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靈曲 第十章
    殞靈無殤白色的衣衫染上了點點鮮血,像是畫得鮮艷的桃花,一瓣瓣飄落,在潔白背景下灑成一片鮮艷。

    劍從男子胸口拔出,殷紅的血隨著劍的離開噴出,染紅她的衣服。

    俊朗的顏染上了血的顏色,她記得他一向是討厭血的,可何時開始,他竟然被血腥埋沒而沒有絲毫異狀?

    他仍是笑著,如清風般飛揚的笑容,用極溫柔的眼看著她。她忽覺胸口空落落的,眼淚霎地湧了出來。

    「為什麼不躲?」

    「我要把曲子彈完啊。」他輕笑著看她,「我說過,若你要我死,我決不會多活一天。」

    如受雷殛,他的笑他的痛他的傷他的喜在她眼前展開,他待她的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折磨自己,他寧可自己委屈也不要她有絲毫損傷,即使她要殺他,他仍是以她的病痛為第一啊……她,做了什麼?

    手中劍掉落地上,鮮血沿著劍身落下,落在塵土中。她的聲音,低低的,卻又無比清晰地響起。

    「可是我也說過,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淚水沿著光潔臉頰落下,透明晶石的剔透閃亮,「為什麼你不聽呢?」

    無觴黯然的臉忽然亮了起來,一陣喜悅席捲了他的表情:「靈夕,你想起來了?」

    「是……」她忽地撲上前,看著他胸口的傷痕,心痛欲裂,「就算我忘了,為什麼你不躲啊!!!!!」

    「你為什麼要我殺了你?就算我忘了,你怎麼可以忘掉我們說過要同生共死的!你以為你讓我殺了你我就會快樂活下去嗎?」靈夕淚水落在他身上,蓋住了血的味道,「你個傻子,白癡!呆子!你要是敢給我死,我就跟著你一起黃泉碧落,纏死你!」

    當然她已在碧落,不過這種小事,也就無暇在意了。

    「我……怎麼會捨下你……」無觴舉起手,拂著她的發,「笨蛋,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傻好不好?」

    靈夕看著他胸口,輕輕伸手去揭他衣襟。無觴剛才已經揭開領口,倒不需要太費事。只是他二人雖然傾心已久,卻始終少有肢體接觸,靈夕自覺這舉動實在有些曖昧,忍不住紅了臉。

    露出內中劍傷,雖然是對著心口刺下去的,卻偏了些許。血流得極多,卻不是致命的傷。靈夕又是哭又是笑,作勢推了他一把:「無觴!」

    一陣冷凜的氣息忽然傳了過來,靈夕回頭看去,是全身浴血的天帝。他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眼底是受傷野獸一般的凶狠。她怔了下:「你……」她腦中記憶剛剛貫通,還有些混亂,前一刻天帝還是她效忠的對象,後一刻卻明白了她的死亡與他有莫大的關係,無觴更被他暗害過多次。幾種印象一起湧上,讓她腦中混亂無比。

    「你為什麼要殺他!」天帝雙目盡赤,手中拿著一件閃著紫色螢光的物件,「紫殞!你、你怎麼可以——」

    靈夕傻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天帝會這樣激動。他不是一向和無觴為敵,甚至幾次陷害他麼?他不是派紫殞到北宮作奸細麼?怎麼……怎麼這時候倒是怪起她來了?

    「天帝,你要做什麼?」無觴卻沒有呆住,他看著天帝手中物事,大驚問道。天帝手中是紫色的石頭,光滑明亮,隱然有如玉的光澤。無觴臉色大變:「紫乳石!」

    「沒錯,是紫乳石。」天帝低低說道,臉上表情讓人望之生寒——三分像人,七分倒像地獄裡的厲鬼,雖然似乎在笑,實則卻在哭,「紫殞,我命你去北宮,命你去奪兵權,可我沒吩咐過你殺無觴吧?」

    靈夕心中疑惑,站起身來,擋在無觴身前:「天帝,你一直和他作對不是嗎?就算我殺了他你也該高興的不是嗎?」

    「早知道……就該一開始就毀了你的……」天帝喃喃道,「我就知道,善於領兵的女人……都會奪走他的……我就不該讓你出現在他面前,二十年前我已經錯了一回,二十年後我怎麼還這麼蠢!」

    「天帝,你——」靈夕對上他充滿恨意的眸子,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對啊,其實她還是靈夕的時候,天帝對她的眼神就有些怪異吧?她當時沒多想,現在想來,那是——帶著憎恨的……嫉妒?

