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看比賽,但不等於我必須露出好臉色看比賽。為了這唯一可以由我控制的自由,我黑著臉站在球場邊,像所有人都欠了我十萬八萬似的惡狠狠瞪著球場。
「好球!」
周圍不時爆發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我皺眉。
叫好聲之所以震耳欲聾,是因為旁觀人數過多。球場上不僅僅聚集了我們班的人,還有許多其他系的女生---一切都怪一有機會就出風頭的何永祺。
但凡頭腦白癡的人,四肢必定發達。何永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我冷眼看他三步上籃、搶籃板、單手運球繞過三個看守轉身投球、罰球連續兩中……
「何永祺好厲害。」
「實在太帥了。」
「真棒啊……」
身邊傳來讓雞皮疙瘩全體現形的嬌滴滴讚美,我只好冷哼一聲,用冷冽的眼神警告這些影響我晚飯胃口的女生。
眼神的作用是明顯的。
「那人好奇怪,一直瞪我們。」
「是個帥哥,我覺得不比何永祺差。」
「哼,臉黑得像鍋底,有什麼好?何永祺好,笑起來露出白色牙齒,好俊啊。」
「喂,不要亂說話。那個是何永祺形影不離的表弟,得罪他,小心何永祺以後不對你笑。」
「是嗎?」
幾道複雜的視線朝我瞄過來。
「好球!」剛好何永祺又帥氣地射進一球,轉身向全場觀眾豎起兩指。
女生們忙把視線重新轉移到他身上,發出連聲尖叫。
這個白癡有什麼好?我不滿地轉頭,發現我們剛生了一個白胖小子的高數老師也在高聲尖叫:「何永祺,再來一球!」
實在看不下去,趁著沒人注意,我擠出人群,偷偷往寢室溜。
反正觀眾過多,不缺我這麼一個小角色。
還沒有溜出大球場,身後密集的人群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糟糕,出事了。
我心臟忽然一頓,立即轉身朝人群裡跑。
「什麼事?出了什麼事?」我擠開人群,去到最中間。
預感果然靈驗,那個白癡出事了,膝蓋上血流如注。
「何永祺,你沒有事吧?」圍在他身邊的一大群人臉色蒼白,緊張得不得了。
他搖頭:「我沒事,我表弟哪裡去了?」他左右張望,看見我,立即皺眉開始裝模作樣:「好疼,瞳瞳,我擦到膝蓋了。」
頓時,我成為眾人視線焦點。
我磨磨蹭蹭走上去:「不會打籃球就不要打,偏偏逞強,活該。」
周圍抽氣聲陣陣,百分之九十的目光中帶上指責。
「何永祺打籃球很棒,誰說他不會打球?」
我朝他的支持者不屑地瞅瞅:「那他怎麼自己擦地上去了?受傷就說明他笨。」
何永祺解釋:「剛剛轉身沒見你,就想看你走哪去了,結果沒留神,跟對方的後衛撞上。瞳瞳,姨媽要我看著你,你獨自走開總要告訴我一聲。我向你保證,以後打球,只要你在場,我一定不會走神。」
這下可好,百分之一百的目光中帶上指責。
我再度開始表情呆滯。
「你是不是很感動?」他問我。
我欲哭無淚,點點頭:「我已經……感動得不能再感動。」
班主任站出來:「好了,比賽結束。二班勝利,將代表計算機系參加校裡的比賽。瞳瞳,你們兄弟感情真不錯,可以當我們班的楷模了,快點扶永祺回去吧。」
早有心靈手巧的衛生員拎著藥箱把他的傷口包紮妥當。
「永祺,我們扶你回男生公寓。」
「不用不用。」他看我:「瞳瞳扶我就可以了,不用麻煩大家。」他把手伸向我,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所有人都把期盼的目光移向我。
我歎氣,彎腰把他扶起來,一步一步在眾人凝視中離開。
一出球場,逃過眾多監視目光,我狠狠把他往牆腳一扔。
「瞳瞳……」
「閉嘴!」我咬牙切齒:「別想我扶你,擦破皮又不是斷了腿。」我轉身,拋下他得意洋洋朝男生公寓走去。
「瞳瞳,瞳瞳……」他在身後叫了兩聲,自知扮可憐的伎倆在我面前不起作用,只好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