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翠眼的歌聲伴隨朝陽,令人感到心悅氣爽。
守在外邊的宮人知道皇上難得召了妃子候選進宮侍寢,在紀因公公的特意吩咐下,安靜地準備著早朝的事務,卻沒敢打擾兩人。
至於在龍床上享受了一夜熱情的葉久煬,久違的甜美滋味令他昨夜盡興無比,半醉半暈的楚清清則是散盡全心的真情,喃喃吐露愛語。
楚清清的初夜雖少了嬌羞青澀,卻夾帶著勾魂帶媚的魅力,令兩人屢次同赴極樂之地。
累得沉入夢鄉的她,一時半刻自然是無法醒來的,但是當太陽的晨光悄悄爬上了她的臉龐,就算再累,她還是感到刺眼。
不舒服的感覺令她皺了皺眉,小手下意識地遮掩著光亮,身子也扭動著,只是無論她怎麼閃躲,陽光好似不肯放過她似的,還是拚命跟著她移動。
「嗚……好亮哦!」帶些微醉的感覺令她頭痛,再加上日光的威力,楚清清終於迫不得已地睜開了眼。
「咦?」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望著身邊那面雕著飛龍壁飾的大牆,總覺得好陌生。
她的房裡,可有這樣的壁飾?沒有吧……這麼說來,她不是在自己房裡了?
對了,她記得昨兒個夜裡,紀因公公到了後宮,說是皇上召她入宮侍寢,然後就將她領到皇上寢宮候著……「啊!」失去的記憶一下子全擠進楚清清仍處混沌的腦海裡。
她搖搖頭,想起自己昨夜好像在寢宮喝了皇上賜下的美酒,然後……然後呢?
楚清清試著想從床上爬起來,沒想到身體卻給重物壓住,讓她動彈不得。
「這什麼啊?」她低下頭往腰間一瞧,這才發覺自己的腰上居然多了條結實的臂膀!
「難……難道……」看著那手臂,楚清清頓時感到心跳加速。
這裡是皇上寢宮,會同她睡在這兒的,應該就只有皇上了吧?那麼……她真的見到皇上了?!
而且……楚清清低頭瞧瞧身子,一抹緋紅染上她的臉龐。
她不但光著身子,身上甚至還有許多皇上留下的烙印、愛痕,看來……皇上昨晚一定疼愛過她了!
她也真是的!好好的初夜居然就這麼醉倒了,幸虧皇上沒嫌棄她。
在被窩裡翻了下身子,楚清清試著想回身見見葉久煬的睡臉,結果她這一動,便吵醒了他。
「清清?」葉久煬感覺懷中的可人兒挪動著身軀,索性抱著她令她翻過身來。
昨夜纏綿一晚,不知道這個醉暈的小可愛今天清醒了沒有?
