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我有答應要跟你結婚嗎?」
里昂氣得下床,現在正處於氣頭上的他什麼叫都說得出口,更別說一口否絕掉結婚的事。
這傢伙根本就是個暴君,就算到了成年,依然是個暴君。
一下床,里昂才發覺原本穿在他身上的衣服,全被丟進垃圾桶裡,他把它們撿起來,卻發現衣服跟褲子都被利剪剪過,他當然不可能穿上這種破破爛爛的衣服走在大街上。
「你到底在搞什麼?法蘭克。」
握著手裡破碎的衣服,里昂氣得快要爆炸,他又將那些幾乎已經稱不上是衣服的破布丟回垃圾桶。
法蘭克剪掉他的衣服是存心要他不能出門呢?這個死變熊到底在想什麼!
里昂一拳朝法蘭克的肚子用力揍去,法蘭克反應靈敏地閃過那一拳,並且順勢拉住他的手把他壓在床上,他的話語毫無悔意,只有蠻橫跟無理。
「里昂,你明明愛我的,你很願意跟我結婚不是嗎?」
越聽越火,里昂現在只想對他比中指。「放你媽的臭屁!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結婚的,若是我答應了,為什麼那一天沒去機場?」
這一段話,讓法蘭克的臉色變得鐵青,因為里昂刺到了他內心最脆弱、最不能碰觸的地方。
他內心的不安,或許要等到跟里昂結婚,才可能有停止的一天,但是就算他跟里昂結婚了,他還是不能保證里昂會永遠愛著他,所以這樣的不安也許會像芒刺在背一樣永遠跟隨著他。
法蘭克冷冰冰的聲調也開始冒出火氣。
「隨你怎麼說,為了安排這場婚禪,我一天沒去跟人談生意,損失多少錢你知道嗎?都是為了你,我才會做出這種蠢事,早知道你是這種反應,我何必做這種徒勞無功的傻事。」
法蘭克這番話講得好像他給里昂多大恩惠,又好像他其實很不願意結婚,只不過是迫於無奈才要跟里昂結婚。
里昂氣得只想撕去他臉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他忿忿不平的還以顏色,整張臉全都氣得漲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根本就不愛你、不想跟你姞婚,可以了吧?」
聞言,法蘭克的眼眸燃起怒火,聲音也變得冰冷,渾身散發出他身為恩格斯家族族長的迫人威勢。
他冷笑一聲,「里昂恩格斯,我肯跟你結婚是你的榮幸,當初不知道是誰知曉我有未婚妻,在家裡哭得眼睛像個小白兔,更何況你到台灣之後,根本就毫為異性緣,你不跟我結婚,你能跟誰結婚?」
里昂聽了勃然大怒,他的確沒什麼異性緣,就連唯一一件婚事,都因為未婚妻被法蘭克勾申而作罷。他現在提起這個,不僅是在眨低他,更是在侮辱他?
「有沒有異性緣,關你屁事啊!」
法蘭克翻這些見不得人的舊帳,每一件都讓他難堪至極,但是每一件都是事實,讓他無法辯駁。
「連你未婚妻都不愛你,我不過勾勾小指頭她就跟我上床了,你以為誰會想要跟你結婚?我是看在你這麼愛我,才逼不得已跟你結婚的。」
他語氣中的鄙視、嘲諷,跟那一句「逼不得已」,讓里昂掄起拳頭,毫不猶豫的往他臉上揮過去。
法蘭克逼視著他,絲毫無懼於他的拳頭,說出更讓他傷心的結論。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被辱的不堪讓里昂對心差點碎成片片。他的確是深愛法蘭克,愛得又深又重。
在少年時代,無法承載這份感情的他,只好遠渡重洋離開法蘭克,想不到現在兩人有了結果,法蘭克竟然是這樣看待他。他這段日子所以為的愛,只不過是法蘭克施捨給他的恩惠,他居然傻得陶醉在他虛假的情愛之中,甚至還想跟他結婚。
「你這個混帳……」
里昂破口大罵的同時,眼淚也跟著狂飆出來,他痛徹心扉的哀傷差情,讓法蘭克一時之間怔楞住,後悔自己剛才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
「不,里昂,聽我聽……」
里昂的拳頭舉在法蘭克的臉側,然後重重一拳的揮出去,他被打得頭昏腦脹,頭好像要裂掉一般的難受,他直直往後倒下去,痛呼一聲,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里昂拿起法蘭克先前脫下的衣服穿在身上,縱然他的身材比法蘭克壯,一點也不合身,但是總比衣不體的走出飯店好。
他一穿上衣服,立刻就甩上房門離開,力道之大幾乎快震倒門板,可見里昂有多氣他剛才說的鬼話。
法蘭克忍著頭痛,對著門外的里昂大喊:「里昂,回來,回來!」
他正想要踏出房門追出去,驀然發現自己沒穿衣服,根本無法踏出門口,於是法蘭克只能手足無措的收回腳步,回到房內。
他這次只帶里昂出國,根本就沒帶行李。因為他認為在異地買衣服換穿就夠了,一來到飯,他就剪掉里昂的衣服,為的是要控制里昂的行動,怎麼會想到兩個人一言不合,里昂穿了他的衣服就走?他光裸著身子又不能外出。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次的麻煩大了。
法蘭克揉著太陽穴,卻止不住劇烈的疼痛,但是里昂大發雷霆的走出去,他再不去追,不曉得他會到哪裡去。
突然,法蘭克望見床頭的救星,他穿上飯店預備好的睡袍衝出房間,一邊跑一邊結上衣帶,不顧飯店內客人的反應,一路衝出飯大門口。
飯店門前人潮洶湧,行人腳步匆匆,這間飯店坐落於鬧區裡,四周人來人往的,麼可能找得到里昂?
