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澤這個時候卻真的覺得不對勁,他豎起耳朵。
對,狗狗的哭聲沒有了。沈定澤驀然一震,一種恐懼襲上心頭。
"狗狗……"他一聲不吭,扔掉電話,緊張地衝到窗前。
還在,上帝保佑,他還在。
鬆了口氣,才發現院子裡多了許多雜人,圍繞著狗狗,麥克風,攝像機都圍成一圈。狗狗畏縮著想躲避,非常不安地轉著眼睛。
"請問你的名字叫狗狗嗎?"
"你是哪裡人?"
"你住在這裡?你和沈先生是什麼關係?"
有女記者比較有同情心的連聲安慰:"不要哭,你不要哭嘛。"轉身擺出嚴肅的樣子面對攝像機:"令人驚訝的一幕正發生在大家面前,近日大紅的青春派廣告明星……"
狗狗一個字都不肯說,他有點嚇壞了,這麼多麥克風伸過來。狗狗的表情象被七八把自動步槍指著,他停了哭聲,一個勁往門口擠。不知道誰趁機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兩把,他太緊張,也沒有注意。
這個時候,門刷地開了,沈定則站在門前,一手撐在門框上:"好熱鬧。"臉上的嘴角扯動兩下當成笑容,眼睛裡卻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
大家的注意力忽然被扯過去了。
看見主人現身,狗狗渾身一激靈,對上沈定則的眼,看見沈定則朝他使個眼色,此刻他聰明多了,猛然朝前一竄,從沈定則讓開的身側鑽進屋子,逃個無影無蹤。
"沈定邦!"
"啊!走了!"
眾人還沒有採訪夠本,連忙想追進屋,不料遇到高達威猛的門神。沈定則輕輕一動,整個人擋在門前,兩手一左一右撐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居高臨下對著所有攝像機,麥克風:"對不起,私人地方。"
"沈先生,不要這麼無情嘛。"記者中有幾個和沈定則打過交道,笑著說:"我們不過問幾個娛樂性問題。"
"還不夠娛樂?"沈定則也笑起來:"你們剛剛已經把定邦最精彩的秘密綵排給拍下來了。"
眾人連忙追問:"這是他接的新戲?有什麼內容?打算找誰執導?"
"沈先生,這是貴公司為沈定邦量身定做的戲嗎?"
沈定則臉上沒有透出任何不耐煩,把磨練出來應付傳媒的伎倆都使上了,故作玄虛地點頭,又笑:"具體情況暫時不能說,日後吧。"
"戲的名字總可以說吧?"
沈定則搖頭。
有人問:"沈先生,沈定邦沈定則這兩個名字很相像,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世交。"
"剛才真是在綵排嗎?他哭得很傷心啊。"
"那是他的天分。"
好不容易答了一輪問題,沈定則堅決地拒絕了讓狗狗出來接受採訪的要求,把記者們都支走後,按捺著用力摔門的慾望,把門輕輕有禮貌地關上,立即轉身找他的寵物。
客廳靜悄悄的,沈定則叫了一聲:"狗狗。"聽不見回應,想也不用想就往二樓房間裡走。
"狗狗,你出來。"沈定則環起手,站在桌子前。
沒有回應。
"我數三聲,一……二……三。"他數了三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不在這?他彎腰,正巧對上一雙不斷流逸水光的大眼睛,猛然一看,像黑夜中碩大的夜明珠似的。果然在這裡,沈定則皺眉:"叫你怎麼不應?出來。"他伸手進去。
狗狗畏懼地把身子往裡一縮。
"出來吧。"看狗狗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沈定則的口氣也軟下來。
狗狗搖頭。
沈定則說:"出來,主人給你吃排骨。"
"主人騙我出去,要把我扔掉。"狗狗警戒地看著沈定則,控訴又可憐的口氣:"主人不可以扔掉狗狗。"
沈定則好氣又好笑,看著狗狗的大眼睛紅通通的,又有點不忍心,只好低聲下氣地說:"主人不扔狗狗,說主人不好,跟狗狗開玩笑,把狗狗嚇壞了。出來吧,主人給排骨你吃。"
狗狗遲疑起來,圓圓的眼睛露出搖擺不定的光芒,一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沈定則直起身子:"我去做排骨。你不下來,小心我把排骨全部吃光。"他出了房門,藏在門後偷望,看見狗狗猶豫著從桌下試探著深出頭,不由微笑起來,當真下去做排骨了。
做排骨其實不難,超級買的排骨,已經切好、洗好、調好味,只等回家放微波爐一轉。沈定則把排骨弄熟,端著出客廳,發現已經有人在飯桌旁乖乖坐好了。
"洗手了沒有?"
