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了?」
「唉,現在西琴裡面沒有了鳴王……」
「鳴王?」
聽見對方口中提起自己的心肝寶貝,容恬又驚又喜。
這樣窮鄉僻壤的小百姓,居然也知道鳳鳴的名頭?
「客人,你不會不知道鳴王吧?」男人一臉不滿意的驚愕,彷彿為了加強容恬的認識,還開始指手畫腳,「我們西雷的鳴王,人人都知道他啊!客人,你看見我們村子外面的田沒有?那叫梯田!還有還有,你看見村口河道旁的那個大東西沒有?那叫水車!嘖嘖,你別看好像很簡單,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鳴王腦袋裡面想出來的。多虧了這些東西,我們這幾年都沒挨餓啊。」
提及豐收,男人更是高興。
臉上笑得黑皮膚全皺起來,誇完了「他們西雷最厲害的鳴王」,又讚美了「保佑西雷的天神」,因為「他把鳴王賜給我們西雷」,嘮嘮叨叨說了一輪,忽然唉吆叫起來,又開始傻笑,「客人,我說了這麼多,還沒問你肚子餓不餓?」
容恬聽他誇獎鳳鳴,比自己被誇還樂,巴不得他多嘮叨一點,擺手道:「我不餓,大哥,你再說說你們鳴王,他的事真有趣。」
「趕了一天的路,怎麼會不餓呢?別擔心糧食,有鳴王給我們百姓的寶貝在,我們糧缸都滿滿的呢,你放開肚子吃吧。」村民走進廚房,拿了一大碟饅頭和一碟鹹菜出來,好客地放在容恬面前,「吃吧,客人,不怕,真的有糧食。」
說著,自己也拿起個饅頭,一邊嚼,一邊繼續說他們的鳴王,「我們鳴王會噴火。」
容恬差點把剛入口的饅頭噴出來。
什麼?會噴火?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真沒騙你。隔壁村的三曲他爹去過西琴,三曲他爹回來告訴我們,鳴王在那個什麼博的國家被壞人抓走了,於是啊,鳴王就朝天上噴火,噴得人人都看見,大家就知道鳴王被關在那裡了,我們大王就帶著大軍去救鳴王了。」
當年鳳鳴被博陵囚禁,迫不得已用孔明燈升上天空發出求救信號的故事,居然可以演繹成這樣?
容恬笑得腸子都快抽斷了,因為要忍笑,拿著饅頭的手直顫,勉強道:「你們鳴王還真厲害。」
「後來嘛,我們鳴王又噴了一次火。」
還噴?
容恬抽播著俊臉瞪著面前土頭土腦的村民。
「你不知道嗎?鳴王噴火燒了離國大軍啊,」村民驚訝地反問:「離國大軍的船全部被鳴王噴火燒掉了,三曲他爹說,鳴王看見離國大軍過來,嗷地一聲大吼,張口就噴,火苗竄到半空,哎哎,客人你別笑,我們鳴王真的很厲害……」
當然,容恬借住在這家農舍。
每想起鳳鳴會噴火,西雷王不禁仰躺在床上從心底微笑出來。
鳳鳴,我的小鳴王……思念宛如生根的籐蔓纏繞心田,雖然勒得深處隱隱發疼,但籐上綻放的花朵之絢麗,又足以補償這微不足道的痛苦。
非常,想念。
容恬無法入睡。
把整顆心沉浸在想念中的感覺既痛又甜,思及鳳鳴的一切,他覺得自己比擁有天下還要幸福。
雖然西雷尚未回到他手中,但他的心被漲的滿滿的,因為鳳鳴就在他所知道的同澤,等待他回去。
他淘氣天真的鳳鳴。
他那個不管上了多少當,還願意相信天下好人比較多的鳳鳴。
他那個偶爾一拍腦袋,會想出無數怪點子的鳳鳴。
他那個就算什麼也不幹,就算呆坐著也能令他忍不住微笑的鳳鳴。
屬於他的,只會在他懷裡,化成一汪春水,發出迷人呻吟,如妖精一樣誘人的鳳鳴……我想你。
容恬躺在農夫簡陋的木捨裡,仰躺在床上,對著空氣默默開口。
鳳鳴說過,空氣都是流動的,流動的空氣,就是風。
風可以吹到任何地方。
那麼風啊,我以西雷王的名義,請你吹到我最心愛的人那裡。
代我撫摸他的臉龐的黑髮。
告訴他。
我愛他。
江面上。
江風越過艙房開啟的窗戶,把鳳鳴額前黑髮吹得隨風飄揚。
「唉吆!好疼!」鳳鳴忽然發出一聲可憐兮兮的慘叫,轉頭看著身後的秋藍,「秋藍我真的知錯了,下次不敢丟下你們亂冒險了。我現在可是傷患啊,怎麼可以趁著包傷口的機會對我打擊反覆?」
他背部的傷口是在突破城門時被劍刺破的,出城後沒有時間,只簡單的綁了一條帶就算止血了,現在當然要重新包。
還算他命大,當時被尚再思及時扯過,劍才沒有更進一步刺入。
否則傷及內臟,能不能活著逃回船上都還難說。
秋藍其實下手非常小心輕柔,不過臉上表情可不是一般的生氣,抿著雙唇,眼裡濕濕的。
自從揭開衣服看清楚鳳鳴身上新添的大大小小傷痕後,心痛加生氣,讓秋藍的眼濕根本沒停過。
秋星也一樣淚花,輕聲道:「鳴王,您就忍著點吧,傷口上藥,總有些疼的。」
對著兩個隨時又會開始放聲大哭的侍女,鳳鳴真是膽戰心驚。
他倒不是很怕受傷,反而比較怕受傷後要面對的這幾位超級會哭的小貓。
呃,想到以後要向容恬交代這次驚險,心裡也是虛虛的。
以容恬的個性,一定會重重責怪他擅自冒險,還把自己弄得這麼傷痕遍體,說不定會被打屁股……想起打屁股,不由又想起和容恬重逢後兩人一定會劇烈進行的某些運動。
真臉紅……「啊!」正在想入非非的鳳鳴背上猛然一疼,大叫起來。
原來正為他上藥的秋星,竟一不小心,讓臉上滑落的眼淚淌在傷口上。
眼淚可是含有鹽分的啊!
