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屋外呼呼的吹,落日余暉映照出一片微暈的光芒。
屋裡的燈火微弱,素飛言神情冰冷的坐在桌邊,在晃動的燈影下,看起來有些淒涼的況味。
他在幾天之內急速的瘦下,體內的盅毒過分增多,早已侵蝕他的身體,他的身子骨瘦如柴,也代表著他離死亡越來越近。
從前一直與他形影不離的黑貂不在身邊,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度過這最難熬的死前時光,而與他住在一起的花絕寒早已與苗疆最美的姑娘成為情人,並不常待在屋內。
他側耳傾聽著門外動靜,沒多久,他就聽到他想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素飛言,我終於讓別人愛我了,素飛言……”花絕寒一路上興奮地大喊,推開屋門蘭見到素飛言,立刻露出志得意滿的笑顏。
他雙跟發亮,拉了張椅子坐在素飛言身邊。“今日我吻了那姑娘,她也沒有拒絕,反而全身顫抖地倒在我懷裡,我終於讓她愛我了,是不是?”
素飛言淡淡地道:“沒錯,她應該是愛你的,你是下一任的藥師,她自然會愛你。”
花絕寒不滿地道:“素飛言,你的意思是指我若不是下一任的藥師,她根本就不會愛我嗎?”
素飛言的口氣更加冷淡。“就像她不是苗疆最美的女子,你追起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你也不會選她不是嗎?”
花絕寒臉色寒厲的站了起來。“素飛言,我覺得你在諷刺我,我選一個最美的有什麼錯?”
素飛言依然是一派淡漠。“我沒有說你選錯,花絕寒,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不是真的愛,這愛太假、太虛幻,也太有選擇性了。”
花絕寒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由得冷笑道:“你在對我說愛?別笑死人了,以你這樣的體質,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愛你,就連唯一愛你的親弟弟也遠在蘇州,你憑什麼對我說愛?”
“沒錯,這世上的確沒有人愛我。”素飛言注視著花絕寒英俊的臉龐,低聲的道:“不過是你要我實話實說的,而實話原本就令人難以接受,我說的是真是假,以你的聰明才智,過久了必會知道。”
他的回答讓花絕寒更加憤怒,他臉色一寒,冷聲道:“上床去,脫掉衣物!”
素飛言站了起來,緩緩的解開衣扣,直到衣服全都落地之後,他才上床躺下。
花絕寒抓住他細瘦的手腕輕撫,剛才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我這些日子都沒注意到你已經瘦了這麼多,痛嗎?”
過量的盅毒充斥在身體中,那種痛苦已經無法言喻,但素飛言卻依舊一副冷淡的表情。
花絕寒將他穩穩地抱在膝上,吻著他銀白色的發絲,他突地伸手彈指,用風盅把窗戶打開,讓屋外的月光照射進來,剛好落在素飛言閃耀著銀光的發絲上。
“我一直很想再次看看月光照在你發絲上的樣子,重溫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的你美得讓我停止呼吸,現在更是如此。你真美,素飛言,我從未見過比你更美的人,你讓我氣到想殺了你,但是又讓我想狠狠的抱著你,使你毒辣的小嘴只吐得出喘息聲。”
寒飛言沒有回話,但他的目光同樣迷蒙的望著前方,顯然也想起第一次與花絕寒見面的情景。
花絕寒舉起手撫著素飛言的喉嚨,上頭漸漸出現熟悉的絳青色印記。
身體的交合早已有過無數次,素飛言抬起頭來,雙唇顫抖,淫盅的發作讓他酡紅的臉龐美艷不已,花絕寒著迷的看著他絕美的模樣,忍不住吻上他的紅唇,下身也等不及的一舉進入索飛言甜美的禁地。
“啊礙…礙…”素飛言急促的喘息,用力咬住花絕寒的肩頭。
花絕寒的聲音充滿欲望跟占有欲,腰腹與素飛言急速的碰撞,“你真美,素飛言,你美極了。”
他狂野的吻著素飛言的耳垂,刺激著素飛言此時已顯得太過脆弱的聽覺,低沉的吐出愛語:“我愛你,素飛言,這一生我只愛你。”
“唔……”聞言,素飛言倏地一震,臉上出現奇特的表情,他緊緊地抓住被子,整個身體忽然強烈的收縮,他不由得將頭往上揚,充滿媚意地強烈喘息著。
花絕寒驚訝地大笑出聲,不敢相信自己隨口幾句話竟能對冰冷的素飛言造成影響。“素飛言,這些話對你也有效嗎?我以為這些話或許對天下人都行得通,但是卻對你一點作用也沒有呢!原來你跟那些姑娘家一樣,都愛聽我說這些話,你的身體甚至誠實得把我緊緊箍住,不讓我走呢!”
