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拐代嫁純郎 第五章
    凌橘綠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因為他的情緒變化相當明顯,邵聖卿馬上看出他的不對勁。

    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剛才洗完澡後吹了風,受了風寒嗎?」

    凌橘綠低下頭來,他忽然沒了胃口,眼淚好像要掉出來了。

    邵聖卿看他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擔心的道:「怎麼啦?小乖?難道是飯菜不對你的胃口,我馬上叫人去換。」

    「不是,我—」

    凌橘綠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全身顫抖,按住心口呼吸急促起來,好像快要喘不過氣了。臉上一滴滴冷汗流下,濕了他的臉龐,那急遽而來的痛苦讓他從椅子上跌落,整個人趴在地上痛苦得發抖。

    邵聖卿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何上一刻還好好的跟他說話,下一刻凌橘綠就痛得冒冷汗而且倒在地上。

    就因為這麼突然,他只能立刻抱住凌橘綠的身體,激動的道:「你怎麼了,小乖?」

    「好難受!我、我的心—好痛!」

    邵聖卿立刻撥掉桌上所有的飯菜,最近姨娘已經不再毒害他了,所以他一時也沒有防備,沒有先用銀針試毒,難道是這些飯菜有毒嗎?

    他氣得幾乎要怒吼,連忙抓住凌橘綠的手腕探他的脈象,沒想到他的脈搏竟然時快時慢,快的時候很奇怪,慢的時候卻幾乎要停止了般。

    他沒看過這種脈象,以姨娘所使用的毒來說,根本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脈象。

    凌橘綠臉上滿是汗水,似乎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這病來得這麼急,邵聖卿可以確定不是姨娘下的毒,他緊張的問道:「你吃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嗎?」

    凌橘綠卻只是抓住他的衣衫,把臉壓在邵聖卿的胸口,顫抖著聲音說:「抱住我,好痛!好痛!」

    「我帶你去找大夫—」

    他還沒說完,就被凌橘綠顯然是痛得很難忍受的哭泣聲打斷。他發作了,就快要死了,神子說只要發作三次就會死去。

    「沒用的,看大夫也沒用的,我就快要死了。」

    「胡說。」他不想聽他說死不死的話,邵聖卿怒吼起來:「你亂說什麼!」

    而那痛楚來得快,也去得快。凌橘綠的呼吸漸漸和緩下來,邵聖卿拿出巾帕為他拭汗,他軟綿綿的躺倒在邵聖卿的懷裡,張著嘴巴拚命呼吸著。

    「你現在怎麼樣?」

    「我好累。」無法再多說話,凌橘綠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一說累,邵聖卿就把他抱起來,很快的走回房間,拿被子蓋住他。

    「還好嗎?我馬上去叫大夫來看你。」

    聞言,凌橘綠睜開眼睛,伸出手抓住邵聖卿的衣袖,像小孩子般撒嬌的要求,只不過他說話有氣無力,「我不要看大夫,我要你陪著我就好了。」

    邵聖卿再按他的脈,發現他的脈象又奇異的回復平常。邵聖卿真的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看著他,一種說不出的心疼讓他很想憐惜凌橘綠。

    他聽從了凌橘綠的要求,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凌橘綠的體溫很低,早在昨夜他就知道了,但是他現在體溫好像比昨夜還要低。

    「你剛才究竟怎麼了?」

    凌橘綠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將眼睛合起來,又張開。他看著邵聖卿,並將臉轉過來,輕碰著邵聖卿的手,像是想從邵聖卿手中得到溫暖。

    邵聖卿也輕輕的用手撫著他的臉頰,「小乖?」

    凌橘綠看著邵聖卿關懷的目光,心裡很感動,若能跟邵聖卿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低聲道:「其實我這不是病,而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邵聖卿聽到他這麼胡言亂語,皺起了眉頭,「小乖,你怎麼說這種話?我還是去請大夫來好了。」

    凌橘綠立刻拉住邵聖卿,「你聽我說,我真的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那一年家鄉洪水氾濫,我家裡的人都死了;苗疆的神子在我的家鄉遇見了我,或許是我命不該絕,所以神子把手放在我頭上,我就活了過來了。但是我的家人都死了,神子同情我還很小,就帶我回去住在他家裡。神子的年紀只比我們大一點,然而他家裡住了很多跟我一樣被他救的人。」

    邵聖卿的眉蹙得更緊,他知道凌橘綠不會說謊,但是他說的這些事聽起來根本就是胡謅的。他沒想到連凌橘綠都會騙他,他原本以為他單純、可愛,只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感升起,他的語氣冰冷,「再來呢?這個故事不會到這裡就結束了吧,接下來呢?」

    凌橘綠個性單純,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似乎很高興邵聖卿相信他,便急著說下去:「住在神子家的人漸漸長大了,可是神子告訴我們,我們之前的命都是借來的,活不過一定的歲數,所以必須找一個人來幫我們延續性命。」

