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開始發病了!」
「別慌,快去請醫生!」
「少爺開始氣喘了!」
「情況怎麼樣?」
「少爺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一陣陣如潮水般驚恐的話傳進龔正華的耳朵裡。這是在作戲吧?明明晚上看起來還滿正常的關山月,怎麼可能會說病就病呢?一定是聯合這麼一大群人來騙他的吧!
龔正華決定不理會那些聲音,他摀住耳朵,告訴自己:睡覺,一定又是關山月在搞鬼,趕快睡覺。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因為外頭的腳步聲整夜走不停,而汽車的燈光從自己的窗戶照射進來,亮晃晃的讓他閉不上眼。到了早上,他餓個半死,也沒有人來送飯給他吃。
他感到心情有些忐忑起來,忍不住想著關山月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
他被迎入總管的房間裡,總管仍然是跪坐著,只是他陷入的眼眶,讓人知道他昨夜一整晚都沒有睡覺。
「龔先生!」籐田義道:「你還沒有吃早飯吧!請你一起來吃早飯,因為少爺發病,所以沒有人煮早飯,現在才把早飯做好。」
「他真的在生病嗎?」
對於龔正華的疑問,籐田義似乎非常的不開心,他語調很冰冷的說:「難不成有人會故意裝病,把血壓降到四、五十,心跳故意不穩定嗎?」
龔正華不敢再說話,卻暗暗揣測情況應該沒有籐田義說的誇張。
他默默吃著早飯,而籐田義也默默吃著早飯。
還沒有吃完,外面的腳步聲奔跑而至#0;#0;「籐田總管,少爺他心跳越來越不穩定,一定要馬上送醫院!」
這戲也演得太誇張了吧!龔正華暗自皺起眉頭。 關山月難道不曉得演戲演得這麼過分,更讓人有很假的感覺?
而總管一聽到小弟的報告,立刻站起身,下令道:「快,送醫院!」
籐田義站起身的同時,看向龔正華,「龔先生,我們少爺病重,我沒有時間處理你跟少爺的感情糾紛,而且少爺之前也沒有下什麼命令,不如你先回家去,我會叫小弟開車送你到家。」
經歷三天二夜的綁架事件,最後在第三天的早上,他又被莫名其妙的送回天母的青青豬排店門口。路途中,載送他的小弟理著小平頭,連句話都沒有說,他試著與他攀談,但是小弟似乎憂心忡忡,一句話也搭不上,於是在早上十點二十五分,他就回到自己熟悉的店門口。
之後一個禮拜,關山月根本就沒有出現過,甚至沒有聯絡,讓他忍不住懷疑關山月究竟是在搞鬼,還是真的病重?
???
「對不起,我們現在已經休息了,請明天早一點來。」
現在已經八點,眼尾瞟到人影,連頭也沒抬的龔正華沒什麼勁的朝前方喊話。
對方直言道:「龔先生,是我!這次冒昧來訪。」
「籐田義?」
龔正華抬起頭來,籐田義憔悴得令他不敢相信,他整個人在短短一個禮拜內似乎是老了十歲似的。「籐田先生,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龔先生,只要是為了少爺,多累都值得。少爺今天稍微恢復了神智,只不過情況仍然不太穩定,少爺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好像很想見你的樣子,請你跟我一起回去照顧少爺,好嗎?」
「他真的病得這麼嚴重嗎?」
「已經在急診室跟加護病房來回待了一個禮拜,這次發病似乎比往常還要嚴重。」
基本上,籐田義看起來是個很正直的人,所以龔正華沒有辦法想像他會為了關山月說謊,而且看他這麼勞累的樣子,莫非關山月真的病得很重嗎?
