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 第一章 下
    一俠色中,洛雲一身裡一衣的影子像風一樣,向福氣門所在的大街趕去。

    秋月平日去福氣門學藝時,他常常主動承擔起護送的責任,對福氣門周邊的地形瞭如指掌。

    漆黑的道路對他靈動的身形毫無影響。

    從快捷方式小路拐角轉到可以正對福氣門側樓時,洛雲猛然剎住腳步。

    一絲只有殺手才能察覺到的危險感,讓他的神經頓時繃緊。

    福氣門大門緊閉,低矮的圍牆內,小樓中隱約有燈光閃爍。

    洛雲從腰中把劍輕輕拔出來,潛到福氣門的外牆,靈貓一樣翻牆而過,順著牆邊迅速移向樓門。

    往常熟悉的一切在星光黯淡的夜色下顯得有些陌生,前庭階下的大片空地,放置著一堆接一堆的海螺殼。

    秋月曾說,帝紫那種美得驚心動魄的顏色,就是從這些海螺的分泌物中提取出來的。因為海盜肆虐,海螺越來越難得到,只剩下這些用空了的,乾枯卻依然美麗的海螺殼,成了福氣門的一道風景。

    「一切無恙?」樓前現出黑影,壓著嗓子說話。

    洛雲驟然往後一靠,貼牆藏起身子。

    對方人物大約有五、六個,都穿著晚上行事的緊身衣,用布蒙臉,觀其行動,都是身手高明之輩。

    「辦妥了,」其中一人打個手勢,「火線已經點燃,只要火起,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媽的,沒想到那娘們竟然會使劍,害老子差點吃了大虧。」

    另一人沉聲罵道:「蠢材,王叔說了,最要緊的是辦得乾淨,若不是你……」

    話音未落,低頭聽命的下屬忽然身子一歪,如一堆斕泥般倒在地上。那人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散發著寒氣的身影。

    「哪個女人?」洛雲把劍從那人背上抽回來,盯著面前的男人,「王叔慶彰的人,為何夜闖福氣門?」

    他並沒有蒙上面目,近距之下,對方還是把他的臉看清楚了。

    領頭者是慶彰心腹,當然認得他是何人,心底大凜,一揮手朝左右低喝,「動手!」自己卻往樓內疾退。

    洛雲冷哼一聲,身形驟動,閃出包圍圈,貼至他面前。

    那領頭看見劍光一亮,舉劍就擋,嘈!一聲,虎口劇痛,沒想到洛雲就勢便削,順著往右一挑。

    「啊!」慘叫聲淒慘劃過夜空。

    洛雲一劍挑斷對方手筋,只不過瞬息之間,一腳把慘叫的敵人踢飛到階下,藉此把圍攻過來的眾人擋得腳步一滯,搶佔先機,一劍劃過側面襲來的敵人喉嚨。

    鮮血飛濺。

    蕭家殺手團名聞天下,洛雲身為其年輕一代最厲害的高手,早不知經歷過多少被人圍攻的場面。

    血戰中練就的功夫發揮到極致,一劍封喉後,洛雲眼都不眨,踢得屍體打橫飛去,回身又一劍刺中攻來的一人。

    轉眼之間,圍攻過來的五人已經被他解決了三個。剩下兩人駭然膽震,忽然狂叫一聲,丟下劍發瘋般地向大門外逃去。

    洛雲不理會其它,躍下台階,一腳踩在被削斷了手筋的男人背上,沉著臉問,「福氣門的人呢?」

    「都……都在裡面……」那人心驚膽顫地拚命朝著樓內指,「火……火要起了。」

    洛雲一腳踢在他腦側,把他踢暈過去。

    進入小樓,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撲鼻而來,一根火印正緩緩閃著紅星,即將沿及撒滿火油的地板上。

    洛雲搶前把火頭踩滅,心裡擔憂不已,顧不上別的,直衝二樓福氣門老掌櫃的臥房。進到房中,入目都是東歪西倒的福氣門中眾人,管家和賣布的夥計們都在。老掌櫃躺在床上,緊閉雙眼。

