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班一個禮拜,但寧靜每到下班都像賊一樣,鬼鬼祟祟貼著牆壁,深怕被主管撞見。
聽說陳經理只要看到人下班,不管幾點,立刻會交辦工作,弄得手下員工一個比一個晚回家。
已經過了十五分鍾了,大家還在座位上裝模作樣,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腦,好像誰也沒有回家的打算。
聽說每個人都會熬到八點,其實都是偷偷利用公司電腦上網、打電動,這種浪費公家資源的行為,寧靜實在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污,拎起包包還是決定閃人。
虛偽的企業文化!
其實她也不愛回家,尤其表哥每天都要她煮晚餐,如果晚一點回去,肯定又是一頓碎碎念。光是為了這次自己找工作的事,每天都被人潑冷水,好像她在這裡上班會出事一樣。
寧靜站在電梯前,直盯著電梯上的數字燈號瞧。
怎麼這麼久?
原來今天公司有活動,正好趕上退場時間。每個電梯門一打開,雖然沒有客滿,因為裡面是貴賓,公關人員硬不讓她擠進去。
“拜托,挪一下位置,我不占空間。”寧靜探頭望望電梯。
“對不起,要先讓貴賓使用,員工請走樓梯。”公關人員壓根沒有想到有人五點半就准時下班,冷冰冰的回答著。
“走樓梯?這裡是十樓耶!”沒有人理會她的抗議,電梯門逕自關上。
好過分,有夠狗腿,完全不顧員工權益。走樓梯?小腿不知道會變多粗。
寧靜貼著牆壁,心中氣憤之余,還要躲避主管的臉色,看到遠方隱密處有一座電梯,靈機一閃,立刻潛伏過去。
大概是貨梯吧,所以才會和客用電梯分開。
奇怪?四處都找不到按鈕,只有個像是電影上按手紋的裝置。真是開玩笑,又不是拍007。
管它的,八成是唬外行人。對著機器,寧靜把每一只指頭都試一遍。
叮咚一聲,還真有效,電梯門打開了。
空的,真好運。
哇!超級豪華電梯,不可能是載貨用的,一腳踩下去是厚重的長毛地毯,四面牆采用特殊材質的鏡面,雖然光可鑒人,卻又透著沉穩的氣質,頂上鑲著有如星辰般的燈光,像是進入外太空一樣,這裡果然是外星人的秘密基地!
奇怪,一樓的按鍵為什麼不亮?
唉呀!電梯怎麼一直往上?完了完了,快要到高級主管的禁區了。寧靜死命亂按,卻沒有一層樓的燈有反應。
二十四樓的燈亮起,寧靜咽了咽口水。
不管是誰進來,只好假裝是電梯小姐。
門一打開,她已反射動作來個九十度的鞠躬,一邊說著:“歡迎光臨,請問到幾樓?”
赫軍被電梯裡面的人嚇一跳,他的專用電梯,什麼時候多了個電梯小姐,而且還是麻煩小姐。
看她鞠躬鞠的多有誠意,只好配合演出了,他帶著笑意說:“地下一樓。”
“是的。”寧靜抬起頭,微微笑按燈,還是不亮。
“電梯壞了!?”赫軍氣定神閒,沒有他的指紋,電梯當然不會動。
“就是啊,大概是維修太差了,您要不要換一部電梯?”她不敢向後看,以免穿幫,想之當然耳,後面一定是非常“高級”的主管。她一邊說話,一邊偷偷按開門。可是,連開門也不聽話,這次連佛祖也救不了她了。
“別緊張,說不定等一會就好了。”赫軍站在後面,看著寧靜。
她今天的穿著比較正式,但是姣好的身材和白細的雙腿,仍然引人遐思。在酒會站了兩個小時,他正需要好好輕松一下。
“嗯。”她低下頭,不安的回答著。廢話,當然緊張,萬一被陳經理知道,明天就得卷鋪蓋走路,她可以想像陳經理一臉鐵青的表情。
“脖子這麼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冷不防,赫軍靠近她,伸手撫著她的脖子。
她全身肌肉僵硬,反射地轉過身體,卻正撞到他的下巴。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也是偷渡客?
