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樂琪打開了家門,一腳踏出,然後又警戒地收回,彷彿是在學新舞步似的。她看了一眼門牌,沒錯,是她家!
「哦,他打掃了——」還打掃得好乾淨。
她嗅嗅空氣。什麼味道?是意大利肉醬面。
她脫下外套,公事包丟進沙發裡。她朝廚房走去,看見黎柏藍繫著一條綴有蕾絲花邊的圍裙,唇角忍俊不住漾起微笑。
他挑高眉峰。「你在笑我的圍裙嗎?
她咬住嘴巴。「沒有。」
「我知道我的樣子很可笑,你想笑就笑吧,暗笑可是會內傷的。」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只是吃了一驚罷了。」
他從來沒看她笑過。她老是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所以他從不知她的笑容是這樣甜美、爽朗,而且富有感染力。
他好想把她擁在懷裡,瘋狂地親吻她。但他告訴自己,要耐心等待時機的成熟。
「你真好,還替我打掃房子。」
「你讓我住進來,又不收房租,還教我看財報,所以我替你打掃房子、煮飯、洗衣服,作為回饋。」他邊說邊攪拌意大利醬汁。「你要不要洗個澡?等你洗好了,我的晚餐大概也弄好了。」
「也好,我去洗澡。」
她在浴缸裡注滿水,又丟進幾顆香浴球,將拖鞋的前端對準浴室的門。
這一步步的動作已成她經年不變的模式,如果白天洗澡,她會用淋浴,振作精神;晚上則是泡澡,放鬆心情。
她取下眼鏡,脫去衣服,看了看鏡中自己的裸體,然後走進充滿泡沫的浴池。
聽到音樂般的電話聲,閔樂琪從浴缸裡出來。可是還沒擦乾身體,電話聲就斷了。她把手機放在公事包裡,所以,顯然是黎柏藍接了電話。
她穿上浴袍,打開浴室的門,腦袋伸出浴室門喊道:「誰打來的電話?」「不曉得,我喂了一聲,她什麼也沒說就掛斷了。」他走過來,把手機遞給她。
她接過手機後關上門,然後回撥電話——是關麗敏手機的號碼。
「麗敏,你剛剛打電話來?」
「是啊,樂琪,我今天才發現你重色輕友。」
「胡說,我是超重同性友誼的人。」看來她得跟麗敏好好解釋了。
「那你告訴我,接你手機的人是誰?」
「一個男人。」
「我並沒有以為他會是一個女人。」關麗敏尖銳地說。
「他是我老闆的兒子,下落不明六年後突然回來,準備接任老闆的位子。」
「你們正在交往嗎?」關麗敏麻辣地問。
「沒有,我只是在幫他坐上董事長的位子,公司很多人都在覬覦這個位子。」
她在和關麗敏通話的同時,聽到客廳的電話斷斷續續響了幾次。
「喂?」黎柏藍喊了聲。
「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打錯了……」歐巴桑說著便掛上電話。
不久,電話鈴聲又響起。「不好意思,我怎麼又撥到……」
靈光一閃,他問:「你找樂琪是不是?」聽見對方肯定的回答,他接著又說:「她在洗澡,你十分鐘後再打來。」
閔樂琪走出浴室時,黎柏藍正忙著把菜端上桌。
「我好像聽到電話鈴聲,不只一次。」
「大概是你媽打來的。」他告訴她。
她立刻打電話回高雄。電話一接通,她媽媽一開口便問:「怎麼會有男人在你家?」
「他是我老闆的兒子,我在幫他補習。」
「他的年紀好像不小?」
「他只是……只是高中生。」跟她媽媽就不用講實話。
「哦……」閔媽媽頓了頓,「你表妹明美下禮拜天要結婚,結婚後就要跟老公一起移民加拿大。」