    唯獨不見秋月。

    洛雲臉色烏黑,去到床頭,伸手探一下鼻息,心中稍安。

    幸好,那班人只是用了迷藥,估計是打算偽裝成火災意外。

    他無暇他顧,看見桌上留著一碗已經冷卻的藥湯,端起來潑在老掌櫃福通臉上,又在他人中處用力一諂,見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趕緊問道:「秋月呢?秋月人在哪裡?」

    「嗯……」福通醒過來,左右看看,睜著昏話老眼,口齒不清地道:「秋月?那孩子……剛才還在這的……秋月、秋月。」還輕輕喚了兩聲。

    洛雲心中大急。

    但他受過各種訓練,知道越關鍵的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此時必須頭腦冷靜。

    知道問不出什麼,放開福通,在房中再打量一圈,確定秋月不可能藏在房中哪個角落,便走出房門。

    剛才躲在暗處窺探那班人,他們出來時並沒有挾持任何人,可見秋月應該還在樓中。

    幹這種潛入殺人的事,洛雲可以稱得上是箇中高手,走到樓下,首先從小樓中儲存布料的地窖中搜起。

    提起地窖的木板,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入鼻尖。

    洛雲陡然一震,撲下窖中。

    「秋月!」

    一個熟悉的身影,軟軟伏在一卷布料上。

    洛雲衝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從伏臥轉為仰躺之時,他看見了秋月熟悉美一麗的臉龐。

    還有她下腹處,正潺潺流血的傷口。

    大片的鮮血弄濕了她新做的翠綠長裙。

    「洛雲……」

    「別說話。」洛雲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用牙咬開秋月衣裳的扣結,掀開已經被血染透的布料,輕聲道:「一點小傷,不礙事。我要先幫你止血。」

    他懷中常備有止血藥粉,此刻已經全灑在秋月傷口上。

    但瓶子都空了,血卻仍然像永不乾涸般流淌,白色的粉末,都染成血色,被一點點沖離傷口。

    「洛雲,」秋月朝他虛弱地笑道:「我用了你教我的劍法。」

    「我知道,別說話。」

    「我學得不到家,反而中了一劍……」

    洛雲聽得心頭一顫。他平素很少笑,現在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慰秋月,強笑得卻比哭還難看,只能聲音乾啞地道:「是我教得不好,等你好了,我就用心的教。」

    「我剛才……一直在想,」秋月輕輕地,給了他一個平生難忘的微笑,「要是我有洛雲一半的本事,恐怕就不會怕那些壞人了。」

    洛雲看見她的微笑,渾身泛起毛骨悚然的不祥之感,連拿慣劍的手都抖得無法抑制了。他不忍再聽秋月說話,努力用一貫的冷硬表情,沉聲道:「你閉上眼休息一會,我帶你去船上,羅總管治這種刀劍傷很有一手。」要把秋月從地上打橫抱起來。

    秋月被他一抱,輕輕倒抽了一口氣,忽然用全身的力氣,伸出雙臂抱住洛雲的脖子,撐起上身,半靠在洛雲身上,央道:「我哪也不去。洛雲,我不行了,你陪我說說話。日後……日後我死了,也好有個念記。」

    洛雲聽得心如刀絞。

    他見慣生死,從不覺得死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此時,卻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連雙膝也軟得嚇人,要不是秋月還在懷裡,他簡直跪都跪不穩。

    「你沒受過傷,所以才以為這傷口厲害。其實、其實一點也不重,只是看得嚇人。聽我說,秋月,不要閉上眼睛,堅持住。羅總管他醫術不錯,就算他不行,還有我們蕭家殺手團的大夫,他專為我們看這種外傷,不知治好過多少弟兄……」洛雲急切說著,不知不覺中,眼淚已奪眶而下。

    秋月見了,嘴角又如當初般輕抿起來,淘氣之中,卻又比往常溫婉動人,輕聲道:「你還騙人,自己都哭了呢。」

    傷口傳來一陣幾乎麻痺般的劇痛,她蹙眉沉默一會,又笑著問:「還記得那次,你拿劍指著我嚇唬我嗎?你還罵我,說我刁蠻、無理取鬧……」

    「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了。」洛雲把她緊緊抱在懷裡,賭咒發誓道:「是洛雲當初錯了,以後你要怎麼報復都成。你不刁蠻,一點也不無理取鬧。誰要這樣說你,我就宰了他。」

