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強壓下大叫的衝動,她明白這裡是強盜窩,就算叫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救她。自從昨天被這群可惡的強盜抓回來之後,她就被單獨關在這間看起來富麗堂皇到近似俗氣的房間裡。
外面有兩個彪形大漢看守著,她想出去找玉郎也沒有辦法。
強盜頭子毫不掩飾想要佔有她的念頭,而她真正在意的是他說要殺了玉郎讓她死心的當他的壓寨夫人。
為了救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向強盜頭子撒下了漫天大謊。
說她的心裡一點也不愛那個丈夫,甚至是恨不得離開他,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只要把他給逐下山,眼不見為淨之後,她就答應留在這個地方跟著強盜頭子吃香的喝辣的,享受取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真好笑,她堂堂一個公主哪會稀罕什麼榮華富貴,只不過此時此刻她不能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否則強盜頭子非但不會放了他們,還有可能因此殺人滅口。
為了玉郎,她不可以出任何一點點差錯,絕不能害他死於非命。
就在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雪衣的心猛然一震,但隨即表現出平靜的模樣。
「美人兒,你一個人會不會寂寞?別怕,我來陪你了。」
強盜頭子笑得很討人厭,雪衣卻不敢表現出厭惡的樣子。
相反的,她必須表現十分喜歡的態度才可以救得了玉郎。
「大王,你把我那個沒有用的丈夫趕下山了沒?」
「還沒。」
雪衣嘟起嘴假裝不悅。「大王,如果你想要我和你長相廝守,人家那無能的丈夫一定要解決的。」
「我的美人兒,別氣,別氣。」強盜頭子連忙握住她的手安撫道。
雪衣差一點伸手用力甩他一個耳光。
「不過,」他懷疑地問,「你為何那麼討厭他?之前你看起來好像很在乎他?」
「你錯了,」她低下頭深怕盜賊看出她心虛的眼神。「他並不是自願娶我的,而是被逼的,他對我很冷淡,我再也承受不了了,所以我要跟他分開,重新尋找我人生的幸福。」
「不知福的傢伙!」強盜頭子嘴裡不住的咕噥著,心想如果是他,一定夜夜跟這個絕色美人銷魂,嘗盡她的滋味才過癮。
「所以希望大王可以把他趕下山。」
「何必如此麻煩,我一刀解決他不就行了?」
「不可以!」
雪衣一時情急大叫,話出口隨即引起強盜頭子的疑心。
「不可以,為什麼?」他猛然捉住她的手腕凶狠的問,「難不成你騙我?」
「沒有,我沒有。」她搖搖頭。
但她愈急著否認,強盜頭子心裡愈是懷疑她在欺騙他。
「好,你說你沒有騙我,你說你對那個小白臉一點感情也沒有,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雪衣心裡大驚,不敢去揣測他想要的證明會是如何可怕的事情。
「只要成了我的女人,我就相信你沒騙我。」
「不要,放開我。」
雪衣尖叫的推他,但強盜頭子硬是拉扯住她的衣服,她閉著眼別過頭去,不願看到他醜陋的面孔。
「混蛋,放開我。」她喘息地斥罵著。
「敢反抗?」強盜頭子一巴掌打得她摔在地板上。
淚水緩緩滑下雪衣的臉頰,但她拒絕屈服。
帶著一抹殘忍的目光,強盜頭子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掐住她的下巴,看見雪衣嘴角的血漬,他陰沉的笑了笑。
「想想,如果我在你丈夫面前要了你,看你還傲不傲?」
會意過來他眼中那抹邪惡的光芒,雪衣蒼白著臉顫聲的喊;「不!」
容不得她反抗,他硬拉著她往外走。
她被帶到牢房外,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來人啊!把那個小白臉帶出來。」
不一會兒,全身佈滿可怕血跡及鞭痕的玉郎被人帶到了雪衣及強盜頭子面前。
「雪衣。」
看到玉郎一副像是被人狠狠打過的樣子,雪衣的心又急又疼。
「玉郎。」
她想衝向他,卻被強盜頭子拉回來推倒在地,雪衣不禁痛叫一聲。
「不要碰她!」玉郎心急的大叫。
強盜頭子拿出一把匕首指著他的鼻子,冷冷的說:「你知道嗎?你的妻子跟我說她討厭你,不要你,要我一刀殺下你。」
玉郎臉色一凜,目光落在雪衣身上。
「玉郎……」她該如何回應?