他在人潮裡找了一會兒,始終沒有看到里昂的身影,他頓時氣急敗壞,悔恨更像一把刀似的刺進他的心頭。
「我到底在幹什麼?我這個笨蛋。」
他懊惱得不顧形象,無力的蹲坐在路邊,完全沒想到以他絕色的容貌跟穿著睡衣的狼狽模樣,引起路人多大的注意。
*****
「可惡、可惡、可惡……」
里昂大跨步的離開飯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往什麼方向,他的每一步都用力的踩踏著地,就似在發洩內心無以宣洩的憤怒。
他那麼愛法蘭克,甘願讓他抱、讓他吻遍他的全身,甚至因應著他的需求跟他做愛,縱然剛開始做愛時私密處痛得要命,但他依然無怨無悔。
法蘭克到底知不知道,身為一個男人要被另一個男人擁抱需要多大的勇氣,為什麼他大要說那麼多難聽的話侮辱他?
一想到這裡,脆弱的淚腺就開始不聽話,眼淚慢慢凝聚在眼眶,里昂憤恨的揉著眼睛,拒絕讓自己再度流下淚水。
「不愛我就不愛我,沒必要為這種人掉淚。」
一講到愛不愛的問題,里昂的心頭就隱隱作痛,也不知道自己的神經是哪一條有毛病,怎麼會看上法蘭克這種霸道的暴君。這種人不理會也罷,看來自己以前簡直是沒眼光至極,否則怎麼會對法蘭克這麼死心塌地?
「里昂……里昂恩格斯?」
後面某處傳來有人叫喚他名字的聲音,里昂才剛決定不要理會法蘭克,一想到可能是法蘭克追上來,內心感到甜甜酸酸的。他的心開始軟了一大半,縱然兩個人吵架,但是至少法蘭克也追出來了,自己不理他未免也太過小心眼。
他沒有再往前走,雖然內心軟化,卻倔強的僵著臉回頭,沒想到那個人竟然不是法蘭克。
他戴著一副眼鏡,模樣有些斯文,里昂一時沒認出他是誰。
「里昂小甜心?天啊!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聽說你到亞洲去發展,我還以為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你。」
就是這一句「小甜心」讓里昂頓時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因為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會封高壯的他這種外號。
他驚疑的問道:「米勒學長嗎?」
可是他記得米勒學長的視力很好,沒看過他戴眼鏡,而且他的笑容像陽光般散發著熱力,讓人感覺到溫暖。他也沒看過他上發油,可是現在的他梳著一絲不苟的髮型,臉上表情非常正經。
高中時,米勒很高,他那時還沒長高,所以米勒都會戲稱他小甜心,暗示他嬌小的體型,有時候聽著這個怪怪的暱稱會有些彆扭。
「哇,你已經變成大甜心了啊!里昂,不過你那一張臉,還是跟以前沒差多少,若不是看到你的臉,我還真認不出來是你。」
他鄉遇故知,而且還是高中時照顧他的學長,讓里昂喜出望外。「學長,你後來沒跟我上同一所大學,我還覺得好寂寞呢。」
米勒笑了笑,他的笑容充滿了男性魅力,斯文卻又迷人,讓里昂一時看呆了。「學長,你好像變帥了。」
米勒輕輕的將拳頭抵在他的肩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我本來就很帥,是你現在才發現。」
學長說話依然是里昂熟悉的那個調調,剛才跟法蘭克吵架的不悅,頓時被他拋諸腦後。
米勒打量著他的穿著。「是我眼花了嗎?怎麼你穿得這麼時髦,但是……衣服尺寸好像有點不合身。」
里昂身上穿的是法蘭克的衣服,上衣是這一季最新的暗紅色襯衫,下身則是一件黑色的長褲。
這些顏色穿在美麗的法蘭克身上,的確是旁人無法相比的,但是如果是穿在一向粗魯的里昂身上,可以想見那畫面會有多麼的不倫不類。
里昂臉紅了起來,一般人不會當面批評故友的穿著,但也因為米勒學長直言不諱的說出來,才讓里昂有種他真的是米勒學長的真實感。
「這是朋友的,不是我的。」里昂急忙解釋。
「這件上衣好特別,應該是限量發行的吧。」
以法蘭克的財力當然不可能跟別人撞衫,說不定身上這件衣服還是某個知名設計師專門做給他穿的。
「不太清楚,我沒問過。」
「哦,那麼你現在要去哪裡?」
這一句話問得里昂有些摸手不及。對啊,他現在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哪裡?