「我恐怕沒辦法回去,幫我恭喜她。」表妹好像才二十歲……這麼早結婚,大概是奉子成婚吧。
「你還記得王媽媽那個年過三十的老大嗎?她終於把自己嫁掉了……唉,大家都過得很幸福呢……那你呢?現在怎麼樣了?「
「很好啊,工作還是一樣很忙。」
「女兒啊,還是不要太厲害,會把男人嚇跑。」閔媽媽終於進入正題。
「你要不要試試看相親?」
「不用了啦,我還沒到拉警報的年紀。」
「到那年紀,就沒什麼好對象可挑,不是死了老婆,就是離婚帶三個小孩的。你姑媽說要介紹給你認識一個大地主的兒子,還是T大畢業的,你如果嫁給他,就不用辛苦地工作……」
「媽,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這麼說,媽一定會強迫她回高雄相親。
「有影無?你不要給我騙。」
「下次放假,我帶他回家給你看。不跟你說了,我的意大利面涼了就不好吃。」
閔樂琪放下聽筒。
一轉身,就看到黎柏藍斜倚著牆,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下次放假,我可以假裝是你男朋友,跟你一起回高雄給你媽看。」
她惱怒的看著他, 「你偷聽我說話!」
「你說的那麼大聲,我要不聽見很難。」他對她眨眨眼。 「吃飯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意大利肉醬面、沙拉和濃湯。
他盛了一盤面放到她的面前。 「因為還要打掃,所以沒多少時間弄大餐。」
「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大餐了。」
他們一邊吃意大利面,一邊優閒地聊天。
「我好驚訝,你的手藝不賴,有職業廚師水準。」她發現自己吃東西的速度竟然變慢了。以前在家時,媽媽總是念她吃東西像有人要跟她搶似的,吃的好快。
「容我說一句,我是個才華洋溢的男人,你等著驚訝不斷吧!」
「才華洋溢?你還會做什麼?」她瞥他一眼,又回到盤子上。真好吃!「我還會接生小孩,驚訝吧?」他盯著她。「你會喜歡很會做菜的男人嗎?」
他的目光令她不自在。 「我跟你說過不下百次了,你沒機會。」
「你的算數不及格,你才不過說第三次。」
這時候陽台傳來叮咚的聲音。那聲音有點耳熟,可是她一時想不起來。
「你有沒聽到什麼聲音?」
「女強人,你多久沒用洗衣機了?那是洗衣機把衣服洗好的聲音。」
「也沒多久,我上一個禮拜才用過……我放在浴盆裡泡的衣服你也拿去洗了?」
「嗯,你是我看過最保守的女人,居然還在穿白色的棉質襯褲。」
她臉都漲紅了。「你可以打掃,但不要洗我的衣服,還有,不要亂接我的電話!」
「遵命。」他正色說,「說真的,你一點也不想交男朋友嗎?」
「恩……我這樣說吧,目前工作就是我的男朋友,我生活的全部。」早上起床上班,晚上加班、睡覺,明天又再起床……這種單調的日子就是她要的生活嗎?向來以工作為傲的她,竟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空虛。
「我熱愛我的工作。」她又強調了一次,似乎想讓自己心安一些。「因為工作為我帶來刺激和挑戰。」
「你打算工作到什麼時候?」他問,「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工作,不是嗎?」
「我希望工作到退休年紀。」她心想,離她退休還有四十年——好漫長啊!