「久……久煬……」楚清清把臉埋在葉久煬的胸瞠裡,幾乎不敢抬頭。
昏沉沉的小腦袋還殘留幾分醉意,讓她連葉久煬的聲音都聽不清楚了。
看著懷中的小人兒透紅的耳根,葉久煬只是低笑,笑聲震動著胸瞠,讓楚清清忍不住羞窘起來。
「久煬……你居然笑我!」楚清清迸出哀怨的聲調,「我等你那麼久,你還笑我!」「好好好,朕不笑了,不過,那約定一事,朕還是想不透,妳既然醒了,就替朕好好解釋一下吧!」葉久煬邊說邊撫著楚清清光滑的肌膚,那烙上許多青紫痕跡的點點斑斑,彷彿在控訴著,說他昨晚如何地不知節制……「咦?想不透?」幽聲迸出,楚清清瑟縮在葉久煬懷裡,聲音變得有些鬱悶。
她是不是聽錯了?雖然她確實是還有點醉,但是……「久煬,你親口對我說的話,你自己怎會不知道呢?」除非是他把兩人的承諾給忘了……「這……」葉久煬先是苦笑一聲才應道:「因為,朕真的沒去過妳的家鄉視察,所以跟本想不起來與妳有過什麼約定啊!」要是個與楚清清見過面,除非是楚清清曾來過京城;但聽她所言,卻又不像。
至少,他就不記得自己曾見過她那曼妙的舞姿,也沒聽她唱過歌……「什麼?你連去過我家鄉的事都忘了?」楚清清一驚,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冒不冒犯的問題,仰起臉便想追問。
就在她的雙眸與葉久煬的視線四目交接的瞬間——「啊——你、你你你……九爺!你怎麼可以冒充皇上?」一聲驚叫,差點把外邊的護衛與宮人們都引了進來,就連原本高唱的翠眼都因此而受驚了。
不過,最錯愕的,莫過於葉久煬與楚清清兩人了。
「清清,妳別緊張,朕就是當今皇帝。」葉久煬被他驚聲一喊,才想起昨夜雖與她纏綿一晚,但她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皇帝。
「什……什什什什麼?」楚清清錯愕地瞪大眼,「九、九爺?你?你別開玩笑了!」「開玩笑?」葉久煬不解,「朕不說玩笑話的。」「怎麼不是玩笑?你根本就不是皇上啊!」楚清清大驚失色地從葉久煬的懷抱裡掙脫,縮到角落去。
難怪她剛才老覺得這聲音好耳熟!
原本她還以為,這是因為她惦記著葉久煬許久,再加上宿醉未醒,所以才有如此錯覺,哪曉得:
「朕明白,妳以為朕是皇帝隨身護衛,不過那一天,只是朕為了與妳多談幾句,才扯那麼個小謊……」對於楚清清慌張的反應,葉久煬只當她是因為自己那日的私心而信以為真了。
「什麼小謊!九爺,假冒皇上可是滔天大罪啊!」楚清清抓緊身上唯一的蔽體物,盡可能地裹住身子,不敢讓春光外洩。
「所以朕不是說了,九爺便是當今皇上,不信的話,朕可以叫人進來證實給妳看。」葉久煬沒想到楚清清會這樣頑固,莫非是要他說破這張嘴,她才肯信他嗎?
不過,這也難怪她會驚訝了,誰教他當日因為私心作祟而誆騙她……「證實?要證實什麼?不用證實我也知道你是冒充的啊!」楚清清急得額冒冷汗。
「妳是什麼意思?」葉久煬瞇起眸子,望著受驚至極的楚清清。
為什麼她如此有把握,敢指責他是冒牌貨?
這宮內禁衛森嚴,不是常人能夠進出,他這天子既然能在龍床上安睡一夜,不就足以左證他皇帝的身份?
可楚清清卻說得好似他真是個冒充皇帝的登徒子……「因為,我跟皇上早在半年前就見過面了!所以我知道真正的皇上長什麼模樣,你不用再強辯了!」楚清清咬咬下唇,急得差點哭出來。
她是皇上的妃子候補人選,卻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失身於其他男人,這下……皇上怎麼可能還會要她啊?
而且……這個佔有她的男人,居然就是救過她與翠眼的恩人九爺,這教她情何以堪!
「什麼?朕在半年前與妳見過面?」葉久煬越聽越是詫異。這其中果然有鬼!
「沒錯,而且……而且皇上還親口說,一定會接我回宮、封我為後……可是……可是你竟然……嗚哇!」楚清清說著說著,忍不住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這下子全完蛋了!她應該為皇上守身如玉,可如今清白盡毀,就算皇上寬宏大量,還是深愛著她,她也沒臉去見皇上了!