素飛言的神色恢復冰冷,腰身微微一擺,就要站起身來。
花絕寒氣不穩地粗吼道:“慢著!你干什麼?啊礙…素飛言,我叫你慢著!”
素飛言一聽,刻意在他身上扭動,花絕寒的熱情霎時宜洩而出,他鐵青著臉,顯然對自己沒有持久力不敢置信,也對因素飛言輕微挑逗就失去控制的自己憤怒不已。
素飛言冷眼旁觀他的窘態,冷冷地道:“我不必說我愛你,不也讓你失去控制了嗎?”
花絕寒這才知道素飛言在糗他,他好心情的笑了起來,撫摸著素飛言的唇,不自覺的露出寵溺的微笑。
“你啊,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原來我愛你對你也沒用,害我剛才高興了一下,你知道的,任何姑娘家一聽到我說這一句話,就會連腿都快軟了似的看著我。素飛言,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其實愛哪有什麼困難,她們都愛我啊,只要我隨便甜言蜜語幾句,她們就會主動對我獻身了,這世上的愛這麼容易得到,害我還以為有多珍貴呢,這簡直就跟隨處可撿的廢物一樣嘛!”
素飛言神色一黯,不想再聽這些話語,他圈住花絕寒的頸項,將嬌艷的紅唇貼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話。“你要做不做?我的身體好熱。”
花絕寒抱住他。“像你這樣的美色當前,我豈有不連皮帶骨把你吃下去的道理。”他將素飛言的雙腿扯開、盯視著他那火熱的地方,“不過,你得為剛才的舉動稍稍受些處罰,我要讓你整夜都不下了床,氣喘吁吁地叫著我的名字。”
***。
素飛言和花絕寒狂歡了一整夜,到天亮時全身已布滿汗水。
花絕寒撫摸著他赤裸的身軀,輕聲道:“太激烈了,動不了嗎?”
“我還能活多久?”
花絕寒顯然也不意外素飛言會這麼問。“是不是感覺這次的盅不太有用?因為你體內的盅已經過多,身體早已負荷不了,其實奇盅到後來的功效也會越來越差,你只能再活一日,明日就會死了。”
素飛言別開臉,沒有再說話,等他再度開口時,已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我求你兩件事,可以嗎?”