“我跟你一樣,偷搭電梯,沒想到電梯故障了。”他低下頭回答。
寧靜大大吐口氣,一掃緊張的氣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被抓包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你真大膽,還老神在在。”
“放心,這部電梯我偷坐過很多次了,每次都安全過關。”
“喂,你的手?”寧靜指著環繞在她腰際的手。
從沒和男人有過這麼親暱的舉動,她試著要掙脫,卻又有些貪戀這份甜蜜。然而身體的扭捏,只是增加兩人的肢體摩擦而已。
“你是要我進一步,還是要我放掉你?”他轉過頭貼近她,男女經驗他豐富的很,他很清楚懷裡的嬌軀,正散發著半推半就的訊息。至於她是故意,還是經驗不足,他可無暇探究。
重點是,他很快就會帶她上床。
“放——掉——”面對他甜膩膩誘惑的語調,滿臉通紅的寧靜喘息地發出微弱抗議,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靠,可惜後面退無可退。
起伏的胸線,隨著她的緊張,勾引著男人征服的欲望。不過,她就像顆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實,早晚會被他采收。
不急,他要慢慢享受這種感覺。
“好,就聽你的。”他俯身向前,在她的唇上慢慢掠過,然後駐足停留。一手向上移動,故意滑過她胸前弧線,按下一樓和地下一樓的燈鍵。
觸感和想像中一樣ㄉㄨㄞㄉㄨㄞ的,他對她愈來愈有興趣了。
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電梯在一樓打開,她已經被輕輕推出電梯,站在一樓大廳。
天啊!她的初吻,沒了?
寧靜在士林租了間公寓頂樓,提著大包小包,她氣喘咻咻地往上爬。
一個月六千元的房租,根本不可能奢求有電梯。抬頭望望,再爬兩層,這才到家。
還是住在澎湖好!這時,不禁令人懷念起古早厝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爬樓梯。
滿腦子還在想剛才發生的事,在超市心不在焉的買東西,沒想到付錢時才發現已經透支,只好刷卡。
把滿滿的食物放好,躺在椅子上捏捏酸痛的小腿,再這樣下去,兩棵白蘿卜就可以收成了。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美人胚子,走到哪裡總是吸引男士的眼光。家裡餐廳的生意,沖著她而來的觀光客不知道有多少,她還被封為澎湖之花。
她一直潔身自愛,不輕易和男人交往。沒想到連手都還沒有被男人牽過的她,竟然被偷襲!
對於男女之間的愛戀,她心中也充滿著幻想,即使不是花前月下,也應該循序漸進吧?這個家伙真過分,怎麼可以趁人不備,竟然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有這麼親密的關系!
初吻是這樣的嗎?
令人充滿疑惑,還有幾許悸動。她不知道男人的唇也可以如此溫暖、柔軟,貼近他的感覺,好像是那麼自然的事。
不經意將手放在被襲擊的唇上,是從這裡開始的?還是那裡?
他吻了多久?一分鍾?還是五分鍾?
他有像電影一樣,把舌頭伸進來嗎?她有張開嘴巴?還是緊閉著?
他的手在哪裡?她有貼近他?還是拒絕他?
糟糕,完全不記得了。
一個一個細節回想起來,腦中亂轟轟,一片空白。只是心裡撲通撲通跳著,好像在期待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開始,還是結束?
還有下一次嗎?
