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芃睜開眼時感到全身疼痛,昨夜的激情歷歷在目,旁邊雪白蓬軟的枕頭上淡逸著優雅的檀香味,那是尉律使用的洗發水,他一直沒換品牌。
這是尉律的公寓,而她睡在他的床上,整間房間都是白色系和豪華的淺色原木調,床上超大尺寸的歐美高級定制床,還有她喜歡的羽絨被。
臥室裡有間浴室,她喜歡浴室的馬賽克瓷磚,亮晶晶的蓬蓬頭和乳白色的按摩浴缸,也喜歡空間寬敞明亮的廚房
好吧,她得承認她喜歡這件公寓所有的一切,因為她一直夢想能在這樣的四房公寓裡生活,雖然她不排斥和尉律的父母住在一起,但小家庭有小家庭的樂趣啊,她一直想試看看。
現在算是夢想實現了嗎?除了他們已經離婚以外。
住在這間公寓令她很有安全感,保全二十四小時,電梯直達公寓大門,有專屬的停車位,不必擔心夜裡會有不明人物潛進公寓裡,也不必擔心一覺醒來車被偷了,她可以一覺到天亮。
她在紐約常沒有安全感,雖然她的鄰居都是好人,但那裡的環境不好,附近公寓也發生過強暴犯殺人的案例,她幾乎都是牢牢抱著惠兒,充滿警覺性的入睡,也非常淺眠。
不過現在,她再也沒有那些恐懼了,惠兒有了父親,有了疼愛她的爺爺奶奶,不必再跟著她吃苦,而她也可以跟加恩共享天倫。
尉律是了解她的,珠寶美鑽和名牌包包不能打動她,但一間充滿孩子笑聲的溫馨公寓卻可以令她打從心裡想放下一切,回到他身邊。
只不過,他又沒有開口要她回到他身邊,他只是只是對她表現的熱情,積極,體貼而已。
算了,又何必再騙自己?
沒錯,她相信尉律還深愛著她,這是他的身體、眼神傳遞給她的訊息,她根本不必懷疑他跟駱芸的關系。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駱芸對他的迷戀有目共睹,如果他要駱芸,唾手可得,根本沒必要老這裡苦候她一晚,然後用一整夜的時間愛她。
她相信駱芸的警告只是一廂情願,根本不必理會,如果尉律跟駱芸真有什麼,他該自己來告訴她。
而她自認十分了解尉律,他不是一個可以同時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的男人,駱芸打動不了他,以前不行,現在看來也是如此,駱芸之所以得之她回國的消息,可能另有管道。
不過現在是幾點了?窗簾後透著明亮的光線,那不是清晨的陽光。
她看了眼手機,差點嚇死。
十一點!
天啊,加恩怎麼辦?上學遲到了!惠兒一定哭死!
她沖出去,在屋裡遍尋不著兩個孩子後,發現一張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
我送加恩去學校了,晚上司機會送加恩到我父母家吃晚餐,惠兒也在我父母家,他們想跟孫女培養感情,晚上再去接她即可,你要出門的話,桌上有副車鑰匙,車子停在我的停車位裡。
她頓時松了口氣,看來尉律把一切都搞定了,惠兒在他父母家,這點令她很放心,她決定把握時間做自己的事。
首先,簡單為自己做了一份早餐,她一邊吃早餐一邊上網看征人網站,征求舞蹈老師的地方還滿多的,她打了幾通電話,確定今天可以面試。
三十分鍾後,她換好衣服,拿起車鑰匙和包包出門。
當她在停車場裡看見那部紅色法拉利時,心狠狠跳了好久。
那是她以前開的車,車牌不一樣,但車款相同。
她知道離婚後,尉律立即把她的車給賣了,像要撇清什麼,現在呢,不太可能是買回同一部車,因為眼前的車看起來新多了。
她走過去,歎息一聲,手指輕撫過閃閃發亮的車身,更加確定駱芸跟他不是情人關系,如果他已經有了駱芸,又何必在前妻身上花那麼多心思?
