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爺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只岡為自己的兒子從耿家跑回來後,便興匆匆的來拜見他們後,隨即便提出他的請求。
「爹,我想成親。」
「你想要成親?」
玉騰龍個性直爽,想要什麼通常就直接開口要,但是這麼大的事情還是讓玉老爺大吃一驚。
「這……你有意中人了嗎?」
玉騰龍搖頭,「沒有,可是爹,我們可以請媒婆幫我找一個乖巧可愛的姑娘,我一定會好好疼她的。」
玉老爺眉頭隨即皺了起來,玉騰龍沒有什麼不好,個性直爽、憨直中帶點英氣,就是那張臉長得兇惡了點,說話也凶了點,出去外頭有時會招致別人的誤會,以為他是流氓地痞之類。
「其實你年紀也大了,的確該找門親事了,可是……你不自己去找個喜歡的姑娘嗎?」
玉老爺並不像別人家的爹親有門戶之見,只因他與自己的夫人當初也是身份懸殊,但是兩人相愛,這一輩子他已別無所求,因此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玉騰龍頹喪的歎口氣,爹這話可真是刺中他的心了。
他長得沒耿冰泉好看,又常跟耿冰泉在一起,相比之下,哪個姑娘會那麼不長眼的看上自己。
「爹,你自己兒子的長相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喜歡人家,人家也未必會喜歡我啊。」
玉老爺語重心長的道:「騰龍,不是我嫌你什麼,你個性、心地什麼都好,就是長相不討喜,硬要娶個姑娘進來,她若怕你怎麼辦?婚事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到時你不是更加心煩?爹還是勸你找個情投意合的姑娘,然後再來談親事吧!」
爹的話也有道理,玉騰龍落寞的點頭,看來這件事只好暫且按下。
想不到隔日,耿冰泉來到玉家,大概已經從玉老爺那裡聽聞了玉騰龍想要娶妻的事情,他走到玉騰龍的房間,也不敲門就直接進入。
「騰龍……」
「幹什麼啦?」
玉騰龍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昨天跟爹爹談娶妻的事,但是爹爹的話讓他心情有點低落。
他知道再跟耿冰泉廝混下去,一輩子都沒女人會看上他,那他一輩子都不必成親了。
「其實你未必要娶妻,才能跟人玩親親?」
耿冰泉的話讓玉騰龍怒瞪他一眼。「我要跟喜歡的人親吻,才不要跟莫名其妙的人做那種事情,我希望我能像我爹娘感情那麼好。」
「可是你又沒喜歡的姑娘。」
玉騰龍無言以對,他的確沒有喜歡的姑娘。不是他眼光太高,而是每天看慣了耿冰泉這粉雕玉琢的人兒,庸脂俗粉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但是天底下比耿冰泉好看的人他都還沒看過,看來他獨身定了。
一想起一切罪惡的淵藪還是臭耿冰泉,玉騰龍就氣得朝他丟枕頭。「都是你的錯,混蛋,你長得那麼好看,我看習慣你了,別的姑娘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都沒辦法心動,都怪你長得太好看。」
耿冰泉接過他的枕頭,無奈的歎息一聲。「我本來想替你介紹一位美女,既然你無意,那就算了。」
「你介紹的哪可能有什麼好貨,我才不相信。」
玉騰龍沒那麼笨,才不會上他的當。
想不到耿冰泉還同意了他的話。
「這姑娘的確不是什麼好貨,她被賣人青樓,雖還是個清倌,但是老鴨已經想要賣出她的初夜。這姑娘身世可憐,她原本是書香世家,爹娘死得早,叔父想染指她,叔母恨她,因此將她賣入青樓,她無力抗拒命運,那日她在樓上彈琴,我聽她琴聲哀怨,見她一面,就已驚為天人,可惜了這樣命運乖舛的女子,沒有真心的男人疼愛她。」
耿冰泉還未說完,玉騰龍已經眼眶含淚。
他向來心軟,聽不得這種悲情故事,再加上耿冰泉說的語調十分惋惜可憐,他忍不住拭淚。
「這姑娘好可憐。」玉騰龍同情起那位未謀面的姑娘。說著,他忍不住又朝耿冰泉丟了棉被,「那個姑娘這麼可憐,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壞男人竟然不幫她贖身。」
耿冰泉連連搖頭,「那老鴇很壞,根本不放人,你若見過那位姑娘,就知道老鴇為何死也不讓隨便的男人贖她的身,她要在她身上發大財呢。」
「哼,總之就是你不夠盡心盡力,我去贖她的身。」
玉騰龍見義勇為,立刻站起身來,要耿冰泉帶他去見那位姑娘,這本就合耿冰泉的意,耿冰泉立刻同意,帶他前往。
他們朝京城的妓院街走去,這地方玉騰龍幾乎不曾來過,巷弄極為繁複,繞了不知多久,才走到一處妓院。
現在是白日,妓院尚未開門,他們從偏門進入,一位風韻猶存的老鴇一見耿冰泉,就像見了大財主一樣,連忙眉開眼笑地招待。
「耿少爺,您來了,這次又來見水澄姑娘是不是?」
「帶了位朋友來看她、先招待這位玉少爺吧。」
「是、是,玉少爺這兒請。」
老鴇果然是見多識廣,就算見著了玉騰龍的兇惡流氓嘴臉,依然面不改色的笑著招待,將他們迎人了內部一個小廳堂後,立即奉上了茶水。
「等會兒水澄姑娘就來了,兩位少爺請等著。」