至少下一次,要清醒一點。
牆上的時間敲了一聲,七點了,趕快准備晚餐吧!她真希望今天表哥不要來,這個夜晚,應該是自己獨處的時候,她的心似乎還留在電梯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脫離表哥的掌控。
表哥不准她在外面亂吃,說什麼外面的東西不營養、不衛生,一會嫌菜洗不干淨,一會嫌味精放太多,老是跑到她家等開伙。
雖然他執意出菜錢,可是寧靜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弄得好像是一家人,要不是媽媽一直打電話交代,要好好報答表哥的照顧之恩,否則她才不想天天看到那張臉。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喂?找哪位?”
“表妹嗎?對不起,我今天公司有事,大概不能去了,我明天一定陪你吃飯,不要生氣啊!”
菩薩真靈,一定是聽到她的禱告。
“不不不,你忙,明天不來也沒關系。”寧靜坦白的說著。要就乘勝追擊,還客氣什麼。
顧不得電話彼端的反應,寧靜趕緊掛斷電話,順便把插頭拔掉,免得表哥反悔。
最近工作忙到已經一個禮拜沒有碰女人了,還好電梯裡的吻提醒他,可得找個人滅滅火。
赫軍將車子駛進安和路的名人巷,熟悉的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他在一棟別墅前停好車,下車,慵懶地朝門口走去。
才踏進門,桌上燭光晚餐香噴噴的擺在法國瓷盤上,蘿琳穿著誘人的連身絲裙,拿著酒杯走過來。
醇酒、美人、佳餚,樣樣俱備。
蘿琳是跟他最久的女人,優點是不會吵,永遠乖乖的等著他,永遠精心打扮為了他。
可別以為她是男人金屋藏嬌的弱女子,其實她可是知名的律師,什麼都講究品味,連男人也精挑細選。
赫軍是她的精選,她不想放,卻又不敢抓,因為太棘手了,和他在一起才充滿樂趣、充滿挑戰。
她相信,只要倦鳥想歸巢,她一定是最好的選擇。論美貌、論才干、論智慧,她很清楚自己不會碰到敵手。
因為她放了眼線。
“今年剛出來的薄酒。”蘿琳遞上酒杯。
嗯!赫軍小飲一口,放下手中酒杯,已經不安分的摟住蘿琳,像是餓虎撲羊一樣。
“急什麼?你有一整晚的時間,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蘿琳半推半就,她早就知道赫軍忙到不近女色許久,絲裙裡什麼都沒有穿,男人怎麼忍得住?
“你都脫好了,我怎麼忍心為了晚餐,把你冷落在旁邊?”赫軍隔著薄薄絲縷咬著激突,一手已經不規矩的攀向秘密基地。
“你真壞!啊……”蘿琳斷斷續續的叫著,面對這位調情高手,只能棄械投降。
一個小時的激情迅速過去,赫軍穿好衣服,眼看就要走人。
“你不留下來吃飯?”蘿琳用床單裹住身體,跟著赫軍走出房間,強忍心中哀傷問著。
她也是女人,需要更多的愛和關懷。每次短暫相聚,難道在他的眼裡,她只是個床伴?她不敢問,也不敢逼。
這位情場浪子,什麼時候才會給她全部?
“你知道我很忙。”赫軍敷衍應話。雖然剛才和他做愛的是蘿琳,但是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寧靜,想起她的唇真甜,緊閉著牙齒、渾身顫抖,美麗的胸形下隱藏著什麼樣的同體,實在引人遐思,讓他想一窺究竟。
看來,應該是她履約報答的時機了。
“人家辛苦准備了一大桌菜,你陪陪我嘛!”蘿琳不顧形象撒嬌,不管平日是怎樣的大女人,碰到赫軍都會變成小女人。
“這些不是對面餐廳送上來的嗎?”赫軍知道她根本不會做飯,龍蝦冷盤、烤羊排、干貝魚翅湯,這些可都是頂級料理,而她,大概連炒蛋也不會吧。
“那也要裝盤子呀。”更何況每一盤都經過特別配置。
“怪你太秀色可餐了。”說完,赫軍便轉身離去。
望著赫軍離去的身影,蘿琳怪自己為什麼要委曲求全,她的精明、她的干練到哪兒去了?
