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小王爺說什麼反省!」
房外的家丁立即轟然應是,凶神惡
木板著肉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可怕,但還不如親身感覺的疼可怕。
我越發大哭,響徹天地,震動天庭。
好不容易熬了十下板子,哭聲未了,小王爺又走到我面前,笑嘻嘻蹲下問我: 「怎麼,我現在是不是好主子?」
嚴刑拷打,算什麼英雄好漢?
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好幾個圈,終於又掉了下來。
「你……你…….」 我知道哭哭啼啼不是男子漢行徑,可是讓你親自嘗嘗板子的味道,你就明白了。
他臉色一正,說: 「你還不服氣?好,再讓你反省反省。」
我知道他又要下令打,全身一縮。
但心裡氣又堵了上來,索性不要命了,伸著脖子大叫道: 「你打死我吧。你打死奴才,算什麼好主子?」 話說到後面,望著旁邊拿著板子的家丁,不由打個哆嗦。
小王爺鐵青了臉,喝道: 「給我打,打死就算!」
我嗚呼一聲準備暈過去。
母親,永別了。你堅強不屈、英勇就義的玉郎,要被人打死了。
爺爺,你孫子我根本就不是做奴才的料子。你為什麼要是個奴才?天妒英才啊。
正在感歎,忽然聽見一把美妙到極點的聲音。
比黃鶯唱歌還好聽,輕輕柔柔,又帶著說不出的威嚴莊重,同時又像輕紗一樣安撫人心。
而且這個美妙的聲音還在說著一個絕妙的好詞——「住手」
這聲音一說: 「住手。」 果然,舉起對準我屁股的板子全部放了下來。
當然,這麼好聽的聲音,當然應該好好聽話。與小王爺那惡毒的嗓子相比,不用問家丁都會選這好聽聲音。
看相的曾說我命中會遇貴人,總能逢凶化吉。
哈哈,果然果然。
我睜開眼睛,看我的救星長得如何模樣。
一個年輕的少婦在一群比千金小姐還俊俏端麗的侍女陪同下娉婷走來,一身貴氣,雍容華貴到了極點。
好美麗的夫人,我雖然被綁著按在地下,也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討厭的小王爺,居然也一個勁望著那貴夫人。
色狼!
他居然還迎上上去,露出個卑鄙下流的笑容,喚了一聲:
「皇額娘。」
什麼?她是你母親?
她這麼年輕,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尤其是,怎麼會有你怎麼惡毒的兒子。
我幾乎岔氣,所有幻想灰飛煙滅。
「笙兒,為何一早就吵鬧不休?」 還是那麼美妙的聲音。
我哀歎。
小王爺命真好,是個主子,房子大,連母親也是個美人。
為什麼你母親不是我母親。
真想互換。
腦裡冒起我母親捏斷我脖子的景象,立即甩甩頭滅了這妄想。
「皇額娘,這奴才真不像話,把笙兒氣死了。」
王妃掏出手帕為小王爺輕輕擦汗: 「你這孩子,一個奴才,不服管教,讓管家去教導就好了,何必氣著自己?你做主子的,若為奴才氣著身子,才不值呢。」
我聽在耳裡,更是傷心。
虧我對她第一印象這麼好。
這個沒有人性縱容兒子傷害善良的老虔婆!
立即酸溜溜將仰慕的眼光轉為瞪視。
那王妃居然轉身,對陳伯說: 「老陳,你也太不會辦事了。笙兒生氣,也不勸一勸,大日底下站這麼久,能行嗎?還有,以後教訓下面人,先堵著嘴,叫得驚天動地,整個府裡都聽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刻薄奴才呢。」
我眼珠子瞪得快掉下來。
真是遺傳下來的惡毒啊。
仔細一看,這女人怎麼長得這麼難看,臉上的粉厚厚一層,我母親要比她美上一百倍。
我可憐的第一印象啊!
想到這王府裡的人一個比一個惡毒,以後日子不用過了,眼淚又淌了下來。
小王爺現在有人撐腰,必定要把我活活打死。
此時不哭,更待何時?
