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齡啜飲著熱奶茶,值班到清晨時分的她,已經相當疲累了。
桌上的電話鈴聲倏響,她飛快地攫起話筒。
「喂?是急診病患嗎?」
「對,我要掛急診,因為我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我的女朋友了,所以我患了嚴重的相思病。」 任豫的低沉嗓音緩緩地響起。
蘭齡心頭一暖,唇邊漾開一抹柔柔的笑意,「怎麼還沒睡?」
「 在想妳。」
「少貧嘴了,現在是清晨五點半,你這麼早就起床想我了嗎?」她戲龍道,心底卻是喜孜孜的。
「我一夜沒睡。」
蘭齡聽出他話裡的口氣有些不對,不禁關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能告訴她,莎拉已經取得了華府遺傳工程部門的許可,將留在台灣無限期地與研究室合作,當作是兩邊技術人員的互相交流了嗎?
他更無法解釋,儘管他身為負責人,卻不能夠因為私人理由就推卻掉俗這件事。
就專業與理智這方面來講,他很清楚莎拉的確是個根優秀的人才,留她在研究室裡將會是一大幫助。
他實在沒有理由拒絕她,只是他不希望她是因為他才選擇留下的。
只是他該如何告訴蘭齡呢?天知道他多擔心她會誤解一切,她的小腦袋鐵定會把事情想到男人都是喜新厭舊那兒去,然後就此將他列為黑名單與拒絕往來戶。
她對男人早已抱持懷疑態度,他現在更不能落實她的想法。
任豫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歎道:「沒有,只是我想妳,真的很想妳。」
「我也是。」蘭齡嬌聲回道,「工作的進度如何?還好嗎?我聽說我們醫院外科主任已經辭職了,他該不會已經被延攬進貴研究室了吧?」
提到這些,任豫的口吻輕鬆了起來,「他是個挺不錯的人才,對於病毒感染的某些見解非常棒。」
蘭齡輕吁了口氣,「很高興你喜歡他,因為主任這個人……嗯,比較少人會用這種讚美的口吻提到他。」
「 妳指的是他的個性方面嗎?我知道他有點喜歡搶風頭,但是在適可而止的範圍內,我想我們都能夠接受。」
「 噢,這樣也不錯。」蘭齡頓了頓,稍嫌困難地開口,「呃……莎拉最近還好嗎?」
「怎麼會突然問起她?」任豫敏感地反問。
「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問問罷了。」她察覺出他的異樣,「有什麼問題嗎?」
他輕咳了一聲,「沒有。」
蘭齡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裝作不經意地問「 莎拉什麼時候會回美國?我只是想問問看,假如她要回去了,我也該請她吃個飯,算是為她送行餞別。」
該死!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爛理由。
「她……她再過一陣子就會回美國了吧。」任豫不自覺地吁出一口氣,「我們的話題為何一直圍繞在莎拉身上?」
「說得也是。」她訕訕道。
「妳現在累不累?」
「還好,值班就是這麼一回事,我早已習慣了。」
「待會下班後有空嗎?」 他突然問道。
「有。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蘭齡不解的問。
「我們一起吃個早餐好嗎?我今天早上九點的班,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好幾個小時可以運用。」
「可是你一夜沒睡吔!」 她關心地說。
「 放心,我的身體很健康,一個晚上不睡算不了什麼。」 任豫深吸一口氣,柔聲道「我好想見到妳。」
「好,我們要約在哪兒見面?」
「我去接妳。」
蘭齡本能地搖搖頭,
卻發現電話那頭的他根本看不見。「呃,可是我是自己開車來的。」
「吃完早餐後我再載妳回醫院開車。」
「那就這麼說定了,六點半見。」 蘭齡掛上電話,感覺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振奮愉快了起來。
心跳加速、腦袋暈眩已經變成她這些日子以來慣常的症狀,他們的關係更像是鴉片,迫使她漸漸上了癮,越來越不能沒有它。
這樣的感覺,是否就叫愛?