她不該再想尉律對她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距離面試還有兩個小時,她有些事要做。
她希望自己神采奕奕的出現在考官眼前,讓對方留下好印象,以免勞碌奔波的一再重復求職的過程。
打開車門,嶄新的皮革氣息撩動著她的心,這是一部好車,她的老福特當然不能比。
她還記得操控這部車的所有技巧,幾分鍾後,她已經順利的開出停車場彎道了。
今天的天氣一點都不像冬天,暖洋洋的,她隨便找了間看起來頗為時尚明亮的發廊,停好車,走進去。
她把長發修短了一些,只剪了十公分,發尾微燙了下,做了小小改變,卻意外的俏麗逼人。
接著,她看到一間貼著打折海報的服飾店,二話不說決定就是它了。
她挑了一件合身的銀色小洋裝,一雙金色緞面的高跟鞋,買了一副假水鑽長耳環,在更衣室換上全部新購的行頭。
沒有人會用一個灰頭土臉的女人當舞蹈老師,她十分明白這一點。
舞蹈的另一個代名詞是性感、光芒,把自己打扮得艷光四射准沒錯。
她去藍絲絨就把應征時就是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像個東方性感嬌娃,大麥克立即錄取她,起薪還比別人高。
走進玫瑰麗致飯店,這間飯店的二樓有貴婦級的Spa沙龍,附設了一件舞蹈教師,貴婦們現在風行學佛朗明哥舞,這是她的強項,如果能錄取,那麼她就不必再到下一個地點面試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冷不防的,一道男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訝異的轉身,就看到尉律正瞪視著她,高大魁梧的他,黑眸麗有兩簇危險的火花。
“你怎麼也來這裡?這會不會太巧了?”她眨了眨眼眸,根據她的經驗,他在生氣,而其根源是她。
自己得罪了他嗎?她回想著昨天除了令他們兩人都滿意的激情外,她不記得自己有惹到他,不然就是快天亮時他欺身愛撫她,用意明顯,可她執意要睡,無法配合。
就只有這一點,不過,這種事值得他板張臭臉嗎?
“快點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煩躁的看著她,仿佛她遲遲不答對他是種折磨。
早上他把兩個孩子帶出門時,她還慵懶的躺在暖洋洋的被窩裡,身上布滿了他留下的激烈吻痕,美麗柔順得令他不想離開。
然而才不過幾個小時,她居然就明艷照人的出現在飯店裡,他能不強烈懷疑她跟別的男人有約嗎?
而那個男人,就是駱康!
“你在氣什麼?”他是真的在生氣,她是在被他搞糊塗了。
白允芃驀然發現飯店大廳的一隅,有幾個西裝筆挺的人看著他們的方向,顯然他是拋下拿幾個人過來的。
老天,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是誰?你公司的人嗎?你快過去吧,我晚點再告訴你”
“不。”他露出九頭牛也別想拉動他的神情,眼光凌厲,只看著她一人。“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無奈的看著他。
他可真固執啊,內在的狂烈霸氣血液全沒流失。“其實也沒什麼,我來應征舞蹈老師,這裡有間貴婦沙龍”
他瞪視著她,臉色陰晴不定,“你穿這樣來找工作?”
她的領口太低,洋裝的質料太貼身,裙子也太短,完全露出了筆直雪白的美腿,更過分的是,她的發型完全變了,這樣她看起來更加動人。
“有什麼不對?”白允芃不自覺的低頭看自己一眼,這才明白是自己的衣服惹他不高興了。
但,她不是打扮得很漂亮嗎?就算被他的朋友或是客戶看到也不失禮,有什麼好生氣的?除非他不想讓別人分享她的性感,她的美麗。
如果是這樣,她嗯,還蠻開心的。
“我不知道你打算工作。”他的語氣如冰。
“我想找到再告訴你。”她美麗的唇角淺淺浮起微笑,決定再刺刺他,“另外,提醒你一下,我們已經離婚了,其實我做什麼事,都沒有義務告訴你或征得你同意。”
“那昨夜算什麼?一夜情?”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她柔軟豐滿的雙峰霎時貼著他胸膛。
她的臉驀然紅了。“快放開我,大家都在看!”
他根本不理她的掙扎,把她整個人鎖得緊緊的。“你要去工作,惠兒怎麼辦?”
該死!她好香,是發上的香味還是用了香水?她出現在這裡完全擾亂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好好專心工作。
如果她穿件毛衣和舊牛仔褲,他的反應不會這麼大,但她渾身上下誘人得要命,他只想把她藏回家!
“記得芳竹嗎?我的大學同學,加恩以前讀他們家的幼稚園,我跟芳竹聯絡過,他們那裡附設了合格的托兒所,收費也很便宜,我打算讓惠兒去那裡,我要工作賺錢養家”
“不要再說了。”他感到一股怒火在體內燃起,但他忍耐的看著她,“現在開始跟著我,我結束工作之後再跟你談,除了我身邊,你哪裡都不能去。”
她要養家?那他是什麼?偶爾去看看他們母子三人的小白臉嗎?她以為他會讓如此性感美麗的她去工作?