一氣之下,她扯掉桌巾,桌上美食應聲落下。
哼!天底下,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她一定會得到他的!
每天三點半,都要趕著收發一堆資料。
寧靜踩著細跟高跟鞋,緩緩從位子起身。雖然陳經理已經碎碎念了很多次,寧靜還是我行我素,穿著時髦高跟鞋,叮叮咚咚在各樓層穿梭。
儂儂雜志寫過,美麗好女人不需要能干和效率,只要隨時保持優雅姿態。
這一點,寧靜可是奉行不悖。原本一個小時可以送完的東西,她總要多摸上一個小時,其中半個小時花在路程、半個小時花在應付各種搭訕。
辛苦還是有代價的,現在全公司上下有誰不知道,總務部來了個大美女,不小心路過總務部的單身男子愈來愈多,寧靜桌上總是擺滿慕名者送來的巧克力、鮮花。
總務部原來是公司最不受重視的單位,淨是老的老、小的小,不是資歷夠久、卻又沒有特殊專長的老職員,就是還在就讀專科夜校的小工讀生妹妹,好不容易現在出現個總務之花,打響部門知名度,而且寧靜一拿到吃的東西,立刻會分給左鄰右捨,所以,大伙為了各自福利,紛紛勸寧靜要保持神秘感,千萬不能隨便應邀,以提高行情。
“請問寧靜在不在?”內線又響起。
“她不在座位上,請問哪裡?”王姊負責擺平內部同仁。
“我姓李,是資訊部的工程師。”
“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問,寧小姐喜歡什麼,我剛好要去日本出差,想先問問看。”
“日本啊!有一種加金箔的和果子,聽說那個對皮膚很好,養顏美容,寧靜已經跟我提過好幾次了。”其實還不是王姊自己想吃,隨便掰一掰,即使被拆穿也沒啥好擔心的。
“喔,有那種東西啊!謝謝,謝謝,我一定會帶回來。”
工程師最好拐了,每天只有對電腦講話的機會,腦筋一板一眼不會轉彎。王姊笑笑,可得幫寧靜好好釣個金龜婿才好,也不枉大家享受過不少好處。搞資訊的,最沒有情趣了,還是一邊涼快吧!
果然,隔了兩個小時,才見寧靜回來。
一見到她回來,馬上有人說:“寧靜,你的電話。”
“噢,謝謝。”寧靜拿起電話,“喂,請問哪裡?”
“你的債主,今晚是你報恩的機會了。”
原來是電梯之狼,這個周末害她整整失眠兩天,一直想要厘清到底發生什麼事,到底為什麼會發生,真是害她想得頭快炸掉。
最後,她只歸納出一個結論,他大概是喜歡在電梯裡偷襲少女的電梯之狼吧!壞就壞在,這匹狼長得太帥了。
拒絕他,不要理他!心中的善良天使在呼喊著。
怕什麼,跟他玩玩!心中的邪惡天使在慫恿著。
“你要約在哪裡見?”小小的天人交戰後,還是邪惡天使占上風。
“公司附近人多嘴雜,你直接到明水路的‘禪風’。”
明水路?台北市的新興豪宅區,希望不要太貴才好了。
抄下地址和電話之後,寧靜心中充滿著期待。
“是誰?誰要約你出去?你答應了?”旁邊突然探出幾顆好奇的頭,每次寧靜講話的時候,大家都會自動豎起耳朵。
“沒有啦,只是一個老朋友。”寧靜趕快把手中的紙條塞進皮包,若無其事的回答。
“是嗎?”精明的王姊滿臉狐疑。
快下班前,寧靜已經無心辦公,一溜煙躲到廁所裡補妝。
今天她穿著針織衫配人造皮窄裙,柔軟的上衣更襯托出完美的胸形,服貼的窄裙將渾圓的臀線展露無遺,這樣會不會太引人遐思了?