蘭齡不明白,她也不認為自己現在弄得明白,因為忐忑不安和心亂如麻的情緒,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事情已然脫軌,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現實和理論果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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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齡凝視著面前大口咀嚼燒餅的任豫,在他堅毅的臉龐上搜尋著一夜未睡的痕跡。
看得出他臉上有幾絲困擾的神色,但是他依然冷靜自持,而且一點也不打算跟她分享的樣子。
明知道自己再問出口是雞婆,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沒事吧?」
「會有什麼事?」他挑眉回道,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蘭齡越覺詭異,她攪拌著湯碗裡的豆漿,輕描淡寫地說「我以為我們能夠敞開心靈的談話。」
「真的沒事。」任豫不想對她有所隱瞞,但是他卻不得不。任豫的聲音裹有一絲無奈。
蘭齡凝望他半晌,或許真是她多慮了吧。
她聳聳肩,微笑著喝了口溫熱的豆漿,「最近忙嗎?」
「一切都已上軌道,再忙也不過如此,我已經習慣了。最近天氣越來越好,眾多夏季病毒又將蠢蠢欲動,所以目前研發新藥劑是我們首要的工作。」
「嗯,看來是一份很崇高的工作。」 她甜甜一笑。
「身為一位站在最前線的急診室醫生,這樣的話應該是我對妳說才是。」 任豫絲毫不掩讚賞之色。
「我只是盡我一己之力而已,別把我想的太偉大。」
「彼此彼此。」 他咧嘴一笑,「現在我們可以停止互相恭維,開始認真談談我們的事了。」
「我們的什麼事?」 她故作茫然。
「妳準備好了嗎?」 他緊盯著她的雙眼問道。
蘭齡這下子可真的不明白了。「準備好什麼?」
「認真的與我談一場巒愛。我很貪心,不想要只是和妳做場實驗而已。」
盤旋在蘭齡心頭好一陣子的心事被他一語點破,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忐忑心地問「為什麼?」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妳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真心?」任豫輕輕地牽起她的手,撫著那修長細緻的指尖。
蘭齡敏感地意識到他手部的愛撫動作,雖然只是輕微的撫摸,但是卻深探地勾引著她的每一吋知覺,她的心臟不禁狂跳起來。
「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她輕搖著頭,迷惘地問道。
「妳還想否認存在於我們之問的熱情嗎?或者妳依舊不願意承認我們兩個互相吸引?」
她不自覺地舔了舔紅唇,「可是我們是在做實驗……」
任豫低低呻昤了一聲。
該死,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的動作有多誘人嗎?
「現在妳還有辦法理智地做實驗,印證妳原先的理論嗎?」 任豫將她的小手拉到唇邊,輕柔地啃嗜著她的手,激起了蘭齡全身的感官悸動。「老實說,我早就對妳棄械投降了……妳已經徹底征服我了。」
老天,他想要她想到怏瘋了。
蘭齡想收回手,但是卻掙脫不開他的掌握和自己內心的那份矛盾。
她被體內那股強烈的需要和熱浪嚇著了,但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理智一絲一絲的褪去,激情一彼一波湧上。
「我……我已經被搞亂了。」她聲音沙啞地說,心臟在胸腔內激動地跳著。
聞言,任豫的唇邊浮起一抹釋然的笑意,「那我們正好扯平。」
「可是……可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蘭齡語氣狂亂地說,試圖找回理智。
她發現以前深信不疑的那番理論已經被推翻了,男人只要肉體之歡,女人只要精神之愛……可是現在都混在一塊兒了。她忍不住再舔了舔唇瓣。
「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任豫眸光一閃,緊握著她的手起身。
蘭齡直覺跟著他站起來,卻被他眼底的飢渴和深情給擊倒了。
儘管他表情自製而緊繃,但是她女性的本能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他此刻正渾身冒火。糟糕的是,她自己也有相同感覺。
但她還是聽見自己傻傻地問「為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因為我想要吻妳。」 說完,他快步拉著她往車子走去。
蘭齡低呼一聲,怔愣地被他拉著跑,直到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塞上跑車了。
「我們可以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嗎?」任豫聲音瘖痖地問。
「當然好。」 她突然輕喘起來,訥訥地問:「你……你指的該不會是……」
「妳願意嗎?」 他望人她的眸中,眼神狂野。
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衝動和勇氣,蘭齡忘卻了她所有的自製和道德觀念,她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裡有著不容否認的渴求和嬌柔,「好。」
任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黑眸越發深邃。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飛快地發動車子,踩下油門。
跑車迅速開上道路,在早晨的太陽光芒照耀下,街道彷彿也披上了一層燦斕的金光,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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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落地窗灑進來的光線中,雪白的大床上被浪翻滾,撩起了一室綺旎春光。
蘭齡白皙無瑕的柔嫩肌膚被任豫舔弄親吻著,已經燃燒起一波波激情火焰了,她從來不知道肌膚和肌膚的相觸竟是如此親密和銷魂。
他時而狂野、時而溫柔的動作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思維,蘭齡全身唯一的知覺就是滾燙的膚觸和嚇人的渴望。
對任豫來說,他從未經歷過如此動人甜蜜的感覺,儘管他向來不缺床伴,但是蘭齡卻深探地吸引著他,他連血液裡都流竄著驚人的火焰,叫囂著要她!
