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挑呆頭笨郎 第一章
    秋高氣爽太陽大,天氣這麼好,出來走動的人就多了。

    如果今天是個絕佳的黃道吉日,那辦喜事的人潮更是擠滿了原本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只見抬喜轎的、迎親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響徹雲霄,道喜聲更是不絕於耳。

    今日是一年之中難得一見的上好吉日,不少達官貴人家中有待嫁閨女,有年輕少年郎的,全都選在今日成親,所以街道上的喜事看得人眼花撩亂;而道賀的禮物更是在最近幾日搶購一空,商家是樂得哈哈大笑,因為店裡值錢的物品生意特別的好,全都賣了個精光,這幾天賺的銀兩比一年的利潤還多呢。

    為什麼值錢的物品賣得特別好?只因今日有個赫赫有名的將軍要成親,所以要攀步青雲的、要阿諛奉承的,全都買了貴禮要去巴結奉承,只圖那人貴手高抬,弄個肥缺將自己給填上,那就一輩子吃喝都用不著愁了。

    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這麼多,為何偏挑這個人來巴結?

    由於世襲的達官貴人,可撈的油水早已被人撈光,哪輪得到這些要巴結的人。

    只有這個新科的武狀元,是剛考上的,他一人力克二十多個壯漢,武功精湛、人才又卓絕,聽說連皇上都十分滿意他的武功,御點狀元郎時就對他多加讚美,還親自封了個「玉劍將軍」的名號。

    連皇上身邊的紅人威揚大將軍都稱讚他是難見的人才,定會克敵制勝,讓外敵不敢入侵,這群要巴結的人,聽到有這麼一塊寶,還有傻到不賭寶押注的嗎?想也知道只要跟了這武狀元,一輩子就飛黃騰達。

    而這馮玉劍才剛當上武狀元,多少朝中的老臣全都看中他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深得皇心賞識,未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又打探過他是單身,家中爹娘已經過世,現在正要搬進御賜的武狀元府,也沒有什麼家累。

    這馮玉劍有才、有權,家中又無父母需侍奉,自家的女兒、妹子嫁了進去,豈不是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還不用看公婆臉色。這麼好的家世,豈有不賣力將女兒推銷出去的道理。於是朝中為了將自家的妹子、女兒嫁給馮玉劍,可暗中力拼了許多回。

    最後副相府的林重恩勝出,只因他位高權重,朝官哪個敢跟他爭這個位子。

    而林重恩藉由明示暗喻,還好幾次不顧禮節的要他女兒出來陪新科武狀元馮玉劍聊天,這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得而知之了。

    可是這馮玉劍不知道是真呆還是假呆,竟還看不出副相林重恩的心思。最後林重恩火了起來,忍不住對馮玉劍斥聲大罵他不識好歹,馮玉劍才吃了一驚的知道副相原來要將女兒相嫁。

    他一人孤身,又未成親,早已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只因為男子漢大丈夫功名尚未求得,怎可成親愧對死去爹娘的期望;現今功名已得,當然只剩成親大事,以慰在天之靈的爹娘。況且副相林重恩又對他照顧有加,還再三的帶著他去認識朝中貴臣,可說是他在朝中大大的恩人。

    他既已該成家,心中又無愛戀之人,副相又想把女兒相嫁,他當然是立刻求親。

    林重恩原本破口大罵,一看到他單腳跪下求親,所有的抱怨早已消失,連忙笑得合不攏嘴的允親,於是今日就成了武狀元馮玉劍大喜之日。

    當然朝中也有人忍不住為馮玉劍 抱屈。他其實一表人才,心地善良,現在又是當今的武狀元,要什麼樣的女人求不到,竟去娶林重恩那潑辣又不識相的女兒;他女兒雖然長得花容玉貌,但是自小便被寵壞了,驕蠻任性,又跟他爹親一樣的勢利,娶進門,馮玉劍恐怕要受苦一輩子。

    但是副相位高權重,又有誰敢對馮玉劍這麼老實的人說出這一段話,而惹禍災上身?自然人人閉嘴。而馮玉劍要笨到娶這樣的女人,那除了怪他自己之外,還怪得了誰?