「對不起鳴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嗚……」
「秋星,求求你不要哭了。」鳳鳴索性轉身,把秋星拉過來,抱在懷裡柔聲安慰,「秋月雖然沒有來得及上船,但是也不一定是壞事啊。老實說,福氣門現在比船上安全多了,我巴不得你們幾個現在都在那裡一起乖乖染布呢,省的遇上同國大軍時大家開打會被誤傷。放心啦,等局勢安定一點,我一定第一時間派人去把秋月接回來。唉,以後我絕對要把你們幾個女孩子都放在安全地點才行,這樣跟著我實在太危險了。」
「不,我們一定要跟著鳴王。」秋藍忙道。
秋星被鳳鳴安慰一番,心裡好受多了。
尤其福氣門是同澤老店,掌福通老人又很愛秋月這個徒弟,應該會把秋月照顧得很好。
「鳴王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麼,一不定期要把快點把秋月接回來啊。」沒有姐妹在身邊,秋星份外不習慣。
他的秋月從來沒有這樣分開過。
「放心吧,我說話算數的,騙你們是小狗。」
「好了,現在請鳴王繼續讓我們氫氣傷口包好。」
「啊?還要包啊?會疼啊……」
「知道了……」
艱苦的包傷口工程繼續,鳳鳴雖然是雷鳴王還身兼蕭家少主,但膽子還沒有大到造秋藍和秋星的反,只能苦著臉繼續露出光裸脊背讓兩個大侍女上藥。
好不容易包好,手臂上也被纏了白紗布的容虎快步走進來。
「鳴王的傷口如何?」
鳳鳴一邊興舉向他打招呼一邊說:「還好。」
「很嚴重!」發飄的是秋藍,俏目興師問罪一樣啾著容虎,「容虎你不是負責保護鳴王的嗎?竟然讓鳴王傷成這樣,你看鳴王的背。」
鳳鳴趕緊打哈哈,「好了好了,秋藍,容虎也受傷了嘛,你不要欺負他。」
「我哪裡欺負他了?人家說的是正事。」
「對了容虎,外面有什麼消息嗎?武謙為什麼朝我射箭啊?」
這次事情大了,把秋藍惹成這樣,連打哈哈都繁衍不過去。
只能轉移話題。
「回稟鳴王,目前我們都在船上,一時半會查不到什麼消息。」容虎英氣的臉上也露出疑惑,「我也很奇怪,武謙對我們一向不錯,為什麼竟然領兵朝我們射箭,而且房間之前,竟一個字都沒說,根本就是不給我們任何解釋的機會。」
「唉。」鳳鳴歎氣。
這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武謙怎麼可能射他呢?
還是帶著一群人,把他當靶子一樣射。
難道鴻羽在武謙面前說錯了什麼話,讓武謙吃味吃得醋箭滿天?
鳳鳴很快就把腦袋裡面的古怪想法放棄了,聳肩道:「說不定武謙受到同國將領的壓力,為了繼承王位,不得不在將領們面前裝模作樣的和我決裂,虛射幾箭敷衍吧。我瞭解武謙,他絕對不是不顧朋友情義的人。再說,如果他真想殺我,鴻羽也絕對不會同意。」
容虎搖頭。
這個解釋也不通。
武謙那一陣亂箭可不是虛射,要不是他撲倒鳴王,鳴王很可能傷在箭下。
兩人想了半天,就武謙的事情提出多種假設,都覺得解釋不過去。
到後來,鳳鳴甩頭道:「算了算了,亂猜也沒用,等以後我們見到武謙的時候當面問清楚好了。總的來說,我們還算幸運的,不管怎麼說,已經逃過一場大難。」
話音未落,匆忙腳步聲響起,似乎不少人正朝他們這裡快步走來。
來得是羅登,身後還跟著臉色難看的洛寧、冉青、尚再思等人。
「少主,大事不好。」羅登一看見鳳鳴,就說了最令鳳鳴頭皮發麻的「大事不好」四個字。
「啊?又怎麼了?」
「同國水師出現在瞭望手視野內,正追著我們過來。」羅登語氣沉重,「同國有一段國境臨海,又和單林經常接觸,所以各國水師中以同國最強。看來同國人這次是非要滅了我們不可了。」
鳳鳴腦袋嗡地一聲,再一次發脹起來。
上帝啊!
我向聖母瑪利亞再次發誓,我真的什麼壞事都沒干啊!
用不著舉傾國之力這樣追殺到天涯海角吧?
容恬你在哪裡?
嗚……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