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好一段日子,博勤調查毫無進展。鳳鳴暗笑:以博勤的單純心計,哪裡可以和博耀那些狡詐之徒相比?不過博陵自然有保全自己的辦法,鳳鳴也並不擔心。
唯一讓鳳鳴放心不下的是西雷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算算鳳鳴點孔明燈已經過了大半月,容恬再遲鈍也應該有所行動。
一日,博勤在外面忙碌大半日,回府休息。
鳳鳴見他神情,知道還是徒勞無功,笑著安慰道:「三王子不用著急,時間多著呢,反正博陵安全呆在王宮之中,我們慢慢查就是了。」
博勤苦笑搖頭:「看來我是一點用也沒有,只會詩詞畫畫而已,論到處理事務,哪裡比得上四弟?這點小事,若讓四弟來做,恐怕三兩天就可以辦好。」
博陵能幹是能幹,可是心計也太深沉了。不過,也許這是做大王的必要條件吧。鳳鳴瞅瞅博勤,想著博勤如果當了大王一定又是個宋徽宗,不由贊同的點頭:「不錯,說到治國大事,也許四個王子中最好的就是博陵,他就是有時候有點……嘿嘿,不說了。今天有沒有西雷使者抵達博間?」
「沒有。」
鳳鳴臉色一黯,頓時沒了神氣。
「不過聽說天下第一美人遣人送來書函,說將到博間與父王大殿一聚,而且已經起程。」博勤臉色有幾分古怪,瞅著鳳鳴,吞吞吐吐道:「來人稟報,護送媚姬的是……西雷王容恬。」
「容恬?」鳳鳴猛然站起,瞪著眼睛:「他……他跑去護送媚姬?」
「鳴王不要動氣,我想西雷王此舉必有深意。」
當然有深意,容恬八成是知道博間王選太子的條件,想趁此機會借媚姬動點手腳。
和容恬相處久了,鳳鳴再笨也有些許長進,容恬的意思,猜也猜得出來。媚姬只要在大殿之上說是哪個王子邀她而來,就等於哪個王子完成了博間王的第一個條件,簡直是直接左右了博間太子的人選。
如果容恬想為博間選一個昏君,就叫媚姬選博湖;如果容恬想為若言在鄰國找一個麻煩的對手,恐怕就會選擇博陵。
鳳鳴腦子轉了好幾個圈,臉色稍稍回復,哼了一聲,重重坐回椅子,喃喃低聲道:「不想著先來接我,滿腦子國家大事陰謀詭計。」悻悻將手中熱茶一飲而盡。
博勤茫然道:「鳴王說什麼?」
「沒有。」鳳鳴收拾心思,問博勤:「那容恬什麼時候抵達?」
「他們一行人日夜兼程,估計十數天內就會到蓬野。」博勤不捨地搖頭:「那西雷王也太不會憐惜美人,一路風霜,本已長途勞頓,居然還要天下第一美人日夜趕路。唉,恐怕到了蓬野,媚姬會憔悴不少。」他有父王憐香惜玉的遺傳,當真對美好的事物處處憐愛。
鳳鳴聽到容恬日夜兼程,心裡稍微好受一點。知道大致可以與容恬碰面的日程,懸在胸上的一塊大石總算落地。
晚飯後例行是陪著博勤閒聊。內容不外乎是風花雪月,詩詞歌賦,鳳鳴和博勤這樣聊將近聊了大半個月,肚子裡的存貨幾乎全部賣弄完了。博勤對他的敬仰佩服,更是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
暖煙輕罩,月上梢頭。今夜暢談選在湖心亭中,博勤為人優雅風趣,親切和藹,和他聊天,除了需要不時搜刮肚子裡的墨水有點難度外,也算一種難得的享受。
端起熱茶,輕啜一口。香醇的茶味從舌尖淡淡散開,鳳鳴讚道:「博間真是一個美的國家,人愛美,房屋設計要美,連喝的茶也美。」
博勤若有所思,點頭道:「鳴王所言極是。不過美者,不一定在乎外,博勤覺得,世間美好的東西,應該由內而外。」