“我可以跟你談,但那是晚一點的事,我已經跟沙龍的負責人約好,現在就上去”
他二話不說的松開了她。
“如果你想讓加恩傷心,就盡管上去找你那該死的工作,只要我一句話,加恩就會從你身邊離開。”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向那群在等他的人。
她氣急敗壞的瞪視著他修挺的背影,他竟然拿他們共有的兒子來威脅她?
但,該死的,她知道他做得到,因為他是加恩的監護人,大可以把加恩帶走
挫敗的低咒一聲,她匆匆朝他走過去,一邊拿出手機撥給沙龍負責人,現在只希望對方可以等她到明天。
“我的秘書,白小姐。”尉律對那幾位商界人士這麼介紹她。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像他的秘書,比較像他的情婦,他們之間的互動根本曖昧得可以,但他的神情竟可以無比坦然,她可真是佩服。
經過幾個小時的協商,他們的工作達成協議了,尉律送走他們,吩咐隨行的兩名主管直接下班。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看著手表,白允芃正感到饑腸轆轆時,尉律把她帶往三樓的西餐廳。
“剛才我差點打瞌睡。”她啜了口侍者送來的紅酒,切著鮮美的牛排入口,這時候才真正放松下來,“不過,你們談公事為什麼來飯店?在公司不是比較方便嗎?”
他們剛剛在總統套房協商,真有種閉室密談的味道,而她直望著拿床價不菲的進口蠶絲被,很想躺上去。
“我們正在進行並購協商,不方便出入彼此的公司,以免走漏消息,在飯店見面安全一點。”
他知道她天性浪漫,從來不看商業周刊,當然也就對他們談話的內容不感興趣了。
如果她好好聽他們說,便會知道尉普光電打算利用這次金融海嘯,低價並購一間體質好,但沒有現金周轉的光電集團,對尉普來說,是一次擴大產能的好機會。
“其實你很適合工作。”她透過桌面浪漫的燭光看著他的俊顏,微微一笑。
雖然她對他的工作不感興趣,但他專注談要事的模樣卻令她怦然心動。
他一直把公司放給尉衡去管,擺出衣服放蕩沒用的紈褲子弟模樣,一開始是為了報復他父親,後來則是因為事事要求完美的尉衡把公司管得太好了,他就更不願意插手。
如今,緊張的父子關系好像有了轉變,一場世界級的金融風暴,讓他回到了公司核心,而尉衡的婚姻也剛好在此時出了問題
“時間會讓某些事改變,他老了。”他迷人的嘴唇彎了起來,修長的手把玩著紅酒杯,深沉的喝了口酒。
他是在很不想告訴她,隔了三年,再見到老頭,他的心狠狠一抽,忽然感覺自己過去的忿忿不平沒有了意義。
他曾怪老頭為什麼要在外面養小老婆,還把私生子帶回家,讓他倍感痛苦與壓力,成長的過程毫不快樂。
但現在,他自己也離了婚,明白世事難以控制也難以預料,如果二十年後,加恩也怨怪他為什麼要跟他母親離婚,他要怎麼給答案?
“是啊,爸已經老了,你這麼做是對的,他一定會很安慰。”
她沒注意她每次在講到“爸”之前,總沒加個“你”字,而他一直古怪的盯著她看。
終於,她吃完了,慢條斯理的拿紙巾拭了拭嘴唇,抬眸對他眨眨眼,“你看不累嗎?你的牛排都沒動,浪費。”
她不是沒注意到他在看她,只是選擇繼續吃她的,不理他,要看就看吧,可沒想到他會看那麼久。
她用這件簡單的事再度證明了駱芸昨天的嗆聲漏洞百出,如果他是駱芸的情人,現在怎麼不陪駱芸,反而在這裡盯著她看?
情人間的聯絡是很密集的,但一整晚,駱芸卻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他,這不合理。
不過,駱芸會這麼快找上她,事出必有因,她會弄明白的。
“我已經跟沙龍負責人再約明天了。”她啜了口對味極了的迷人紅酒,轉移話題說道:“我一定要工作,你不要再用加恩威脅我,除非你真的想看到兒子終生都不講話。”
“你那麼想工作,我剛好有個工作給你,明天就可以開始上班。”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當我的秘書。”
她愕然,“你在說什麼?我想當舞蹈老師,對秘書工作一竅不通,怎麼可以去你公司當秘書?”
“你曾經當過我的秘書,忘了嗎?”