他再把手伸入口袋,兩個口袋都是空空的,說明他現在身無分文又沒證件的走在異地,他得回去飯店拿證件跟錢才行。
回頭一望,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十字路口的每條路又寬又大,他剛才究竟是從哪個方向走來這邊的,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里昂到了這一刻,才知道自己鑄下了什麼樣的大錯。他迷路了,而且連要回去的飯店是哪一間都不知道。
他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著急的問著眼前可能知道飯店在哪裡的人。「學長,這裡是不是有一間非常漂亮、非常大的飯店?」
米勒搔搔頭,「這附近一帶光是飯店、旅館,可以住的地方應該有數十間吧,你要問的是哪一間?」
哇,怎麼會有這麼多間啊?里昂一聽就頭暈,他無力的蹲下來,忍不住把自己臭罵一頓。他是個白癡,道道地地的白癡,跟法蘭克吵架也就算了,居然搞到自己變成無家可歸的小孩,他簡直是笨死了。
他的反應讓米勒嚇一跳。「里昂,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然你到我家去歇一會兒吧!」
里昂一時想不出其它辦法,只好跟著米勒到他家去。
*****
冷色調的裝潢好像是科技新貴住的地方一樣,每樣東西都閃耀著亮光,線條極為簡潔,這是近幾年來流行的裝潢風格,但是里昂不太喜這裝潢,總覺得這種裝潢雖然很有現代感,但是太過冷感了。
因為這裡不是自己住的地方,所以他也不好批評,但是他可以看出這樣的裝潢應該需要花上一大筆錢吧。
「咖啡好嗎?」
里昂點點頭。「好,謝謝!」
米勒將咖啡端到他面前,里昂急忙的接過,「他喝了一口咖感覺熱氣湧入肚子,剛才的驚慌似乎也少掉了一大半。」
「舒服一點了嗎?」
「嗯,謝謝。」
米勒微笑的揉著他的頭髮,「真是好久不見了,里昂,你那時還很矮,想不到現在個子這麼高了,不過你的個性好像還是沒變。」
里昂有些尷尬的制止米勒學長揉他頭髮的行為,「學長,我現在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樣,感覺有點怪怪的。」
米勒笑了笑,突然傾身向前,把臉湊到他的眼前,讓里昂嚇了一大跳,他完全沒發現米勒看的是剛才法蘭克留在他頸項上的吻痕,還低聲輕喃了一聲:「果然不是小孩子!」
「幹什麼?學長。」里昂忽然覺得米勒有點奇怪。
「里昂,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里昂本來不想說,但是學長以前真的很照顧他,中學直升高中的那段時間,若不是有米勒學長照顧他、聽他抱怨,也許他早就把明明是中學部卻老愛到高中部命令他的法蘭給掐死了。
「沒什麼,剛才和朋友吵架了。」
「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他咄咄逼人的詢問態度,以前里昂不覺得反感,但是他現在已經是成人了,他有一種被刑求逼問的不舒服感。
雖然知道米勒學長是關心他,但他就是不舒服,而且開始不太願意說真話。「只是普通朋友。」
「是戀人嗎?」
里昂臉紅起來,他急忙搖頭,身上穿著男性戀人的衣服跑出來,一般人光想就會覺得噁心,所以里昂更是竭力否認。
米勒的手指非常輕的畫過里昂頸項上的吻痕,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但是當他面對里昂時,又露出陽光般的學長笑靨,速度之快就像戴上完美的斂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