“說來聽聽。”
素飛言低聲道:“我死了之後,記得把我的屍體火化,我體內的都是毒,就連骨灰可能也還含有劇毒,你把我的骨灰冰凍起來別讓它污染了苗疆的土地。”他看著花絕寒的俊容,“再來請你讓我在最後一日一個人獨處,隔日早上你再回來,這屋子你若喜歡就留著,你若不喜歡,就讓它荒廢。”
花絕寒撫摸著素飛言的手指略頓:“素飛言,其實我很敬佩你,原本你體內的盅與血巧妙的均衡,現在強行加了奇盅下去延命,別說與我上床交合,就連你身上的衣服摩擦到肌膚也會痛徹心肺,一般人早已痛得暈倒了,你卻還是行動自若;其實你每夜都痛得睡不著吧,你雖然耐力過人,但是你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罷了。”
見素飛言沉默不語,花絕寒低笑道:“其實我很想看你最後是怎麼死的,素飛言,我的出生是為了殺你,這一生最大的任務也還是殺你,我當然對你在最後一刻是怎麼死的非常有興趣。”
“死就是死,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素飛言向來不會對他說謊,花絕寒一聽到他這麼篤定的口氣,頓時失了興致,“好吧,你求我的事我會做,我今日就讓你一個人獨處。”他突地放浪一笑,“那我去找那姑娘,昨天她才說她喜歡我,今日必定會更加熱情。”說完,便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素飛言目送著他離去,等到他能真正坐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下床穿衣穿鞋,離開了自己的屋子走向荒郊野外,直到他曾冰凍過花絕寒的冰洞。
他進入冰洞,冰還是結得那麼深,正中央卻早已不見花絕寒的蹤影,他就那樣注視著,眼神迷離地看著冰層的正中央,好像花絕寒還像以前一樣在裡面,他緩緩走近,像往常一樣伸手撫著冰緣。
當素飛言將唇輕輕地貼住冰面時,他可以感覺到每次接吻時的刺痛,他輕聲地傾吐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花絕寒,我愛你、我愛你……”
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輕,一聲比一聲慢,表情戚然而又絕美。
他走出洞口,誰也不知道他曾說出那樣的話來。
***
花絕寒一回來,就看到桌上擺著適合冷食的飯萊,不由得輕笑出聲。“真是一板一眼,連要死了都還做早飯給我吃,素飛言,我從來沒搞懂過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素飛言已經死在床上,花絕寒指一彈,指尖竄出一簇火苗。“你說要燒,那就燒吧,我這就幫你火化了。”
他指尖的火苗一彈出去,素飛言身上的衣服就開始燃燒,火光映著素飛言的絕世冷顏,花絕寒又後悔了,他揚手一揮,火苗立刻無聲無息的滅掉。
花絕寒坐到床邊,看著素飛言的嬌顏,“這張臉燒了來免可惜,反正你只是怕你的屍身污染了苗疆的土地,那我把你冰進冰洞,不也是和把你燒成骨灰一樣?”他露出淘氣的笑容。“而且你冰了我好幾年,現在換我把你的屍體冰進去,也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花絕寒抱起了素飛言的屍身,不久後就來到了冰洞,他曾經對這個地方深惡痛絕,對能封住他的素飛言更是惱不已,但是現在一切卻都完全不同了。
他將素飛言封在冰洞裡,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素飛言,你就算死了還是這麼美,我得把這裡好好的用盅毒封住,不准任何人來打擾你。”
他將冰洞封住後,回到素飛言的木屋裡,吃著素飛言昨夜為他做的早飯。
吃完飯,花絕寒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呵欠,前天夜裡與素飛言歡愛一夜,昨日又與苗疆最美的姑娘打得火熱,他雖是精力過人的盅獸,但也還是會累的。
他爬上床睡了一整個早上,直到中午,才到那姑娘的家裡討飯吃。
***
花絕寒沒有因素飛言的死去而傷心,他依舊自在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他不會做飯,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他只要把銀子拋出去,自然就會有人做飯給他吃,後來吃了素飛言做的飯之後,他才知道什麼是天下第一美味,所以就每天吃著素飛言做的飯,現在素飛言死了,他當然得找個長期的飯票才行,而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那美麗的姑娘。