「清清……妳先別哭啊!」見那小臉布上淚痕,葉久煬終究不捨,用力一拉,硬是把楚清清重新攬回懷中,柔聲安撫起來。
過去他可從沒這麼哄過人,她算是破了他眾多先例了。
「你不要碰我!你這登徒子!虧我還把你當好人……結果你竟然假冒……皇上……嗚……久煬……」楚清清越哭越大聲,彷彿要將所有的委屈都一併吐出。
她一邊捶打著葉久煬,一邊低位控訴著,活像是葉久煬做盡了天下惡事一樣。
「唉!」葉久煬摟著哭成淚人兒的楚清清,開始覺得腦袋有些疼。
他知道紀因等人應該早守在外邊,於是回頭喊人進房。現下,要止住楚清清眼淚的唯一方法,就只有證明他的身份了。
「來人!替朕傳紀因來!」昨天是紀因去接楚清清進宮的,所以紀因說的話,楚清清應該會相信才是。
「紀……紀因公公?」楚清清滿臉淚痕地抬起頭,見到熟悉的面孔踏入房內,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又躲到角落去。
怎麼辦?這下子……皇上一定會對她大發雷霆了!
「皇上,請問有何吩咐?」紀因不知道房內究竟發生何事,見到楚清清縮在角落,他只能猜想是皇上對這小姑娘不滿意。
「紀因,你替朕告訴她,說說朕究竟是何人。」葉久煬的眼光調向身後的楚清清,語音混入一絲無奈。
「咦?皇上不就是我朝的天子嗎?」紀因可愣住了。這皇上就是皇上,還要他怎麼說?
「他是皇上?」楚清清一下子刷白了臉,「可他明明說他是九爺啊!而且皇上他不是長這樣子的……」她明明就記得,曾與她在草原上做出承諾的皇帝葉久煬,應該比九爺矮一些、斯文一點……「楚清清!妳這是什麼大不敬的話!還不快向皇上謝罪?」紀因聽得頭皮發麻,連忙出聲教訓。
「但是……」楚清清只覺一個不安的念頭悄悄地爬上她的心頭,但她實在不想去承認……「楚清清,九爺是皇上被冊封為太子之前的稱號,現在妳要稱皇上,不許再這麼冒犯天威了!」紀因雖不明白葉久煬為什麼會告訴楚清清「九爺」這稱呼,但葉久煬如今貴為當今帝王,這可是實情,如果楚清清再這麼堅持下去,他可不保證她的性命能安全無虞。
「那……那麼……那個人……到底是誰?」楚清清的小臉霎時變得慘白無比。
如果眼前這位九爺才是真正的葉久煬、當今皇帝,那麼……那個與她在草原之上相約,誇她舞跳得好、歌聲好聽的人,究竟是何人?
她甚至差點與他以吻立誓,偷偷訂下終身了啊!沒想到那個她曾經喜歡著的男人,卻不是真正的葉久煬……「那個人?」爭吵許久下來;葉久煬總算聽出些端倪了。「清清,該不是有人冒用朕的名字騙了妳吧?」想來想去,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所以,楚清清才會以為他不是皇上,卻又口口聲聲嚷著她與皇上有過約走。
但這也就表示……她昨晚的笑容,根本不是對著他笑的!
霎時,葉久煬突然覺得好心情都給悶住了。原來,她那甜笑、嬌俏可人的模樣,根本就不是為了他!
「皇……皇上?這究竟是……」紀因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紀因。」葉久煬強壓著心裡的失落感,揮手命紀因先行離去。
待紀因走後,房內復歸平靜,他才轉頭閒著楚清清:「清清,妳現在該懂了吧?」「我……」楚清清咬著下唇,緊緊縮著身子,面色慘白地點了點頭。
她還能說什麼?一切都很明白了,紀因沒必要唬她,更沒必要跟九爺聯合起來誆騙她。
而且剛才這番爭吵,若說九爺不是皇上,早就引來一堆護衛了!
所以,事實就是——她被騙了!而且被騙得很慘!
淚水不停地滾下,濕透了手裡緊抱的雪白被褥,楚清清此刻已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她真傻!還以為此回進宮是皇上為她安排的,目的是要正大光明地封她為後,結果,這一切不過是誤打誤撞!