    他生性不喜多言,惜字如金。

    此刻一口氣說了許多,抱著懷裡心愛的女人,一字一淚,無比認真。

    「秋月,等你好起來,不管做什麼都行,你要我教你什麼,就教你什麼,一身劍術都教給你,讓那些壞人……讓他們,再也不敢碰你一根頭髮……秋月?秋月?」

    察覺懷中有異,他愣了一下,停下雜亂無章的自言自語,低頭輕輕喚著懷裡人的名字。

    不知何時,秋月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唇角之上猶帶笑意,宛如入睡之前,聽到了世上最動人的情話。

    洛雲深吸一口氣。

    他流著淚,將秋月抱在兩臂之間,彷彿要把她永遠護在自己胸前。

    纖細的身子溫馴地依在他懷裡。

    秋月好像從未這樣對他溫順過。

    洛雲卻恨不得她永遠都如當日般,高傲刁鑽,昂著頭,和秋星一邊說話,偶爾轉過頭來,凶蠻又不屑地橫自己一眼。

    那令人酸澀異樣的眼神,他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秋月。」他徒勞地低喚她的名字,卻不能像昨日般,得到她一個鮮活的回眸。

    一切都刺骨地凝結。

    時間殘忍的,從擁抱在一起的兩人旁默默走過。

    當秋月最後一絲餘溫消逝時,一直僵若石頭般的洛雲終於有所動作。

    他找到倉庫中珍存的最後一匹帝紫,扯開來鋪在地上,珍借萬分地,讓秋月仰面平躺在她心愛的帝紫錦緞上。

    大片炫目的紫色,被血染透的翠綠長裙。

    洛雲知道,他終此一生,也不會忘記秋月這個宛如睡去的安詳微笑。

    最後凝望了秋月一眼後,他從地上找到自己掉落的劍,出了地窖,回到小樓外面,把被踢暈的那個頭領弄醒過來。

    「這是慶彰的命令?」

    醒來後,那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浮現在洛雲眼中,令人肝膽俱裂的恨意,和無情。

    沒人膽敢件逆這樣的洛雲。

    「是……是王叔……」那頭領打著冷顫答了一句,又哀求道:「小的也是……也是奉命行事,傷那女人並非我們原意,只是沒想到她忽然拔劍,我們也是迫……迫不得已才傷……」顫抖的聲音忽然中斷,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洛雲一劍劃斷了他的喉嚨,看著他的屍身,冷冷道:「自己向她賠罪去吧。」

    伏下身,在那人身上搜尋片刻,掏出一塊可在慶彰王府出入的特製令牌。

    他冷笑一聲,將令牌放入懷中,又把地上這些人的兵器都撿起來,統統束在背上,找到門外那群人留下的馬匹,挑了最好的一匹駿馬,向慶彰的王府奔去。

    這個連月亮和星星都避之不及的夜晚,非一般的漫長。

    慶彰王府內外,前所未有的殺機重重。

    從慶彰口裡知道令人震撼的「實情」後,一向老成持重的莊濮立即下了決定。

    根據慶彰所言,莊濮已經派出心複查過鳴王目前下落。

    「報將軍,小院內果然大部分房子都是空著的,只有外面留著幾個無足輕重的看門人。」

    「你看清楚了?」

    「確實看清楚了。」

    「同安院中的情況呢?」

    「今晚同安院守衛異常森嚴,潛入不易,暫時未能探得內情。」何晏把剛剛送回來的消息向莊濮稟報,「不過在同安院院牆裡,可以窺看到拴了大批駿馬,可見裡面有不少外人。」

    何晏是莊濮心腹愛將,實際上掌管著莊濮專門的情報網。

    莊濮歎了一聲,「看來慶離殿下真的和鳴王有私下碰面之舉了。」

    光這一點可疑的事實,就已證明西雷鳴王暗中有所動作,否則何須半夜把自己的人馬全部撒走?

