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圓形電梯以穩定的速度離開地面。
雷霆住在這棟知名大樓頂層,有私人的電梯鑰匙可以控制電梯到達哪個樓層。
康艾蜜看著腳下的車流逐漸變成一條彩河,遠方的萬家燈火閃爍著像燦爛的星星。
和雷霆單獨處在這個禁閉的空間裡,她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體熱,他誘人的男性氣息讓她有點不安。
她好在意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和有點顏色的胡思亂想,所以試著把注意力放在美麗的夜景裡,但這個嘗試似乎有點失敗。
只要想到當電梯到達頂層,也就是他口中的家時,她就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是什麼感覺?」
這句話讓她漲紅了臉,差點沒把整個身體貼在玻璃上,她嚇壞了,還以為他看穿了自己腦袋裡的火辣畫面。
她無法控制的想著當他吻她時的感覺呀!
「沒有!沒有什麼感覺,我什麼都沒有想。」
她從玻璃上看見他的倒影,那誘人的唇正勾起好看的上揚弧度。
他在笑她的慌張。
「我是指什麼都不記得這件事,你一定很困擾吧,忘了昨天跟我之間發生什麼事,你是不是很不安?」
「才沒有,我一點都不緊張,因為我知道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笑她的欲蓋彌彰,「我可沒有你那麼肯定,而且——猜猜看我們兩個誰的記憶沒問題?」
她沮喪的瞪著他,「你不用取笑我。」
「我不是在笑你,只是想讓你輕鬆些,你有點不自在。」她單純得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雷霆很容易就看出她的心虛,「怎麼了?單獨跟我在一起壓力很大嗎?」
她猛點頭,沒有回頭的勇氣,「對,所以我很想回家。」
「你的家就在這。」
「才不是呢。」她的家裡沒有個會用讓人不安又緊張的眼光看她的男人。
「當你昨天說我願意時,你的家就在這了。」他貼近她身後,雙手環著她的腰將她轉過身,「別說你不記得,因為我可是刻骨銘心。」
他的懷抱讓她心中的疑慮消失,他溫柔卻又霸道的一舉一動讓她脫離現實。
她感到很害怕,這個她幾乎不認識的男人,為什麼這麼容易影響她?
「我、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啦!」她幾乎是求饒的說著,努力用她僅存的理智抗拒他對她的吸引。
「容我幫你想起來。」
雷霆的眼中發出掠食者的光芒,收緊雙臂將懷中的可人兒擁住,低頭侵略她的美唇,熟悉的渴望從康艾蜜體內復甦,她近乎羞愧的發現自己居然陶醉的回應他!
她被這個事實嚇到了,於是左躲右閃的想逃避他的吻,也逃避自己體內那股對他的慾望。
雷霆笑著放開她,促狹的說:「你一定很想知道,今天的表現有沒有比昨天好吧?」
她近乎氣惱的揚起手想打掉他那可惡的笑容,「你、真是過分!」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一吻,「對於昨天給承諾今天就忘記的人來說,不知道誰比較過分?」
「我……」討厭!他們昨天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他這麼熟練的吻她,而她居然還主動回應,彷彿不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知道你什麼都不記得,讓我有點失望。」他在她耳邊輕語,幾乎要吻上她的耳,「你昨天的熱情,狂野不羈,今天我見不到了嗎?」他好失望的吻上她的發,「天,我還期待你今晚的表現呢,你不知道你有多甜美、多迷人,多麼讓人……意猶未盡。」
他語氣中的曖昧和挑逗讓她整張臉燙得嚇人,她氣惱的推開他,「你閉嘴!大騙子,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說得她昨天跟個蕩婦似的,她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是嗎?你不也信誓旦旦的說沒跟我結婚?」
「我不想跟你說話!」無法反駁,康艾蜜只好轉過身去生氣,誰叫她忘得一乾二淨,就算想否認都沒辦法。
但她也無法說他一定說謊,因為她到今天都還記得他碰觸自己的感覺。身體是不會說謊的,除非昨天反覆練習,否則她怎能如此熟練的回應他的吻?
該死的該死的!那是她的初體驗,可她居然什麼都不記得?
「我不要跟你說話,也不理你,我要把你當透明人,直到你學會尊重我!你不能想到就親我、抱我!我根本算不上認識你!你聽見了沒有?不許再這麼做!就算我一定得當你的老婆,也不代表你可以違反我的意願隨便碰我!」
面對她的氣憤,雷霆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反而微笑著說:「沒關係,你明天就忘了。」
「可惡!可惡!」臭男人,真是氣死人了,為什麼她就得被這個壞蛋吃得死死的?