「可是那天晚上我跟他說話時,他明明都還很正常,不可能說生病就生病吧?」
「龔先生,少爺的病情本來就很奇怪,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發病,有時還會病得很嚴重,那是心玻」
「心病?」
籐田義似乎不願多說關山月的情況。「龔先生,以前把你比強請回去,對你說了失禮的話我都願意負責。但是這一次真的是我一生的請求,請你一定要回去幫我們照顧少爺,少爺這次的病若好了,你跟少爺之間的事我絕對不過問,而且以後一定會將你列為組裡的貴賓。」
看到籐田義的表情,絕對不可能是騙他的,龔正華忽然想到關山月那一夜怪怪的神情,他覺得一陣心慌,關山月好像真的病得很重!他看了一眼快洗好的鍋子,慌亂地說:「你等一下,我把鍋子洗好後,擦個手,馬上跟你走。」
籐田義難得的露出笑容,「太感謝你了,龔先生。」
他知道籐田義把他跟關山月之間想成是情人的關係,但是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若要強說有,不如說是關山月對他的苦苦糾纏。他有些心虛的回答籐田義的話:「沒什麼,他本來就是我的工讀生,去看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
再走進這棟日式的房子,他被帶進關山月以前住的房間。房間很幽靜,而關山月的床鋪上躺著睡著的關山月,旁邊還放著打點滴的架子,他現在正用點滴輸進營養液。
「少爺吃不下飯,所以只能用營養液補充營養。」籐田義一邊解釋一邊拉上門,「少爺若知道你來,一定會很高興。」他忽然握住他的手,誠懇地道:「請你一定要讓少爺吃飯,少爺只要能吃飯,那病就幾乎是好了一半。」
「我盡量試試看。」龔正華走近關山月的身邊,只見關山月憔悴不已,他緊閉著眼睛,看起來好像一副快死掉的樣子,跟一個禮拜前簡直不能相比。 龔正華不敢置信才一個禮拜而已,關山月竟會憔悴成這個樣子,看來他是真的生了場大玻「關山月,我來看你了。」
關山月動睫毛,慢慢的睜開眼睛。在他睜開眼睛的剎那,龔正華的心臟忽然緊縮起來,那目光有神的透射出來,像是要擒住他的心、他的思想,不讓他有空暇再去想除了關山月之外的人、事、物。他覺得自己被這個目光完全看透,而且被完全的擁有,他不由得想到關山月那一夜黏人的吻,那種感覺並不壞,其實很炙熱又很誘人,他瞬間面紅耳赤。
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啊!太低級了,他馬上心底暗暗罵自己是個神經病,被個可愛的高中男生吻有什麼好陶醉的,簡直是太丟臉了,又不是沒跟女人接吻過!
「店長,你來了啊,我在夢裡有看到你喔!」有氣無力的,關山月有神的目光馬上變成渙散,似乎抓不住視線的焦點。
關山月有氣無力的回答,使龔正華暗暗心驚,他沒想到關山月表現得比他看起來還嚴重,他好像真的一副快要去見閻羅王的樣子,他該不會真的如他所說的會死吧?
籐田義見關山月這副病狀,似乎眼淚就要流出來似的強忍著份傷心道:「少爺,我叫手下煮了一些清粥,拿過來給你吃,好不好?」
「隨便,都可以。」
又是有氣無力的回答,但是籐田義卻高興得喜形於色,他轉向龔正華,「龔先生,這是少爺這一個禮拜來,第一次想要吃東西,果然請你來是對的,我立刻去準備!」
籐田義咚咚的走出去,而龔正華就很尷尬的坐在關山月的身邊。 關山月又合上眼睛,像是沒有精力與他攀談又睡著了。沒多久,籐田義帶著清粥,一匙一匙的喂關山月,沒想到關山月吃了就吐,情況反而比龔正華剛進來時還要嚴重。
關山月吐得臉色發白,似乎隨時會斷氣,而在一旁看的龔正華也跟著他一起臉色發白、呼吸不平穩。他沒想到關山月真的病得這麼嚴重,連吃個粥都會吃,他站起身,不顧籐田義奇怪的眼光問:「廚房在哪裡?」
籐田義嚴肅的五官變得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狀,「龔先生?」
龔正華這輩子除了對關山月大吼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大吼,但是他現在竟然對著他以前怕得要死的籐田義大吼:「我問你廚房在哪裡?你聽不懂啊?」
籐田義被他嚇著了,也站起身道:「我帶你去。」
果然,他飛快的帶龔正華到廚房。
到了廚房,龔正華打開冰箱,巡視冷凍室與冷藏室後,他像暴君似的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人在搞什麼?連個像樣的吃的東西都沒有,怪不得關山月不肯吃東西,給我拿紙筆來!」
有小弟連忙把紙筆遞上,龔正華一一寫下菜名,他再打開放調味料的櫃子,裡面的東西更是乏善可陳,他忍不住又破口大罵了一遍,罵得他們在場的每個人都羞愧無比的低下頭來。
他在單子上寫下更多的東西,嚴厲得臉色都變了。「你們一個小時內給我買回來,要不然我就像斬雞頭一樣砍掉你們的頭,聽見了沒?」
接過單子的籐田義拿菜單給小弟,「快,快去買,一個小時內買回來!」
小弟惶恐的對龔正華說:「是,龔大哥。」
而其他人似乎也跟這個小弟一樣,已把龔正華列為大哥級的人物了。
???