    「找誰?」

    凌橘綠低下頭道:「每個人找的都不一樣,神子叫我一直往北走,到一戶屋上有紅瓦、門前種兩排松樹的人家,在那裡我會遇到一個人,只要那個人愛我,我就可以活下來。」

    邵聖卿一聽凌橘綠的話,就知道他說的就是邵家,他這個謊言未免也編得太不高明了。他將手抽了開,說話的語氣更冷了,「那跟你剛才的病有什麼關係?」

    他的冷言冷語,凌橘綠就算再單純,也能聽出來;而且他把手抽開,顯然是不想再讓凌橘綠握著。凌橘綠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邵聖卿現在會這麼冷漠的看著他,他緊張的回答他:「在我們死前,都會發作三次,第三次就會死掉,我聽神子說過那發作起來會很痛苦,但是我沒想過會這麼痛苦。」

    不想再聽這種匪夷所思的話,邵聖卿轉過身,他不喜歡凌橘綠騙他,原本對他的憐愛之情也消失了,「你睡吧!我叫人去抓幾帖補藥,你可能是太累了。」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凌橘綠連跟他再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為什麼邵聖卿的表情會突然變得那麼冰冷。

    他在屋裡躺著直到夜晚,但邵聖卿都沒有再進來;他又餓又難受,就下床想找吃的,但是才剛下床,就有婢女為他送飯來。他乖乖的吃了,又躺回床上,就這樣過了一夜,邵聖卿都沒有回來。

    他一個人張著眼睛到四更,在陌生的地方,又沒有熟的人陪他,讓他非常的害怕。他走出房門也沒人看見,走了半天,他看到了牆,就在牆下發著呆。

    他應該爬出牆,他現在只發作一次而已,還有時間去找那個可以幫他延命的人,這樣他就不會死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出去以後便再也看不到邵聖卿,他的心又難過了起來。想到陪邵聖卿「練功」時,邵聖卿看他的表情,就讓他全身發熱,再想到邵聖卿寵他的眼神,他又不禁臉紅了起來。

    他摸著牆,知道若不離開邵家,他可能很快就會死了,但是如果他走了,邵聖卿找不到他怎麼辦?

    況且神子也說過要他愛延命的人,那個人也愛他,他才能活下來。雖然邵聖卿不是幫他延命的人,不過他一點都不想離開邵聖卿,他不知道自己對邵聖卿的感情是不是愛,但是他真的好想留在邵聖卿的身邊,被他一直抱在懷裡。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曾跟老大、二哥說要一起活著回苗疆,但是他若不去找延命的人,他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回到苗疆;可若要他離開邵聖卿,他的心又難受得緊,他看著天上的月亮,終於做了決定。

    他合掌膜拜,「對不起,老大、二哥,我想留在這裡。縱然死掉也沒關係,我好想跟聖卿在一起。月神,請一定要保佑老大跟二哥可以找到延命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好好的活著。」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不停的喃喃祈求,月光照在他真情流露的臉上,映出美麗的光芒。

    邵聖卿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他已經整整七天都沒見到邵聖卿,雖然每天都有人送飯給他吃,所以他沒有餓著。但是凌橘綠要的不是這個,這日他終於害羞的問送飯來的婢女:「請問邵聖卿到那裡去了?」

    婢女似乎很吃驚他問這個問題,驚訝道:「少爺沒到哪裡去,他一直在家裡啊!」

    他在家裡,那就是表示他沒出去,那為什麼他這七天都沒來看他,凌橘綠問道:「你們的房間很多,他是睡那一間,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

    婢女只是更奇怪的看著他,「這就是少爺的新房,他睡的房間就在這裡。」

    凌橘綠搖頭道:「沒有,他沒回來睡,你是不是記錯了。」

    婢女沒想到她才剛成親,就被少爺冷落;不過又想到最近新進這宅子,要服侍少爺、少奶奶的婢女全都是少爺自己選的,個個都甜美嬌媚,大概就知道為什麼這個剛成親的少奶奶會被冷落。

    她有點同情的道:「少爺是睡這一間沒有錯,不過他常常到花園去種花,少奶奶可以到花園去找他。」

    聞言,凌橘綠高興的直道謝:「謝謝,請問花園在哪裡?」

    婢女帶著凌橘綠來到房前,為他指了個方向。凌橘綠千謝萬謝後才往那個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個很大的花園,一想到可以見到邵聖卿,他高興地向前奔去。

    可是他才剛走進去,就看到邵聖卿在跟一個漂亮的姑娘說話,而且似乎還很親密。

    他呆楞在原地,心就像被潑了一桶很冷很冷的冰水。他再怎麼笨,也看得出來邵聖卿在跟那個姑娘打情罵俏,因為那個姑娘的臉就跟自己當初一樣的紅。

    他不知道該走向前去,還是該躲開,他忽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認得眼前的邵聖卿、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邵聖卿,眼淚不知不覺撲簌簌的流下,他的心痛得好像要被撕裂一樣,他退了幾步,沒驚擾到任何人往房間跑。

    進了房間後,他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他忽然好想回苗疆,他不想待在這裡了,也不想再看到邵聖卿,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苗人討厭漢人,說漢人薄情,因為邵聖卿可以寵他,也可以寵別人。

