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越發溫柔。
被搖曳夫人的背影擋住,一直未曾入鳳鳴眼中的,是一個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采鏘。
粉嫩的小臉側著,貼在秋月親手為他縫製的小枕頭上,酷似鳳鳴的眉頭舒展開來,無憂無慮。
正沉沉入夢。
他不知道,夜深了,還有人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
「你看看他的手。」搖曳夫人低聲道。
鳳鳴湊過去,仔細端詳采鏘的手。肥肥嫩嫩的小手,在夢中猶緊抓著一角垂穗。在秋月等人的悉心照顧下,采鏘越發粉雕玉琢,膚色晶瑩之中,隱隱透出討人喜歡的粉紅色澤。
雖然不大看得明白,不過猜也可以猜到,這雙被搖曳夫人深為看重的小手,八成就是他老爹蕭聖師一生期盼的擁有卓越劍術天賦的手---否則怎會被搖曳夫人視為可以將老公爭取回來的最後一擊呢?
「真是一雙好手,他總算繼承了爺爺奶奶的天賦,這叫隔代遺傳。」鳳鳴讚道。
聽了他的讚歎,搖曳夫人視線忽然移來。
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古怪,打量得鳳鳴渾身不自在。鳳鳴撓頭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就算猜錯了,也沒什麼好奇怪。要瞭解一個能下毒害自己親生兒子來逼婚的女人的心態,的確不太容易。
「明明什麼都沒看出來,還不懂裝懂。」搖曳夫人輕輕哼了一聲,隨即又微微一笑,「不過,你倒是挺會猜,居然被你猜中了。」
鳳鳴這才知道自己沒猜錯,想了想,心裡又冒出下一個難題,苦笑道,「猜中又有什麼用?我們總不能拿一個孩子去威脅他配合,這樣做也太……」
「我才不威脅他什麼呢?」搖曳夫人顯然早就智珠在握,唇角逸出一絲動人的微笑,悠然自得道,「我們只要帶著這孩子去就好。」
鳳鳴瞠目結舌,「要把采鏘帶去戰場?」
「他去了,」搖曳夫人注視著熟睡中的采鏘,柔聲道,「他的爺爺一定會追著去的。蕭郎等這個有天分的繼承人等了幾十年,我才不信他會讓這孩子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不行,這麼小的孩子,你怎麼忍心讓他冒險……」
搖曳夫人充耳不聞,彎腰伸手,喚道,「孩子,孩子。」
采鏘被她推了幾推,略蜷了蜷身子,舉手揉揉惺忪睡眼,半天才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
搖曳夫人溫柔地將采鏘抱在懷裡,輕聲道,「好孩子,別做聲,我帶你見一個人,然後咱們去一個好地方玩。」
鳳鳴見她抱起采鏘,額頭冒了一陣冷汗,追在她身後問,「你要帶他去哪裡?」
搖曳夫人聽見他追問,轉身看他一眼,笑了笑,「你不是為了西雷王的大計而來的嗎?回去告訴西雷王,要他做好其他的準備,蕭郎這邊的事情不必擔心。」轉身移步,竟是直朝蕭縱的小院方向走去。
鳳鳴見她那副模樣,看來攔也是攔不下的了。抬頭望望天色,容恬他們應該還在前廳緊鑼密鼓準備著,稍微掙扎了一下,到底還是跑回了前廳。
一進門,發現裡面多了好幾個人。
容恬烈兒等都在,容恬手下幾個心腹將領也被召了過來,永殷的前太子永逸也站在一旁,顯然是被烈兒拉了過來助陣。
眾人正圍在一副地圖前面低頭商議,見了鳳鳴回來,都紛紛向他打招呼。容恬八成已經向他們講解了這次反伏擊的目標,想到能把凶名遠揚的離王若言抓到,將領們個個摩拳擦掌,興奮激昂,就連永逸也忍不住笑道,「要是西雷王此計成功,我們永殷邊境從此也少了一個大威脅。我在這裡只有一千精銳,統歸西雷王指揮吧。」
「見到搖曳夫人了嗎?」容恬問。
「見到了。」鳳鳴點頭,把見搖曳夫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及他走向前,發現搖曳夫人坐著的床邊睡著采鏘,秋星秋月不由自主驚叫起來,一臉擔憂,容恬卻似乎早就猜到,笑著歎道,「夫人的辦法正中先生死穴。她心願達成的日子不遠了。」
秋月姐妹倆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秋月抓著鳳鳴的手哀求道,「這可怎麼辦?搖曳夫人和蕭聖師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要是采鏘……采鏘……鳴王你快想想辦法啊!」
秋星在一旁只是跺腳,幾乎哭出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又要跑回去看采鏘是否真被搖曳夫人抱走了。
正亂成一團,恍惚中忽然聽見采鏘幼嫩的嗓音,「娘!娘!」
眾人都一愕,目光往門外一轉。
搖曳夫人已經抱著采鏘到了門外,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此刻驟然一看,似乎有什麼極好的事情已經發生。
采鏘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瞧見秋月秋星,大叫起來,興奮地在搖曳夫人懷裡扭動著小身子要下地。
「采鏘!采鏘!」秋月秋星連聲驚呼,趕緊上來,幾乎是把采鏘從搖曳夫人懷裡搶下來,警惕地退到容恬和鳳鳴身後,兩人抱著哄著小東西。
搖曳夫人卻毫不在意,緩緩跨入廳內,在地圖上掃了一眼,「西雷王已經佈置好了?」
「已經佈置妥當。還沒恭喜師母,師母第三步的棋一下,想必已經勝券在握。」
「恭喜就免了。」搖曳夫人音如冷玉,清脆動人,卻有點涼意,「這次伏擊若言,你需要蕭郎手下的高手吧?」
鳳鳴聽她語氣,心裡咯登一下。
不會吧?