    慶彰巴不得御前將立即領兵開往同安院,把同安院中的慶離和鳴王逮個正著。

    不過他遇到的,卻是同國立場最中立,而且深深忌憚同國王族骨肉相殘的莊濮。

    此事牽涉到大王子慶離,沒有絕對消除對王叔慶彰的懷疑前,莊濮只會按兵不動。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為了弄清楚誰是誰非,西雷鳴王到底是否心懷歹意,他必須留在慶彰這裡,親眼看著事態如何發展。

    慶彰對此求之不得。

    「莊將軍願意留下,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到時候將軍就可以親眼看見,西雷鳴王在慶離的要求下,是如何加害於我這個親叔叔的。」

    在莊濮到達之前,慶彰已經把全府的人手安排妥當,偌大王府看似警戒普通,但每一個可以進入王府的地方,尤其是圍牆和密道,已被嚴密監視。

    為了達到最佳效果,慶彰還嚴令,發現侵入者,不得阻攔。

    唱戲要唱全出才精彩。

    務必讓莊濮這個執掌軍權的大將,親眼看見鳴王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洛寧前來告密時,還曾經說過鳴王指定了派來的人,是烈中石和烈鬥。這消息也讓慶彰一樂,太妙了,這兩個又笨又吵的傢伙,他和莊濮都曾經在陪同鳳鳴來同澤的路上見過。雖然只是一個照面,他們就被侍女們趕到另一艘船上去了。

    但如此特殊的外形,想必莊濮也不會忘記,得活抓到他們,不用慶彰挑唆,莊濮自己也能認出這是鳴王手下。

    「人手已經都埋伏好了,人只要進了王府,就如魚兒進了網,休想逃出我們包圍。」

    「好,記住,務必生擒。」

    「啟稟王叔,地牢中諸般刑具已經準備齊全。」

    「嗯?」和慶彰一同屏息等待著異常動靜的莊濮,聞言回過頭來,「怎麼?要動刑嗎?」

    「呵呵,莊將軍放心,本王叔豈是胡亂逼供之人,更不會利用這個機會陷害慶離,」慶彰當然明白莊濮心裡擔心什麼,挑明了道:「等抓到活口,由將軍對其審訊拷問,我不插手。」

    反正,那些人遲早會招供出他們是鳴王派來的。

    這根本就是實情,慶彰連誘哄誤導的工作都省了。

    如今萬事俱備,就等著那兩個帶著大王人頭的倒霉蛋,翻牆進入王府,在眾目睽睽下做天下最最大逆不道的事了。

    漆黑一片的王府中,無數人影潛伏著。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一個黑影在高牆邊一閃。

    「有人!」埋伏的人中猛地一聲低呼,惹得所有人心頭一跳。

    早搭在弓上的,黏有麻藥的箭差點直射出去,被在旁的莊償手急眼快一把奪過,壓低了聲音喝罵道:「有那麼小的人嗎?」

    他一說,眾人才回過神來。

    「蠢材!是貓!」慶彰看著那黑影在牆上輕靈地閃沒,轉身時分明還有一條尾巴,不禁氣得嘴巴都歪了。要不是唯恐驚動很快會投入羅網的栽贓小賊,他真想給那差點壞了大事的笨手下一個耳光,黑著臉罵道:「要是把他們給嚇回去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

