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西雷注意,喬裝的商隊並沒有日夜趕路。
休息了一個晚上,清晨炊煙渺渺升起,商隊眾人開始做早飯。
妙光在帳篷中親自為鳳鳴更衣,又開始對鳳鳴嘖嘖稱讚:「越看越覺得鳴王漂亮,這樣俊美的人,恨不得自己藏了起來。」
鳳鳴心裡咯登一下。
這倒是一個可趁之機,如果妙光自己愛上自己,那就不必落到若言手中。他眼中閃過亮光,妙光抿唇,指頭在鳳鳴鼻子上輕輕一點,戲謔道:「不要白日做夢,你縱使俊美一百倍,也不能讓我不惜開罪王兄放你回西雷。」
這個女孩八成有讀心術,鳳鳴心事立即被她揭破,只好再瞪她一眼,別過頭。
西雷的春天已經降臨,處處芳草茵茵。鳳鳴記得容恬在冬天曾經騎著白雲帶他遊歷大平原,告訴他春天到來時一望無垠的青綠是多麼好看。
如今芳草綠了,自己卻被妙光挾持,即將無聲無息離開西雷。
心下黯然。
吃過早飯,商隊開始繼續前進。
妙光叫侍從將鳳鳴抱入車內,對鳳鳴道:「我勸你不要想著逃跑。不瞞你說,王兄已經在西雷國境秘密等候多日,再過一天,我們就可以會合。你在我手裡試圖逃跑,不過被我戳上幾針;若是敢在我王兄手中逃跑,必定要吃大大的苦頭。」她哼了幾聲,見鳳鳴不露絲毫怯色,眼中只有怒氣,吐吐舌頭,又笑著開始幫他裝扮。
剛裝扮妥當,前面的馬伕驟然勒馬。
馬車停得太急,妙光和鳳鳴幾乎撞到門上。妙光從地毯上站起來,掀開門簾喝問:「出了什麼事?」
馬車外眾人跑動,馬蹄聲響起來。
蔡司騎馬跑了過來,拱手道:「公主,我們遇到強盜。請公主立即回到馬車上,蔡司率人保衛。」
妙光臉色變道:「難道是聞名同國西雷兩境的旋風盜?」
「看來是了。這股強盜聽說是同國派出專門在西雷邊境搗亂的,西雷為了這個正與同國開戰,沒想到居然被我們碰上了。」
妙光點點頭,說道:「馬車容易遭受攻擊,鳴王不容有失,你帶他上馬,其他人隨後保護。至於隨行的財物,不必理會,送他們好了。」入了馬車,把鳳鳴扶到蔡司馬上。
殺聲震天。山頭人影綽綽,數百個強盜旋風一般衝擊下來,個個頭戴遮蔽風沙的厚重臉罩。
一人領頭,怪叫道:「兄弟們上啊,有標緻的小娘們給大哥留著。」
眾人轟然應是,對著商隊肆意衝殺。
蔡司一手抓著鳳鳴,一手揮刀迎敵,暗道這股強盜果然厲害,難怪可以縱橫兩國。身邊風聲忽響,一個高大的強盜騎馬衝了過來,寶劍一揮,力道居然差點讓蔡司的劍掉下。
旋風盜中居然有這樣的高手?
臉孔被蒙,只有一雙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不動聲色而攝動人心。
好威嚴的氣勢,這一定才是真正的頭目!
兩招下,蔡司左閃又躲。強盜不取蔡司人頭,反而對他的馬痛下殺手。霍霍霍!又是三刀,蔡司胯下駿馬承受不住,高嘶一聲倒了下來。
蔡司高叫一聲,翻身下馬。還沒有著地,腹部已經被狠狠踢了一腳,右手驀然一輕,一直挾持在手中無力反抗的鳳鳴居然被輕易奪了過去。
蔡司大驚,剛要撲上去奪回鳳鳴,強盜反手在他肩上劈了一劍,轉身策馬奔到自己人馬中,寶劍往上一舉。
那原本怪叫的領頭人見首領找到鳳鳴,大喝道:「兄弟們,美人兒已經搶到了,放開手殺吧。」
立即,所有強盜彷彿得到指示,痛下殺手,不再有所顧忌。慘叫聲連連響起,都是妙光這邊的人。
鳳鳴雖然口不能言,事情經過倒看得清清楚楚,暗中叫苦。為什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被若言得到已經夠倒霉了,這會恐怕又要被強盜抓去當壓寨夫人。
強盜首領將鳳鳴摟在懷裡,低頭凝視片刻,輕笑道:「好一個小美人,回宮後可要你常穿女裝給我看才行。」忽然舉手將臉罩揭去,露出輪廓分明的一張俊臉。
天下兩傑之一,堂堂西雷王---容恬!