早知道今天就穿得正式一點,善良天使又在一旁歎息。
干什麼?和帥哥出去,當然愈嫵媚愈好,一想到靠在他壯碩的身體,心中小鹿亂撞,連邪惡天使都快要舉手投降了。
你想做什麼?千萬不要亂來!善良天使緊張的吶喊。
你滾一邊吧!邪惡天使一腳把善良天使踢到老遠。
她才不要自己的主子再度受到影響。二十多歲,每次都被善良天使破壞,說什麼在新婚以前,都要保持處女之身,害得她什麼好滋味都沒有嘗過,白白暴殄天物。
女人可要把握青春,難道你真的想要等年華老去,才後悔嗎?邪惡天使繼續火上加油。
好吧,就聽你的。寧靜決定采納邪惡天使的意見。想到公司裡雖有許多男同事獻殷勤,但是一和電梯之狼相比,統統乏善可陳。
從大樓左側樓梯下去,外面是簡單雅致的日式庭園,有一座石門深鎖,看不出有沒有營業。
會不會是弄錯了?寧靜四周看看,沒有電鈐,也沒有招牌,門前只有像神社一樣垂吊著看似祈福的竹板,又可以當成風鈐一樣,隨風吹動發出聲音。
再看看手中的紙條,住址沒有錯啊!
正決定要離開,到路邊去等等看,正好又有兩位客人從樓梯下來。
假裝正在欣賞風景,寧靜眼角偷偷打量,看他們怎麼進去。
“哇,好特別的地方。”女子依偎在男子身上,甜甜膩膩的撒嬌。
“來,看我變魔術,教你怎麼‘進去’。”男子語帶雙關,逗得懷中女子貼得更緊。接著,他拉動其中一塊竹板,門打了開,兩人進入。
寧靜打個冷顫。真是肉麻當有趣,原來裡面裝有機關,她依樣畫葫蘆,用手拉動其中一塊竹板,果然石門應聲而開。
“歡迎光臨。”氣質優雅的女服務生在門口列隊歡迎。“請問您的會員編號?”
“六十六號。”寧靜說道。
“六十六號?”六六大順,老板的特別號,服務員打量來客,還抱著懷疑,立刻用耳機確認。
一會兒,從裡頭出來了另一個女服務生。
“我是愛莉思,接下來由我為您服務。”愛莉思大概是主管級的吧,看起來比門口的更精明干練。
沒錯吧,紙條上寫的號碼沒錯,拜托,這是什麼奇怪的地方?
跟著愛莉思像走迷宮一樣,一路上隱密的設計,活像黑社會從事不法勾當的秘密基地。
又要搭電梯?似乎是最頂樓,怎麼會有餐廳開在大樓的頭頂和腳底?
電梯門一打開,只有一間矗立在屋頂的日式建築,還外加小橋流水。
在這裡吃飯,大概要好幾萬元吧?想到一個月薪水,在一個晚上就要泡湯,寧靜說什麼也不打算進去。
“小姐,您請進。”愛莉思打開拉門。
“嗯,外面布置的好漂亮,我想在外面欣賞欣賞。”先不要進去,這樣還有機會反悔,萬一進去又先送點什麼小酒、小吃,恐怕也要幾千元吧!她才不會上當呢!她家也開餐廳,這一招早就知道了,叫客人先進去等,然後拚命上小菜。
“我可以在外面等吧?”寧靜有點心虛的問。
“當然可以,我只是擔心頂樓的風比較大,會把你的頭發吹亂了。”老板帶來的女人,從來不在外面吹風。
“沒關系,我習慣了。”自己洗頭發省得很,現在只要想想待會怎樣全身而退。
“如果您有什麼需求,請按鈐,我就在外面。”
這裡原本就是專為有錢人打造的私人會館,隱私是第一要求。六十六號是老板專屬號碼,頂樓從不對外開放營業。
服務生打量眼前的小姐,雖然只是略施薄粉,仍掩不了動人氣質,不過以前的那些女人,都是以美艷取勝,有模特兒、影歌星、政商名流。不過,可以被分到頂樓服務的,首重口風緊、不八卦。
“等一下,我想請問這裡有幾個出口?”