    「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要他當什麼帝君,誰也不該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天帝說著,神情狂亂,語聲極低,「為什麼,我和他明明是兄弟,為什麼他一定要和我為敵與我對立?為什麼我只能成為他的敵人?我不要——」

    「你……你沒說過……」倒在地上的無觴斷斷續續說道,一雙眼不再清澈,只是看著天帝。心中驚訝,屬於兄長的這份心思,他從來不曾知道,甚至也不曾想過。

    「無觴。」天帝向前幾步,想衝到他身前。但此時大部分北軍已經撤回,擋在靈夕身邊,不讓天帝接近。天帝失魂落魄之餘,竟然沒有動手,只是看著無觴呆呆地說,「就算我說,又能有什麼用?你眼中沒有我……你對我,不像我對你……所以我一開始也是不反對的,即使對立,即使處處相左,可是你眼中只有我一個,這樣我也覺得很好了……若不是她——」

    他語聲高了起來,語氣中不盡怨恨:「若不是那女人出現,奪走了你的注意,你會仍然只看著我……你們相遇那一刻,我就知道完了,你們針鋒相對,你們惺惺相惜……我知道你喜歡她,我知道她喜歡你……」天帝咬牙,「無觴,你怎麼可以用那種眼光看那女人,怎麼可以!」

    靈夕終於完全傻掉,而無觴忍不住顫抖起來,帶動了正在癒合的傷:「所以……所以你要害她?你、你殺了她,就因為我喜歡她?」

    「如果不殺她,你會離開這裡吧?找個地方和她一起生活,不再理會其它,兩個人一起……」天帝看著他,「我不要,就算是恨,我也要你只看著我!」

    無觴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要暈過去。靈夕連忙俯下身去抱他 ,在天帝眼中,卻認為是她還要對他出手,便是一聲大喊:「不許你碰他!你都害死他了,難道還不讓他聽我說完這段話嗎?」

    靈夕有點哭笑不得,天帝竟然到現在還認為無觴會死,而她是兇手——雖然這幾乎是事實。不過她也實在沒辦法說什麼,只好繼續沉默。無觴在她耳邊輕輕說:「原來……你的死還是因為我……」她攬住他的腰,低低回答:「這就叫懷璧其罪,誰叫我……喜歡你呢。」

    「無觴,你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害你。和你爭奪權利,是因為我想讓你注意我,也是因為只要我贏過你,就可以讓你留在我身邊……」天帝凝視無觴,「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死……如果你死了,我留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他伸出手,結了個氣壁,將紫乳石放在中央:「無觴,我沒想到這女人會害你……是我不好,我料錯了……但你不要擔心,我會為你報仇,然後去陪你……我不會與你分開的……」

    「不要!」無觴忽然察覺他要做什麼,大喊出來。然而語聲已晚,天帝毫不遲疑地運起五靈術,霎時水淹火灼雷殛風殤土厄一齊降下,對著那塊小小的紫乳石砸了下去。

    無觴大驚,生出無盡力氣,飛速起身,擋在紫乳石前面。天帝收勢不及,所有的術法都落在了無觴身上。他一口血噴出,倒在地上。

    「無觴,你為什麼……」天帝傻住了,兩手不住發抖。無觴本已體虛,他這五靈術又是神仙難當,此一下斷無生理。他想到竟然是自己親手殺了弟弟,忍不住抖成一團。

    「為什麼還要這麼費事呢?我不是說過,你活我活,你死我死麼?」靈夕倒是笑了,笑容安然。她走到無觴身前,拿起他護住的紫乳石,舉起手中凌風劍,想也不想地刺下去。

    「靈夕!住手!」無觴想去擋,然而畢竟受傷太重,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靈夕手起劍落,將石頭刺穿,然後微一用力,石頭從中碎開。他拉住靈夕:「靈夕——」