「對對對!不愧是博間王嫡子。」鳳鳴豎起大拇指:「外表美不及心靈美,如女子一樣,首先要有氣質風韻,才稱得上是美人。如果只有外表沒有內在,只能是草包一個。」
博勤聽見鳳鳴贊同,露出驚喜之色:「鳴王當真也這麼想?」
「當然。」鳳鳴精靈非常,嘴角一翹,湊進博勤神秘地問:「怎麼?有了心上人?」
「如鳴王所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博勤含蓄地微微頜首,卻掩不住眼中悅色。
鳳鳴嘿嘿笑了一陣,撞撞博勤肩膀,低聲問:「是哪家姑娘?叫什麼名字?」
博勤老實回答:「叫鳳歸,住在郊外遠山一座雅致別捨中。此女書畫詩詞無一不通,可歎我呆在都城中,居然一直不知道世間有這樣的女子。若不是前幾日為了查探四弟的事出城聽到山間叫人迷醉的琴聲,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認識她。」
「你喜歡她?」
博勤臉上一紅:「這……」
鳳鳴見他一副浸入愛河的樣子,不由想起以前在學校裡的同學,呵呵笑道:「我知道了。那她對你感覺怎麼樣?」
「略有好感。」博勤沉吟片刻,羞道:「可能是極有好感。」
「哈哈,那就是兩個都有好感了。老弟,這樣的才女要快點下手。」鳳鳴露出損友本色,拍拍博勤後頸:「你明天乾脆稟明博間王,要他幫你把王子妃娶回來。」
一提博間王,博勤立即臉色黯然:「這……這件事,恐怕有難處。」
鳳鳴愣住,思索一下,冷然道:「難道你只是想玩弄一下,並不打算娶她?」
「不不。」博勤連忙否認,歎了一聲,輕輕道:「不瞞鳴王,鳳歸出身貧微,也好好辦。可她……她雖有才氣,樣貌卻一般,以父王的眼光,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女子進王族的。」
原來有這樣的難題,鳳鳴頓時諒解。
博勤又道:「可在我心裡,她卻是……卻是……」
鳳鳴見他想表白深情又不好意思,好心地替他接下去,大聲道:「卻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博勤連連點頭:「比天下最美的女子更美。」
可見人間處處有情癡,鳳鳴歎氣一聲,不禁想起可恨的容恬。那傢伙現在陪在媚姬身旁,想媚姬乃天下第一美人,聽說也是個細心體貼的才女,不知道會不會日夜相處,然後酒後亂性……
「鳴王?鳴王?」博勤猛一推,才把鳳鳴的胡思亂想推跑。
鳳鳴茫然轉頭:「啊?」
「鳴王智計天下無雙,此事還請鳴王出個主意。」博勤殷切地看著鳳鳴。
「主意?」鳳鳴撓頭。
自古以來這些事的主意都大同小異,不外乎私奔、經過大難得到父母同意、先上車後買票、抱個大胖小子來換入門的資格。
「鳴王?」
「咳咳,我也不能立即拿出主意來。不如這樣,你先把你的才女請來讓我見見,見過真人才可以想辦法嘛。」
博勤喜道:「那我明天把鳳歸帶來。」
鳳鳴轉睛一想,露出頑皮神色,嘻嘻道:「不要,我們悄悄上山去見她,嚇她一跳也好。」好些天不可以出去散心,這個機會怎麼也不能放過。而且容恬快來,再不玩就來不及了。
「鳳歸一向喜歡清淨,這個……」
「這個什麼,就這樣說定了。」鳳鳴自己作了主,想到明天可以出去玩鬧,興奮不已,自言自語道:「不知山上有什麼野味,我要自己打一個兔子烤來吃,嘿嘿,這可有趣得很。」
安穩睡了一夜,次日天氣極好,鳳鳴一覺醒來,梳洗後直接來找博勤。
「博勤,我們出發吧。」