他專注地凝視著臉泛紅霞,一臉迷亂的蘭齡。
「妳是我的。」他聲音低啞,語氣卻很堅定地說。
蘭齡閉上了眼睛,低低歎息了一聲,「任豫……」
任豫覆上她的唇瓣,吻住了她所有的芬芳。
在這春末的早晨,他用最深沉的愛意和熱力,將她變成了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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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齡輕悄悄地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屋裡,正當她以為成功地不製造出半點聲音時──
「女兒,妳怎麼現在才回來?」艾母抱著一盤蔬菜色拉,踩了雙軟緞拖鞋輕巧地從廚房走出來,「妳今天不是六點半下班嗎?」
「媽,妳怎麼……這麼早起床?」 蘭齡臉色一紅,訥訥地問。
「早?現在都十二點了。」 艾母嚷疑地打量著她,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噢,妳該不會是-─ 」
「媽,妳不要亂講話,我什麼事都沒做,妳不要亂說。」蘭齡打斷母親的話,急急的解釋著,但是卻越啟人疑竇。
艾母緩緩地吁出一口氣,語氣曖昧地微笑道:「嘿嘿,女兒,我也是女人,我瞭解這種事的。」
蘭齡嗆咳了一聲,她急急忙忙拔腿就往樓梯走去,「 上了一整晚的班,我己經很累了,有什麼事等我起床再說吧。」
「女兒。」 艾母站在樓梯口輕喚一聲。
蘭齡停下腳步,回頭望人母親安慰的眼眸裡。
「任豫這個孩子我很喜歡。」艾母語氣認真地說,微微一笑,「 我很高興你們兩個在一起了。」
蘭齡遲疑地點了點頭,心底積壓的罪惡感瞬聞土崩瓦解。
在這世上,母親是最瞭解她想法的人,並且給予最有力的支持。
「媽,謝謝妳。」她聲音幾不可聞,和母親交換了一個唯有彼此才瞭解的眸光。
艾母美麗的臉龐泛起了一抹慈祥,「傻孩子,快去睡吧!」
蘭齡重重地點個頭,腳步變得輕鬆而愉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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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踩著酒紅色的涼鞋,來到任豫的辦公室門前,舉手輕敲了兩下。
「請進。」
她走進裹面,看到任豫正和特別助理談話,因此她在一旁安靜地等待著。
任豫對走進來的莎拉點了點頭,「……所以正式啟用日期已經決定下禮拜五嗎?」
「是的。」特別助理恭敬地說:「屆時還會有一個盛大的酒會,部長秘書方才和我聯絡過相關事宜了,不知道你的意見如何?」
任豫英俊的臉龐閃過無奈的笑意,「我沒有任何意見。對於研究方面我很拿手,但是酒會之類的場合我就沒什麼興趣了,這些全部都交給你們去處理吧。」
「可是你一定要出席,部長和立法委員、還有媒體記者們,都希望和你談談有關研究室未來研究方向的議題。」助理連忙道。
任豫抬高一道眉毛,若有所思道「 看來我不能偷溜了?」
他討厭這些繁文褥節,雖然在必要時他也能表現出風度翩翩的魅力來,但是他卻不喜歡經過偽裝的自己。
助理猛點頭,「恐怕不能。」
莎拉噗嗤一笑,「威爾,你還是和一樣,不喜歡出席盛大的場合。」
「我不喜歡出風頭。」
「還有,屆時你還需要一位女伴。」助理提醒道。
女伴?任豫不禁蹙起眉頭。
「我自願當任先生的女伴。」莎拉連忙抓住這個好機會,她笑吟吟地對助理說「我們在華府時也經常舉辦類似的酒會,關於邀請名單和酒會的準備工作,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意見給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助理感激地看著她,「我當然不介意,不,應該說我很榮幸能夠得到妳的幫助。」
任豫冷眼旁觀著,不禁搖了搖頭,又是一個拜倒在莎拉石榴裙下的男人。
不過也好,這次出席盛會的人士包括了政經界、醫界、科學界的專家學者,他的確需要一位擁有這方面專業知識和善於交際應酬的女伴。
他的腦中閃過蘭齡的臉蛋,心底不禁泛起濃濃的甜蜜滋味和一抹無可否認的罪惡感。
