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穿這件吧,這是夫人前些天才幫你定制的衣裳。」
「太漂亮了,收起來,拿去賣了。」
「呃……那這件好了,這是我幫你選的式樣,大伙都說土,你應該喜歡。」
「質地不錯,也賣了。」
落鳳差不多把九金屋子裡的衣櫃都翻得底朝天了,衣裳堆得滿床滿地都是,每件她都說要拿去賣。不就換個衣裳嘛,折騰了快一個時辰了。在她即將放棄的時候,忽然瞄到桌上的紙包,眼前一亮,叫了起來:「小姐,這件好這件好,這是少爺陪超大版流動芝麻燒餅逛街時幫你買的,少爺挑衣裳的眼光還真不是吹的,那叫一個好啊。你穿上這個,今晚一定能把超大版流動芝麻燒餅比下去。」
超大版流動芝麻燒餅?!
唔……如此生動而又貼切的形容,九金立刻就能猜出落鳳說得是那個美人。
她支著頭,慵懶地掀了掀眼簾,飄了眼落鳳,沒好氣地回道:「我就是不穿也能把她比下去。」
「不穿?那怎麼行,小姐,要揚長避短啊,你胸又不是很大,臀又不是很翹,腰又不是很細,不穿會把你的缺點都暴露出來啊……」
九金順著落鳳的話,一路往下看審視起自己的身子,摸了摸胸,又摸了摸臀,再扭了扭腰。這個比例還是讓她自己很滿意的嘛,怎麼落鳳講話越來越不實在了吶。
「你好討厭喏,那我嫌天太熱不想穿不行哦。」
「你不穿少爺會熱。」
「咦?」九金困惑地轉過身,這兩件事有必然關聯嗎?
可惜落鳳已經不想理會她了,更不可能跟她解釋其中的關係,自顧自地整理起剛被自己抖開的衣裳,咕噥著:「我瞧著這件衣裳挺漂亮呀,少爺幫你挑了很久啊,質地款式都不錯,那也拿去賣好了,估計這件能賣更多銀子……」
「等等!誰准你賣了,就穿這件!」九金起身,已經開始自己動手脫起身上的衣裳了,還吹著口哨,心情看起來愉悅了不少。
落鳳瞅了她一眼,上前替她換起衣裳。難怪龍套總是女人多變,她家小姐就是典範,剛才進屋的時候分明還氣呼呼的,轉眼就樂開了。那笑容很扎眼啊,活像吃了蜜糖似的。落鳳想歸想,手上的動作依舊麻利,一會就把九金剝光了,開始幫她拉襯衣後頭的繫帶,那帶子繫緊了就能突出胸收起腰,很神奇的。
「好了,小姐,你轉過來給我瞧瞧胸大點了沒。」說著,落鳳轉過她的身子打量了起來。
九金有些不自在地伸手護住胸,瞪了她眼,「你做什麼老是把焦點放在這個上面嘛。」
「龍套說少爺喜歡胸大的啊。」
「哎呀,那超大版流動芝麻燒餅豈不是很合他的意?」九金暗忖,其實她覺得按照落鳳胸部的比例,再按照龍套常喜歡來找落鳳玩,以上兩點可以推斷出,真正喜歡大胸姑娘的人絕對是龍套。
「可能吧,少爺的喜好總是很異於常人。」就因為如此,落鳳才一直覺得她家小姐還是有希望讓少爺淪喪的。想著,她的目光又溜回九金的身上,審視起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頭,還滿誘人的,不經意間就瞥見了小姐脖子上的玉珮,「咦?這個玉白菜哪來的?」
她常幫小姐換衣裳沐浴,從未見她戴過這個玉白菜,這東西看起來很精緻,絕對不是什麼便宜貨。
「這個啊……」九金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東西,表情又沮喪了起來,「師公送我的,說是臨別禮物,讓我不准摘下來噠,你以後幫我洗澡的時候要小心哦。還說不准讓別人看見噠,你就假裝你沒看到過哦。」
「臨別禮物?你那個師公要走啦?那你有送東西給人家麼?」落鳳頓時覺得,今晚這個歡送宴實在是意義重大,不愧是少爺選的日子,很有囊括性啊。
「有送啊,觀世音說禮尚往來是做人必須要掌握的道理嘛,你沒看我今天回來時褲腰帶不見了嗎?」九金好委屈,那會她翻遍了全身,才發現那些首飾之類的早被她折現了,就連髮簪她都沒有,還是拿筷子插的,最後只好扯條褲腰帶送人了,好在師公一點都不嫌棄。
聞言,落鳳摀住臉,真是羞死人了,「你們居然已經連定情之物都交換了……」
「唐九金!去把你的褲腰帶討回來!」
倏地,門被人一腳踹開,聲音很響,脆弱的門板「吱呀吱呀」地來回晃著,段子七震耳欲聾的吼聲傳來。一身暗紫色長袍的他踩在門檻上,氣勢逼人地睥睨著九金,面色冷峻,怪嚇人的。
九金顫抖了下,在落鳳的尖叫聲中醒悟了過來,開始發現了不對勁,「你、你……你出去啊,人家在換衣裳啊。」
「幹嗎出去?自家妹妹看兩下又不會怎樣。」他回得很理直氣壯。
那口吻活像是把九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親哥哥,坦然得很啊。
「你怎麼品行操守那麼差,偷聽人家講話,還要偷看人家換衣裳!」
「我看得很光明正大啊。」子七揚了揚頭,見不少家丁丫鬟因為他們的爭吵聲而好奇地往裡頭張望,便趕緊往前邁了步,看向落鳳:「你出去,把門帶上。」
