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說人有遊魂一樣的狀態,心神恍惚狀若失了三魂七魄。李穗揚今日親嘗。
腳有自己的意志,四處亂逛,我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晃了一圈,又迷迷糊糊上了出租車,含糊說了個地名,到了地頭隨手扔司機一張一百元鈔票。
清醒過來,已經站在一扇有點印象的門前。
房子的主人顯然正要出外,開門見我呆呆站立,一動不動,有些愕然: 「李穗揚?」
我就像在水裡,浮浮沉沉,說話卻還口齒清晰。我問: 「張澎,你是徐陽文的對頭?」
張澎笑起來: 「這個形容不對。」 他俏皮的說: 「我們是天生的冤家。」
我不欣賞他的俏皮,直接問: 「是不是他不痛快,你就高興?」
「是。」
我說: 「那好,我有一個辦法,讓他非常非常不痛快。」
張澎訝然說: 「你不會是打算離開徐陽文搬過來和我住吧?」
「我以為你歡迎。」
他上上下下看我一眼: 「你什麼時候過來?」
「現在…….」 我大模大樣推開他走進他的小別墅,看看裡面的環境,又重新走回到好奇看著我的張澎面前。 「就現在。」 扯著他的袖子把他拉進大門,我後腳一伸,將大門踢得關上………
我的手機響了整整一個晚上,我將它扔到床底,躲進張澎的懷裡。
張澎推開我: 「喂,你不肯和我做,又偏要挨過來,是不是有心整我?」
沒有人性的東西!
我狠狠瞪他,怪不得此人有資格當徐陽文的對手,一般的齷齪無恥卑鄙下流——外帶有權有勢。
越想越生氣,轉過身裹緊被子,一個人佔據一半床。
張澎也不理我,另取一床被子,睡覺去了。
第二日,我被張澎掛在手上,參加徐陽文的舞會。
舞會主人昨天似乎一夜無眠,眼睛紅腫,憔悴不堪,似乎一夜不見我,就已嘗盡人世愁苦,失了人生樂趣。看見我對仇人巧笑倩兮,一臉驚訝失望。
「穗揚,你為何負我?」 直如老掉牙片子,他這話當著眾人的面,說得好情深意重。
我自然演十足的負心反角: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張澎轉頭望望我,忽然大笑,囂張到了極點。我也知道,他現在必定是痛快之至。
十個明白內情的人有九個心裡道——這姓李的好下賤、這姓張的好張狂、這姓徐的好丟臉。
那日後我跟了張澎,睡他的床,吃他的飯。
沒有多少改變,衣食依然無憂,生活照樣奢侈。
張澎和徐陽文權勢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我不必擔心自己遭報復,也不必擔心我的家人。
只要有與徐陽文碰面的可能,張澎必將我帶在身邊。日子一久,一旦我出現在酒會,認識我的人就會問: 「李先生,你也來了?怎麼不見張先生?」
總是不待我回答,張澎就會出現。
形影不離,張澎和李穗揚已是圈中一對名人。
徐陽文也是圈中名人,他現在是出了名的癡情,據說憑這個俘虜不少純男純女的心,又被他摔成一地碎片。
人們說:徐少真可惜,那個姓李的有什麼好,就那麼死心塌地。
但凡遇到我,徐陽文必說三個字: 「為什麼?」
望進我眼睛的深處,激動又壓抑著,低沈地問: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穗揚,為什麼會這樣?」
每次我都回答: 「徐陽文,不要問為什麼,你當日收回我的魔法,我可沒有問這麼多。」
張澎往往在這個時候站立一旁,冷眼看這重複一次又一次的矯情片段,光為這個片段,養我的票價就已值回。
「穗揚,為什麼?」
我說: 「徐陽文,下次叫我的時候,請連名帶姓。」
然後,與張澎一起離開。
安排張澎的行程,已經是我的職責。他到哪裡,我便去哪裡。
張澎說: 「穗揚,讓我親親你好嗎?」
我問: 「張澎,你是為我而想親我,還是為徐陽文而想親我?」
他看我,看得好專注,彷彿是第一次看見我這般物種,而且這物種頗有值得研究的價值。
「穗揚…….」 他說: 「當你有一天不再日日夜夜想著徐陽文,我便為你而想親你。」
「你說的話好深奧,我不懂。」
他拉住我的手: 「穗揚,你的手好冷。」
我說: 「是嗎?心都是冰的,手怎麼可能不冷?」
時常回家看媽,媽說: 「穗揚,你也該找個朋友成家了。」
我說: 「媽,我不打算結婚。」
「為什麼?」 媽一臉責怪: 「現在的人就是這樣,不急不急,等年紀大了就知道後悔。」
為什麼?
為什麼總有人問我為什麼?
我呆望窗外浮雲。
「因為,被人從天堂推下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做這樣的壞事。」
每晚睡在張澎身邊,都會睜著眼睛失神好久,不能入睡。
張澎常問: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說: 「我在唸咒語。」
「什麼咒語?」
我不答。
每夜一千零一遍咒語,是否念上一千零一個夜晚,就可以實現?
我問: 「你為什麼不找個朋友?總這樣我會以為你是性無能。」
張澎說: 「我在等。」
「等什麼?」
他笑: 「你告訴我你念什麼咒語,我就告訴你我等什麼。」
我閉上眼睛。
「張澎,交易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