“您要問的是安全門?”愛莉思忍住笑意,從來沒有人問過,也沒有人懷疑過這裡的安全性。
“呃,算是吧!”
“您放心,這裡的材質都是經過檢驗通過,可以耐高溫、防煙。”專業的化工材料名詞,愛莉思一時也想不起來,來這裡工作這麼久,只有剛進來的時候有背過,現在都快忘光了。
“不對,不對,我要問的是有幾個出口?是不是只有一部電梯?”
“除了剛才的電梯,還有另一組電梯在安全門對面,就是那裡。”愛莉思手指向前,解釋完後,回到自己的崗位。
寧靜一個人坐在花園裡,把腳丫子伸進緩緩流動的池子裡,踩著圓圓的鵝卵石。
“為什麼不進去?”赫軍從後面突然出聲。
呃!寧靜回過頭,嚇得把腳丫子從水裡伸出來。像是被逮到玩水的小孩一樣,馬上立正站好,低頭懺悔。“對不起,我覺得外面很舒服。”
“對不起什麼,進來吧。”赫軍微笑著,一邊吩咐服務生上菜。
“你,不先點菜?”
“這裡沒有菜單,主廚有什麼食材,就做什麼。”
“你,不先看價目表?”
“這裡也沒有價目表。”
“那不是黑店?萬一它坐地起價,待會怎麼辦?”
“那沒辦法囉,既然到了黑店,只好任人宰割。”赫軍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寧靜的臉色愈來愈凝重,光是看到面前擺放的餐具,就知道這頓所費不貲。
“沒胃口?”
“不是啦,我也不是很餓。”其實肚子已經餓到前胸貼到後背了。
用大閘蟹作開味冷盤,真是太奢侈了!她最喜歡吃海產,也很懂得吃海產,不過一想到很有看頭的價錢,實在令人望之卻步。
“先說好,這餐可是你出錢,可別到時候耍賴。”明明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赫軍卻更覺得有趣。
“你這個人很過分耶,我又還沒領薪水,竟然獅子大開口,帶我到這麼貴的地方。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開口就要女人付帳,害我胃口大失。”
“我可是很尊重女權的,一向主張女男平等,所以從來不跟女人搶付帳,更何況你要報恩,當然不能太寒酸。”
寧靜狠狠瞪他一眼,心中一肚子氣,但還是決定稍稍保持風度。畢竟能進出這麼高檔的地方,應該也是小有來頭吧!
“說真的,你知不知道這裡的行情?我可沒帶這麼多錢。”
“可以刷卡啊!”
“我也沒帶信用卡。”寧靜的信用額度少得可憐,加上她也沒那麼笨,出來吃飯還自己帶卡,皮夾裡只放了三千元。
“大概一萬多吧?”赫軍隨便說說,這些小錢他從來不計較。
一萬多?說得真輕松,又不是韓幣。寧靜眼睛瞪著大大的,心裡嚴重淌血。
每個月扣掉水電房租、買衣服,剩下來可以用來吃的錢,已經不多了,這一頓,肯定吃掉她好幾個月的伙食費。
“你,你干嘛帶我到這種地方,隨便在路邊就可以吃幾十攤。”
“一萬元算進這家公司的傭金,應該還蠻便宜的吧?”如果是人力仲介,起碼要抽一個月的薪水。“好吧,如果你不夠錢,我可以先墊。不過,要算利息的。”看她一臉焦頭爛額,赫軍愈逗愈有趣。
“什麼,還要利息?你搞地下錢莊啊,小心我去人事部舉發你。”公司明明規定員工不准搞借貸或標會等行為。
“我後台很硬的,你不要白費心機啦。真好吃,你不吃?那給我吃好了。”
眼看他的魔爪仲向自己的盤子,寧靜趕快保護好。一萬多耶,她巴不得把殼也啃光光。
“不行,我最喜歡吃螃蟹了。”口有點渴,正好有杯檸檬汁,先開胃再說。
奇怪,怎麼會用碗裝!?