東西在五十九分鐘後趕回來,買菜的小弟滿身冷汗,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才趕回來,他戰戰兢兢的問:「龔大哥,我沒遲到吧?」
龔正華連理也不想理的繼續燉他的湯,畢竟此時他要燉給關山月喝的湯最重要。「快把菜拿上來!」
小弟連聲說是,急忙把菜拿給龔正華,龔正華再從菜裡挑出食材,清洗後加入鍋子裡煮。小弟見他這麼忙,不敢多說話,急忙退下去。
龔正華煮得流了滿身的熱汗,好不容易才熬了一碗湯,他嘗嘗味道,覺得非常滿意,才把湯舀進碗裡端到關山月的房間。而他一路走進關山月的房間,氣勢十分嚇人,所以沒有人敢阻擋他。
關山月的房間裡,只有籐田義在看顧著他。
龔正華走到關山月的身邊,把湯放在榻榻米上,「關山月,醒來,我要讓你喝湯。」
關山月慢慢的動眼睫,有氣無力的說:「我嘴巴好苦,不想吃任何東西。」
他辛苦熬了一整個上午的湯!他耗費精力,流了滿身熱汗,而且還是為了這個每次都對他性騷擾的關山月煮的湯,他竟然說不想吃!龔正華又爆發了,他不顧關山月瘦弱的樣子,抓住關山月的領子搖晃,「混蛋,你給我起來,你這副病奄奄的樣子看了就讓人討厭。你不要以為你生病我就不敢揍你,告訴你,我對你的無聊性騷擾已經忍無可忍很久了,你在我的店給我砸壞了二十多個盤子,我都沒跟你算帳,在你付出帳單之前,你絕對不能給我死,聽見了嗎?」
籐田義急呼道:「少爺還在生病啊,龔先生。」
惡狠狠的目光瞪向籐田義,龔正華怒吼:「你給我閉嘴,你們就是這麼寶貝他,他才會這麼弱不禁風,下一場雨就病了,只要喝了我這碗湯,保證他什麼病都好了。」
籐田義被他罵得說不出話來,也被他的氣勢驚得無法說話。
龔正華抓狂的向關山月怒道:「我現在要跟你算總帳,你給我起來,關山月。我辛辛苦苦流了滿身熱汗,又很拚命的把我看家本領都使出來才熬了這碗湯,你要是不喝我就宰了你,你要是喝了,不管你要做愛還是接吻,我都認了讓你做!」
關山月眼睛忽然睜大,他眼裡的亮光一閃一閃的,像天上星星的亮光一樣的充滿流動的光芒,「你好凶喔,店長。」
「凶還算是對你客氣,你到底要不要喝?」龔正華怒道。
「我要喝,因為人家好想跟店長做愛,我要做一個晚上喔!」關山月放低聲音,像撒嬌般的說。
「隨便你啦,你要從晚上做到天亮都隨便你。」龔正華可以察覺到身邊的籐田義投射過來的目光,讓他臉都紅了。在第三者面前講什麼做愛、接吻的,雖然很可恥,但是只要關山月真的喝下湯他也認了。「我餵你喝,你坐好。」
把關山月扶好,龔正華一匙一匙吹湯讓它涼,才喂關山月喝下去。
關山月第一匙是苦著臉喝下去,喝完第一匙後,他整張臉亮了起來,對龔正華撒嬌地道:「好好喝的湯喔,店長,真的好好喝!」
「別那麼多廢話,快點喝啦。」龔正華臉上好熱,自己剛才說了好多好可恥的話,但是他不敢看籐田義的臉,更不敢看關山月的臉,他繼續的吹涼湯,藉此逃避兩個人看他的目光,繼續的喂關山月喝湯。
關山月喝完一碗後,撒嬌的說:「店長的手藝好棒,我還想再喝耶!」
龔正華扶著關山月躺下,他不曉得在籐田義的眼裡看來,他真的好溫柔的在服侍他家少爺關山月。
「晚一點再做粥給你吃,你再睡一下,精神會比較好。」
露出失望的眼神,關山月拉著龔正華的手,好像拉著他的手才會讓他安心。不久,他又漸漸的睡著,龔正華拉開他的手站起來。
籐田義立刻正襟危坐,以大禮相待,「龔先生,少爺就交代給你,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
當然籐田義的話說得十分含蓄,但仍讓滿臉通紅。籐田義的意思就是:你們情人相處,我不好意思待在這裡打擾你。