以前看過刑場上的英雄好漢罵敵而死,我今天也要學上一學。
打定主意,我伸直脖子又哭又叫: 「我今天……….」
才叫了三個字,後面兩個字完全走調,嘴已經被人粗魯地塞了一團破布。
雖然竭力反抗,也只能唔唔低鳴幾聲。
小王爺看我掙扎,似乎高興一點,對王妃說: 「皇額娘,我們不為這奴才生氣。來,到屋裡坐,笙兒前幾天弄的好茶。對了,皇額娘怎麼會到笙兒府邸來………」
我透過水氣朦朦,看他們一大群人走遠。
唉,沒有人管我的死活。
最後還是陳伯叫人把我鬆開,將我拖了回我住的小屋。
「你怎麼這麼大膽子?幸虧主子為人寬厚。」
「咳咳咳…….咳……」
我正貪婪地喝水,結果被嚴重嗆到。
他寬厚?
我搖頭,王府裡不但主子有毛病,連奴才也有毛病。
我爺爺當年爭取告老還鄉,是非常明智的。
至於他把我送到這裡當奴才,肯定是當年在王府裡養成的腦病忽然復發,神經錯亂而致。
陳伯說我這樣不懂規矩,根本沒有資格近身伺候主子,管筆的差事自然也被取消了。
我大呼萬歲,今日可以睡個舒服了吧?屁股好疼。我只能趴著睡。
不料清晨又被人逮起來。
「怎麼又犯懶,昨天的板子還吃得不夠?」 陳伯邊抓我邊數落。
我好困惑: 「不是不用管筆了嗎?」
「調你到外院去幹活,今早先見過主子,和主子磕了頭,就到外院去。」
這該死的王府,居然還分得這麼細。
最重要的是……
「還要見主子?還要磕頭?」 我怪叫。
「那是自然,你昨天冒犯主子,也應該去謝謝主子教導。」
我呸!我謝他?
謝他打我打得死去活來?
一路扒著身邊的可以扒住的牆壁、花盆,到底還是被陳伯找幾個人把我抓到書房去。
「玉郎,你不要再惹麻煩。若不是看在你爺爺份上,我才不管你。」 進書房前,陳伯在我耳點嘀咕。
我點頭。
對!你是爺爺的奴才朋友。
謝謝你一大早抓我來磕頭。
「昨天是我錯了,請主子不要生氣。」 為了順利得調到外院,離這虐待狂遠一點,一進門,我就乖乖得照著陳伯的吩咐。唸經似的把陳伯教的話十二分不耐煩地重複一遍。
陳伯在後面掐我一下,陪笑道: 「主子,我昨天已經好好教訓過玉郎。他再不敢犯了。今天就調他到外院去,免得主子看了生氣。主子賞臉讓他磕個頭。」
我鼻子喘喘粗氣。我給他磕頭,還要請他賞臉。
哪門子的道理?
想當年我在家時,從來沒有這麼欺負過我家的丫頭,而且…….
正在想,膝蓋後面受了一腳。
我瘁不及防,哎呀一聲跪了下來。
不用問,踢我的肯定是爺爺的奴才朋友。
「還不快點給主子磕頭?」 陳伯望著小王爺冷冰冰的臉色,急忙吩咐我。
心裡一百個不服氣,可是為了離開這裡,只好照做。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我牛一樣的眼睛瞪小王爺一眼。這小子,居然又穿了一件漂亮得不得了的新衣服,頭頂上的帽子還有好大一塊玉石。
我頭一低,用最迅速的方法磕了一下頭。
好啦!沒事啦!
我高高興興站起來,還沒有拍拍手,又被陳伯一腳踢得跪了下去。
「主子還沒有發話,你起來幹什麼?」
什麼?他不發話我就要跪著。那他一輩子不說話……
老虎不發威,被人當病貓。
我已經夠聽話了,還想怎麼樣?
我惡狠狠回頭,瞪著陳伯,咬牙切齒說: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懂不懂?」
趁著陳伯被我嚇呆那一會工夫,咕咚一聲從地上爬起來。
幸虧夫子教我道理,現在有點內疚以前在他的煙袋裡放死蟑螂。