    於是,他走到牆邊,牆就跟當初一樣高,他一個人根本爬不上去,所以他回到房間,搬了一張椅子到牆邊。

    因為他大白天爬牆,被路過的婢女看到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明明有門,為什麼要爬牆,便急忙去找邵聖卿過來。

    邵聖卿得知消息後,馬上趕了過來,他無法置信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牆實在太高了,凌橘綠站在椅子上還是構不著。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過去看邵聖卿,只是拚命的想翻過牆,好回去苗疆。

    邵聖卿抓住他拚命往上跳的腳,厲聲叫著:「你在幹什麼?凌橘綠!」

    凌橘綠還是沒有說話,他的手比剛才更用力的攀住牆,可牆又滑又高,他怎麼都上不去。

    邵聖卿看他這麼執拗,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上前抓住他的腳,硬把他扯下來。

    凌橘綠被邵聖卿一把扯下,椅子也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動都不動,邵聖卿以為剛才因為太用力而傷了他,急道:「小乖,你有沒有受傷?」

    邵聖卿上前將他扶起來,卻看到凌橘綠滿臉都是淚水,而且眼睛又腫又紅,不知道剛才哭了多久。邵聖卿心裡一怔,本來那日他生了場怪病後說的話讓他不屑,心裡對他就沒那麼疼愛;但是現在看他哭成這樣,一種說不出的憐惜讓他緊緊的抱住凌橘綠,聲音低柔了下來,「小乖,別哭,誰惹你哭了?」

    凌橘綠的心好痛、好難受,他明明想要回苗疆的,但是被邵聖卿這樣抱著,聞著他身上的氣味,他的心裡又掙扎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乾脆像個孩子一樣掩面大哭。

    邵聖卿怎麼捨得他哭,他憐惜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告訴我你哭什麼,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

    「我要回苗疆,我不想留在這裡了。」

    邵聖卿一楞,皺起了眉,他是不可能讓凌橘綠回苗疆的。內心不斷湧出絕不讓他回苗疆的想法,連他都對這種霸氣的自己吃驚。

    跟邵聖卿一起從花園出來的邵聖心,柔聲道:「哥哥,我看嫂嫂是一時思鄉,讓她哭過後,應該會好一點。」

    他這聲哥哥叫得親切又真心,邵聖卿還沒說話,凌橘綠就抬起頭看著這個剛才跟邵聖卿站在花園裡的漂亮女子,語帶哽咽、滿臉淚痕的問道:「你是邵聖卿的妹妹?」

    邵聖心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仍用力的點頭,「是啊,嫂嫂,哥哥說你這些日子不舒服,所以我還沒去向你請安呢!」

    原來她是邵聖卿的妹妹,所以邵聖卿對她說話才會一臉的親密。她的話讓凌橘綠破涕為笑,心裡難受的感覺立刻一掃而空,他搔了搔頭,為了自己剛才因為誤會而白哭一場傻笑了起來,邊笑邊開心的掉眼淚,「我以為—我好笨,我真是笨。」

    他一連說了好幾聲自己很笨,邵聖心是聽得莫名其妙,倒是邵聖卿一聽,大概就知道凌橘綠怎麼了。

    他看著凌橘綠,臉色是又無奈又好笑,「你哭個半死就為了這個?為什麼不找我問個清楚,看看你剛才不都白哭了。」

    邵聖卿的話讓凌橘綠的臉紅了起來,他垂下頭,羞得抬不起來,喃喃的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自己亂想。聖卿,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是我太笨了,什麼事都搞不清楚,你要是怪我的話,我這裡就好難受。」

    他按著自己的心窩,臉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很慚愧,看他連頭都抬不起來,更見羞澀中的清純。

    他的純樸羞澀,將邵聖卿心裡的一把慾火點燃,連邵聖卿也很意外這個小可愛能這麼容易就點燃他的慾火。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知道他會害羞,否則邵聖卿可能會毫無理智的狂吻他,但是他的小情人太害羞了,若真這麼做,他等會兒一定又哭個半死。

    但是他心裡被凌橘綠挑起的慾火又難以忍耐,所以他決定要好好的向他索求補償—當然是用凌橘綠美妙的身體補償。

    他將凌橘綠抱了起來,故意厲聲道:「我要回房間好好的教訓你,竟然這樣亂想,你把我當成什麼?色迷迷的登徒子嗎?」

    看他這麼凶,凌橘綠怕了起來,他乖乖的攀住邵聖卿的肩,小聲的道:「求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怎麼可能不生氣,一個男人被這麼誤會,怎麼可能會不生氣?我們回房間好好算這筆帳。」

    邵聖卿看起來是如此氣憤,凌橘綠又想要哭了。

    邵聖心看凌橘綠這麼可憐,而且自己的哥哥又這麼凶,她惟恐凌橘綠被嚇到,著急的道:「哥哥,你別生氣,你嚇壞嫂嫂了。」

    邵聖卿卻對她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讓邵聖心這個未嫁的姑娘臉紅起來,「妹妹,這是夫妻間的情趣,等會兒不准到我房門前偷聽,會羞壞你這沒出嫁的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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