九金把無助地目光投向了落鳳,可是這丫頭的表情跟她反差極大,臉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綻放的花,迫不及待地往門外溜去,還很小心翼翼地幫他們關上門,順便提醒了句:「少爺,記得上鎖啊。」
「你師公什麼時候走?」子七沒理落鳳,逕自走上前,拍開椅子上散亂著的衣裳坐了下來,問道。
「做什麼啊?」她壓根就沒問,反正也不可能去送他,九金向來最討厭離別的場面了。
「要趕在他臨走前把褲腰帶要回來啊。」
「哎喲,沒關係啦,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一條帶子而已,把床帳子撕了能製造出無數條,那麼計較幹嗎吶。
「不行,今天吃完晚膳就去拿!」子七很堅持,腦中不停地勾勒出她送褲腰帶時的場景,那就好像……就好像他家這個恬不知恥的妹妹,親手把貞操褲的打開方法告訴別人,雖然的確不怎麼值錢,但他有絕對的義務捍衛她的貞操。
「拿就拿唄。」九金沒有頑強抵抗,反正她本來就打算回來找個合適點的東西拿去交換的。想想那個玉白菜,人家送出來的禮物多華麗啊,她不想若干年後重逢時,師公揮舞著她的褲腰帶對她深情呼喚,好破壞氣氛呀。
「乖。」她的表現讓子七覺得很滿意,微笑著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九金很乖順地跑到一旁的椅子前,也不顧那上面堆疊著的衣裳,盤起腿坐著。
「你跟你師公告別時,除了禮尚往來,還有沒有做其他事,比如……親親摟摟抱抱你壓我我壓你之類的?」子七想了會,原本打算說得含蓄些,考慮到九金的理解能力,他還是選擇了最直白的方式。
「咦?」九金仰起頭,在回想,很久很久後,驚訝地回道:「你怎麼全知道?」
「……」子七瞪了她眼,驀地起身,開始在房裡四處翻找。他的目標很明確,隨便找個可以弄死她的道具就好,剪刀刺死也行,髮簪捅死也可以,能找根帶子勒死就更好,死相難看點,去了下面就沒什麼資本亂來了。
九金不明就裡地看著在屋裡忙碌的段子七,只瞧見他從妝台抽屜裡抽出根繩子,拉了兩下又丟了;又挑了個頭兒尖尖的髮簪,在妝台上嘗試著戳了兩下,又丟了;最後找出把剪子,輕揮著……
很莫名其妙的舉動,既然揣測不出他的意思,九金就決定不要理會了,乾脆拖著腮,繼續自言自語:「不過很可惜啊,差一點點就能啃到師公的嘴了,人家自己不爭氣吶。」
「嗯?」子七停下了動作,側眸看她,情況好像有點峰迴路轉。
「就師公快要親上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昨晚喫茶的時候不小心把蟑螂吃進嘴裡了,想說提醒他一下的……」九金扁著嘴,低著頭,沮喪地把翹起左右手的食指互頂著,「誰知道喚醒了他的記憶,他啃不下去了,還把我丟地上。嗚哇,你不知道那只蟑螂有多噁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進茶盞裡的,居然還沒死,到了我嘴裡還一個勁地掙扎,害我昨晚吐了師公一身……」
直到現在,九金回想起昨晚那一幕,依舊覺得頭皮發麻。蟑螂啊,鮮活的啊,還用它的腳挑逗她的舌尖……
「蟑螂?!」子七怔著,很難想像她是怎麼做到的,不過這麼說的話,就是她家師公沒有啃到她?頓時,他覺得那只蟑螂一點都不噁心,並且還很討人喜歡,想著他溢出一聲笑,手裡的剪刀不慎滑落。
這是一出很標準的自由落體,刀尖準確無誤地扎進了他的靴子。
「啊啊啊啊……」他愣了會,沒有立刻反映過來,直到良久後,一聲淒厲的哀嚎從他唇間飄出。
「哎呀,你做什麼拿剪刀扎自己的腳啊,作孽喏。」九金下意識地摀住眼睛,覺得這畫面太血腥了,可還是很不爭氣地跑上前,蹲下身,審視起他的腳。
「幫我拔出來啊,這雙靴子是限量版啊,要是留了洞我一定弄死你!」
「又不是我扎的,怎麼什麼都怪我啊……」九金咕噥著,反覆看著那個剪子的方位,也不知道有沒有扎到腳趾,得找個地方下手拔啊。
「我說,你悶悶不樂地躲在屋子裡,就是因為沒有啃到你師公而惋惜嗎?」好像也不是很疼,子七放鬆了下來,撐靠在妝台上,低頭問道。
「不可以啊!」惋惜是有那麼點,但是離開道觀後,那種惋惜的情緒就褪去了,九金不想出屋子是另有原因的。
「可以啊。那你早說嘛,哥哥補給你啊。」
「才不要你補,你忙得很吶,龍套說了你要忙著給美人籌備歡送宴,就連來道觀接我都沒空!還每天讓人給美人買蔥油餅吃……扎死你扎死你!」那剪子是拔出來了,可是九金越說越覺得氣,又惡狠狠地紮了下去。
「你又不吃蔥,那麼計較蔥油餅乾嗎?!」
「那……那你那天晚上也不該逼著我道歉吶,還說我是包袱,還叫人家滾……扎死你扎死你。」