博勤也起來了,笑道:「鳴王今天好早。我也已經準備好了,這就出門吧。」
兩人興致勃勃到了門外,只見兩匹駿馬已經被僕從牽到門前,兩隊侍衛將近百人等候在外,無一不滿身盔甲威風凜凜。
鳳鳴一看,頓時不滿意地瞅著博勤。
博勤解釋道:「鳴王身份貴重,三公主一再交代要好好保護,不得有絲毫疏忽。我們今天還是帶多點侍衛比較好。」
想像中的私訪變成前呼後擁的陣勢,鳳鳴扭了好一陣,博勤雖然脾氣極好,這一點卻不肯讓步。沒有辦法,只好癟著嘴上馬,領著一大幫侍衛朝城門出發。
到了博間已經多時,卻沒有好好觀察當地風俗景致。鳳鳴氣了一會,被博勤領著一邊觀賞風景,一邊介紹風俗,很快就回復常態,嬉笑起來。
鳳歸住處離城不遠,出了城門再往東不到一里就能看見一座林木茂密的山坡。
鳳鳴等馳馬到了坡下,博勤猛然一拉鳳鳴,輕聲道:「鳴王快聽,鳳歸在奏琴。」
眾人噤聲,果然,山林之間,有琴聲悠揚傳來,音符彷彿蕩在茂密錯結的樹枝之間,隨風漾搖,令人心曠神怡。
博勤閉上雙目,微微昂首對天,簡直是陶醉萬分。
一曲終,鳳鳴才吐出一口氣,歎道:「真厲害,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好聽的琴聲。光這琴聲,就值得你把她娶回去,要她天天彈給你聽。」心想:萬萬不可讓容恬聽這鳳歸彈琴,不然他絕對會覺得我處處不足。
博勤呵呵笑了笑,訕道:「彈琴極耗心神,我怎忍心要她天天勞累。」
「哈,還未娶到手,已經知道心疼了,鳳歸福氣真好。」鳳鳴揶揄兩句,下馬道:「那我們就走上去吧,免得打攪了未來王子妃的清淨,有人又要心疼。」
博勤正怕一行人打攪鳳歸,心裡感激鳳鳴識趣,連忙下馬,囑咐眾人留守山下,只選了幾名心腹陪他們一道上山。
山路崎嶇,看來不高,卻也爬了將近一個時辰。鳳鳴額頭微微滲汗,所幸途中春花盛開,處處鬱鬱蔥蔥,也有許多樂趣。
「鳴王,轉過前面小彎,就是鳳歸住處。」博勤指著前方,對鳳鳴道。
鳳鳴嗯了一聲:「看來武俠小說也不是全部瞎說,高人果然喜歡住這些山啊角落啊,好讓人找個半死。」
過了拐角,一處竹舍出現在眼前。
籬笆木屋,雖然簡陋,卻說不出的雅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所住。制籬笆的竹似乎才採下不久,還透著喜人的綠意。
小院中留著一個古樹墩,上面平放一具古琴,看來鳳歸姑娘彈完一曲後,便進屋去了。
博勤和掉進愛情漩渦的男人一樣,對鳳歸處處慇勤,怕人多惹鳳歸心煩,將心腹全部留在院外,只和鳳鳴攜手入內。
看見博勤如此小心,又從擺設琴聲知道此屋主人不是凡品,鳳鳴自然老實不少,連腳步也放輕放緩,生怕驚擾主人。
「鳳歸,今天有貴客遠道而來,你快出來。」博勤帶笑,邊入屋邊喚人。
廳中一塵不染,素淨非常,卻沒有人影,恐怕鳳歸人在房中。
鳳鳴環視廳中佈置,清清嗓子,拱手對著房門道:「鳳歸姑娘,西雷鳳鳴擅自打攪,請姑娘恕罪。」這兩句話說得文縐縐,當然是從古裝連續劇裡偷學過來的。
只聽房中傳來一把動聽的女聲:「請還請不來呢,怎會覺得打攪?」
鳳鳴一愣,這聲音好熟,似乎在哪聽過。不及思索,房間簾子已經被人掀開,娉婷走出一人,笑得如三月春風,對鳳鳴道:「多日不見,鳴王別來無恙?」正是離國妙光公主。
一見妙光,鳳鳴如在晴天裡被速雷轟頂,三魂嚇掉七魄,茫然轉頭看著博勤。
只見博勤也一面糊塗:「鳳歸,你身居山野,怎會與鳴王相識?」
又中若言詭計!