    一切都寂靜下來,繼續在繃緊的黑暗中等待。

    慶彰王府外,對面大街的一裸百年老樹上,烈中石和烈斗正興致勃勃地遠遠觀察著死寂一片的慶彰王府。

    包裹著同國大王人頭的布包袱,好像是一包無關緊要的東西,被他們很輕鬆地掛在旁邊一條橫向岔出的樹枝上。

    風聲驟起。

    一個小小的黑影忽然不知從哪竄出來,準確地落入烈中石懷裡。

    正是那只可愛罕見的聰明飛貂——小秋。

    「回來啦,」烈中石把在他懷裡撒嬌亂贈的小東西抱起來,笑道:「小秋,你在王府裡面玩得高興嗎?」

    小秋「啾」地叫了一聲,便開始拚命大搖尾巴。

    烈斗在一旁看了,露出奇怪的神色,「小秋很高興呢。咦?王府裡面很多人陪它玩?」

    他顯然說對了,小秋又興奮地「啾啾」叫了一陣。

    「王府裡面的人還都藏著?」烈斗摸了摸小秋的頭,「他們是不是藏起來,打算要抓我們啊?」

    「沒道理,他們不知道我們要來,又怎麼知道要藏起來抓我們?」

    烈斗不滿道:「那你就是不相信小秋了?」

    「也不是不相信,可是如果有人藏在裡面,我們怎麼進去埋人頭呢?」

    「小秋說不要進去。」

    要不是因為正在潛伏,烈中石差點叫喚起來,「要進去!一定要進去!我們難得有機會辦要緊事。」

    「不行!小秋說王府裡面藏著很多人要抓我們。

    「小秋看錯了。」

    「啾!」

    小秋憤怒地叫了一聲,立場堅定地從烈中石懷裡蹦出來,鑽進烈斗懷裡,對烈中石瞪起兩顆小黑眼珠,怒目相視。

    烈斗頓時得意起來,「怎樣?我說得沒錯吧,小秋說不可以進去,就不可以進去。」

    「不行,一定要進去。」烈中石也倔起來了,挺起胸膛道:「我是少爺,你是侍從,侍從要聽少爺的!」

    他這一手對烈斗沒用。烈斗胸膛挺得比他還高,小秋趴在他懷裡,要用爪子勾著他的衣裳才沒滑下去,「我是侍衛,你是少爺,應該是少爺聽侍從的!」

    烈中石氣得瞪眼,「我問你,大哥臨走前,吩咐我們要聽鳴王的話,是不是?鳴王叫我們去埋大頭,對不對?」

    「大少爺臨走前,吩咐我們要聽鳴王的。」

    「那就得了。」

    「但大少爺還說,鳴王不在時,我們要聽小秋的。」

    烈中石愣住。

    烈斗嘿嘿兩聲,「現在鳴王不在,就聽小秋的。小秋說不進去,我們就不進去。」

    小秋及時捧場,探出小腦袋來,立即得意地「啾啾啾啾」唱了一段。

    烈中石愣了半天,鬱悶地拚命撓樹,忽然對小秋道:「給你五把糖,你讓我也進王府去玩一會,可以嗎?」

    烈斗急了,不管自己正站在樹上,跺腳道:「可惡!可惡!你怎麼可以賄賂小秋?不然這樣,你不聽小秋的,我們去找鳴王,聽他的話好了。」

    小秋是罕見靈異的飛貂。

    凡是靈異通性之獸,通常自尊心極強。

    開始被烈中石懷疑,小秋已經極度不爽,現在聽烈斗說,烈中石「不聽小秋的」,頓時大為不滿。

    它和烈中石從小相處,當然知道怎樣令烈中石聽話,黑溜溜的眼睛一轉,「啾」地就從烈斗懷裡跳出來,蹦到烈中石懷裡。

    烈斗臉色大變,忙叫:「小秋不……」

    最後的「要」字還沒有出口,小秋已經實施了對烈中石的「教訓」——朝著烈中石手臂閃電般的一口咬下去。

    力道計算得絲毫不差,咬破點皮,剛剛好出血。

    「小秋你又咬我……」烈中石一句話都沒說完,看見鮮血,立即兩眼一翻,軟了下去。

    烈斗嚇得立即把他抱住,免得他一頭栽到樹下去。

    「小秋,你你你……你……」他抱著和自己一般高大強壯,卻不省人事的烈中石,焦急擔憂地抱怨道:「說了多少次,不可以咬他、不可以咬他,我上次餵了你那麼多糖,你不是答應了不咬嗎?你……小秋你……」

    他和烈中石吵架時,一定火花四濺。

    但烈中石不能和他吵時,比什麼都讓他難受。

    烈斗抱著烈中石,眼中淚水直滾,心疼得咬牙切齒。小秋想挨他懷裡磨贈,被他責備地瞪了一眼,不許它過來,「誰叫你咬他?你咬我不行嗎?你咬他!」

    「啾」。

    小秋發出一聲無辜的叫聲,蹲在樹幹上,傷心地豎著尾巴。

    烈斗抱著昏過去的烈中石,看看遠處的慶彰王府,又看看掛在樹枝上的包袱。

    本來埋人頭是挺好玩的,不過小秋已經說了不可以去,現在烈中石又暈了……

    他雖然四肢發達,但並不等於頭腦遲鈍,否則也不可能善於輕功潛伏,想了一下,才對小秋無奈道:「算了,現在罵你也沒用,現在城門關著,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他醒了再說吧。」

    向小秋打個招呼,抱著烈中石躍下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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