玉騰龍滿臉不耐,這裡的花粉香味十分的嗆鼻,況且他又不近女色,不像耿冰泉那麼習慣這種場所,說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所幸這小廳的桌椅遺算乾淨,讓他坐著不嫌髒,要不然他早就出去了。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水澄姑娘進來,玉騰龍當場就要發作。
耿冰泉低聲道:「我去看看,說不定是水澄姑娘以為老鴨要她接客,她才不願意出來。」
他這樣說,才讓玉騰龍的脾氣梢斂。
耿冰泉出去了好一會兒,廳裡安安靜靜的,也沒人進來,玉騰龍一杯茶都喝完了還不見人影,他站起來,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耿冰泉要他。
才要出去找耿冰泉算帳,珠簾聲輕輕脆脆的響起,那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聲響,讓玉騰龍回眸一望,就這麼一望,他整個人都呆了。
眼前是個他從未看過的絕色美女,雙眼含愁,手中抱著琵琶,裊裊婷婷的走來,那曼妙的身段、美麗的臉龐,簡直是仙女下凡。
玉騰龍曾經想過,若耿冰泉是個女子,那他合該是他的老婆,但是耿冰泉是女子究竟會長成什麼樣子,其實他也沒有什麼概念。
但是他現在猛然想到,若耿冰泉是女子,那就會是現在這副模樣,美得足以令所有男人癡狂駐足,為她獻盡一切。
「小女子水澄,拜見玉少爺。」
見她斂裙拜下,玉騰龍連忙跳了起來,急忙要她不用拜。
「不用了,就坐著吧,坐著吧……」
他的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來了。
這個人見人愛的絕世美女,看見他兇惡的面貌沒有轉身而逃,更沒行尖叫連連,已經讓他感激得差點要流出眼淚。
「玉少爺,水澄初次見客,若有失禮的地方,請少爺多加見諒。」
「你客氣了……」
玉騰龍已經完全傻了。
水澄輕輕的撥動琵琶,彈奏音樂。
玉騰龍對音樂向來沒有什麼監賞力,只要有個絕色美女坐在身邊,彈奏給他聽,他就已經癡癡茫茫。
「玉少爺,我敬您酒……」
玉騰龍不太會喝酒,還是喝了好幾杯,他就好像在作夢一樣,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依偎在他身邊,而且不怕他的兇惡面貌。
才喝了幾杯酒,水澄姑娘已經跪在他的面前哭訴自己的身世,希望他能解救她,讓她免除大禍。
「玉少爺,我已經聽耿少爺說過,他說您向來樂善好施,是天底下第一好人,我命運孤苦,實在不願在妓院裡失身,辱了爹娘清名,請玉少爺救我,水澄願意一輩子為妾,服侍玉少爺。」
「為妾?」
玉騰龍全身一震,與耿冰泉親吻的情景立即浮上腦海,若是能跟這麼漂亮的姑娘心意相合的親吻,那是人生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
「玉少爺,您是嫌棄我出身妓院嗎?」
「不,不,我怎麼會嫌棄你,相反的,我會贖你出去的,我發誓。」
「可是嬤嬤很難說話,她要把我的身子賣出去,我怕我這一輩子無法服侍玉少爺您,只能沉淪在風塵裡。」
她說得楚楚可憐,讓玉騰龍心都快碎了,他終於相信有一見鍾情這種事,就像他爹當初見到他娘一樣。
「我會贖你出去的,我保證,你不要傷心,趕快起來。」
玉騰龍將她扶起,水澄淚眼汪汪,那美麗的嬌態讓玉騰龍氣息加快,她投入他的懷裡,淚水都落在他的胸前,讓他一陣憐惜。
「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別哭了……」
他笨拙的安慰著,伸出手在她肩頭拍了拍,卻又不敢太過失禮,但是這如同美夢般的相會,已經讓玉騰龍交出真心,恨不得立即將她迎娶進門了。
癡傻的走進門,耿冰泉替他關上門,玉騰龍仍然一臉呆滯。
依稀還記得那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嬌弱人影,她流的淚水滲入他的衣內,若是能娶得這樣的如花美眷,那他人生中就毫無遺憾了。
只可惜老鴇果然如耿冰泉與水澄姑娘說的一樣,對水澄姑娘的贖身價十分強硬,說到後面一言不合,收起那張笑瞇瞇的臉,就把他們趕了出來,還叫他們要見水澄姑娘,等標到她的初夜權再說。
「可惡,水澄姑娘若在那老鴇手下,豈不是要受盡痛苦。」
「我們明日再去看她吧。」耿冰泉安撫道。
第二日,玉騰龍迫不及待地趕到妓院去,水澄姑娘依然在那小房間裡等他,兩人單獨相處,水澄姑娘的美好與美麗,讓他不敢褻瀆她一分一毫。
接下來的日子,玉騰龍來了好幾次,對水澄姑娘也越來越割捨不下,他滿腦子都是水澄姑娘的身影,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他人。
「玉少爺,如果要我失身給那些人,那我寧願……寧願……」
說著,她眼眶滑下淚珠。「我寧願先失身給你。」
近來不知是否是老鴇逼得緊,讓水澄姑娘每次見他都含淚哭訴,他心疼得整個人都快四分五裂了。
再聽她這麼說,玉騰龍的腦袋轟的一聲巨響。從來沒有女人對他這麼說過,水澄姑娘不知是否是絕望的關係,變得相當大膽,坐在他的身旁,閉上眼睛,仰起頭來,擺明就是要他吻她。
玉騰龍一時手足無措,他是吻過人,可是吻的人是耿冰泉,而且經驗才那麼一次,萬一……萬一他的表現很差怎麼辦?