只要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動作錯了,只要她露出一絲絲的哽咽或軟弱,都會毀了他們兩個。
若讓所有人看出她的心,就會令自己深愛的男人陷入最危險的情況。
「可是我不太相信,所以想要她在我們兩個人的面前一次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強盜頭子故意靠在雪衣的耳邊親暱的說,「說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看得玉郎妒火中燒。
「雪衣,你說!」玉郎靜靜的開口。
「你該聽過古人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而且你對我並不好,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我……」
她說不出口了,當她看見玉郎俊美無儔的臉逐漸變得死氣沉沉,宛如沒有生命的雕像,她無法再說出任何傷害他、傷害自己的話語,再也無法……
「你聽清楚了沒?女人真是無情的動物,你說對不對?」
玉郎沒有回答,只有緊握的雙拳洩漏出他內心的憤怒。
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而雪衣卻不敢回視,她感到心好像被人用針刺著,一針又一針……
她不可以失敗,否則強盜頭子手中的匕首下一刻便會刺入玉郎的心。
她必須無情、冷血。
「你說的是真話?」玉郎咬牙的問。
「沒錯。」她用盡全力才說出這兩個字。
強盜頭子哈哈大笑。
「既然你們夫妻已經形同陌路,那我就大發慈悲心,一刀解決了這一段孽緣好了。」
只見強盜頭子高舉起匕首,準備刺入玉郎的心窩。
雪衣沒有功夫尖叫、沒有功夫思考,只是本能的衝向自己深愛的男人,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為他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雪衣?!」玉郎大叫。
一陣劇痛令雪衣差點昏厥過去,誰知人還未倒下就被強盜頭子如抓小雞般的拎起來。
「該死的女人,敢玩我?1」
雪衣奮起殘留的力氣又踢又打的攻擊他,因為她現在在意的只有玉郎。
她寧死也不願意讓玉郎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面對她視死如歸的反抗,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一大眺,就連一向殺人如麻的強盜頭子也被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雪衣咬牙用力拔出身上的匕首指向所有的人,「不准過來,不准靠近。」
鮮紅的血沾滿了她的白衣,看起來怵目驚心,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雪衣,你不要這樣,你會死的,聽我說——」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她拒絕聽玉郎的話。
「雪衣!」玉郎大吼著,被兩名彪形大漢鉗制住的雙手死命掙扎,卻徒勞無功,他心裡不斷的詛咒,又急又心痛的咆哮,「聽我說——」
「玉郎,我一定會想辦法——」
「聽我說!」
玉郎一聲怒吼令雪衣稍稍回過神來,她噙著淚水靜靜的注視他。
「聽我說,不值得為我犧牲,我過去對你如此過分,你該恨我,恨死我的是不是?我不會怪你,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他可以佔有你的人卻佔有不了你的心,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純潔無瑕的。」
「玉郎……」雪衣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玉郎的每一句話都揪得她的心好緊、好痛。
就在此時,強盜頭子趁她失神之際,迅速地撲向她。
雪衣揮舞匕首掙扎著,但是她的力氣敵不過男人,一下子就被強盜頭子搶下了匕首。
「啊!」她痛叫出聲,整個人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一對深情鴛鴦,只可惜其中一個要先走一步了。沒辦法,要怨就怨你的妻子太美了,記住了,是她的美貌令你喪失了生命,要恨就恨她,不要恨我,我到底只是個被誘惑的男人而已。」
「淫賊,不准你動她一根寒毛,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玉郎冷厲的威脅。