好賊啊,竟然味道還淡得可以。這裡的東西果然中看不中吃。
赫軍看到寧靜把洗手水端起來大口喝下,也不阻止,故意慢條斯理的把手放進碗裡洗手。
“你?”啊,對唷!她竟然忘了,這不是用來喝的。“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我?”
“沒辦法,我以為你有特殊癖好。”赫軍大笑。
小人!寧靜青筋暴露。她把好吃的都往自己碗裡夾,繼續笑吧,餓死你!
把氣出在大閘蟹身上,平常她可是吃蟹高手,現在卻顯得笨手笨腳、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吃完,再把蟹殼完整擺回餐盤,總算劃下完美句點。寧靜滿意的看看自己的傑作,這樣才不會砸了自己家做海產生意的招牌。
吃了半天,連他的底細都還不知道,“對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在哪個部門、你進公司多久了、你……”
不等寧靜話說完,赫軍逕自回答:“慢慢問,我們的時間很多。名字呢,叫我賽門就可以了。”
“你姓賽,名門?”應該先報上中文名字吧!她故意裝傻把英文字拆開來。
“我們樓上都叫英文名字,沒有人用中文,你們不是這樣嗎?”明明知道總務部的水准是不可能的,赫軍還是故意問道。
“我們總務部最愛台灣了,都用本土名字,哪像樓上那麼洋派!”就是英文不及格,才沒辦法當秘書部助理。
“第二個問題,你在哪個部門?干什麼的?”
“我在樓上打雜,什麼事都要做。”正確說來,是公司大小事全都管的老板,赫軍不想用老板的頭銜嚇她。
打雜?那不是總務部的工作嗎?他大概是哪個主管的特助吧。
仔細打量賽門,漢草很好,又油嘴滑舌,在樓上一定左摟右抱,迷死一堆女秘書。
“你在想什麼,臉上表情十八變?”
“沒有啦,我只是在想,你身上的行頭好像都不便宜,如果只是小助理,怎麼買得起這些東西,難不成你還有暗盤?”八成白天是上班族,晚上是鴨子,不然怎麼會有門路,來這些高檔的地方?
“真聰明,我是有不少外快。”赫軍沒有弄懂她話中真正隱含的意思,嚴格說來,他最主要的收入,還是來自經營的分紅和股票,和正式薪水比起來,應該算外快吧!
果然是,真可惜!願意出賣自己的人,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善良天使動了惻隱之心。算了,晚餐還是自己出好了,寧靜實在不捨得用人家的皮肉錢。
不行,當然是他刷卡,反正牛郎只要耍耍嘴皮子,哄哄女人就可以賺進大把鈔票,你一個月才領三萬多元,人家一個晚上的收入就不只這個數。邪惡天使又出來攪局。
正當兩位天使吵成一團,腦袋都快要炸掉之際,寧靜忍不住出面制止,“閉嘴。”
“你說什麼?”赫軍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我有時候會自言自語。”真丟臉,寧靜尷尬的死盯著餐盤,不敢抬起頭。
“原來你是咕嚕轉世?”赫軍消遣她,就像魔戒裡的咕嚕,經常喃喃自語。
開玩笑,把她比做變種哈比人?