    所謂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馮玉劍只能自作自受了。

    ※※※武狀元馮玉劍迎親所經路線早已封閉,不准閒雜人走動,以免誤了吉時;而浩浩蕩蕩的求親隊伍太過龐大,佔用了民道。

    佔用民道,全是副相為了誇耀自家的財力所做,花轎的隨侍隊伍多得嚇死人,而馮玉劍顯然不太贊同佔用民道,卻因為今日是大喜之日,又是副相安排一切,所以他就沉默不語,只騎著裝飾華麗的好馬迎娶新娘。

    浩浩蕩蕩的人群成串的向武狀元府前進,誰也不知道等一會兒將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

    ※※※「喂、喂、喂!小哥,你幹什麼?」

    「是啊,危險,快點出來埃」

    「快,等一會兒就沒命了!」

    有些心急又善良的人已經忍不住大聲的呼喝起來,只因為封閉的民道全用紅色布條封了起來,還不時有帶刀的官兵巡視著,只要敢闖入鬧事,官兵的刀就砍在闖入者的身上,而被官兵的刀砍下去,不是死就是傷。

    所以看到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拉高布條闖了進去,哪個人不是嚇得面色青黃的再三叫著那名少年出來。

    穿著破爛像乞丐一般的少年,他一身破衣還滿是補丁,是窮困到底的穿著;只不過衣服雖然補丁,但是還算整潔,只不過臉上就有點髒,不曉得在外廝混多久,沒洗過臉。

    他拿著一根翠玉做的長煙桿,在那裡東敲西敲著地面,敲一敲還聽了聽聲音,聽聲音後還喃喃自語的嫌棄道:「哦喔,這個地方風水不好,我不要坐在這裡。」

    他就在封起來的民道裡敲著地面,不斷的咚咚發出聲響,在紅布條外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個人是瘋子還是傻子,竟然闖進了武狀元封住的迎親道內,只為了敲敲地面,找個好風水坐在那裡。

    不曉得是不是敲到了一個好地方,少年臉露喜色,大喜過望的笑叫:「好,這個地方好,開始吃我的早飯了。」

    打開包袱,他竟就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包袱裡全都是白饅頭,他擦了擦手,就地吃起了白饅頭,也不曉得他是餓了多久,吃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發出好吃的咕嚕聲。

    周圍的百姓紛紛為他捏了把冷汗,想叫他出來,又怕聲音喊得太大聲,會驚動到遠方巡視的官兵,所以只敢小聲的叫道:「小哥,快點出來啊,別再那裡吃東西了,你要吃東西,我家有飯菜,你快出來吧。」

    有人十分好心的叫著他,少年眼睛又大又圓,他圓溜溜的轉啊轉的瞧著剛才說話的人,忽然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謝啦,等一會兒就會有人請我吃全世間最好吃的飯。放心吧,各位阿伯、阿叔跟大嬸,我餓不著的。」

    那笑容震得所有原本盯著他看的百姓個個是頭暈眼花,雖然少年臉上有灰塵,不是那麼容易看得出美醜,但是他那一笑的威力顯然十分巨大,所有盯著他看的人,都覺得這個少年美極了,而且好像天仙下凡一樣的美麗,要不然有哪個凡人可以滿面塵灰的笑一下,就讓人心口差點跳了出來。

    若是他擦淨了臉,那模樣不知會是怎樣的動人心魄,又會是怎樣的讓人喪魂癡迷呢!

    迎親隊伍越來越近,官兵在前面領路,看到有個衣衫破爛不堪的少年坐在路上,還在啃著饅頭,當然是立刻大跨步的過來趕人。

    「走開,快點滾出去。」

    少年啃著饅頭,聲音有點模糊不清,但是依然聽得出那俏皮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不滿,當場就毫不客氣的說出自己的心聲:「為什麼我要走,王法又沒說不能坐在地上啃饅頭,既然王法沒說,那我就不犯法,不犯法,我幹什麼要滾出去這裡?我千挑萬挑,終於挑到這麼好的風水,我喜歡這裡的風水,死也不滾出去。」

    官兵是副相座下的,向來是魚肉鄉民,難得聽見有人不識相的說這種欠人打的話,他更凶悍的叫道:「你還敢耍嘴皮,看我打死你。」

    他一個大拳頭打過來,周圍的百姓替少年慘叫一聲。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是少年活潑生動的氣息十分討好,誰也捨不得看他被打成重傷,有人已經不敢看下去的閉上眼睛。