「然後你打算做什麼?」
她有幾分鐘不出聲。「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喜歡做什麼事?以前想做而末做的事?」
「哦,那太多了,我想學滑雪,還想把溜冰學好……好多好多想做的。」
「你那個時候已經六十五歲了,有體力做那些嗎?所以趁年輕去做吧。」
「說的也是。」她一邊說,一邊把最後一口食物送進口裡。
他站起來要去洗盤子,閔樂琪很快地跳起來。「你做飯,我來洗碗。」
「不會打破吧?」
「欽,你太污辱人了!」她瞪了他一眼。
她在廚房洗碗盤時,黎柏藍到廚房裡來,拿起一條擦碗盤的毛巾。
她把洗淨的盤子遞給他。「對了,你睡得還習慣嗎?」
「不習慣,沙發太小了。」他用乾布把盤子擦乾。 tt你是不是有愛心的人?「
「我是啊,我每個月都固定捐錢給勵心娃娃。你怎麼會問我這個?」
「如果你真有愛心,今天晚上就把床讓給我睡……一半。」
「想都別想!」她用菜瓜布丟他的頭,肥皂泡沫沿著他的髮梢滴濕衣襟。
「你有大麻煩了——」他故作兇惡,在她逃走前,抓住她,並把她壓到冰箱上。
他靠得這麼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嘴唇。
「對不起,我不該用菜瓜布扔你的頭。」他的眼睛緊盯著她的嘴唇。 「現在說對不起——為時已晚。」
「一點也不晚。」她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跳,不曉得他聽到了沒有。
「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我喜歡做小人。」他帶著促狹的笑靠向她,臉距離她的只有幾寸。
突然,他伸出手,她嚇得舉起一手做出防衛狀。「你想做什麼!?」
「你嘴上有醬汁。」
他用手指輕柔地替她拭去醬汁時,她突然顫抖了一下。
「我去洗臉。」她就像躲避獵人的兔子般,飛快地衝進浴室坐在馬桶上。
老天,她在他面前表現得像個傻瓜!
她以為他要親她,然而他根本沒那個意思,是她自己心裡她到底怎麼了?閔樂琪用雙手蒙著臉。
他的微笑能使她心頭小鹿亂撞,就連他輕觸一下,都能使她有觸電的感覺……
浴室外,黎柏藍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視機。在碰觸她臉的剎那,他當然感受到了她異樣的反應。原來她與他的感覺全然相同。
黎柏藍想著,不禁好笑了起來。
看她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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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柏藍,你進來一下。」
叫他進她的房間?這女人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不曉得男人看到床都會變成大野狼。
「我真的可以進來嗎?」黎柏藍站在門口問道。
「只是要你進來搬東西,你不要想歪了。」她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當廚房發生的小插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閔樂琪指著堆在角落的一個紙箱。「裡面是我大學時所讀的書本。」
黎柏藍把紙箱搬到客廳,再把裡面的書本一一拿出來,放在餐桌上。
「如果你真想好好經營公司,就要學經濟、企管、行銷、統計……」
「哇,這一大堆書真嚇人。」
「不要抱怨,誰叫你之前不好好學,我先教你經濟學,讓你有些商業概念。」她在餐桌前坐下,悒鬱地說:「希望臨時抱佛腳有用。」
「別哭喪著臉,對我有點信心好嗎?」
「信心指數不高。」她咬著嘴唇,「只有五天,我覺得你需要很多的好運。」
「也許我福星高照、鴻運當頭,是天生的贏家。」他微笑。
「就算是天才,也還是要努力。」她翻開經濟學。「經濟是一門學問,在討論商品的生產、配銷、消費……」她的眼鏡已滑至鼻尖。「所以經濟的意思是先鑽研,再賺錢。」
她的睫毛濃密,五官細緻而分明,他不禁看出神了。
閔樂琪把眼鏡推回去,抬頭迎視著那對黑眸。「你眼睛看哪裡?」
「你呀,我發現你有雙漂亮的眼睛。」他突然伸手摘去了劃的眼鏡。
「眼鏡還給我!」她叫道。
「你的眼睛真的好漂亮,為什麼要戴眼鏡?」
「謝謝你的誇讚,我深度近視,沒有眼鏡,我就好像沒有雙腳一般。」
「你可以戴隱形眼鏡。」
「我不習慣。」她搖搖頭,瞇著眼,極力想看清他的臉。「請你把眼鏡還給我,好嗎?」沒有眼鏡,一切看起來都是模糊的。
「不好,」他的黑眼睛開始閃耀。「我現在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