鳳鳴略一定神,才不管妙光會如何回答,猛然抽身後退,手利落地往腰間藏著小刀之處摸去。
腦後風聲忽起,鳳鳴還未回頭,後腦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又挨一下。
匡噹一聲,小刀落地。
鳳鳴雙膝一彎,軟倒在地。
「啊!」
「三王子,有……啊!」
死前的慘叫傳來,留守屋外的幾個心腹已經遭到暗害。
「鳴王!」博勤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飛身向前。
啪!早潛到身後的離國高手一抬手,把博勤一道擊暈。
「公主,此人如此處置?」
妙光冷冷看了博勤一眼:「放過他吧。」目光移到陷入昏迷的鳳鳴處,嘴角不知不覺揚了起來,走到鳳鳴身邊,將鳳鳴上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鳴王啊,這回可總算把你抓到了。唉,你們怎麼下這麼重的手?萬一把他弄傷了,如何跟王兄交代?」
離國高手立即肅然道:「屬下下手極有分寸,鳴王絕不會受傷。」
妙光這才放心,點頭道:「我帶走鳴王,你們應付山下侍衛。記得,除了博勤外,不留一個活口。我要博勤對著容恬百口莫辯。」
「是,屬下遵命。」
陽光明媚之日,鳳鳴再次落入黑暗掌握之中。
從黑暗中昏昏沉沉醒來,頭頂上方出現的是妙光的笑臉。
「鳴王醒了?」
這是哪裡?鳳鳴蠕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
「天助離國,在容恬到達之前將鳴王誘來,不然後事難料。」妙光歎了一句,將食指俏皮地放在唇邊:「車馬日夜兼程,鳴王已經入了離國國境,不久就會到都城裡同。噓,鳴王服了藥,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安靜睡吧,再睜眼時,就可以看見王兄了。」
想到落入若言魔掌,鳳鳴心中駭然,但身體被妙光下藥,四肢都不停使喚,神智也漸漸不清,昏昏沉沉中,只好帶著不甘又陷入黑暗。
車轍聲不斷在耳邊竄過,像在告訴鳳鳴他離容恬越來越遠。
如妙光所言,再次睜開眼睛時,面前出現的,正是在鳳鳴印象中如夢魘一般存在的離王--若言。
「鳴王俊美如初,本王可著實想念。」
明明是和容恬齊名的天下美男,在鳳鳴眼裡,若言的微笑卻比惡魔更可怕。他和若言相處不過兩次,卻已經著了不少次暗算,心中忌憚非常。
王者修長的指稍稍觸及臉龐,把鳳鳴唬得連連後退。
「呵呵,鳴王為何惶恐?」
可惜床上根本沒有後退的地方,只撐著上身後挪一下就已抵到冰冷的牆壁。若言故意用膝蓋壓著鳳鳴衣角,讓鳳鳴無從動彈:「鳴王身上的迷藥剛解,還是不要妄動為妙。」說話間,舌尖驟然伸出,像靈蛇般從鳳鳴嚇得發白的唇上掃過。
鳳鳴呼吸幾乎停頓,強大的壓迫迎面而來。所有保護現在都不存在,若言只要一揮手,就可以把他輕易撕碎。
「離王智計天下無雙,鳳鳴佩服。」這句話原本是大家誇獎鳳鳴的,現在鳳鳴心甘情願把它如數奉送給若言。
「哪裡哪裡,怎比得上西雷鳴王?西雷宮中暗藏一百零八計,恐怕是鳴王親著吧?」
鳳鳴一愣,他當日信口開河騙騙妙光,怎知妙光居然信以為真,轉告若言。
「嘿嘿,離王過獎,其實那一百零八計……」話未說完,灼熱氣息已經撲面而來:「嗚……」
牙床被佔有性地掃過,在感覺鳳鳴掙扎時,若言臉色一沉,在不斷逃避卻又被逮到的舌尖上重重一咬。
「嗚……疼……」鳳鳴哀叫起來,鮮紅的舌尖溢出,染紅慘白**。
若言嘴邊掛上一絲高傲的笑意:「怕疼就聽話一點。」