    那少年也跟著人群尖叫一聲,著急的拿起自己的饅頭亂丟著官兵,慌亂的叫喊道:「別打我、別打我,救命啊!官兵要打死人了喔,快來救我。」

    官兵看他慌亂成這個樣子,更是欺善怕惡的冷笑,「看我打死你這個……」

    他話才說到一半,少年就哇哇大叫,嚇得閉住眼睛,將饅頭用力的丟去,好死不死,那饅頭就那麼剛好的堵住官兵的嘴,而且是牢牢的封住;虎背熊腰的官兵抱住喉嚨,哽得說不出話來,連耳朵都漲紅了起來,那樣子就像一隻熊被封住了嘴巴,好笑得要命,有些看到的人已經忍不住摀任嘴巴偷笑。

    那官兵急忙將饅頭從嘴巴裡給挖出來,他氣得滿面怒紅,拔著刀對偷笑的群眾大吼道:「笑什麼,哪個不要命的再給我笑笑看?」

    他這麼凶狠,百姓哪一個敢笑,個個閉嘴,卻看他凶殘的目光朝著渾身顫抖的少年而去;少年不知道是剛才被官兵嚇得太厲害,還是自己怕得走不動,正腿軟的坐在地上,一臉的青白。

    百姓們此時由剛才的笑顏轉成擔心,誰不知道惹上副相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那官兵冷笑道:「副相有命,誰敢亂了這迎親的隊伍,誰就該死,我先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再說。」

    他大刀一揮,百姓個個發出慘叫,那少年又跟著旁人一起慘叫,而且慘叫聲響透雲霄。

    緊急之餘,他拿起他的翠玉煙桿,又是沒頭沒腦的急忙抵住刀子。眼看翠玉煙桿就要被砍成兩半,然後砍在少年的肩上;想不到喀啦一聲,刀子被震成了一截破鐵斷在地上。

    這事邪門得要命,哪有刀子會銳利不過一根細細長長的翠玉煙桿。 官兵吃驚的站在原地,少年摸著翠玉煙桿,那翠玉煙桿光滑如昔,一點也看不見割痕,倒是那刀子缺口整個歪扭。

    這事說有多邪門就有多邪門,觀看的百姓也沒看過這麼邪門的事,忍不住個個都張大了嘴巴。

    少年又開心,又悲傷的哭叫:「嗚嗚,爺爺,這是你留給我的翠玉煙桿,謝謝你幫我擋住這一刀,我就知道你在天之靈會保佑我不讓人家欺侮,你說欺侮我的人,你就要他嘴巴歪……」

    少年還沒說完,那官兵忽然嘴巴一歪。

    少年繼續道:「還要他手脫臼。」

    語畢,官兵的手立刻脫臼,百姓們交頭接耳,全都看呆了這玄奇的一幕。

    少年還說:「爺爺,你說你絕原諒不了欺負我的人,你說欺負我的人,比狗還不如,還不如當狗好了。」

    少年一說完,那官兵立即趴了下來,樣子就像一隻路邊的野狗。他嘴巴歪了,也說不出話來,發出汪汪的叫聲,更像一隻狗。

    少年一邊哭一邊抹眼淚的看著那根翠玉煙桿,「什麼?爺爺,你說要他磕我三個響頭,你才原諒他啊,不太好吧,那人是官兵,他很凶,他還說要殺我耶!什麼?你說他敢殺我,你絕對不饒他,還要讓他更難受……」

    那官兵聽到還有更慘的事,立刻使盡全力的爬來少年前面,咚咚咚就磕了三個響頭,樣子淒慘卑微,哪有剛才的勢利樣。

    少年見他磕了頭,把翠玉煙桿放到耳邊傾聽,好像翠玉煙桿在說話一樣。他聽了一會兒,猛點著頭應道:「好,爺爺,我知道,我瞭解。」

    「爺爺說你心壞臉難看,他很討厭你,要敲你三下才讓你恢復正常。

    是他打你三下的喔,不是我,你恢復之後不可以打我喔。」

    那官兵嘴巴早已歪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像隻狗一樣的猛點著頭。

    那少年抹著眼淚,拿著翠玉煙桿在官兵的頭上用力的敲三下。他才敲一下,官兵的嘴就恢復了正常,敲第二下,那官兵脫臼的手就自動接了回來,敲第三下,那官兵就能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來,就像見了鬼一樣的連退了好幾步,連頭上腫了三個大包都不在乎,連忙掉頭逃走,哪管什麼執行勤務。他這一輩子仗勢欺人慣了,這次夜路走多了遇見了鬼,怎不嚇得他命都快被嚇掉。