「不要鬧了!」她生氣地說,「你真是不認真的學生,上課還沒十分鐘呢!」
「又生氣了,你真是氣包。」他要幫她戴上眼鏡時,她像怕觸電般地躲開了。
「我自己戴。」她說,他把眼鏡遞給她。
戴上眼鏡後,她看見黎柏藍正凝視著她,神色是那樣溫柔,也的心立刻狂跳起來。
他們四目交接,似乎誰也沒辦法移開目光。閔樂琪發覺嘴唇變得乾澀,她伸出舌頭濕潤突然發乾的嘴唇,幾乎是立即地,她看到他的臉部肌肉抽動一下。
他記起她唇上的溫暖濕潤。「我知道你會不高興……」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臉。「我保證,只要一個吻。」
她張大眼睛,看著他靠近……
他的嘴壓上她的那一剎那,她有如遭受電殛般無法動彈。
他的唇在她唇上輾轉著,她覺得昏眩不支,但仍頑強地緊閉雙唇。
她的胃和兩腿問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不知何時,她閉上了眼,完完全全接受他的吻。
「樂琪……」他嘶啞地說,分開她的唇辦,將舌滑進她的牙齒間。
僅僅一個吻是無法滿足他的渴望、他的需要,他也可以感覺到她的回應,她柔軟的身軀已經不知不覺緊貼向他,如果他想進一步,也許有上床的可能,不過他已經保證過,他只要一個吻,所以他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瓣。
「我們不應該這樣子……」她微喘地說。
他把頭偏到一側,不明白她的話。「不應該?」
「嗯,」她無法直視他的眼。「這會使我們工作上的關係很尷尬。」
「正好相反。」他懶洋洋的笑著。「我認為這會使得我們的工阼更加愉快。」
「我突然想睡覺了,你自己看吧,有什麼不懂,明天再說。」
弛很快溜進房間裡,關上門。
當夜,閔樂琪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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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閔樂琪起床後,決定當昨晚的事沒發生過。
一定是她這幾天工作太疲累了,才會發生的。如果她不是那麼疲累,一定不會對黎柏藍的吻「有感覺」。
現在,她要做的是完全把那件事拋至腦後。
她走出臥室,發現黎柏藍不在客廳,也不在浴室。
他去哪了?可能去買早點……她看到桌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他爸爸醒了,他去醫院,並囑咐她保密。
老董醒來了,這對黎柏藍而言可是一項利多。
她在八點抵達辦公室,腦袋隨即被工作塞滿。對她而言,要忙上一整天不啻是種解脫,因為那樣,她就不會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個吻。
午餐時間,卜茜走進辦公室,帶著一堆文件和一個便當。
「你今天的工作量很多,所以我給你買雞腿便當。」
「謝謝羅。」她不好意思告訴卜茜,她今天沒什麼食慾。
「黎柏藍今天沒來上班?」卜茜在她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他去醫院,老董今天清晨醒來了。」她想也不想地便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老董醒來了?公司裡好像沒有人知道。」
「黎柏藍告訴我的。」她想起黎柏藍的交代。「老董醒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喔。」
「你放心,我嘴巴最緊了。」卜茜又說,「這麼重要的事,他只告訴你一個人,可見他把你看成是他的人,對你很信任。」
「什麼我是他的人!?卜茜,你說話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
「哎喲,這裡又沒有別人,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
卜茜走了以後,閔樂琪瞥瞥桌面,那堆積如山的文件幾乎有她半人高。
她大概還有二百多份要審閱呢。
她勉強吃了幾口便當後開始工作。
她相當專注於眼前的工作。之後,她只略略休息一下,去十樓的咖啡販賣機買杯咖啡。
短暫的休息後,她再度卯起來工作。
許久,卜茜探頭進來。「我要下班了。」
她抬起頭。「已經五點了?」
「對呀,看樣子你又要加班。」卜茜向她說,「甘巴爹!拜拜!」
當最後一位同事離開之後,四周陡地安靜下來,只剩下她坐在電腦前敲著鍵盤。