「不就是道個歉嘛,會死?不逼你道歉,我哪有機會下藥?」他俯瞰著她,滿臉不屑。
「下藥?」九金皺眉,想起了她締造的那只鹹魚仙人掌,「她那個怪病,是因為你下藥的結果?哎呀,你那藥效還不夠好啦,師公用偏方都能治好。」
「呵呵,你師公真厲害!」他咬牙切齒地低吼,神奇的道長為王家千金治好了怪病,這事他早有耳聞。一直很懊惱自己居然為梅項郝製造了個那麼好的機會,要知道那怪病壓根就不需要治,隔個幾天藥效會自己退。
子七一直有種感覺,好像買了鞭炮給人家放,顯然率先幫九金報仇的那個人是他啊!
「那當然啊,不然怎麼做我師公啊。不對啊,你那天追出來叫我滾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你是為了下藥才逼人家道歉的,那樣我就不會滾得那麼爽快了啊。」雖然她還是會滾,但至少會猶豫一下。
「哦,我不確定我會不會藥放得太多了,萬一鬧出人命,我怕你會去檢舉我。」事實上,是她當初根本就沒給他講話的機會,一口一個師公,完全就不把他這個為兄的放在眼裡。
理由很牽強,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九金噘了噘嘴,不情不願地低下頭,這才發現大事不妙了,「哎呀……你噴了……」
「噴?」子七一頭霧水,垂眸看了眼,於是絕望了。是噴了,鮮紅的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染紅了那雙限量版的靴子。九金很無辜地握著剪子,仰頭衝他傻笑,怒火梗在他的喉間,讓他連一句罵人的話都吼不出了,腳不疼,心好疼。
「你們倆在做什麼?!」段夫人的驚呼聲傳來。
眼前的畫面好不堪,只瞧見她家兒子一臉痛並快樂的表情站著,而她那個女兒蹲著身,抬頭衝著他兒子說「哎呀,你噴了」……最最讓她窒息的是,那個讓她很好奇很想看一眼的重要部位,被妝台那只拉出來的抽屜擋住了。
阻擋不及跟著夫人一塊進來的龍套生怕長針眼,趕緊別過頭去,匆匆印入他眼簾的那一幕讓他漲紅了臉。衣衫不整香肩暴露的小姐,頭剛好停在少爺的胯部,哎喲,他家少爺的口味真的好重喏,原來「探望親愛的妹妹」指的是這個意思哦,難怪不准人打擾,好在少爺還知道用抽屜遮一遮。
反而是身為當事人之一的九金,很不解地看了眼滿眸憂愁的段夫人,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既然救兵來了也好,九金指了指子七的腳,呢喃道:「觀世音,七哥哥用剪子把自己腳扎破了,噴血了喏。」
「娘……」子七無力地喚了聲,光是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他用力地將妝台抽屜塞回去,沒好氣地冷哼了句:「不要以為你和爹喜歡做的事,我就一定會喜歡。」
「噯?」段夫人回神,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趕緊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講話那麼直白嘛,你爹才不好這口。」
她是不介意有個傻女兒啦,玩玩鬧鬧也是很快樂的,可是如果這傻女兒變成了她的傻媳婦,那就有點為難了啊。幸好他們倆之間好像只有單純的兄妹愛,不錯不錯,情況還是很樂觀的。
「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找雙靴子讓我換啊,盡快把這雙靴子洗了,不准讓血跡殘留,要是毀了這雙限量版的靴子,你和九金就一塊給它陪葬。還有,把你的眼睛閉起來,目光焦距不准集中在小姐身上!」子七的矛頭很快就對準了龍套,都跟他說不准讓人打擾了,居然還給他搬來個重量級的人物。
「可是……可是少爺,費小姐把你那只很像烏鴉的八哥毛給拔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呀。」
「對哦對哦,我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事,費家那丫頭力氣太大,我攔不住啊。那烏鴉怪可憐的,你趕緊去瞧瞧吧……」被龍套這麼一提醒,段夫人也想起來了重要事。
段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子七就已經一跳一跳地衝了出去。也不知道那烏鴉有什麼好的,她這兒子簡直把它視作命根子了,而現在……被拔了毛的命根子,真是很慘不忍睹。估計費家那丫頭,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