    他見靈夕臉色慘白,心中大慟:「靈夕靈夕,你撐住,我去找那琴……」

    看向剛才彈琴處,卻不見那具三絃琴。靈夕拉著他,輕輕搖頭,笑得燦爛:「無觴,反正,我又不會拋下你獨活。」

    「你們——」一旁,天帝已經呆住,怔怔看著他二人,「你說她是靈夕?」

    「天帝,靈夕自百歲以後,一步步成為將軍,得以輔佐朝政。千年來蕩平叛亂,衛護天廷,對你不可謂不忠。」靈夕向前一步,對他一揖,「靈夕出身天仙又只管帶兵,心志單純,天帝一直以來的提拔回護,我以往不明白,現在懂了,卻是該謝的。」

    「至於你害我一節,固然是你自身圖謀,但若我能多信他一些,能多聽他一些,也不至於落入你算計之中。如今看來,害我的,卻是我自己。」靈夕低低道,轉頭對無觴嫣然一笑,「人一生不過數十年,我兩番為仙,與無觴兩次傾心,當年也有幾百載相守,雖然還是不甘,但死在此刻,也沒有什麼太大遺憾了。雖然不能就此晨暮與共,但同生共死,也不枉了。」

    她說到此處,臉上又是溫柔,又是驕傲。儘管是紫殞那平凡的容貌,卻現出極至的嬌艷來。她退一步回去,攬住無觴:「今日他受你五靈術,我自毀本體,雖然天仙沒有魂魄可以糾纏,但總比冷冷清清獨活萬年的好。天帝,願您此後萬仙景仰心想事成,千秋萬載。」

    天帝聽了,臉色鐵青,而後轉為慘白,從靈夕手中搶過凌風劍,對著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轟」一聲,卻是雷打在劍上,天帝一時沒持住劍柄,「噹啷」掉在地上。腰身被人抱住,只聽一人聲音:「你,不許死。」

    回頭看去,卻是雷九音。天帝愣愣看著他,這短短一時辰內,他受的驚已經太多,情緒起伏不斷,因此這時竟然完全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雷九音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抓起他的腰,手一揚把他扛在肩上,竟然轉身離去。

    「你作什麼!放我下來!無觴,無觴!」天帝不停喊著,雷九音想起來無觴還在地上,回頭看了他一眼:「風無觴,再見。」

    無觴見他大踏步去了,忍不住低笑:「什麼再見,分明是想說永別。這沒心沒肺的傢伙,真不該幫他啊。」

    靈夕驚奇看他:「他……他不是雷族族長,打過來篡位的麼?為什麼不讓天帝自殺啊?」

    無觴一笑:「你知道,我和天……呃,和他本應是勢均力敵,誰也贏不了誰。這次之所以能贏,是因為我和雷九音相互勾結的關係……雖然我本來的打算是賴帳的,不過見了你之後,報仇與否,對我來說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了。」

    「你和雷九音勾結的條件不會是你滅南軍,他得天帝吧?」靈夕瞪大眼睛,問道。

    「就是這樣。」無觴道,「不過我直到今日才知道,為什麼我和他明明是盟友,他對我態度卻總是很不好……原來是嫉妒啊。」

    「你的意思是……他喜歡……天帝?」靈夕道,一副驚訝狀。

    「所以我才找上他的。本來是打算借他之力打上天廷,趁機殺死……呃,風無咎,結果你出現了。於是我和他商量,他得風無咎,我得紫乳石,結果就是你看到這樣子。」無觴道,伸手去握她的。此時戰事早歇,雷族軍開始回撤,而靈夕手下的南軍圍在他們身旁。在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卻旁若無人,大模大樣親密著——反正,也是命不久長了,不是麼?誰也無法打擾他們最後的時光。