她一直工作著,直到頭開始發疼,眼前螢幕上的字開始模糊起來。她疲倦地取下眼鏡,揉揉雙眼,瞄一下手錶——十點了!無法相信她已經工作了那麼久。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黎柏藍走進來。「我就知道你還在公司。」
她的臉色蒼白,眼眶四周的黑眼圈活像被人揍過似的。
「我的工作還沒做完……你爸爸怎麼樣了?」
「他的意識很清楚,不過還必須待在加護病房。」他看著她。「你已經工作超過十二小時了,不累嗎?」
「我工作時從不感覺到疲倦,閒下來就會。」
「你不是機器,需要休息。」他皺著眉,「把電腦關了,跟我回家去。」
「再給我一小時,我……」她說,突然她的胃痛了起來。她鎖緊了雙眉,用力壓住疼痛的部位。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閔樂琪強忍著痛苦,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老毛病,胃痛,吃顆胃藥就好了。」
她霍地站起來,卻感到一陣暈眩。她連忙抓住桌沿,以支撐自己。
黎柏藍立刻衝了過去,扶住閔樂琪不盈一握的腰際,像扶著一朵折損的荷花。
她抓住他的肩膀。「我大概站得太快,所以一時頭暈。」
「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不要輕忽小毛病。」他堅持。他爸爸就是略感頭暈,沒多加注意,後來便腦溢血、半身不遂。
他們去了醫院,在黎柏藍的堅持下,閔樂琪做了各種檢查,舉凡血壓、尿、血液、光透視,無一缺漏。
不久,醫生來了。在量血壓時,閔樂琪一直不安地看著老醫生。
「是貧血,你要注意營養,多休息,早點上床睡覺。」
他們離開醫院,回到家後,黎柏藍說:「你明天在家休息,不要去公司了。」
「那怎麼行?」閔樂琪像是極震驚地喊出聲。
「我看不出哪裡不行?公司又少不了你一個。」
「真是失禮,我可是公司的支柱。」她哀求地說,「我只要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去上班,我有好多工作……」
「就算你一天不在,公司也可以維持下去吧?」
她撇撇嘴,然後說:「好嘛,我明天不去公司,待在家裡。」她從公事包裡拿出記事本。「你明天上午十點要和花旗銀行的經理見面……」
「不用念了,這個給我就好了。」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取走她的記事本。
「你明天好像有很多事,沒有我,你應付得來嗎?」
「不要擔心到我頭上來,你自己才是那個要被擔心的人,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不准打開電腦,聽到沒?」
「聽到了。」
黎柏藍走進廚房,出來時手上端了一杯開水。「吃完藥就去睡覺。」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在拉小提琴。
閔樂琪聽話地吃藥,然後躺到床上。在她內心深處有股莫名的情緒在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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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無聊喔——」閔樂琪對著牆壁說。
好想好想去公司,可是黎柏藍看到她,一定會數落她一番:什麼也不做,無所事事的一天,有什麼不好?
想找人說話,可是大家都在上班,她又不好意思打去叨擾,只有等別人打給她了。
像是知道她心情似的,電話鈐響起。閔樂琪立刻抓起話機,「喂!」
「嗨,哈妮,現在怎麼樣?」黎柏藍口氣愉快地說。
哈妮,他叫得可真順口!「唉,簡直是痛不欲生。」
「哦,我很難過,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麼?」
「現在正坐在電視機前,享受無所事事的下午。」
「還有呢?」
「沒有了。」
「沒有了?」真讓人難以相信。「沒有偷偷打開電腦工作?」
「沒有,你可以回來突擊檢查。我好無聊,公司有沒有發生非要我去不可的事?」
「有我在,公司平安無事。好了,就這樣,拜。」
掛上電話後,她瞪著電話。她想,必須找點事情來做才行,不然她真會發瘋。
她找了一堆書,才抱起書本,大門便打開了,嚇得她竟把一臂彎的書全散落在地上。
黎柏藍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束沒用包裝紙裹著的長莖玫瑰和一個超市袋子。
「你、你不是才打電話,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