練武多年的強健身體欺上來,把鳳鳴壓在身下。鳳鳴縱使元氣無傷,也抵不過若言蠻力,何況被妙光施藥後還手軟腳軟,眼看要吃虧,鳳鳴猛然提氣,大吼道:「古人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勝負。主孰聖也?將孰賢也?吏孰能也?糧餉孰豐也?士卒孰練也?軍客孰整也?我馬孰逸也?形勢孰險也?賓客孰智也?鄰國孰懼也?財貨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觀之,強弱之形,可以決矣。」
這一段諸葛亮的兵法,當日曾搜腸刮肚找出來唬過容恬等人,收效甚大,存亡之際想不到別的辦法,自然只好再用這個老招糊弄糊弄若言。
「好兵法!」不料若言果然一震,停了下來。
鳳鳴大大鬆了一口氣,在心裡對諸葛亮五體投地,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不愧是中國偉大的軍事家。
「古人之善用兵者,揣其能而料其勝負。主孰聖也?將孰賢也?吏孰能也?糧餉孰豐也?士卒孰練也?軍客孰整也?我馬孰逸也?形勢孰險也?賓客孰智也?鄰國孰懼也?財貨孰多也?百姓孰安也?由此觀之,強弱之形,可以決矣。」若言緩緩吟道,不斷體味咀嚼。
這下輪到鳳鳴一震,沒想到若言這般厲害,才聽了一次,就可以將剛才的兵法背誦出來。
若言凝視鳳鳴片刻,唇邊溢出一絲微笑:「鳴王兵法過人,西雷有鳴王相助,何愁天下不統?」
鳳鳴被若言若隱若現的野心目光震懾,膽戰心驚,強笑道:「我可以助西雷,當然也可以助離國。」猛一咬牙,瞪大眼睛惡狠狠道:「可離王硬要逼鳳鳴,鳳鳴也只好拚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若言瞇起眼睛,又再侵前:「大刑之下,我要你說什麼,你就得說什麼?」
鳳鳴打個寒戰,若言目光凌厲,他不敢與之對視,扭過頭道:「大刑未必有用,離王不信,可以在鳳鳴身上試一試。」他心裡太過害怕,說到最後,語音顫抖。
空氣凝重起來。
若言比毒蛇還可怕的目光在鳳鳴上下掃視一陣,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實在有趣,我怎忍心用鳴王用刑?」
鳳鳴鬆一口氣,下巴一緊,被若言挑起,兩人對望。
「不是怕鳴王寧死不屈,而是……」若言用低沉磁性的聲音戲謔道:「這般美色,弄傷了豈不可惜?」
「廢話少說。」鳳鳴知道此刻不能露出怯意,強忍顫慄,清清冷冷的眼眸盯著若言,淡淡道:「你發誓不碰我,我就給你默寫兵書。」
驚喜從若言臉上一掠而過:「一天一篇。」
「哪有這麼快?三天一篇。」
「兩天一篇。」
「不,三天……」
「鳴王,」若言冷冷截斷鳳鳴的話:「你的小嘴一開一合,當真迷人,本王快要忍不住了。」說罷作勢吻下。
嚇人氣勢再度逼迫而來,鳳鳴哇哇大叫:「兩天就兩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嗚……喂,嗚……你不要碰我!」暗罵若言卑鄙。
若言暢快痛吻一番,才把幾乎全身僵硬的鳳鳴放開,哈哈笑道:「今日暫且放你一馬,明天開始,三天一篇兵法。不能履行的話,就用這身子低償好了。」他低頭望望鳳鳴英俊的臉龐,似乎意猶未盡,俯身又靠了過來,低聲喃喃:「我怎麼老覺得有點吃虧?無妨,鳴王總有兵法寫盡的一天。」又輕笑兩聲,方得意洋洋去了。
鳳鳴縮在角落,又氣又苦。不由嘀嘀咕咕罵起若言,順便將保護不力的容恬也大罵一頓。
想起容恬正前往博間接他,自己卻被抓到離國,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面,心裡越想越悲,竟然伏在床上大哭起來。
次日清晨,侍女將鳳鳴喚醒。
還在漱口,妙光已經到了屋外,銀鈴般笑道:「我今日替王兄當監工來了。」她身後跟著兩個侍女,手上分別捧著絲絹筆墨。