叮——電梯門打開。
康艾蜜氣呼呼的走出去,卻差點和一個目光凌厲、坐著輪椅的老人撞在一起。
「對不起!你沒事……」話還沒說完,他充滿敵意和厭惡的眼光就讓她停止致歉。
好可怕的眼神。
她下意識的後退,當雷霆走過她身邊時,她一點也沒考慮就抓住他的衣服,只有他才能讓她感到安全。
就算她什麼都記不住了,身體還是做出了熟悉的反應。
雷霆是她的依靠。
康艾蜜驚愕的咀嚼腦中突然閃過的那句話。
神呀,我知道對禰失去信念是我的錯,但求求你幫幫我,不要讓我忘記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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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非常擔心的看著眼前一觸即發的驚險場面。
他奉命到康家拿夫人的東西過來,沒想到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雷家父子對峙的場面。
但他只是個保鏢,人微言輕,除了站在主子身後擔心之外,其他的什麼也沒辦法做。
「這次你太過火了。」雷厲氣憤的拍著輪椅扶手,激動得青筋直冒,「我拒絕接受,你聽見了沒有?」
這是他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雷霆這麼不識相,就不要怪他用激烈的手段了。
「把那個女人弄走,我不承認你們的婚姻。」
「我的婚姻不需要你承認。」
聲音冷得像塊寒冰,不帶一絲感情,甚至連語調都沒有變化,雷霆在自己的義父面前回復冷血無情的模樣。
「你住口!這件事沒有你出聲的餘地,你可以結婚,但對像要是能幫你壯大日本勢力的內村小姐。」
「沒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包括你,義父。」他森冷的吐出這句話,眼眸裡浮著足以凍結一切的堅冰。
「你!你好大膽,居然敢違抗我!就為了一個姓康的賤女人?」
「希望你別再這麼說,你說的那個女人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容許任何人侮辱她而不付出代價。」
「好、好!雷霆,你說得很好!」他咬牙切齒的瞪著義子。
就衝著他這句話,他就非得動他的女人不可!
雷霆得知道他只是他養的一條狗,是太久沒有處罰他了,才讓他忘記如何守規矩。
「老爺子、雷霆,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呀。」井上澈氣急敗壞的勸道:「這事並不是不能解決。」
「有什麼好說的?他眼裡沒有我,要是有的話,他做不出這種事來!我真是白養他了,他媽的,我當初撿你回來幹麼?還不如養一條狗!」
這句話讓雷霆眼中殺機陡現,但隨即隱沒,時機尚未成熟,沒必要冒險出手。
「老爺子!唉,雷霆你也別硬邦邦的淨挑難聽話說。」井上澈想挽留氣呼呼走人的雷厲,於是拉著雷霆道:「你就認個錯,別惹老爺子嘛,其實,內村小姐我見過,是真的不錯。」
他這次來台灣,最主要的就是為了做媒,若這婚事一成,不只黑隱幫受惠,連風忍一派都有好處。
「別說了,你最好離開。」雷霆毫不留情面的說:「誰再提一次內村,就是跟我作對。」
「雷霆!你這麼倔幹麼?這麼搞明著跟老爺子作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六親不認的個性,這麼做對你沒好處。」井上澈低聲說道。
「我說了叫你走。」雷霆冷漠得近乎無情,「少囉唆。」
「我是為你好呀!咱們黑幫講究倫理,你如果真的和老爺子對上,吃虧的只會是你,到時所有人都會聲討你,但我不想跟你變成敵人。」
雷霆這次連話都不說,直接朝金剛使個眼色,一秒過後井上澈就被扔到電梯裡哀嚎,因為他撞到頭了。
「董事長,夫人的東西都到了。」
金剛說了一句後,一如往常的正想轉身退下,雷霆卻突然問道:「要不要喝一杯?」
「呃?」他驚訝的望著他打開酒櫥。
「雙份威士忌不加冰,是嗎?」
金剛不敢相信他說的話。董事長平日冷冰冰的,連話都不多說一句,但居然注意到他慣喝雙份威士忌不加冰?