    少年又笑了起來,就像剛才完全沒哭過一樣,他又拿起白饅頭津津有味的吃著,照樣不移開,坐在他認為風水很好的地方。

    圍觀的群眾萬頭鑽動,個個好奇得要命,每個人都想知道等一會兒在這個少年身上,又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馮玉劍策馬前進,他一身的大紅衣裳,濃眉大眼。稱得上英俊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他的敦厚老實跟英姿煥發,當他越走越近,立即看到一個一身破衣的少年,坐在迎親的路上啃著饅頭。

    走得越近,就看到越多少年的特徵。少年除了一身補丁的破衣之外,臉上沾了塵灰,右手拿著白饅頭,左手拿著翠玉煙桿;吃到覺得好吃的時候,就笑得一臉開心的樣子,雖塵灰滿面,很難看得出他的美醜,但是他的確不會讓人產生想傷害他的惡意。

    當馬越靠越近,而少年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意願時,馮玉劍在少年前停了下來,少年根本沒看他一眼,仍自顧自的吃饅頭。

    這少年如此的目無官長,看他似乎既不癡也不傻,怎麼會坐在這裡擋住自己的去路。他覺得奇怪的問:「小兄弟,請問……」

    少年嘟著嘴,露出綻艷的紅唇,那紅唇十分誘人;不過他一臉個性的笑容,可愛得讓人想把他一口給吞下去。

    「喂,我為什麼要讓你問,你沒看我在吃飯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等我吃完了飯再說。」

    他說話這麼不客氣,馮玉劍的個性很好,竟也不罵不打的等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而馮玉劍旁邊的副將可就沒這麼好脾氣。

    副將低聲說:「將軍,再等下去會誤了吉時,況且哪有大官在等平民的。」

    馮玉劍抬起了一手,示意副將不必多說,他聲音平穩,就跟他四平八穩的個性一樣穩重的道:「我看這個小兄弟不癡也不傻,坐在這裡,總有說不出的奇怪,也許是有事情要對我說也不一定。」

    吃完了東西,少年就用衣袖擦嘴。他一擦嘴,就有個東西從他袖子裡掉了出來,是塊沉黑的木塊,少年拿起那個木塊用力的敲了敲地面,「我飯都吃完了,今天就沒銀子吃飯了,不如把這鬼東西拿去當柴賣,看能不能賣個幾兩碎銀。」

    馮玉劍不經意的看著少年手中的木塊。木塊很奇特,黑得泛光,一拿出來就散發著香味。

    這香味就連站在馮玉劍身後的副將都聞到了,他不知香味從哪裡來的,還奇怪的左顧右盼了一下,叫了聲:「好香。」

    馮玉劍一看到那沉黑的木塊,忽然眼眸放大,烏黑的眸子綻出寒光,他全身顫抖得十分厲害。

    副將吃驚地看著他瞳孔放大、臉部扭曲,擔心道:「將軍,你怎麼了?」

    馮玉劍身軀搖搖欲墜,副將扶住了他。

    他全身氣血奔騰,連忙推開副將,急著上前到少年的面前,顫著手指比著少年手中不起眼的木塊,「這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

    少年拿起木塊來搔癢,馮玉劍驚叫,少年笑道:「怎麼?我搔癢,你捨不得?」他眼波一轉,笑得更開懷,「這是我從水溝裡撈出來的。

    怎麼?你想要嗎?」

    馮玉劍臉上又是青、又是紅,可以看得出他既大受打擊,又驚喜若狂的樣子,連聲音都顫了的問:「對,我想要,小兄弟,可否請你賣給我?」

    「賣你是無妨,反正我最近沒銀兩花用,不過看你很想要的樣子,東西是待價而沽,我要賣得很貴,你買不買啊?」他剛才才說要賣幾兩碎銀,現在又馬上說東西待價而沽的要漲錢,可見他是老奸巨猾至極。

    「買。」

    「你不能壓低價錢喔。」

    「絕不降低價錢,要我傾家蕩產都可以。」

    少年嘴角往上揚了起來,露出奸詐的笑容,跟他可愛的表情完全背道而馳,可見這情況早已在他的預料之內;而圍觀的百姓跟迎娶的官兵更是個個偷偷的擠向前,每個人都想瞧瞧讓當今武狀元即使傾家蕩產都想買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只見那東西黑黑的,很不起眼,怎麼也看不出來是個貴重東西,而馮玉劍一臉欣喜如狂的直盯著那東西看,可能這東西在他的心目中,比他的新娘子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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