容恬一露真面目,四面八方號角齊鳴。從山後衝出來的,全部從強盜服色換了正式的西雷兵。容恬後方,豎起迎風飄揚的西雷王旗,威風凜凜。
鳳鳴心臟重重一頓,如果不是被妙光用金針扎得沒有力氣,早一拳揮了出去。
混蛋!你這個混蛋又嚇唬我!
口雖然不能說話,眼中已經激動得泛起晶光。
容恬低頭吻了一口,露出鳳鳴最喜歡看的笑臉:「別哭,我心疼了。」
那一直怪叫的強盜馳馬到鳳鳴面前,嘻嘻一笑扯掉面罩:「我就知道一定會把鳴王唬到,這可是大王的主意。」原來是烈兒。
戰鬥已經告一段落,從山頭不斷湧出的西雷正式兵瓦解了所有抵抗者的鬥志。妙光和蔡司等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被西雷兵綁了送到容恬馬前。
容恬在馬上抱著鳳鳴,高高在上地看了幾個灰頭土臉的俘虜,長笑道:「公主也太小看容恬了,我怎可能在眼皮底下任你將我心愛的人帶走?」
妙光知道已經輸了,朝上冷冷一瞥,沒有作聲。
蔡司吼道:「容恬,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喂月月果給自己心愛的人催化毒藥,利用公主慈悲心腸騙取解藥。」
「哈哈,論卑鄙,我不及若言。哼,若言也算膽大,居然不把我容恬放在眼底潛伏到西雷邊境,我這次要他嘗嘗我的厲害。」
妙光和蔡司大吃一驚,對視一眼,都為若言擔心。
遠方塵土又開始飛揚,一大隊人馬朝容恬飛奔過來。瞳將軍風塵僕僕,一馬當先衝到容恬面前,下馬稟報:「大王,劍憫率三萬精兵,伏擊若言在邊境潛伏的地方。離國軍隊傷亡慘重,可是……」他猶豫地看容恬一眼,羞愧道:「可是屍體中並沒有發現若言。」
妙光等人聽見若言無事,才鬆了一口氣。
容恬找到鳳鳴心情大好,擺手道:「若言狡猾無比,怎麼可能輕易被殺?鳳鳴的浮巖之毒已經解了,總算卸下我心頭一塊大石。妙光公主,請再做一回客人,隨我們回都城。烈兒,傳信給容虎,不必再請異人出山求解藥,讓你哥哥回來吧。」
「是!」
容恬低頭看一直圓眼溜溜盯著他瞧的鳳鳴,又輕吻一下,在他耳邊呢喃:「鳳鳴,我們回去了。」勒轉馬頭。
西雷王旗,開始緩緩移動。隊伍中除了西雷王和被找回的鳴王,還有淪為階下囚的離國公主---妙光。
被劫五天,好像隔了幾個輪迴。
原來容恬設計鳳鳴吃下月月果,然後率兵在後,只等妙光心軟為鳳鳴解毒。他思慮周到,想到鳳鳴救回後要人侍侯,將秋籃等也從王宮中帶了出來安置在附近。
容恬將鳳鳴帶回最近的城鎮,秋籃等幾個侍女呼叫著從屋裡迎了出來。
「鳴王總算回來了!」
「那個毒一定解了。」
「當然,不然大王怎麼會把鳴王接回來。」
秋月抹淚道:「鳴王瘦了,那些離國侍女一點都不會侍侯人。」
烈兒笑道:「鳴王多有艷福,是離國妙光公主親自侍侯的。」腦後忽然挨了容恬一下。
容恬瞪了眾人一眼,冷冷道:「鳳鳴身子還弱,你們吵什麼?」他將鳳鳴放在床上,低頭安慰道:「不要怕,啞藥時限為一天,等到了明天你就可以說話了。我真想念你的聲音。」
鳳鳴心裡有一百個為什麼,可是說不了話,手腳也暫時無法動彈,只能看著容恬對他挨挨碰碰,不斷佔便宜。
被容恬興致昂揚地摟著睡了一晚,第二天總算可以控制手腳和說話。鳳鳴第一時間給了容恬一拳,低吼道:「你又算計我?」
