樂部出價兩千五百萬歐元,還不包括肖像權,你的稅後年薪大概是三百萬歐元,簽字費是五十萬。』察覺到比自己年少了八歲的外甥到了爆發的邊緣,羅伯特沒再繼續調侃他。
「嗯?」奧德塔微微皺起了眉頭,原本一直熱衷於轉會的他因為今天下午的失利而顯得有點猶豫,他不甘心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這裡。
『喂?一直都視足球為掙錢工具的你不是真的受到了打擊吧?我說嘛!在小俱樂部就得學會忍受失敗,聽我的,趁早離開為妙!這家俱樂部目前出價最高,而且它也是最出名,你在這應該有很高的發展前途,尤其是你的年紀還比較輕,即使那些什麼大牌球星,他們都將近或者超過三十了……』
「聽起來似乎不錯……」完全被那俱樂部的條件才吸引,奧德塔精神一振。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令你名利雙收,這俱樂部在短短十年拿到了四個冠軍,出了好幾任世界足球先生、歐洲足球先生,要是你去了那,大概也可以弄個什麼先生的頭銜,財源自然會滾滾而來……』羅伯特繼續遊說。
「等等……那俱樂部是在……西班牙的?」越聽越不對勁,奧德塔滿腹疑慮起來,他立即提高了聲音問道。
『呃……是的,你不是挺喜歡西班牙的火辣女郎嗎?』
「……你說的,應該不是今天我們相他交鋒過,那個專靠裁判贏球的,見鬼的俱樂部吧?」奧德塔的語氣開始變得危險。
『亞歷,人家的實力確比你們強,喂……』
「啪!」一聲,奧德塔將握在手中電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用腳跺了幾下,咬牙切齒地說:「該死的羅伯特,明天我就把你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