他不懂何謂客氣,立刻就到人家的家裡等著吃飯,而花絕寒的人本來就很好客,又視他為未來的女婿,當然把所有的好菜端了上來。
花絕寒肚子正餓著,沒想到才吃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那味道簡直與素飛言做的天差地別,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又吃了第二道菜,卻是更加難吃,再吃第三道,那滋味已經可怕到讓他無法形容,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麼難吃的東西。
他立刻敬謝不敏地離開了那姑娘的家,又跑去找另一位姑娘。
姑娘家裡的人正在吃飯,馬上熱情地招呼他,他自然也毫不客氣的坐下,豈料才吃了一口,他差點胃都嘔了出來。
這是人吃的食物嗎?味道實在恐怖到令他無法言喻,他向來不是一個會虐待自己的人,立刻飯也不吃的走了。
花絕寒又連續去了好幾個地方,卻都是吃了一口就覺得惡心。到後來他幾乎什麼也沒吃,只好走到泉邊喝水,可那泉水比起素飛言屋內的水更難喝百倍,他無奈地回到素飛言的家中喝水,直到灌下滿滿一大杯,才覺得心滿意足。
到了晚上他水也喝光了,肚子又餓得要命,但要他自己做飯可以要他殺人還要困難百倍,他只好再去別人家吃飯,就算再難吃也總比餓著肚子好。
他又與那美麗的姑娘相好了十多天,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他開始漫不經心起來,因為那姑娘說話既多且雜,而且毫無重點,他聽久了就覺得厭煩,連向來愛笑的唇都抿了起來。
這麼無聊的日子,他怎麼可能過得下去,少了素飛言冷冰冰的損人言語,他就全身不對勁,煩到想要殺人解悶,只不過這裡是苗疆,人口比中原少,若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豈不是會鬧得滿城風雨,況且他也不想在素飛言居住的地方殺人。
但是花絕寒內心又覺得非常煩躁,於是他跑到一處深山裡,一夜之間殺掉那裡所有的劫物,才覺得快意些。反正他能隨意移動,就一夜換一處地方殺人,然而空虛的感覺怎麼都無法抹去,偏偏還有不識相的白癡趁半夜打劫他,他一出手就把對方分成了八塊。
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憤怒空虛,少了素飛言的世間哪有什麼樂趣,他要素飛言陪在他身邊,再說那些冷冰冰的話來諷刺他。
從他一出甕開始,素飛言就始終與他相伴,就算素飛言把他封進冰裡,還是每個月都會來看他,現在素飛言死了,他才知道沒有素飛言的世間只有“無聊”兩字可以形容。
花絕寒連去找那姑娘的興致都沒了,那姑娘反而還來素飛言的屋子找他,他忍不住當著那姑娘的面放放盅殺死成千上百的動物,嚇得那姑娘臉色發白,頻頻顫抖。
他血腥的笑問道:“我殺了它們,你覺得有不有趣?”
那姑娘怕得只敢乖乖點頭,花絕寒看她這麼沒有膽量,實在失望不已。
她連素飛言的百萬分之一也比不上,若是素飛言在這裡的話,他一定不會這麼回答,而且還會面無表情的叫他住手。
花絕寒怒吼道:“給我出去,誰准你進來素飛言的屋子?你下次再敢進來,我就殺了你。”
那姑娘嚇得全身發顫地跑出去,再也不敢來找花絕寒。
花絕寒原本就是喜怒無常,一生起氣來就會濫殺無辜,但是即使他雙手占滿了鮮血,還是發洩得不夠,他要素飛言陪在他身邊,但是素飛言已經死了,還被他封在冰洞裡。
他驀地一怔,嘴角緩緩地勾起一抹笑意,最後甚至大笑出聲。
他喃喃自語地道:“世上還有一個黑發的素飛言,我把他頭發染白帶回來這裡,他就是素飛言了。”
他想到就做,立刻旋身移到素飛文的房內,素飛文正在梳頭,當他從銅鏡中看見花絕寒的身影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但他一接觸到花絕寒的目光,卻在剎那間被花絕寒迷惑了神智。
花絕寒柔聲道:“過來,來我身邊。”
素飛文乖乖的站起,走到花絕寒的身邊,花絕寒凝視著他的臉,著迷地道:“從此之後你就是素飛言,是苗疆的藥師;我叫花絕寒,是你的情人。”他愛撫著素飛細致的臉頰,下了一道他從未對素飛言下過的命令:“還有,我要你愛我,要你非常的愛我,現在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素飛文怔怔地道:“我叫素飛言。”
花絕寒興奮得全身顫抖,他摟住了素飛文的腰身,滿意的笑道:“對,素飛言,我會教導你成為真正的素飛言;也會慢慢教你怎麼使盅醫人,不用害怕,我會對你很溫柔的,乖,摟住我。”
素飛文立刻回抱住花絕寒,花絕寒隨即將他帶走,往苗疆的方向行去,絲毫不管高逸勇發現他失蹤時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