「我怎麼算計你?」容恬無辜地說:「我是為瞭解你身上的毒。」
「為什麼不告訴我中毒了?為什麼不把計劃先告訴我?你想嚇死我?」
秋籃等聽見吼聲,使使眼色,都識趣地呆在門外不進去。
容恬解釋道:「你這麼笨,告訴你就等於告訴妙光。鳳鳴,這可不是說笑的事,找不到解藥你會死的。」他一邊說話,一邊悄悄靠近,將鳳鳴激動得不斷揮動的拳頭抓住。「知道你中毒我心疼難忍,把你放在妙光手上更是寢食難安。你去問問烈兒,這幾天我們日夜跟蹤妙光的車隊,絲毫不敢鬆懈,生怕失去你的蹤跡。」
「你騙我吃月月果!」
「不吃月月果,妙光怎麼肯幫你把浮巖徹底解了?不然一月疼一次,你不疼我都替你疼。」容恬咬住鳳鳴耳朵,不斷輕舔:「我千辛萬苦找了這麼多月月果,還要哄你吃下去,要你不多不少吃十一個,多難。」
「你……」
「我為了救你用了多少心血,你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感激?」
「你……」
「不生氣,讓我親一下。」
「嗚嗚……嗚……」
一路往都城走,沿途正好欣賞西雷春天景色,許多原本荒廢的山坡,正在使用鳳鳴建議的梯田方案和水車,也許可以種出更多的糧食,解決西雷糧食不足的問題。
容恬擔當了導遊,對鳳鳴的種種問題細心回答。還破天荒答應讓鳳鳴騎馬行路。這下再不用呆在又悶又空的馬車裡。
鳳鳴高興地獨佔白雲,馳馬在隊伍前狂奔,害容恬要一路緊跟,怕他出事。秋籃等還是呆在馬車裡,嘻嘻哈哈,只在晚上停下住宿的時候才侍侯容恬和鳳鳴。
五日後回到都城。鳳鳴,自然又回到熟悉的太子殿。
容恬的甜言蜜語,已經哄得鳳鳴不再生氣,他反而對妙光的下場關心起來。
「容恬,你不會殺妙光吧?」
容恬轉頭問:「你不忍心?我忘了,你和她相處多日呢。那小女孩雖然不美,卻另有一股獨特氣質,和她的心計一樣,攻人於不備。」不禁泛出酸溜溜的味道。
鳳鳴哼一聲:「我忘了,她原來要和西雷王聯婚呢。好了,不要逃避問題,你會殺妙光嗎?」
「不會。」容恬搖頭:「大好人質,何必浪費。若言雖然無情,畢竟只有一個親妹。」
「那我就放心了。她是厲害,可本質只是個貪玩的女孩而已。」
容恬歎氣:「鳳鳴,你心腸太軟。如果不是我,這個貪玩的女孩就要把你送到若言手中了,所有人中,最不應該為她擔心的就是你。」
鳳鳴遺憾地點頭:「對,我還是不習慣這些計謀、圈套。」一臉自暴自棄。
容恬強忍笑意,抓著鳳鳴肩膀,低頭道:「我不是說過,那些計謀啊圈套啊,通通讓我擋好了。」
「好。」鳳鳴點頭。
「那以後我用計,你不可以又生氣。」
「可是你用計,總是騙我、瞞著我……」鳳鳴可憐兮兮地抬頭。
「好,我發誓。以後可以不騙你的時候盡量不騙。」容恬認真地說:「但必要的時候,一定要騙。」
你這什麼破爛道理?
如果在現代這樣談戀愛,你準備一輩子光棍吧。
光明正大說要騙人,天生騙子!甜言蜜語半天不就想我答應讓你騙我嗎?世界上有這麼笨的人會同意讓你光明正大的欺騙嗎?
鳳鳴腹誹半天,終於還是敵不過容恬的默默凝視,嘟著嘴乖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