    「真是……讓人吃驚啊。」靈夕小聲說道,「那他們以後會怎樣?天廷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管那麼多,反正現在風族的兩名首領一死一被囚,風無咎勝不過雷九音的,他們怎樣就不是我能管的到的了。」無觴道,「雷九音向來率性,估計天界在他手下會更亂,但……我們是看不到了吧。」

    靈夕扣著他的手指:「反正我們總是在一起了。」

    「對,生死都在一起。」無觴對她笑著,「靈夕,沒有你的二十年裡,我是雖生猶死。那時候,真恨不得是和你一起去了啊……」

    「二十年……」靈夕輕輕說道,「對我來說,卻只是幾天。」

    「對了,我還是很糊塗,你的魂魄怎麼會保全下來,並且附到這身體上的?」無觴忍不住問道,發生在靈夕身上的一切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此刻二人面對死亡,反而閒適下來,覺得有她在伴,萬事已足。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只是你記得我那個護身手鐲麼?那是幻空石。我當時被殺,魂飛魄散,是那石頭以身代我,把我送到了二十年之後……」靈夕雖然一直意識不是特別清醒,但前因後果她也推出大半,於是道,「當然也許是我當時怨氣……太重,總之就是瞬間回到二十年後,然後有一名奇怪女子……」

    她側了側頭:「那女子大概就是送你三絃琴的人吧?她好像需要怨氣還是怎麼的,說我這樣沒法吸收,於是把我的魂魄扔給紫殞身體。我想應該因為紫乳石魂體分離,怨氣極重,和我魂魄剛好相通,所以我竟然能夠附上這身體。」

    靈夕說著,手輕輕撫上自己臉龐,她能清楚感覺到這具身體主人曾經的怨恨和不甘,被迫和自己身體分開,魂靈日漸毀滅,卻留下無盡怨念。若非有這麼強的恨意,她定然無法和這身體融合。天仙魂魄根本無法保持,大概這時早死了吧。

    「那你之所以常常發作,是因為體內怨氣衝突?」無觴自然聰明,馬上明白過來,「而那女人給我那具琴,是為了吸怨氣?」

    「應該是這樣。我必須以我靈魂的怨氣壓制身體的怨,一旦靈魂稍微輸了,身體的怨恨就會把靈魂趕出來……」靈夕臉微微一紅,想起自己屢次發作,其實都是因為對他有了異樣情衷,「後來那女人給你琴教你琴曲,我魂魄漸漸和身體融合,但是她要的怨氣還不足。所以她把我抓走……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沒有了以前的記憶,可能是她搞得鬼,也可能是其它原因,反正她讓我回想起過去,卻忘了紫殞那段。再加上我重新靠近本體所在地,體內怨氣又恢復到之前的情況了。」

    也許是更深吧,以前只隱隱覺得要恨誰,這一次卻是清楚前因的恨意。她想起死前那刻,她白衣上儘是血色,最後閃過的念頭是:她恨他。

    不過,若沒有這恨意,也許她活不到此刻吧。其實,笑笑,恨意,或是愛意,分得清楚麼?她靈夕身為將軍,不是沒想過會在官場的明爭暗鬥中死去,若是別人殺她,她只會不甘,不會如此憎恨吧?

    「不過我那是真的很單純,也太自我了。若不是成為紫殞走上一遭,很多事情我可能都不會知道。」想起那些夢境,只有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來看,才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麼,「這麼多年,害你受苦了。」她張開五指,緊緊扣住他的,對他笑道。

    攜手同歸,只是,還是有些怨懟。她匆匆錯過二十年,無知無識,除了一腔仇恨,連半點痛苦皆無。而他,只想著是他害她,苦苦折磨自己。

    如果能再守在他身邊,十年,二十年,就好了。他對她情深,她卻沒有時間來回報了。

    「其實我不想死,剛才只是在氣天帝。」她低低說,「我和你錯過那麼多年,或許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奢求更多了,可我還是希望,一年,兩年……不是共死,而是同生啊……」