"洗了。"
狗狗伸頭看他手上的排骨,也伸手心不在焉地讓他檢查,剛才的事情好像已經全沒了影子,只有狗狗紅紅的眼睛留下一點痕跡。
沈定則原擔心狗狗心理需要調節,見他乖乖如故,高興起來,把排骨往桌上一放,拍拍狗狗的頭:"吃吧。"
狗狗立即拿起筷子,老老實實吃起來。
他對排骨有種特有的虔誠,吃排骨是最嚴肅,絕對不可走神的事,這個時候,無論沈定澤摸他的腦袋,撓他的脖子,狗狗都不會有任何反應。他只管低頭盡情享受排骨。
沈定澤在一旁看他可愛的吃相,越看越有趣,伸手在他臉上輕輕地順著肌肉紋理向下摸。狗狗的皮膚很滑,不像娛樂圈女星般水淋淋的帶油性的光滑,而是清爽的,彈性極佳的光滑。
他摸了兩下,滿心的自豪忽然湧了上來,想到狗狗口口聲聲叫喚"主人不許扔掉狗狗",可愛極了。忍不住把頭湊過去,含住狗狗的耳朵。
狗狗正吃排骨,像入了禪的高僧,對世外一切干擾無動於衷,充其量只是扭扭脖子。
沈定澤含住了珍珠一樣的小耳垂,更覺得不夠,把唇慢慢移到狗狗臉頰上。
狗狗剛吃完一塊排骨,馬上又開始攻擊另一塊看起來更好吃的。
舌頭象狡猾的小蛇一樣,掠過白皙細嫩的臉,落到紅紅的正開合的唇上,沈定澤從側邊繞著那唇打轉,彷彿蜜蜂圍著花飛舞,一點點排骨汁的香味,從狗狗的唇傳到沈定澤的舌頭上。
再欲深入,狗狗卻動了起來:"主人要吃排骨就吃碟子裡的,不要搶狗狗嘴裡的。"
把沈定澤氣個半死。
相安無事又過了一晚,狗狗睡覺還是喜歡抱著沈定澤的大腿,害沈定澤前半夜想入非非,後半夜做夢被人在腿上拴了秤砣扔進海裡。
第二天狗狗開門,從草地上把報紙拿進屋給沈定澤。
報紙上娛樂版頭條幾乎商量好似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報道,配的照片也幾乎相同,反正是同一個景象,不過換了角度。不過頭條的名稱倒是各有不同。
"明日新星即將全面登陸影視圈"
"永同老闆一擲千金捧新人,新人新貌新製作"
"藝員門前痛哭流淚,內有乾坤?"
……
沈定澤坐在沙發上一張一張仔細看,現在的娛樂圈無風也有三尺浪,什麼都被他們杜撰出來了。
狗狗穿著沈定澤為他準備的一套新衣服,正為要練習明星"風度"而愁眉苦臉。
豐鳴打電話過來:"定澤,你好厲害。虧你想出這麼絕的宣傳辦法,這下永同省回不少宣傳費。你說度身定做劇本是怎麼回事?"
沈定澤順水推舟:"你難道不打算讓狗狗進軍影視?他肯定會大紅。"
狗狗正在一旁不明白地看著沈定澤。
豐鳴興致大起:"我們想到一塊去了,現在什麼都講效率,我也覺得快刀亂麻,趁熱打鐵的好。"
兩人在電話裡談了許久,又約定時間回公司詳談,這才掛了電話。
"狗狗,你喜歡演戲嗎?"沈定澤解釋:"演戲和拍廣告差不多。"
"不喜歡。"
沈定澤沉默一會:"不喜歡也要喜歡,你天生就是吃那行飯的。"
"狗狗吃排骨,不吃飯。"
"好,好,你天生就是吃那種排骨的。"
狗狗聽不懂,不置可否地轉頭搗騰沈定澤新買的一套日本茶具。
影視界內,將迎接另一顆耀眼而懵懂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