「妳很愛那男人?」葉久煬瞧著楚清清的慘白小臉,雖明白她此時的心情必走不佳,但是……他心裡就是有千百個不愉快!
他才是真正的皇帝、真正的葉久煬,而這個他難得尋到的好對象,心裡繫著的卻是那個假冒的葉久煬!
這人要是給他找著,他非將其碎屍萬段不可!
「我……我是喜歡他啊!」楚清清伏在床上,傷心難受的感覺再也難以掩飾,讓她放聲大哭了起來。
「就算知道那男人騙了妳,妳還是喜歡他?」葉久煬聽得惱怒,無處發洩的火氣卻只能強壓下來。
「我……」楚清清哽咽著應道:「我怎麼會知道……他居然是騙我的……為什麼……要騙我呢?」就算那個人不是皇帝,她也不曾因此而嫌棄他啊!為什麼要拿皇帝這身份來誆騙她?
她只是想見他開心,讓他欣賞她為他跳的舞、為他唱的歌……她只是單純地喜歡著他呀!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而那個男人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而已嗎?
「既然他騙了妳,那就代表他不是真心的!朕命令妳忘了他!」葉久煬板起面孔。
事實既是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現在楚清清可是他的妃子,怎能再怔著其他男人?
而且,還是牽掛著一個根本不值得她留戀的男人!這點著實教他無法接受。
「忘……忘了他?」楚清清從淚水中抬起頭,看見葉久煬微蹙的雙眉,頓時縱夢境落入了現實裡。
是了,她剛才受到太大的驚嚇,差點給忘了……她的清白已不在,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候補人選,而且昨夜還蒙皇上親召、入宮侍寢;而這個曾與她談笑自如的親切護衛「九爺」,其實卻是當今皇帝!
命運……為什麼要如此捉弄她?
「對不起!民女不知實情……對皇上……多有得罪,還請皇上饒恕!」勉強從悲傷之中拉回神智,楚清清伏身跪拜。
她曾經想跟那個人雙宿雙飛,一起幸福過日子,可如今夢碎了……入宮曾是她以為可以接近幸福的選擇,可她卻沒料到,這個抉擇竟將她推入了生與死都不能的境界。
活著乖乖伺候真正的皇上,也許她能得到寵愛但也並非長久,畢竟後宮佳麗向來不只三千。
尋死則只會連累家人,惹得家人傷心難過,更不是她所願。
所以……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抬起頭來。」見楚清清低泣,葉久煬心裡雖氣,卻也明白這事從頭到尾都與楚清清無關,她只是被騙、只是被傷害,千錯萬錯都不該是她的錯。
「多謝……皇上。」楚清清顫抖著身子仰起臉,她明白,這一步既已踏錯,自己怕是無法再回頭了。
怪只能怪自己太傻,傻得將那個人的話全盤皆信!
「朕是對妳有興趣,才召妳侍寢。」葉久煬明白,自己並不想見到她哭。
見她難受,他心裡一樣不好過。
可偏偏,他又不是那個能安撫她的人……「多謝……皇上恩寵。」楚清清蒼白著臉,腦子裡已是全然空白。
「雖然這其中誤會眾多,但既然妳已明白實情,朕就不許妳再惦記那個騙子,朕要對妳當朕的妃子,希望妳日後開心地陪在朕身邊。」怎麼安撫人,葉久煬向來懂得不多,但他明白,自己想留下楚清清,更不想她心碎神傷。
所以,他會給她比之前那騙子更多的疼愛,讓她徹底忘掉那個不該出現的男人!
她將會是他的妃子,說不定還會是他的皇后!這樣對她來說,遠比整天掛著痛苦的回憶好。
「封……封我為妃?」楚清清的臉色這下變得更難看了。
這怎麼成?她根本就不愛皇上,怎能蒙受如此大的恩寵?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只是個天大的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