「你真是矛盾,一會兒要她別反抗,一會兒又不准我動她,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在你面前做一遍,你也可以指導一下。」
強盜頭子輕蔑的說,一手還故意在她的傷口按一下,雪衣差點痛昏過去。
玉郎只感覺到一股扯心撕肺的痛苦似無形的線纏住他的喉嚨,令他無法呼吸。
她噙著淚哽咽地望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她現在只想問一句深藏在心裡好久、好想知道的話。
「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
他的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意,恨不得被鉗制的雙手可以掙脫,衝到她的身邊緊緊抱住她。
「如果可以重來,你還會娶我為妻嗎?」
玉郎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沾滿鮮血及泥土的小臉,如此狼狽的她一點也不像以往那般高雅冷靜,但卻深深揪住他的心。
「雪衣,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如果有來世,我願生生世世都娶你為妻。」
他的話令她在心中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美麗的臉龐淚痕斑斑,卻緩緩揚起一抹令人炫目的微笑。
「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心,我只想告訴你,我的身體、我的心,甚至我的靈魂都只屬於你一個人,我不會讓任何人玷污了這份愛情的。」
玉郎在她含情脈脈的注視下幾乎無法動彈,她的眼神透出不祥的訊息,像是要做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愛你。」晶瑩的淚珠緩緩從她的眼角滾落。「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她話一說完,冷不防的推開強盜頭子,用盡全力往寨邊的斷崖跳去。
「等一下——那邊是斷崖藹—」強盜頭子大叫。
「不要!」玉郎悲痛高喊,卻阻止不了她似一顆隕石般墜落在所有人的面前。「雪衣!」
痛苦的吶喊迴盪在冰冷的黑夜中,像是代表他心中的哀鳴,他已被奪走了一切。
她死了!消失了!
再也見不到她對他生氣、對他撒嬌、對他溫柔、對他一往深情的模樣——
椎心刺骨的一幕無情的撕裂他的心。
「不!不准!我不准!雪衣,我絕不准你離開我。」
他發狂的喊叫,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掙脫兩名彪形大漢的鉗制不顧一切地縱身一跳,隨著自己的愛人而去。
強盜頭子及圍過來的嘍囉全都目不轉睛的望向深不見底的斷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湧起強烈的罪惡感。
尤其是強盜頭子,他頭一次被這種生死相隨的感情震撼祝
久久無法遺忘這一對夫妻深情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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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
寒冷、黑暗、潮濕包圍著她,沒隔多久,雪衣又感覺到自己被一團火球包圍,全身似火燒般難受。
她不斷的掙扎,想從這份痛苦之中逃脫,在恍惚之際,她似乎看到父王和母后,他們如往常一般疼她,對她慈祥的笑著。
父王、母后……她想站起來,但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忽然,強盜頭子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她放聲大叫,這時玉郎突然出現,不斷的踢打強盜頭子,解救了她。
雪衣想衝進玉郎的懷抱,不料有一把刀更快地刺入他的胸口,鮮血不斷的滲出,一直流、一直流……
「啊!」她害怕的尖叫,雙手失控地在半空中揮舞。
驀然,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捉住她的手,並柔情萬千的抱著她,輕輕的搖晃。
「不要怕,不要怕……」一道熟悉的男音低喃著。
這感覺像極了七年前她依偎在玉郎懷裡的情景,不可思議的,她已經不再害怕了。
她的雙手一動便會扯痛傷口,但她仍強忍著痛苦緊緊捉住那溫暖的大手,淚水不住的泛流下來。
不要離開我……
她在內心吶喊著,而握住她手的人彷彿聽得到她的心聲,更加用力的握緊她,並百般憐惜的溫柔勸慰。
「雪衣,我知道你很累,不過可不可以睜開一下眼睛,讓我安心。」
是玉郎的聲音?!