她白皙的身子在他身下的絕妙感覺,依舊重重地撞擊著他的感官神經,任豫覺得渾身又燃燒了起來。
他硬生生按捺住那種奔騰的想望,專注在目前的問題上。
他多希望蘭齡會是他身旁的那個女主人,但是他知道生性恬淡無爭的蘭齡,對出席盛會這種事不會有什麼興趣,強行要她參加,只會徒增她的困擾。
任豫揉揉眉心,「好,就這麼決定,酒會的事就麻煩兩位了。」
莎拉俏皮地瞅著他,意有所指地說:「你知道我很喜歡被你麻煩的。」
任豫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光。
莎拉倔強的別過頭,唇角噙著一絲堅定的笑。
她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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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愉快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正好聽見桌上電話響起。
她放下手上的研究資料,順手接起話筒。
「哈囉,我是萊爾頓。」
「我知道妳是。」 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
莎拉臉色一變,語氣憎惡地說:「又是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
「這個圈子很小,到處都打探得到。妳想我嗎?」他的聲音透著幾許狂熱和希翼,還有無可掩飾的痛苦。
「喬克,你這種行徑實在太幼稚了,我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我們兩個吹了,難道你聽不懂嗎?我最看不起懦弱又不乾脆的男人了,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會再回到你身邊的。」她的語氣裡滿是厭惡和鄙視。
「妳怎能如此狠心?」喬克的口吻充滿危險,還帶著一絲脆弱。
他們曾經是那麼樣地相愛呀!
她深吸一口氣,「一切都過去了,我不希望你再來騷擾我。」
「妳以前很喜歡我這麼做的,我還記得我們有一次曾經-─ 」喬克試圖用過去的美好回憶勾動她。
「喬克,沒用的。」 莎拉冷玲地打斷他。
「是為了那個中國男人,是嗎?」喬克狂亂道。
「是又如何?他比你體貼千百倍,而且他的成就更是你一輩子所望塵莫及,你拿什麼跟他比?又拿什麼來挽留我?別傻了,我們兩個不是合適的一對。」
「原來他就是導致我們分手的原因。」 喬克的口氣怒火沖天。
「我們會分手的大部分原因是你,我已經受不了你的消極和吊兒郎當。」莎拉不屑道「你在遺傳工程部門裡水遠只是個安分守己的員工罷了,沒有任何雄心壯志,更不可能會有什麼出息,我不要一輩子跟你這種人和在一起!」
「所以妳為了權勢拋棄我?」 他怒吼道。
「該說的話我都在分手的時候說了。」她的語氣充滿了厭倦,「喬克,看清楚自己吧!你什麼都沒有,你只是一個來自得克薩斯州的落伍牛仔,擁有專業技能卻始終平庸,我要的不是這樣的未來。」
「妳當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 喬克憤怒而瘋狂道「莎拉,妳可知道妳會為此而付出代價?」
「我已經被你騷擾那麼久了,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冷哼一聲,「殺了我嗎?」
「我別無選擇。」 喬克的語氣倏地變冷,「 是妳逼我的。」
「 你是什麼意思?」 莎拉雖然不認為喬克敢對她怎樣,但他的口氣還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妳會知道的。」 他中邪般地低喃著,「無心的人不配擁有心臟,背叛者將嘗到最後苦果。」
「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尖聲地問。
喀啦一聲,電話已經掛斷了。
莎拉緩緩掛回電話,感覺一股莫名的戰慄感掠過心房。
她直覺拿起電話,撥向任豫的專線。
「威爾,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