他想要辯解,卻想到自己剛才怒吼的那些話,實在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低下頭吶吶地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籐田先生。」
籐田義敷衍的開口:「是,龔先生,那我就先退下了。」
龔正華摸摸自己的臉,溫度很高,看了關山月蒼白憔悴的臉一眼,他心又緊縮了一下,站起身,向廚房,他腦子裡想的是要熬什麼樣的粥才會又營養又好吃。
???
「好好吃,好好吃喔。」關山月露出一臉仿若置身天堂的表情,「店長煮的料理都好好吃,我實在是太幸福了。」
「別鬼吼鬼叫的,我煮的東西才沒這麼好。」
關山月現在已經不打點滴,能夠好好的吃飯,所以他臉色比前幾天看起來要漂亮了許多,襯上他可愛又英俊的娃娃臉,說起讚美的話更加讓人心蕩神馳。
「店長煮的料理很好吃,那是因為店長煮的料理裡面加上對我滿滿的愛,我好陶醉,而且好幸福、好快樂。」
只要精神一來,關山月就會持續的對他性騷擾,反正口頭被他佔便宜已經習慣了,龔正華也懶得糾正他。 畢竟他能再對他性騷擾,不就代表著他的身體的確是越來越好,才能夠開口講這些無聊的話?
關山月見他沒反應,吃吃的笑起來,「店長,我最近講你有多愛我,你都不會反對了耶,你終於承認了對不對?」
「你如果有時間講廢話,還不如快把飯吃完。」
「好凶喔,店長,你以前都不會對我這麼凶的,但是你現在都對我好凶!」
「我哪有對你凶?胡說!」
關山月把臉移到他面前去,又開始天花亂墜的說起話來:「店長,我在生病的時候,一直夢到你耶,我夢到你脫掉衣服的樣子,真的好好看喔!」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這有什麼好不正經的,我不只夢到你脫掉衣服,而且還是你吻我。你吻得好熱情,讓我好激動、好想愛你一百萬遍。」他嘟著嘴,「店長,你記不記得只要我喝完湯,你就會讓我做的事?」
龔正華將眼睛轉向別處,說出來的語音有些不穩:「記得啦!」
「不過我現在身體這麼差,大概近期內都沒有辦法跟你做愛,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憐嗎?明明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卻連抱都不能抱,好可憐喔!」他為了強調自己的可憐,更加重語氣的說:「而且店長你都對我好凶,你照顧我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笑過耶,你是不是又愛上別人了?」
「你胡說什麼?快點吃飯啦!」
「你吻我,我才吃。」
龔正華終於有反應的顫動了一下,關山月那張堪稱未來會迷死人的娃娃臉靠過來,他直視的目光充滿一千瓦的熱情,而龔正華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忽然動彈不得,全身熱度也上揚了好幾度。
「我愛你,店長,但是你到底愛不愛我啊?你從來都不說你愛我,你知不知道這樣人家心裡會不安的。所以我要你吻我,只要你主動一次,我就會心裡安定了一些,好不好?店長,若是你不肯,那我就死都不肯吃東西。」
這是什麼幼稚的威脅啊?龔正華正想這麼說,但是關山月靠得更近,他閃亮如星的目光直瞅著他,看得他心慌意亂、無處可逃,而他臉上一直像要冒出火來似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