剛剛去和未來老公談好了條件,現在瞧這個陣勢,似乎又要來和未來老公的徒弟談條件了。
他這個老娘可真是懂得討價還價,挑的時機好到了極點。
容恬卻似乎毫無察覺,坦然道,「是的,若言為人機警,這次一定會派最好的精銳參與,我們這邊要沒有師傅出手,恐怕勝算不大。」
「要蕭郎出手,一點也不難。我剛才帶采鏘去見了他爺爺一面,哼,果然是爺孫天性,蕭郎見了他的小手,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了。我敢向你保證,現在只要采鏘去哪裡,蕭郎就會跟去哪裡,他覺不會讓采鏘出任何意外。」搖曳夫人邊說著,邊在椅上悠然自在地坐下。
鳳鳴心道,這和爺孫天性沒什麼關係吧,要是采鏘的手和他爹的手一樣,他那個沒什麼人倫的爺爺壓根連正眼都不會瞅他一下。
對付起搖曳夫人這種人來,容恬任何時候都比鳳鳴厲害。暗中打量搖曳夫人一眼,再看看天色,他也不再廢話,逕直走到搖曳夫人面前,又是長身一躬,柔聲問,「時間不多了,師母有什麼吩咐,就請直說吧。」
搖曳夫人見他識趣,心裡也很高興,露出一絲笑容,提出了她的條件,「我要你把采鏘交給我,由我這個奶奶來撫養他,照顧他。」
鳳鳴頓時恍然。
蕭縱劍道之心已經動搖,又見到了很有潛質的采鏘,不用說,將來他為了自己劍術的傳承,一定會將采鏘視為最珍貴的寶貝。
搖曳夫人只要把采鏘弄到手,她心愛的蕭郎從此以後就要乖乖跟著她跑了。
所謂我到東來你到東,我到西邊你到西。
二十幾年來搖曳夫人鍥而不捨跟隨蕭縱的情況,從此以後必定徹底扭轉。
這實在是絕無僅有的,惟一一個,可以讓搖曳夫人--也就是他老娘覺得又爽又解氣的方法……
「夫人要將采鏘帶走?」容恬的濃眉微皺。
「正是。」搖曳夫人一副不怕你不答應的模樣,端坐在椅上,「西雷王可以放心,他是我的親孫子,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只要西雷王點頭,我立即帶上采鏘,陪同你們上馬出營,他爺爺也定會召集手下精銳,過來參與你的計劃。」
秋月和秋星在一旁抱著采鏘,早就膽戰心驚,焦急地盯著容恬,生怕他點頭答應。
眾將領和永逸卻和采鏘沒什麼關係,急著拚命看天色。
若言身為大王,大部分時間都在離國精銳重重保護中,這種潛入敵境而且露出行藏的機會極難得。
要是可以趁這個機會結果這頭惡龍,可以減少將來多少戰役和傷亡啊。
鳳鳴也在一旁緊張地等待著容恬的答覆。
這個難以選擇的問題,容恬卻考慮得很快,幾乎立即就給了搖曳夫人回答,恭恭敬敬道,「我當然信任夫人會好好對他。不過只為了一個小小的反伏擊,夫人就要將他從我們手裡奪去,是否太苛刻了?這可是先生惟一的孫兒,又有百年難得一遇的上佳資質。」
搖曳夫人輕輕「哦」了一聲,冷哼著反問,「那西雷王覺得怎麼做,我才不苛刻呢?」
「這孩子,起碼值三十三條大航船,以及航船上的水手,還有航運圖。」容恬侃侃說道,「先生早就一直抱怨家傳的生意麻煩,打擾修為,將來若是要一心一意教導孫兒,恐怕更沒有時間管理這些生意了。何不把這些交給自己的兒子呢?」把手一指,對準旁邊發呆的鳳鳴。
鳳鳴見他開始露出肅容,滿以為他要說出什麼大義凜然的話,不料容恬一開口,居然是和搖曳夫人討價還價,頓時愣住,見容恬把話鋒轉到他處,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麼可以……」
又不是買賣人口,采鏘是他兒子,不是用來換航船的貨物啊。
搖曳夫人卻不等他答話,從椅上婀娜生姿地站起來,斷然道,「就這樣辦。蕭郎那邊不必擔心,我自然有辦法要他答應下來。既然條件已經談妥,就請西雷王快點佈置好各路人馬,出發擒拿若言,要是誤了時間,可與我無關啊。」
「等……等一下……」鳳鳴呼叫不及,話還沒有說完,搖曳夫人已經走了出去。