    無觴心中一痛,伸手抱住她。靈夕閉上眼,所有一切,一幕幕從眼前滑過。

    南軍開始清理戰場了,大家看他們這般,都不敢驚擾。想到這二人竟然都要死去,有些忍不住傾了些英雄淚。然而,直到戰場清得七七八八,他們二人竟然還在那裡抱著。

    「那個……將軍,帝君……」不知道是該叫紫殞將軍還是衛天將軍,將官只好把稱呼略掉,「好像……沒什麼事情了……」

    靈夕睜開眼,和無觴對視:「怎麼……還沒……」

    靈夕去看無觴胸前的傷,卻已經開始結疤。而剛才五靈之擊留下的痕跡也已經開始變淡。無觴苦笑:「其實我已經發現了,可能由於這二十年來我天天在各處之極受苦,已經習慣了水淹火灼雷殛風殤土厄,所以被擊那一瞬雖然很難忍受,之後卻能恢復過來……」

    「那……」靈夕看向碎成萬片的紫乳石,臉色刷白,「那我豈不是……」

    「我說過,我們生死與共。」無觴笑著攬她。他其實早發現自己無事了,只是靈夕本體已毀,他也不打算獨生,為了不讓她覺得不值,連說也沒說這件事。他持起凌風劍,「靈夕,你不必太在意過程,結果一樣就好。」

    靈夕忽然抓住他的手:「等等,無觴!」

    「不可以阻止哦,難道你以為我還能再撐二十年麼?」無觴對她笑著,想揮去她的手。

    「可是無觴……我……好像也沒事……」

    「噹啷」劍又落地,無觴上下打量靈夕:「怎麼可能?紫殞的本體已經毀了,按理來說,本體已毀的身體會在迅速之間消失……」

    不過,從剛才到現在,很多個迅速之間都過去了,她還好端端在他面前。

    「沒有絲毫異狀,感覺不出要消失,甚至好像比平時更加適應這身體。」靈夕抬手,起身走了幾步,轉頭說。

    「難道……」無觴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了個設想,「靈夕,你我都是天仙,好像忘了修仙的特質……」

    「啊?沒有啊。」靈夕道,「修仙必有本體,由本體修出另外形體,本體為靈,人形為仙——」

    她忽然頓住了,也想到了什麼:「本體為靈!紫乳石裡面,是紫殞殘餘的靈!」

    想到此節,她臉色變得難看:「那……豈不是我殺了她……」

    「當然不是你,那紫乳石實際上只是一塊石頭,稍微有些靈氣而已。」無觴歎道,「其實我原來就在奇怪,以青火族煉毒的方法,她的靈魂早該滅了,怎麼還會醒來。結果,是你的魂魄進入她身體。」

    靈夕聽他這麼一說,倒也懂了:「其實紫乳石根本沒有辦法控制我,因為紫乳石若破,滅的是紫殞的魂,而她其實早就沒有魂魄了。她從來不曾醒來過,這身體有意識以來,一直是我佔據著。難怪……這身體裡面怨氣那麼強,是她僅餘的幾縷魂吧?」

    無觴點頭:「而我又用那琴將你體內怨氣消去,即使紫乳石壞掉,對你也沒有絲毫影響,甚至因為毀掉了紫殞本體,反而讓你成為這身體唯一的主人。」

    靈夕低下頭:「她……很可憐。」

    「要替她報仇麼?你我現在的兵力,滅一個青火族不成問題。」無觴問道。

    靈夕搖頭:「不了,我奪她身體,也不算好人。」

    「別這麼想,也許,你也是替她活一回。」無觴勸道,「你體內還是有她殘留的魂魄的,而且你的性格也有些改變,是受她的環境影響……靈夕……」他抱住她,「最重要的是,你還活著,對我來說,這是唯一的奢求。」

    沒說出口的是:為了你,就算讓這天界所有人都死去,我也不在乎。何況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死去,是她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在這天界,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靈夕任他抱著,釋然一笑:「我又偽善了,是麼?」她看著無觴,「無觴,我們去下界吧?找一處清靜所在,作一對散仙,不管天地人,逍遙自在,如何?」

    「求之不得。」無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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