一點也不懂得甜言蜜語,哪裡像專業牛郎?寧靜不好戳破,只好顧左右言他,“嗯!這裡的牛肉好嫩。”酌飲紫澄澄的酒,搭起來真爽口。
每道菜都像一場精心設計的舞台劇,有的華麗炫爛,有的典雅大方。光是用看的,就讓人賞心悅目、贊不絕口。
“哇,吃得好飽。”吃完最後一道菜,寧靜滿足的靠在椅背上。
這個女人的食量真大,剛開始說沒胃口,可是每盤都吃得精光,不留痕跡。但至少她不像其他女人,為了身材,為了形象,這個不敢吃,那個不敢吃,好像餐盤裡放的不是美食,而是一團充滿卡路裡的肥肉,讓人倒盡胃口。
這時,服務生送來帳單。
雖然赫軍不必買單,但,為了演這場戲,早就交代服務生把帳單拿進來。
寧靜偷偷瞄了一眼,一萬八千元?
赫軍瀟灑簽帳,不忘叮嚀著:“來,收據給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萬八千元。”
討厭,所有的幸福感頓時消失。寧靜不情願的打開皮夾,抽出三千元。“吶,先還三千,只欠一萬五。”她在收據旁寫下已付三千,還要赫軍畫押。
真是的,她當真要還錢?這女人不會善用自己的本錢撒撒嬌嗎?赫軍搖搖頭,收起三千元。看來她真應該好好調教。
“過來!”赫軍打開拉門,落地窗外映著蜿蜒的河岸與櫛次的大樓,阻絕掉繁擾的都市叢林,像是山中的一抹幽靜。
“好美!”寧靜貼著窗戶,很久沒有欣賞夜景了,雖然缺少家鄉海浪的節奏聲響與鹹味,卻添加了城市點點燈火的燦爛。從高處俯瞰,原來台北市還有另一種嬌媚。
赫軍從背後靠近,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的確好美。”
傳來一陣搔癢,寧靜縮著脖子向一旁閃躲,想躲過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身體被兩只手圈住,緊身的皮裙正好貼著赫軍,將他的體溫釋放到她身上。
從來沒有和男人如此靠近的經驗,寧靜感到全身電流亂竄、胸部上下急喘、熱氣沖到腦門、雙腿無力,什麼化學反應都出現了。
她不由自主發出的喘息聲,對他而言,似乎是熱情的邀約。
赫軍將她轉過身來,隔著針織衫,渾圓的尖端早已明顯突起,讓人意亂情迷。他低下頭,輕輕含著,雙手仍然捨不得離開這片柔軟。
他是怎麼做的?
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完全被他控制?隨著他的動作迷失……
“啊,不要……”她扭動身軀抗議,感覺到衣服被掀起、裙子被拉高。他的手,大膽的在她身上四處游走。
脆弱的抗議聲,被濕潤的唇給吞沒,他吸吮她的芳香時而急切、時而緩慢。
不一樣,這個吻和上次在電梯裡的完全不一樣!寧靜試著從記憶中拼拼湊湊。
醒醒吧,醒醒吧!善良天使卯足勁大喊,再這樣下去,就要失守了。
管他最後陣線,再不把握機會,以後人老珠黃沒人要!邪惡天使沉浸在激情中,死守陣營,不想撤退。
他可是付錢就能享受的牛郎,不值得你獻出第一次!善良天使提醒著。
他的技術真好,千萬不要白白浪費!邪惡天使反駁。
你應該保留到新婚夜,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善良天使拿出聖經。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誰還談貞操,經驗才重要!邪惡天使拿出三叉戟。
兩位天使你來我往,吵得沒完沒了,准備大打出手——
赫軍伸進內衣裡偷襲,直接觸及她的敏感,身體與理智在失控的邊緣拉鋸,寧靜簡直快要瘋掉了,不知不覺大喊一聲:“不要再吵了。”
好大一盆冷水潑下來,一切歸於平靜。
赫軍停下手邊動作。不要吵?剛才不就他們兩人嗎?爐火純青的技術,是不是退步了?他狐疑的看著懷中美女,是哪裡短路?
顧不得解釋,寧靜沖出去,使這場激情在鬧劇中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