雪夜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想要看他,但視線卻是一片迷濛。
「我……我看不到你。」她啜泣著。
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溫柔的用唇吻去她的眼淚。
「我在這裡,你看到了嗎?」
「玉郎,我好怕我已經見不到你了。」她像個愛哭的小女孩一樣不斷啜泣。
「不會的,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他的唇不斷的吻著她。
他激動的反應令她有些困惑,而且他的聲音怪怪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雪衣看著四周,他們在一處雅致迷人的房間裡,溫暖又安全。
「我沒死?我記得我跳下斷崖了……」她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切,目光茫然的注視著他,眼中不禁又溢滿了淚光。「你為什麼會在我身邊?難不成你也死了?」
玉郎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讓她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沒有,我們兩個都沒有死。」
「那為什麼——」
「這裡是楚家的別陵,那天我們被強盜捉走之後,一名家丁脫身去找救兵,他們在山腳下救起我們。還好我們在墜崖的時候有一棵大樹阻止了落地的重力,所以我們才可以大難不死。不過你當時血流不止,可真把我給嚇死了,我好怕會失去你。」
想到那時的情況仍令他膽戰心驚,幸好救兵及時趕到,才救了他生命中的最愛。
「你說我們?」雪衣不懂,跳下斷崖的只有她一人,不是嗎?
玉郎突然將她擁入懷裡。
「我不容許你在我面前消失,尤其是在我不能沒有你的時候,所以天涯海角,我都會追隨你的。」他深情款款的說。
她的眼神由震撼轉為感動,然後再也顧不了一切地伸出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你好笨喔!你可以選擇讓我一個人消失,如此一來,我就不會在你眼前出現惹你心煩了——」
他的唇深探的落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的話。他那溫柔的愛撫及親吻令她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錯了,我是個大笨蛋,你是那麼愛我,我卻為了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及……該死的,總之我是個大笨蛋,我真的不值得你為我付出如此多,我該如何才能回報你那至死不渝的深情?」玉郎抱緊她,輕輕的吻著她的臉、她的唇,喃喃訴說著令人心動的愛語。
「你的生死相隨已經足夠了。」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儘管他的臉、他的身上到處都有刮傷及鞭打的痕跡,但是雪衣依舊認為世上沒有人比他更英竣更令人心動。
「我愛你……告訴我,你願意原諒我,你願意永遠愛我、當我的妻子。」
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充塞她的心房,她只能感動的流著淚。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而且我也很愛你,你感受不到嗎?」
他溫柔的撫摸著她包裹布巾的胸口,盈盈的淚光在他漂亮的黑眸中閃動。
「是的,我感受到了,就因為我的心深刻的感受到,所以除了愛你以外,我想不出怎樣才可以熄滅在我心裡燃燒的愛火。」他深情款款的注視她如花的容顏。
雪衣露出甜美的微笑依偎在他胸口撒嬌,「也許你可以每天回家吃我親手煮的晚膳,我也可以親手縫製一些衣服,冬天快來了,你需要一件溫暖的外袍。對了,婆婆說你是楚家的獨生子,所以她希望我們可以早點有孩子。」
「嘮叨,嘮叨。」玉郎故意痛苦的撫頭申吟,「老天啊,你已經像個嘮嘮叨叨的老婆子了。」
她扯了下他的衣領,故作凶狠的說:「你說什麼?」
他用力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不過我喜歡,因為我也快變成霸道專制的頑固老頭了,如果你敢再離開我,我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丈夫的威嚴。」
雪衣水汪汪的眼注視著他深情款款的臉龐,柔聲的問:「如果我以後惹你生氣,你還會對我凶嗎?」
他會嗎?他能嗎?他捨得嗎?
老天,他永遠都不會,因為她是如此的珍貴,如此的令他不捨。
玉郎充滿愛意的看著她,「不,永遠都不會,而且我會用我的下半生來實踐,你會得到全天下女人都羨慕不已的幸福快樂。」
她微微一笑,傾身靠在他的胸口靜靜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你會的,所以我才會在七年前一見到你,就決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你了。」她情深意重的說。
玉郎緊緊的抱住她,用著些微哽咽的語氣柔聲的說:「我愛你,楚夫人。」
「我也愛你,楚少爺。」
她相信她會在這個男人的臂彎中找到自己等待多年的幸福與快樂。
因為這是她苦盡甘來該得到的結果,不是嗎?
一本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