不管如何,他要把她綁在身邊,在她還沒有恢復他妻子的頭銜之前,都要牢牢的看著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心一陣柔軟。
沒錯,她當過他的秘書,雖然只有四個月,卻令她回味無窮,都是因為可以跟他一起工作的緣故。
當時,她懷了加恩之後,因為不能再教舞,他的秘書又剛好離職,閒閒沒代志的她便自告奮勇接下臨時秘書的工作。
只不過,肚子開始大起來時,他就找到了新秘書,要她在家休息,結束她短暫的代理秘書工作。
“你很聰明,學東西跟學舞一樣快。”他看著她,劍眉微微一揚,“我相信你很快會上手,而且你說要養家,我會給你很高的薪水。”
“為什麼?”她難以理解的看著他,“為什麼要我當你的秘書?”
尉律還沒回答,幽柔的燈光中,舞曲驀然響起。
這間高級西餐廳有著老式的浪漫情調,小舞池裡,雙雙對對的男女輕擁著慢舞,尉律欺身,走到她桌邊,把手伸向她。
處於本能,她把自己的手交給他,心跳加快地跟他進入了舞池。
當她依偎在他懷裡時,簡直不想讓音樂停止。
他們好久沒跳舞了,她不再與別的男人共舞
“很抱歉白天對你口氣不好。”當她沉浸在滿足的歎息中時,他的嘴唇滑到了她的耳畔,強而有力的手摟著她的腰際,低柔地說:“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間飯店,還那麼亮麗,引人注意。”
她揚起長睫,以唇觸碰他的嘴角,寶石般的雙眸擺明了在引誘她的前夫,“那麼,你覺得我的新發型好看嗎?”
她很不想承認自己原來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但駱芸確實刺激了她,她想知道自己在尉律心中的分量,在他還沒有把她除罪之前,他是否仍深深愛戀著她?
“很適合你,洋裝也很性感,但我希望你只能在房裡穿給我一個人看。”他的唇順勢落到了她唇上,燈光幽暗,每個人都沉醉在自己舞伴的魅力中,沒人在看他們。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像是已等待了許久,迫不及待的吸允起她的舌尖。
他不斷的逗弄,索取,舌頭急切的探索著,這令她不禁發出小小的呻吟,身體緊緊的貼著他,任他強烈的索吻。
他深深的吻著她,猛烈又激越,許久之後才依依不捨的移開唇。
然而,他的呼吸依舊急促,雙手緊緊摟著她,讓她貼住他欲望高漲的身體,讓她明白他顯然在吻她時起了另一種更深沉的渴望。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強勁,快速的心跳,美麗的唇角不由得揚起滿足的笑意。
顯然他也希望她回到他身邊,不是想駱芸說的,他要孩子,而她的存在是個困擾。她抬眸看著他,“我想知道,你還有跟駱芸聯絡嗎?”
聞言,他明顯一僵。
這個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的心一緊。“你的身體好像有了答案,你跟駱芸還保持著聯絡,對吧?”
他的眉心一簇。“不是那樣。”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他皺眉說:“駱芸越來越怪,我無法理解她。”
他竟對駱芸下這樣的結論。白允芃大感好奇:“怎麼說?”
他的臉色一沉:“這三年來,我常見到她,她總是出現在我待的地方,說她在找畫畫的靈感,當我知道加恩得了失語症,准備回台灣時,上了飛機,竟看到她也在機上。”
白允芃努力克制想笑的沖動。
他八成沒想過駱芸愛著他,還把對他一片癡心的女人當成奇怪的跟蹤狂。
“那麼,你有什麼想法?你覺得她為什麼緊跟著你不放?”
尉律防衛似地彎起唇角。“我認為,她在替某個人打探你的消息,我很不高興她這麼做。”
她睜大的眼眸中滿是驚訝,“等等你說什麼?”
他蹙眉,“某個人渣要她這麼做,所以三年來,她如鬼影一般跟著我,現在大概也知道你回來了。”
聽完他的結論,她用力吞咽了一下。
一個畫面在她眼前飄過
場景是巴西的某間餐廳,駱芸含情脈脈的出現在他常去的餐廳裡,但是他看到她,卻胃一沉,湧上一股不舒服
她突然很想笑,想大笑。
如果駱芸知道她苦候了三年,尉律是怎麼看她的,一定再也不敢上門對她嗆聲了。
“我們不要談她,談她讓我不舒服。”他把她擁緊,讓她緊緊貼著他的身軀,在她耳畔低語,“這首曲子結束我們就回家,感覺到了吧,我要你”
她沒有反對,因為他的渴望正是她的,她也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