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殘陽。
沒有下雪卻冷得嚇人。
遠遠天邊,暖紅的威力已經被呼嘯的北風吹得不知所蹤,能回家的小百姓忙著回家,在關得緊緊的門裡積攢少得可憐的熱度。
李老闆把手縮在衣袖裡,看著冷冷清清的官道。
冷清的不僅是官道,連店裡也是冷清的,前幾天去白家賀壽的人流穿梭店前的景象,大概因為客人來得差不多,已經不復見。唯一的客人坐在炭火旁搓著手,一直低著頭。
天冷,肯出門的人不多,今天怕是沒有人來住店了。
「噠噠、噠噠……」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傳來。
「嘿!有客到!」小二精神一振。
李老闆伸著脖子往外看。
快馬乘風而來。兩人兩騎一前一後,果然在店門前停下。一個臉蛋被凍得紅紅的女孩騎在馬上,爽朗地問:「喂,知道白家怎麼去嗎?」
「姑娘要去給白家老爺拜壽?」
「嗯,往哪條路上走?」
「前面轉左,再走三里就是白家的地界。姑娘再騎半個時辰,就可以見到白家大院了。」
「呵!還要再騎半個時辰?這白家可真闊氣!」她轉頭對身後的年輕男子笑道:「師兄,你說是不是?」
周若文笑了。
他今年剛滿二十,方圓端正的臉給人感覺極為沉穩,是華山派最出眾的弟子,也是師父心目中可以許配掌上明珠的佳婿。他看著已經被師父、師母默許給自己的師妹方霓虹,露出寵溺的笑容,「師妹,白家乃江湖上四大名家之一,我們又是特意來拜壽的,我看言語上還是尊敬一點為好。」
「哼,封白司馬徐,白家這些年沒有出過一個厲害的後輩,若論在江湖上的聲勢,白家早排到尾巴去了。」
周若文歎著搖頭:「師妹……」
「這些可是爹告訴我的。」方霓虹對周若文吐吐舌頭,甜笑道:「師兄,我知道輕重,這些話不會在白老爺子面前說啦。」
「時候不早,還是快點走吧!白前輩五十大壽,武林中人大多前兩天就到了。明日就是正日,我們今日才來,恐怕已經有些失禮。」
「怕什麼?又沒有遲到,難道拜壽沒有提前也是罪過?」方霓虹回了一句,掏出一點碎銀扔給李老闆,提鞭策馬,正要朝前路奔去,不料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位請留步。」
溫柔的男聲在短短數字中,竟穿透騎在馬上的兩人的聽力神經,抑揚頓挫的節奏,彷彿讓冰冷沉滯的空氣也隨著跳躍了一下,引得剛要揮鞭直去的兩人同時回頭。
店裡唯一的、原本靜靜坐在炭火邊的客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店門外。
黑衣、黑髮、黑色的厚厚氈鞋,一派平民書生打扮。
「嗯?」方霓虹應了一聲,視線碰到那雙美麗得不像話的眼睛,心驀然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那雙眼美麗得不像話,也沉著得不像話,更深邃得不像話。似乎只要望一眼,心裡就有說不完的話要湧出來,卻又都卡在喉嚨處,說不出一個字。
看了第二眼,她才發現那不該稱為「美麗」——站在店門的是個英俊的男人,而且比她見過所有的男人都英俊。
英眉、挺鼻、讓人驚歎的唇,溫文爾雅的笑容。
「請問這位公子,為何叫我們停下?」一向大大咧咧的方霓虹,居然斯文起來。
溫和的笑意從唇邊延伸,黑衣人輕輕拱手:「請問姑娘和這位公子,二位可是要前往白家山莊?」
「不錯。」周若文應道:「我們奉了師命,前去給白前輩拜壽。」
「既然如此,可否載在下一程?」黑衣人又問:「在下也正要前去白家山莊。」
「你?」方霓虹眼睛也不眨地看著他:「你沒有馬?」
「在下原打算行路過去。不料天忽然颳風,路途難走……」
「你也要去拜壽?」
「正是。」
周若文瞅瞅身邊似乎有點不對勁的師妹,又看看男人——
英俊恬靜、斯文淡雅……
周若文呵呵笑起來:「原來是同路人。在下華山大弟子周若文,這位是我師妹霓虹。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白少情。」他的聲音真是動聽之至,每一個音節都讓人心窩裡說不出的舒服。
方霓虹的眼光落在白少情身上,彈起一個又一個幽幽的感歎:「白?你姓白?你是白家的人?」