鳳鳴急得跺腳,還要追上,身後被人一把扯住,回頭一看,原來是容恬。容恬把他拖進內室,笑吟吟道,「恭喜鳴王,從今天開始,你就算不是全天下最有勢力的人,也要算是全天下最有錢的人了。」
「什麼最有錢?」鳳鳴幾乎跳起來,「你怎麼可以用采鏘去換航船?」
「為什麼不可以?」容恬不在乎地聳肩。
雖然他聳肩的姿勢瀟灑好看,微笑也俊氣溫柔,不過鳳鳴此刻可沒有欣賞的心思。
「當然不可以!他是我兒子!」
「他真的是你兒子?你是他真正的父親?」
「就……就算不是,你也不可以……」
「好,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容恬自沒了情人血的忌憚,諸事纏身,還沒有機會好好和鳳鳴親熱。這時一邊說著,一邊坐下,把滿臉氣憤的鳳鳴硬拖過來,按在膝上坐下,問鳳鳴,「先生是不是他真正的爺爺?」故意將唇湊近鳳鳴的耳垂,吹進熱氣。
鳳鳴被他吹得猛然一震,本來打算一直維持剛硬的聲音情不自禁軟了一截,「是。」生怕容恬得寸進尺,趕緊用眼神警告容恬不要到處揮舞他的色手。
容恬知機,露出一個曖昧的微笑,卻真的沒有亂摸,繼續說服鳳鳴,「夫人是不是他真正的奶奶?」
「是。」
「孩子是不是應該留在最親近的人身邊?」
「是。」鳳鳴難得找到反駁點,趕緊加上一句,「但采鏘最親近的人是他媽媽,你不是說采青還留在西雷王宮裡嗎?」
容恬心裡暗暗計算時間,這事可不能再耽擱,幸虧已經佈置妥當,說服了鳳鳴,立即就可以出發。不答反問,把關注點轉到另一個方面,「采鏘是不是有學劍的潛質?」
「是。」
「先生是不是天下最好的劍術師傅?」
鳳鳴撓撓頭,「算是吧。」
「那把采鏘交給他的爺爺奶奶,交給天下最能誘發他潛質的劍術大師,有什麼不好?」
「也沒什麼不好……不過你怎麼可以用人來交換東西?」
「要財富,先通路。這句話是誰和我說的?」
「是我……不過……」
「水路也是路,掌控水路,就掌控了我們眾多敵手的經濟之脈。要統一天下,除了兵力,也必須有財力,否則糧草怎麼供應?軍餉哪裡撥發?這個道理你該懂吧?」
「我當然懂……」
「那我們有什麼理由不接受我們最迫切需要的東西,同時又讓采鏘有一個很好的前途和成長環境呢?」
「……」
「鳳鳴?」
「……好像是沒有什麼理由。」
鳳鳴雖然遲疑地點了點頭,俊臉上卻一副懵懂,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容恬不由分往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笑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領著鳳鳴走出來。
雖然他們只進去了一會,客廳裡眾人卻早就等得急了。一出來,人人目光都焦急地盯著容恬,烈兒上前稟報,「大王,蕭聖師派了韓維過來聽候調遣。」
韓維也是蕭縱弟子,和容恬算是同門師兄弟,長得直鼻拳腮,相貌堂堂,可惜說話的聲音異常尖細,很像女人。見容恬出來,走過來道,「先生命我來打聽一下這次的部署,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湊前一點,壓低聲音道,「要把我們安排和夫人一路才行。」
這個要求早在意料之中。
蕭縱手下都是高手,這路奇兵,容恬是打算用來埋伏在敵人逃逸方向的,心裡早有成算,當即清楚佈置下來。
鳳鳴在另一邊,卻被秋月秋星兩個眼睛已經紅腫的侍女圍住了,不由暗暗叫苦。