「你以為我在公司打給你啊,我在樓下打的。」他把花遞到她手中。
「好漂亮。」她輕嗅著花朵的芬芳。「我去把它插起來。」
她找出一個玻璃杯,將玫瑰插在裡頭。
他蹲下去,撿起地上的書。「如果我沒回來,我想你就會看這些書。」
她嘟起嘴。「我只是想幫你畫重點。」
「不用了,我自己會看。」黎柏藍邊說邊走進廚房。
他把大袋子放在廚房流理台上,然後從袋裡取出牛肉、一瓶新鮮柳澄汁和蘋果。他打開冰箱,把牛肉和柳澄汁放進去。
接著,他把洗碗槽裡的幾個碗盤沖洗乾淨,再把它們放進廚櫃裡。
這女人在家一天是做了什麼?他看是什麼也沒做。他用紙巾擦擦手,自言自語道:「她一定也沒洗衣服。」
他走到後陽台,果然看到一堆待洗的衣服,於是自動地將它們倒進洗衣機裡。
閔樂琪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如果她需要家庭煮夫的話,他可能是不錯的人選。熱騰騰的飯菜、打掃、洗衣……她不光是沒有時間,而且更不幸的是,她也不想幹這些活。不過,他不可能做她的家庭煮夫啦。
「樂琪,陽台的燈泡壞了,家裡有沒有新燈泡?」
「有,我拿給你。」她匆匆搬張椅子到廚房。
她站到椅子上去,打開廚櫃的門,踮起腳尖,拚命地想構著放在最裡面的燈泡。
她拚命伸長手臂,但還是差一點點——砰地一聲,她整個人突然掉下來,椅子也翻倒在地。
「我的腳——」她嗚咽著。
黎柏藍從後陽台衝了進來,跪在她身旁。「哪裡受傷?你撞到頭了嗎?」
「我的頭沒事,但我的腳……好痛。」
他捏她的腳踝,痛得她哇哇大叫。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嗅!不必了!真的不必,只是扭傷,沒有斷。」去醫院,搞不好得打上石膏,然後至少有一個禮拜別想去上班。
「我還是覺得你必須去醫院。」
「不要大驚小怪。我現在沒那麼痛了。」痛死了也不能讓他_送她去醫院。
「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冰敷。」他輕柔地抱起她走向臥室,然後小心地讓她躺在床上。「你有冰袋嗎?」
「廚房抽屜找找看。」
不久,黎柏藍拿冰袋敷在她的腳踝上,並用枕頭把她的腳墊高,然後每二十分鐘就把冰袋移開,讓血液流通五分鐘,再重複冰敷。
雖然冰得恐怖,但她尚能忍受,如此過了一小時,她覺得好多了,沒那麼痛了。
「如果真的不嚴重,八個小時反覆的冰敷應該就會痊癒了。但如果明天早上你還不能走,我就要送你到醫院。」
「好啦。」她認為自己沒那麼嚴重。
忽然他像發現到什麼,低喊:「你的床是雙人床耶!」他說著,帶著一抹惡魔的笑容。「你一個人睡很寂寞吧……不過我想你不會讓我和你一塊睡。」
真是致命的笑容!她想。「答對了。」
「問一下也無妨。」
「嗯,那麼答案是不行。」
他做出失望的表情。「真令人洩氣,我還以為我為你做那麼多,你會對我好一點。」
「我對你還不好嗎?都讓你住進我家了。」
「可是我要的不只那樣,」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神態就像愛人的撫觸。「你應該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他那是什麼表情……她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你休想趁我受傷的時候欺負我喔——我會生氣。」
「那你就生氣呀!」他在床邊坐下,她感到床墊陷了一下。
「你可以用手打我,也可以用腳踢我……」
「你敢碰我一下的話……我真的會做喔!」
她抿著嘴看著他。他以為她生氣了。
「生氣了?」他拍拍她的膝蓋。「在你眼裡,我是那種會強迫女人的男人?」
「我並沒有這樣看你。」
憑女性的直覺,她相信他不是會對女人粗魯的男人,即使他是個花花公子。
「正確。要不要跟我做愛,完全取決於你。相信我,跟我做愛絕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你一定會快樂的。」
她翻了翻白眼。
「你似乎還是不相信,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昨天晚上的一吻,讓我很難相信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昨天晚上是個錯誤,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她虛弱地說。
黎柏藍只是聳聳肩,「冰塊都快變成水了,我去換冰塊。」
閔樂琪怔怔地看著他走出去。
她確實為黎柏藍的吻深深動情,但她決定要把他的吻長留記憶,因為從、今而後,她不會再讓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