白少情似乎對這個問題有點為難,躊躇片刻,方苦笑道:「慚愧,少情乃是白家最不爭氣的三子。」
「哦,原來是白家三少爺。既然如此,請與我同乘吧!」周若文忽然露出放心的神情,伸手將白少情帶上馬:「師妹,天色已經晚了,我們起程。」
「好!」
「多謝周兄。」
三人兩騎,立即揚起一片黃塵。
李老闆站在門外,喃喃自語:「我這不是瞎了眼嗎?那個居然是白家三公子。我就說,人雖然穿得寒酸,模樣還真是少見的好看。要是他進店的時候吱個聲,我說不定就瞧出來了。哎,丟了一次巴結的好機會。」連連捶自己的頭。
一路急馳,方霓虹不斷回頭看師兄馬上的白少情,心兒猛跳。及到白家山莊門口下馬,已是紅雲滿腮。
白少情從馬背上不甚利落地跳下來:「多謝周兄。」
「舉手之勞。」周若文拱手笑笑,轉頭打量眼前名滿江湖的白家山莊。
江湖四大名家中,白家最富。不說這連綿百里的土地,僅僅這建築在洛夕湖畔的白家山莊,那門前兩隻真金實心、以寶石為眼的獅子,已能說明一切。
白家負責恭候的僕人立即迎了上來,「呵呵!貴客到了。請問公子、小姐尊姓大名?小的好向老爺稟報。」一派笑顏,卻似乎毫無覺察一旁的白少情。
「在下華山周若文。家師身體忽然不適,無法親來,故命我與師妹方霓虹來向白前輩拜壽。」
白家僕人彬彬有禮,顯然訓練有素,「原來是華山派的英雄,快請、快請。華山派各位的廂房已經預備好了。」對兩人慇勤一笑,轉身帶路。
「那你呢?」方霓虹不肯挪腳,轉頭輕問。
白少情優美端正的唇微微一揚,「少情先行拜見家母,方姑娘保重。」
看見白少情似無眷戀地瀟灑轉身,方霓虹驀然抿唇,「等一下,那我……」
「方姑娘拜壽,要在白家住上幾天吧?」白少情停下腳步,背影挺拔安然:「那我……一定會去拜訪姑娘,以謝姑娘同攜之恩。」
方霓虹這才露出笑臉,又喜又羞道:「真的?」抬眼瞅了白少情背影一下,忍不住問:「你要如何謝我?」
「請姑娘吃頓飯,如何?」話中夾了些許戲謔,卻絕不輕薄。
白少情舉步離開,溫柔的笑聲仍留在方霓虹耳邊。
周若文轉身,發現師妹還呆在原地:「師妹,還不快跟上?」望望方霓虹看的方向,明知故問道:「白家三少爺走了?」
「嗯,他說要拜見母親。」方霓虹悵然若失。
「我們走吧!那位大哥還等著領我們去休息的廂房呢!白前輩今天事忙,明天才拜見。」
「嗯。」
山莊中處處亭台樓閣,迴廊一道接著一道,兩人跟著僕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專為他們準備的風雅閣。
眼前富貴的景象讓方霓虹這等江湖兒女,感覺似乎到了另一世界,廊下掛著的各色漂亮鳥籠,更讓方霓虹呵呵笑個不停。
「師兄快看,這是什麼?」
周若文看著興奮的師妹,唇邊帶笑,「師妹,來,師兄和你說幾句話。」
方霓虹扔出一塊石頭,嚇散池中大群紅白錦鯉,抬頭把長辮子往後一甩,「什麼事?」
「那個白少情,我們還是少接觸好。」
方霓虹一愣:「為什麼?」
「他……他的家世不大好。」
「白家公子怎會家世不好?」方霓虹大奇。
「這個武林傳聞,你居然不知道?」周若文索性坐在迴廊上,把袖子一撂:「來來,師兄告訴你。」
「你快說。」
「白家這代的當家白莫然……就是我們這次拜壽的白老爺子,與白夫人,也就是當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宋香漓的一段愛情故事,可是感天動地……」
方霓虹嘴巴一癟,擺手道:「老調重彈,還以為有什麼新鮮的可聽呢!我聽爹說過,當日白莫然遭敵伏擊,宋香漓捨身相救,腿被砍瘸了不說,連武林第一的容貌也被毀了。白莫然在病榻前對宋香漓指天發誓永不負她,還真把她娶進門,數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處處小心周到,堪稱武林第一好相公。」
「呵呵!你什麼都知道?」周若文環起手,「那我問你,白少情是何人所生,你可知道?」
「這個……難道不是宋香漓所生?」
「怎麼樣?難倒你了吧?」周若文點頭道:「確實不是。江湖中誰不知道白夫人只有兩位公子,大子白少信,次子白少禮。這位三少爺,其實是一個住在深山的瞎子為白莫然生的兒子。」
方霓虹蹙眉:「那白莫然豈非成了負心漢?」