「董事長……」他接過角杯,琥珀色的液面反射出他激動的黑臉。
他一直是他的保鏢,相處的時間也最多,卻從來沒有講過一句跟公事無關的閒話。
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幫雷厲監視他,就算有機會跟他說話,他也要盡量避開。
「我很累,你呢?」雷霆仰頭飲盡,露出一個笑容,「這是廢話,你當然累,早點回去休息吧。」
「董事長!」金剛一時激動下,用力的握著杯子,卻只能說出一句,「你要小心。」
他跟隨雷厲多年,清楚知道他逆我者亡的個性,雖然他不見得會毀去親手栽培的雷霆,但有極大的可能對康艾蜜下手。
「我知道。」他還是笑,「你不用多說,我都知道。」
他一清二楚。
待金剛離開後,雷霆又喝了幾杯,眼光彷彿可以透視前方的那扇門,看見裡面的天使。
他從來沒有那麼渴望擁有什麼,因為「擁有」對他來說太奢侈。
現在他好不容易擁有一個天使,沒有人可以叫他放手。
她是他的。
他往房門走去,不意踢到金剛拿來的東西,只見一本小冊子掉出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艾蜜的小秘密。
他沒有選擇當個紳士,因為對於她那日紅著臉堅持不肯透露的第一件要事實在很好奇。
翻開她記載一生一定要做的事那一頁後,他很容易就看到她的希望。
只見她稚氣的寫著「這輩子一定要做的事情第一件」,前面還繪有許多愛心。
在爸爸媽媽結婚的小教堂,嫁給我深愛的男人。
雷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她會說辦不到了,因為她已經在昨天嫁給了他。
一個倉卒而隨便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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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艾蜜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專注的聽了半天,最後頹然放棄。
「真討厭!隔音的效果也太好了吧,什麼都聽不到。」
那恐怖的老人是誰呀?他那似乎想把她掐死的狠樣還真夠嚇人的。
而且雷霆將她反鎖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真討厭。
「不知道他們在外面幹麼?」
無聊之下,她環視身處的地方。
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如果是雷霆的話,那還真是挺像他給人的感覺。
冷淡。
除了必要的寢具之外,看不見其他多餘的擺飾。房間是黑白色系的配色,一扇落地長窗,一張看起來滿舒適的大床,旁邊擺著一盞立燈。
這房子並沒有浪費位在高處的先天優點,捲起的窗簾讓玻璃帷幕外的台北夜景盡數映入眼簾。
康艾蜜走到窗旁,只見一張造型奇特的方几上擺著一張照片,一拿起來便看見百合燦爛的對著她笑。
「他真的很愛百合。」
一個這麼珍愛妹妹的男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吧?
她輕撫著唇瓣,想到他充滿魔力的熱吻,輕聲自問:「他對我!是真的喜歡嗎?」
一個人可以這樣吻著不愛的人嗎?
請你愛我哥哥。
當你很愛很愛一個人時,就不會想要忘記他的,你會千方百計的想留住所有對他的記憶,你會想辦法記得的。
「愛?」為什麼要回應他的吻?是因為愛嗎?
可是對他的記憶才只有一天,怎麼能夠愛?
對著玻璃帷幕發呆,專注到連雷霆進門站到她身後都沒發現,直到他的雙手環上她的腰,才大夢初醒的從玻璃上看見他的倒影。
「你嚇了我一跳!」
「我好累,讓我靠一下。」他將頭埋在她的肩上,語氣中充滿了倦意,「可以嗎?」
「嗯。」她明顯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關心的問:「怎麼了?」
莫名地,她不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滿心都是他那出乎意料的沮喪。
這不像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有點倦。」雷霆淡淡的說著,「信不信由你,我突然很想我爸媽。」
「我相信。」疲倦,尤其是心理上的疲倦,總是容易讓人感到脆弱,更需要家人的撫慰。
康艾蜜心疼的想到百合今天告訴她的一切,難道那些痛苦的回憶還鮮活的在他腦海裡嗎?
當時,他除了要面對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悲劇之外,還要照顧年幼的妹妹,那段時間對他來說無疑是段夢魘,而那年他只有十五歲。
她低聲安慰他,彷彿他還是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少年,「你該好好休息一下。」
牽著他走到床邊,溫柔的將他安置在床上。
「不要走。」微醺的他頭一次在人前卸下武裝,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會去。」
她坐在床邊,他很自然的枕在她腿上,輕易替自己找到最舒服的枕頭。
此刻康艾蜜對他而言,像是個重要的朋友、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父親,同時又是他寵溺的愛人。
雷霆閉著眼,寬心的汲取她身上的馨香,「那就好。」
「怎麼了?你似乎心事重重?」
「沒事。」他不願嚇到她,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她不需要知道。
他不要她怕他,但這件事卻非做不可。
早在義父殺害符合百合骨髓的捐贈人同時,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他付出代價。
而現在他又將矛頭對準艾蜜,這次他不打算再度吞下仇恨。
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珍惜的人!
「只要你陪著我。」他凝視著她,眸中透出懇求的光芒,低喃著,「永遠,說你願意。」
聞言,她睫毛低垂,暈紅著雙頰。
「我願意。」
雷霆開心的笑了,大手溫柔的輕撫她的臉頰,想到她在PDA上寫的字PDA是我的記憶。明天她就會發現,他已經把它改成—— 我是你的記憶。
「百合說的對。」康艾蜜溫柔的看著他,夢囈似的說道:「愛的感覺是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