鳳鳴這時對妙光極為厭惡,對她狠瞪一眼,不做理會。
妙光也不生氣,坐下撐著玉腮:「王兄發話,如果晚飯時還不見鳴王的兵法,就要親自向鳴王問罪。」她瞅氣鼓鼓的鳳鳴一眼,掩著嘴道:「鳴王啊,王兄的手段向來無人受得了。你若不信,可以問問侍侯過王兄的人。敏兒,你過來。」她招手將身後捧著筆墨的侍女叫來。
那個叫敏兒的侍女看來只有十五六歲,模樣標緻,聽到妙光吩咐,應了一聲,將手中方盤放下,輕輕走到妙光跟前。
「昨天你也一道侍侯王兄了吧?讓鳴王瞧瞧吧。」
敏兒渾身一震,抬頭哀求地看了妙光一眼,被妙光一瞪,才楚楚可憐地將右腿伸出,撩起翠綠裙腳。
一段白玉般的小腿露了出來。
鳳鳴視線一落到那小腿上,頓時一驚。那上面斑斑點點,全是鮮血淋淋的傷痕,也不知道是什麼弄出來的。鮮紅的痕跡印在白皙的肌膚上,更慘不忍睹。
「敏兒肌膚真水嫩,只放到池子裡彈指的時間,就讓吃肉魚咬成這樣。不過她也算好福氣,本來嘛,以她的身份,還沒有資格侍侯大王。」妙光偷瞟鳳鳴越來越不自然的臉色,故意問道:「鳴王,你看看敏兒像誰?」
她這一提醒,鳳鳴倒察覺出來。這叫敏兒的侍女,眼神居然有幾分與自己相似。
心中又是一驚,望向妙光的目光更是又驚又怒。
「有什麼樣的哥哥就有什麼樣的妹妹。」鳳鳴咬牙道:「真後悔當日沒有叫容恬殺了你。」
「鳴王好狠。」妙光皺皺鼻子:「我當日沒有對你不好。連你的衣裳,都是我堂堂妙光公主親自侍侯換的。哼,縱使我對別人不好,對鳴王總是好的。」說到後面,臉上居然出現一點又羞又急的神情。
鳳鳴不想和她鬥嘴,哼了一聲,悻悻扭頭。
妙光見鳳鳴不肯理睬,也動了氣,冷冷道:「請鳴王立即默寫兵書,否則王兄動怒,誰也救不了你。」
雖然生氣,也不可以不考慮當前形勢。鳳鳴憋氣到了極點,卻不得不坐下,拿起筆來,靜心默寫。
要不要在兵法中加點錯誤,就像郭靖默寫九陰真經給歐陽鋒一樣?鳳鳴思索一番。不行,若言也精通兵法,有錯一看就知。到時豈不是弄巧反拙,送羊入虎口?
如今看來,只有先讓若言高興幾天,再找逃跑辦法。希望容恬可以快快找到自己下落,追到離國來。
默默歎了一聲,鳳鳴開始下筆。
第一章就寫三十六計第一計吧。
鳳鳴皺眉,說良心話,那些計策,實際上只記得八成……
自那夜後,若言一直沒有再來,反而妙光公主每天依時出現,鳳鳴默寫時,她就坐在一旁,有時微笑,有時望著鳳鳴發怔。
鳳鳴一肚子火氣,少不了整天找妙光麻煩。
妙光本也忍著鳳鳴,但有一次被鳳鳴譏諷急了,妙光陰惻惻道:「別以為只有王兄手段厲害,惹火了我,一樣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粒藥丸逼你吞下去,包你哀叫三天,身上不露一點傷痕。」她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
鳳鳴被她語氣中的狠毒嚇了一跳,至此有所收斂,總算相安無事。
鳳鳴在焦急的等待中度過三天,總算把第一篇兵法默寫完畢。妙光接過書卷,吐氣如蘭,輕吹上面未干的墨跡:「鳴王的字體,極像西雷王呢。」
一提容恬,鳳鳴更加黯然。他連日憂愁焦慮,飲食不安,已經消瘦一番,妙光看在眼裡,居然有點心疼。想起今天默好第一篇兵書,很應該慶賀一番,便笑著安慰:「鳴王這三日也悶了,何不出去散散心看看景致?」
鳳鳴詫異:「我可以出去散心?」
「當然,王兄可沒有說要把鳴王關屋子裡。」妙光揚起唇角,柔聲道:「只要不下懸崖,鳴王行動自由。」
懸崖?鳳鳴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被囚禁在懸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