「也不能這麼說。」周若文緩緩搖頭,「宋香漓為白莫然生下兩子,幾年後白莫然又遭人伏擊,被擊落懸崖差點餵了虎豹,居然被深山裡一個可憐的瞎子孤女救了。孤男寡女日夜相對,裡面又不知夾雜了什麼事。反正等白家人找到白莫然時,那女子已經珠胎暗結。」
「哎呀!那定把宋香漓給氣壞了。」
「何止,聽師父說……」周若文放小音量,附耳道:「宋香漓為了此事傷心欲絕,好幾次要尋死,都被家人攔住了。當時白家老太爺還在世,堅決不肯讓白家子孫流落在外,白莫然一面對不起愛妻,一面又要顧著自己名聲,鬧得焦頭爛額才勸得宋香漓答應讓三子入白家之門,算自己所出。連那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瞎女也接到府上,以遠房親戚的名義養著,事情這才告一段落。」
他一口氣說了好長,續道:「所以,白少情在白家並不吃香,大家心知肚明他是個私生子。你沒看見僕人見他的臉色?還有,他下馬時下盤虛浮,恐怕白老爺子連白家武功都沒有傳他。師妹,我們身在別人地方,不要招主人的忌諱才是。」
方霓虹正將辮子散了重梳,聽了周若文的話,把頭髮朝上一撂,紮成一道輕便的髮髻,哼道:「我招誰忌諱了?就算白少情不是白夫人親生,他也是白家的人,為什麼我不能和他說話?哼,我還要他請我吃飯呢!」想到旁人對白少情的嘴臉,心裡一陣不痛快,又劈頭對周若文道:「師兄,連你也是這樣的勢利眼不成?你若是為了這些看不起他,我可再不和你說話!」說到後面,居然隱隱心酸起來。
無人知,冥冥中,情絲已纏——難挽。
白家山莊深處,冬意更寒。
斜陽已逝,這個不大有人願意來的角落,比其他各處更為清冷孤單。零星幾個正在打掃花圃的僕人,抬頭看一眼在面前走過的人影,眼睛都閃過一絲讚歎和惋惜。
雍容、鎮定、俊美……三公子。
所有的讚歎和惋惜都在剎那間一閃而過,僕人很快就想起自己和他的身份,立即將頭深深低下,專心在自己的差使上去。
從山莊大門算起,這是第一百一十二個。
白少情目光不移,溫柔地看著前方低矮得簡直不應該出現在富貴如斯的白家山莊的房子,唇角卻溢出冷笑。
第一百一十二個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卻把他當做不存在的僕人。
三公子不存在已經成為白家默認的規矩。白少情記得,當日那幾個趴在窗邊喚他一道玩耍的小僕,已經被毫不容情地趕出白家。
修長的指,在熟悉又陌生的門上摩挲片刻,白少情難得地歎氣。
日轉星移,樹上葉兒早已落盡,原來已經又是一年。
推開咿咿呀呀的木門,屋中窗邊坐著一個孤單的背影。
那背影並不美,粗布衣裳、頭無飾品,縱然只從背影上看,也可以猜到她有一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
可以給人留下印象的,只有孤單。
在搖曳的燭光下,更顯孤單。
白少情的唇角,卻因為這絲溫柔的孤單而泛起難得的真正的微笑。
「娘,孩兒回來了。」他靠近,輕輕跪倒在婦人膝下,昂頭看著每年都衰老不少的容顏。
婦人笑了,偏頭,燭光印紅她平凡的臉:「少情,你回來了?明天你父親五十大壽,我猜到你今天會回來。看,娘準備了蠟燭等你。」縱然目不能視,手還是準確無差地指出了燭火方向。
暖流,哽咽在喉處。
「謝謝娘。」
「傻孩子,娘什麼也沒有給你啊!」摸索著抓住白少情的手,婦人歎道:「你吃苦了。」
「沒有。」
「不用瞞我,瞎子摸人最厲害,我一摸你的手,就知道你幹過粗活。」
白少情笑起來,「娘,你別多心,我不過是幫老師挑挑水,劈柴火而已。身為弟子,這算什麼?」
「少情,你這次回來,還要離開白家去讀書?」
一陣默然。
白少情輕道:「娘要是寂寞,少情就不走,留下來陪娘。」
「不,」婦人自失地笑了,「你看看我,男兒志在四方,怎麼倒羈絆起你來。去吧!等你父親大壽後就走。」
靜了片刻,空氣中恬然的氣息彷彿被打亂了,婦人驀然歎氣,「我們都胡扯些什麼?這裡也沒有外人,何必說這些謊話?少情,我知道他們待你不好,娘不要你留在白家吃苦。」
「娘!」白少情驀然喊了一聲,熱氣浮上眼來:「少情一定會有出息,把娘從這個姓白的地獄接出去。」
「嗯,娘等著。」
夜色更濃了,隔著紗窗,可以瞧見小屋中兩道人影溫暖貼近。
燭光昏暗,人心又何如?