他腦袋亂紛紛的,手心都流出汗水了,他站起來,倒退好幾步,說了幾句話,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大抵是他有要事,要先趕回家。
其實是因為他對親吻沒什麼經驗,他怕自己若是失敗,水澄姑娘一定會對他印象變壞,說不定會不想要讓他贖她的身。
他逃出小房間,一路奔跑回家。一想起自己是落荒而逃,他就想要打扁自己,又想到萬一自己真的親下去,卻表現很差,豈不是更糟糕。
左想右想,怎麼都不對,但是這種事能問什麼人?
問爹娘?好像太過大膽。
問奴僕?感覺很奇怪。
那就只有一個人好問了,就是自小最討厭的敵人耿冰泉。
他衝去耿家,耿冰泉懶懶的坐在花園裡賞花,一見是他,還瞪了他一眼。「怎麼回事?你不是一向叫我不要纏你,怎麼今兒個有空來我這裡?」
因為有求於耿冰泉,所以玉騰龍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對耿冰泉態度的確都不太好。他坐在耿冰泉身邊,沉寂了一會兒都沒說話。
「你想要幹什麼?怎麼不說話?」耿冰泉故意問他,明明知曉他是為何而來,他卻裝傻起來。
玉騰龍抬起困窘紼紅的雙頰,有點害羞,有點扭捏。「冰泉,我有件事想要請教你,不知你方便嗎?」
「不方便。」
以前耿冰泉說話沒這麼絕,反倒都是他自己說話挺絕的,動不動就要跟人鬧絕交,但是現今竟是耿冰泉對他說話極冷。他呆了一會兒,有點受傷,說實在的:心裡還真的挺難受的。
「你沒空就算了……」
他轉身想要走,耿冰泉反倒站起來叫住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請你……請你教我一件事。」玉騰龍臉又紅了。
耿冰泉道:「有了女人,就忘了朋友,你都不知多久沒來找過我了,現在來找我,一定是為了那個女人的事。」
玉騰龍鼓起勇氣道:「我可不可以請你再教我親吻?」
耿冰泉嘴角抖了抖,但沒有笑出來,還裝成一臉嚴酷的樣子。「不要,我才不要吻男人,噁心死了。」
他學的就是當初玉騰龍的表情,害玉騰龍難堪得頭幾乎要垂到地上了,他忍不住脾氣一來,火氣大了點。
「你若當我是朋友就教教我,我真的不會,好害怕在水澄姑娘面前出醜。」
「只教親吻,不用教別的事情嗎?」
「教……教別的事情?」
玉騰龍有點搞不懂他的意思,見耿冰泉瞄向他的全身上下,他真想破口大罵,但是現在他根本就不敢生氣。
「笨蛋,你以為男女之間只有親吻嗎?還行更多的呢?其他你不學嗎?」
「你其他也願意教嗎?」
玉騰龍高興得幾乎快暈了,耿冰泉平常可沒這麼好講話,現在竟然連更進一步的事也願意教,他第一次知道耿冰泉原來是這麼夠義氣的朋友,簡直足他的好兄弟。
「一看你這笨蛋就知道你什麼也不會,出去被女人嘲笑,豈不是丟了我耿冰泉的臉,說我耿冰泉的朋友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冰泉,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玉騰龍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耿冰泉,給他最真心的擁抱。
耿冰泉差點就笑出來,這個笨蛋還沒發現他的詭計,不過基本上他也知道玉騰龍的腦筋沒那麼好。
「我們進房間去教吧,這樣又沒人吵,義呵以軟個過癮、」
玉騰龍一聽他這麼說,感動得眼淚盈滿眼眶,他以前一直覺得耿冰泉很壞,其實都是自己的偏見,原來耿冰泉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他不但要花時間教他這種別人個願意教的事情,而且還要軟個過癮,還個嫌累,玉騰龍感動不已。
「嗯,謝謝冰泉。」
耿冰泉露出有點陰險的笑容,但是那笑容裡也包含某種無可奈何的寵溺,以及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種純然男性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