剛剛在內室,也不知道怎麼糊里糊塗就點頭了,其實和采鏘最親密的是秋月這幾個侍女才對,要是告訴她們采鏘真的要被搖曳夫人帶走,還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正猶豫地不知道怎麼應付,秋月卻朝臉上抹了一把眼淚,露出毅然的神色,低聲道,「鳴王不要為難,我們也知道采鏘是要被帶走的了。我們雖然很疼他,但他畢竟是蕭聖師和搖曳夫人的親孫子,沒有血緣的,怎會比得上真正的骨肉相連?他有這麼厲害的爺爺奶奶,長大也成一代大師,以後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鳳鳴微愕。
抱著采鏘的秋星哽咽著,「烈兒剛才已經和我們一一說過了。大王的決定不會錯的。采鏘留在這裡,還不如跟著蕭聖師,他一定把采鏘當寶貝看。」
采鏘被她抱在懷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似乎隱約察覺了離別的氣氛,不像平日那樣咯咯笑,小手緊緊拽著秋星的領子,偏過頭用黑豆一樣的亮眼睛打量鳳鳴。
鳳鳴雖然知道這個算是自己的兒子,但他這個倒霉的鳴王風波不斷,根本沒什麼時間和采鏘在一起相處,「父子」感情實在不怎麼深厚。
此刻看著采鏘乖巧地看著自己,想起搖曳夫人將他帶走,說不定十年八年都見不到了,心裡驀然一陣難過,伸出手來,柔聲道,「讓我抱一抱。」
「別抱。」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歎氣。容恬不知何時已經打發了韓維回去覆命,站在鳳鳴身後,沉聲道,「抱了,就更難過了。」
鳳鳴縮了手,悵然若失。
容恬從後面摟著他的肩膀,「鳳鳴,我不想你難過。」
鳳鳴垂下眼睛,沒有做聲。
秋月剛剛抹了眼淚,不一會又再次哭濕了臉,抽泣著央求,「這次搖曳夫人定要帶采鏘和大王一起去的,求大王讓我們也跟著一道,至少在路上照顧采鏘。」
秋星低聲道,「我們都會騎馬,不會影響行軍的。」
其實這種夜間奔襲,都是精銳高手出動,一向不帶侍女。何況馬上奔波,搖曳夫人這個高手抱著采鏘才是最安全的。照顧采鏘云云,實在沒有必要。
烈兒看她們哭得可憐,知道她們只是想和采鏘多相處一刻便是一刻,不禁也開口求情,「她們騎術都練得很不錯了,求大王答應她們吧。」
容恬見鳳鳴也露出央求之色,不再沉吟,點頭道,「那就去吧。可是,鳳鳴你就……」
「我不會留下。」鳳鳴少見的斬釘截鐵,「你到哪裡,我到哪裡。」
容恬沉默片刻,摸摸他的臉,不再做聲。
當即準備妥當,兵分三路。
一路是容恬手下精銳,由烈兒帶領,作為誘餌出動。
一路則是永逸手下將士、媚姬護衛家將組成,由容恬和鳳鳴帶領,隱藏在烈兒他們後面,在敵軍出現時保護第一路。
最後一路則是高手雲集,搖曳夫人,蕭縱和蕭縱一眾高手,繞道而上,轉到伏軍後方,趁著前面兩路打亂敵人陣勢時,覓機刺殺若言和敵方大將。這一路人手個個武功高強,善於潛伏疾行,要無聲無息趕在開戰前潛入敵人後方,非他們莫屬。
全營精銳盡出,這次若言插翅難飛。
「傳令!」
容恬一身戎裝,領著鳳鳴等出了小院。
外面早有大批兵士,個個懷抱武器,盤腿坐在草地上等待命令。見容恬他們出來,立即精神抖擻,毫不遲疑的站起來,一手持劍,一手牽住身邊駿馬的韁繩。
動作整齊一致,難得竟毫無雜亂,連一聲咳嗽也不曾聽見,不愧是容恬調教出來的精兵。
容恬向士兵們環視一圈,夜幕下,他的視線如有實質,像閃電撕破天空那般凌厲強悍,沉聲道,「集隊,整裝,出發。」
每字重若千斤,縈繞在每個人的耳裡。
就連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鳳鳴,也不禁心臟猛然一跳。彷彿這六個字充滿了奇異的力量,將他渾身的鮮血都燃燒起來了。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關鍵戰役來臨前的刺激和壓抑。
假如成功擊敗若言,這將是永遠被記載在西雷歷史上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