原想等母親睡後便回房,但白少情卻站在床邊,看著熟悉的臉站了整夜。
娘,大壽後我又要離開了。
平日藏在心底的種種愁緒,被一根不捨的針挑了起來。
回家初日見過娘,今日要去見父親和另一個「娘」,還有那兩個站在雲端的哥哥。等拜過父親,全了禮數,就立即離開吧!
白少情斟酌著。若再逗留,只會惹他人不快,為娘找來麻煩。
昂頭,想長長歎氣,卻忽然想起娘還是熟睡之中,忙嚥了下去。
窗外天已大白,昨夜他在茶中放了一點安神鎮靜的藥,不希望母親察覺他的離開。
一去,恐怕又是一年。
木門又咿咿呀呀地開了,陽光淌瀉進來。白少情恢復往日的淡泊,跨出屋子。
白家山莊的正廳離這裡很遠,白少情緩緩而行,路上不斷遇到興高采烈的拜壽客,驚訝和讚美的目光中夾雜著嫉妒,從他的臉移到細長的脖,簡直比女子還纖纖優美的指端。
「白公子!」身後傳來清脆的喊聲,一道粉紅的人影急奔過來,「白公子現在是去為白老爺子拜壽?」見白少情微微頜首,方霓虹笑起來,「我和師兄正巧要請你帶路。師兄,你快點!」興奮的嫩臉轉向後方,朝故意磨蹭的周若文嚷了一句。
「嗯嗯,知道了。」周若文暗歎,只好走向前對白少情笑笑:「白兄好早。」
白少情沒有笑,可眼中卻有掩不住的笑意,「不早了。」
誰看見這樣友善的目光,都無法不起親近之心。
三人一道,沿路而去。
未到正廳,笙歌已飄入耳中。不用走到裡面,已可以知道熱鬧繁華到何等地步。
方霓虹嘖嘖:「賓客好多。」
「白老爺子名滿江湖,大壽之日,當然有許多景仰白老爺子的人前來祝賀。」周若文看看身旁的白少情,著意捧了白家一句。
白少情不鹹不淡看了周若文一眼,輕笑:「周兄千里前來為家父拜壽,少情感激不盡。」
「不敢當、不敢當。」
嗩吶、鑼鼓、裡裡外外的賓客寒暄聲,僕人各處穿梭的腳步聲,再加上廳外正預備獻壽的戲班子練嗓聲,越靠近便越震耳欲聾。
好一場熱鬧的壽筵,怕可算是武林今年少有的大喜事了。
三人正要抬腿跨入正廳,聲音卻停了。
嗩吶聲停了,鑼鼓聲停了,人聲停了,連腳步聲、咳嗽聲也沒有一丁點。
徹徹底底的驀然安靜。
周若文和方霓虹不解地對望一眼,兩人都想同時發問,卻都在張嘴之前,聽見一聲驚喜交加的洪鐘大笑:「請!快請!」
彷彿這話解開寂靜的法術,各種熱鬧的聲音,頓時沸騰起來,嗩吶鑼鼓,僕人比開始更吵、更鬧。
大廳中的賓客,堂堂數百人,高矮肥瘦各路門派,忽然隨著滿面紅光的白老爺子一湧而出。
「何人如此氣派,居然驚動主人親自出迎?」
周若文低頭一想,唇角微揚:「有如此氣派者,江湖中只有一人---封龍。」
「封家大公子?」方霓虹悄悄看一眼不作聲的白少情,不屑道:「靠著家裡名聲擺架子,我最看不起這等公子哥兒。」
說話間,平正的方磚路上人聲又沸,方霓虹看不起的公子哥兒已經被團團簇擁迎進來。
青衫藍巾碧綠劍——封龍。
漆黑的發,星般眸子,修長而有力的手,輕輕按在那把名動天下的碧綠劍柄上。
方霓虹剛剛還在嫌棄他的名字土氣,嫌棄他的架子太大;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只因「龍」這個字,若不由他用,那就再沒有人配用。他若不擺架子,還有誰有資格擺架子?
光華內斂,名器暗藏,卻掩不住龍虎之姿。
「白某區區生辰,怎敢勞動封大公子?」白老爺子臉上有光,笑意盈然。
「封白司馬徐世代交好,世伯生辰,小侄理應親自來賀。」
話雖如此,封白司馬徐,卻有哪一家出過如此傑出的人才,短短幾年,憑手上一把碧綠劍,稱為江湖上只可仰望的神話,也只有封家而已。
站在父親身後的兩名英氣勃勃的白家公子,望向封龍的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封龍環視大廳一眼,在椅上緩緩坐下,接過僕人恭敬送上的香茶,小啜一口,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封家何幸,有子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